第64章
第65章
苗秀秀和鄭梅梅妯娌在房間裏說悄悄話的功夫,時國梁則埋頭在外面院子裏幫着做連椅。聽到門開的聲音,随即擡頭看過來,一眼瞧見鄭梅梅,臉上随即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正想開口跟招呼她過來試試連椅,鄭梅梅竟然主動跑過來,還一把抱住了時國梁的胳膊。
時國梁這才發現,鄭梅梅的眼睛竟是紅的,頓時就吓了一跳,擔心碰到鄭梅梅,忙舉高手裏的刨子,疊聲道:
“梅梅你咋了?”
咋瞧着,像是哭了?
“我沒事兒,”鄭梅梅把頭埋在時國梁肩膀上,鼻子裏卻是有着濃濃的鼻音,“我就是想着,要是能早點兒把南南和北北接過來就好了……”
還想要說什麽,卻是一回頭,就瞧見探頭往這裏看的時櫻,一張臉頓時羞得通紅,忙往後退了一步,從時國梁的懷裏掙開。
“三嬸,三叔,吃飯了……”時櫻笑嘻嘻道。
苗秀秀在後面瞧見,也是哭笑不得——
女兒真是越來越調皮了。
時國梁應了一聲,卻是到底又繞到鄭梅梅前面,小聲道:
“梅梅你真沒有不開心?我咋覺着你哭了……”
又擡手幫鄭梅梅攏掉下來的頭發。
鄭梅梅臉頓時更紅了,偷眼看去,瞧見時櫻已經轉回去了,忽然踮起腳在時國梁下巴上親了一下:
“我沒有不開心,就是,想你了……”
她就是覺得,自己男人太可憐了!要是他從前那個前妻出現在面前,鄭梅梅覺得,她一定得指着那女人鼻子罵幾句,憑啥給時國梁潑了一身的髒水後,她還能輕輕松松抽身?就因為男人人好,就活該替人背黑鍋,還得受欺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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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國梁當場石化——
從兩人好上,鄭梅梅這還是第一次大白天的還是在外面親他。
鄭梅梅都走幾步了,聽到後面沒動靜,下意識回頭,才發現時國梁竟然還在那兒傻站着呢,甚至就是手也保持着摸她頭發的姿勢……
趕緊又拐回去,拉了時國梁一下。
時國梁這才回神,一張臉頓時就和關公似的,眉眼間的喜氣更是怎麽也遮蓋不住。
苗秀秀是過來人,瞧見他倆這樣,怎麽會不明白,兩人不但沒有因為倆孩子的事起什麽隔膜,還越發親密了。一時待鄭梅梅越發親近。
一家人正吃飯其樂融融時,電話突然響了起來。時櫻最先跑過去,拿起電話,就聽見話筒裏傳來尹招娣帶着哭腔的聲音:
“大嫂……”
時櫻愣了一下,趕緊道:
“二嬸,我是櫻櫻……我幫你叫媽媽……”
那邊苗秀秀已經聽到了聲音,忙起身過來,從時櫻手裏接過電話:
“怎麽了招娣,出什麽事了?”
明明昨兒個和時國安通電話時,尹招娣還喜滋滋的告訴她,說是大家都說她這胎懷的肯定是男孩——
半年前,尹招娣終于如願以償懷上了身孕。
那之後每回跟苗秀秀說話,必然會喜氣洋洋的提起又有誰說她“肚子尖尖,這胎必然是個男娃”這類的話。這麽哭着跟她打電話,還是頭一遭。
一時心裏就是一沉。本來還想着尹招娣會哭得這麽厲害,是不是和肚子裏的孩子有關,難不成是動胎氣了……
不想尹招娣下一句就跟她說:
“……是小婕,我們小婕不見了……”
“小婕不見了?你別急,慢慢說,到底發生什麽事了?”這下就是苗秀秀也急了——
說起來時婕和時櫻同歲,也就月份兒上比時櫻大點兒,今年也是十四歲的年齡。
只是和時櫻越來越活潑不同,時婕卻明顯越來越沉默了。原因苗秀秀也清楚,其實和尹招娣這個媽有很大的關系。
如果說作為第一個孩子,時婷還能受到尹招娣這個當媽的一點兒關注,那時婕這個尹招娣期待是男孩,結果生出來依舊是女孩的孩子,則就被忽視的不是一般的厲害了。
等後來發生尹父想要算計時婷婚事這件事,尹招娣悔恨愧疚之下,越發把時婷看得重。
那會兒苗秀秀就提醒過尹招娣,有時間了也多關心關心時婕,沒看到她每回小心翼翼的給時婷端飯時,時婕都是羨慕的不得了的樣子嗎?
尹招娣卻是根本沒放在心上,照舊我行我素。
時櫻和時珩轉學時,苗秀秀再次提議,不然把時婷和時婕也轉到中都上學,就由她照管。
結果時婷是不願意過來——
這孩子從小懂事,知道時南時北很快也會去中都,覺得要是她也走了,爺爺奶奶不就太可憐了嗎?竟是無論如何不肯轉學。
時婕則是尹招娣不許她過來。按照尹招娣話說,把時婕轉到哪兒,她都學不會,還不如就待在家裏,等将來大些,就在小飯館裏幫忙算了。将來靠着小飯館,這輩子也能吃穿不愁。真是轉到中都,也是浪費時間,再要心野了不肯回來進小飯館,那她到時候真是哭都沒地方哭去。
苗秀秀又把時婕叫過去,問了她自己的意見,想着真是時婕願意,那就不和尹招娣商量,直接把孩子轉走了事。畢竟小飯館生意雖然暫時還不錯,可誰知道能紅火多久,時婕還是個孩子呢,哪能早早的就把她一生都給定下來?怎麽也要讓孩子有個選擇不是?
結果時婕卻跟苗秀秀說,她确實不太想上學了。主要是課堂上那些東西她學習來真的很吃力,她早就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學習那塊料,就是跟着大媽他們到了中都,想來情形也不會有多大改善。
看兩個孩子都不願意來,苗秀秀也只得熄了這個心思。還想着時婕那孩子或者真就一輩子都不會離開老家縣城了,怎麽也沒有想到,孩子會突然不見了。
電話那邊的尹招娣已經是泣不成聲:
“大嫂你說我怎麽就生了這麽個沒良心的丫頭啊?我平時是短她吃了還是短她喝了?她怎麽能就這麽剜我的心?”
她從前是有點兒摳,可自打小飯館生意好了,時婕零花錢就沒有斷過。
“和她一樣大的孩子,頂多有個毛兒八分的就歡天喜地,我可是至少給她兩毛啊……”有時候還會給五毛!
“結果她這麽沒良心,說跟人家跑就跟人家跑了!”
“跑了?跟誰跑了?”苗秀秀一顆心越發提到了嗓子眼兒上——時婕長相雖然比不上時櫻,可也算是挑着父母的優點遺傳的,小時候就覺得有點兒像老太太,眼下女大十八變之下,可不是越來越漂亮了?
尹招娣不懂,苗秀秀卻知道,十四歲這個年齡是最容易沖動做出頭腦一熱然後就後悔終生的事情的。
這些年來時婕因為在尹招娣那裏頗受冷遇,小丫頭明顯和苗秀秀這個大媽和奶奶感情更好。
苗秀秀心裏也是把時婕當成了自己女兒似的,如今聽說她竟然跟人跑了,說一句心急如焚都不為過。聽尹招娣只知道哭,直接就打斷:
“別哭了,你倒是說啊。”
“跟唱戲的跑了……”尹招娣明顯就有些咬牙切齒,“這個不争氣的東西,當什麽不好,竟然想去當戲子,等大哥和國平把人帶回來,我非得扒了她一層皮!”
她小時候每到逢年過節或者農忙時,就會有戲班子到村裏唱戲,唱完戲就去各家要些糧食。
之前幾年搞運動,倒是沒有戲班子過來了,這會兒剛一放開,國家鼓勵老百姓富起來,那些戲班子可不是又組織了起來,空寂了好久的土臺子上就又開始咿咿呀呀的有人過來唱戲了。
尹招娣愛看戲,她自己也會唱幾句——
還別說,尹招娣旁的不成,嗓子真是好,唱的就是和戲臺子上那些人也有一比。可也就是當個私下娛樂,可從來沒想過,真就跟人唱戲去——
就是村裏的風氣使然,覺得家裏出個戲子很是丢人的。
老話都說,戲子都是下九流,還要挨家挨戶低頭哈腰的要糧食,跟要飯的也差不了多少了。
結果到頭來,時婕竟然跟着戲班子就跑了,尹招娣除了傷心之外,更覺得丢人。
“你怎麽知道小婕是跟着戲班子跑了?”
“她之前跟我說過想學唱戲……”
時婕的嗓子繼承了尹招娣,還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當真是比尹招娣的還要好聽。自打開始有戲班子過來唱戲,她就回回不拉,別看學習上不靈光,唱戲上腦子卻是夠用的很,一段戲,她聽兩遍就能惟妙惟肖的唱出來,嗓子比人家好就算了,動作表情還到位。
用一個戲班子班主的話,時婕天生就是吃唱戲這碗飯的。
甚至還找過尹招娣,提出想收時婕當徒弟的事兒——
怎麽說這也是一門讨生活的技藝,其他人家想送孩子跟着學,不但沒錢拿,還得交學費呢。
要是時婕願意,人家表示,可以不收學費。
卻被尹招娣直接轟了出去。
期間這樣的事發生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尹招娣最後大為着惱之下,甚至再有戲班子來,就拘着尹招娣,不許她出去。
“這不是又有戲班子過來嗎,她想去看,我就罵了她幾句……”尹招娣繼續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控訴,“結果她竟然就跟人戲班子跑了……這樣的閨女,我要她幹啥?還不如當初沒生……”
後面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苗秀秀厲聲打斷:
“招娣你要是不想小婕這輩子都跟你離心,那就不要再說這樣的話!”
雖然時婕這回會偷偷跟着戲班子離開,讓苗秀秀心裏也很不是滋味兒,可要讓苗秀秀說,整件事裏錯的最多的明明是尹招娣這個當媽的!
哪有說因為不想讓孩子唱戲,就動不動把孩子給鎖起來的?
更別說,尹招娣心裏,其實一直對時婕不上心。眼下懷了孕的緣故,所有的壞脾氣更是全撒到時婕身上了。
苗秀秀過年回去時就覺得尹招娣這樣不行,很是勸了她幾回,跟她說母女之間雖然有血脈連着,可也不意味着當娘的想幹啥就幹啥,想怎麽對待孩子就怎麽對待孩子。
畢竟孩子是個活生生的人,她不是個可以随意放置的物品。
就只是尹招娣雖然也答應了,苗秀秀卻總覺得她有些敷衍。這才動了不然就把時婕帶到中都的心思——
讓尹招娣教,早晚孩子心理得出問題。
結果現在,還真就出問題了。
聽出了苗秀秀的惱火,尹招娣的哭聲一下低了下去,好一會兒帶着哭腔道:
“大嫂你別生氣,我也就是那麽一說……她怎麽說也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塊肉啊……我會不疼她?”
苗秀秀卻是越發心酸——
尹招娣這語氣,倒是和她親媽趙興蘭說話時一模一樣了。可就是所謂的疼愛,不是說給個饅頭給口水,讓孩子長大就算疼愛了。
這也就是尹招娣懷着身孕呢,不然苗秀秀非得狠狠的罵她一頓不可。
等放下電話,一家人心情都有些不好。時國梁也是擔心的什麽似的,本來還準備吃完飯就離開去老丈人家一趟呢,這會兒也沒心思了,在地上不停踱步:
“小婕一向很乖的,咋就會突然跟個戲班子跑?”
又想到另外一件可怕的事,卻是不敢說出口——
不會是讓人販子給拐走了吧?
事實上苗秀秀也是這麽想的——
真是跟着戲班子走了,那就把人追回來就成,可要是讓人販子拐走了,那可是會出大事的。
一家人就一直守在電話機旁邊,苗秀秀本來讓時櫻和時珩先去睡呢,只時櫻怎麽可能放心得下?怎麽也不肯去睡。
苗秀秀知道女兒是擔心二姐,也就只能答應。
好在半夜時,老家那邊終于又打來電話。聽到聽筒裏傳來時國安的聲音,苗秀秀眼睛忽然就有些發酸:
“小婕呢,找到了沒?”
“找到了。”時國安的聲音有些喘,明顯是趕路太急了。
“小婕呢,讓她聽電話。”苗秀秀說話時也帶上了哭腔。
電話裏随之隐隐約約傳來時國平埋怨尹招娣的聲音:
“不是跟你說了,不讓你跟大嫂打電話嗎?大嫂離得那麽遠,聽了還不得急死?”
“小婕沒回來……”擔心苗秀秀着急,時國安趕緊又加了一句,“她這會兒很安全,沒出什麽事……”
事實上時婕跟着戲班子已經離開有一個星期了——
發現時婕不見了,一家人都吓壞了。只他們一開始并沒有往戲班上想,再有時婕應該是鐵了心要去學戲,又擔心家裏人阻攔,心裏的打算竟然連平時關系最好的朋友都瞞着。
一家人無頭蒼蠅似的找了幾天,還是前兒個村裏吃大席,外村一個過來走親戚的,和梁大成坐在一起說話,偶然提起,他和上回過來唱戲的戲班子班主結了幹親戚,又說他那幹親戚走的時候,他也去送了,瞧見一個很齊整的姑娘,班主說是他們村的……
梁大成一聽,趕緊把這個事告訴了時國安。
時國安可不是立馬帶着時國梁就一路打聽着追戲班子去了?
然後就在百多裏外攆上了那個戲班子——
偶然遇見外村一個和戲班子結了幹親戚的,結果人家說的那個跟着戲班子走的女孩子,還真是時婕。
他們過去時,時婕竟然已經登臺唱戲,還贏得了滿堂彩。
把個時國梁給氣的,直接沖上臺,拽着那班主就要去派出所——
班主是女的,不然時國梁肯定得把人往死裏揍。
等到了派出所一問,時婕竟然是主動跑過去表示要跟人家走的不算,竟然還僞造了家人的同意書!
時婕自己也跟公安局的人說,确實不是班主要拐帶她,真是她求着跟人走的。
“……我就不信那個班主一點兒也沒察覺到……”苗秀秀明顯餘怒未熄——
那麽大個孩子要跟着走,卻連個大人也不過去跟她說一聲,那個班主還真就會信?
事實上還真讓苗秀秀猜着了。其實班主是猜出來時婕應該是偷跑出來了。只她實在覺得時婕是個唱戲的好苗子,看時婕追上來,可不就來了個順水推舟?
被時國安厲聲指出這一點後,那班主也心虛的很,派出所裏時怕攤上事兒,死咬着不肯承認,等離開派出所,卻是不住的給時家人賠不是,還表示她正好有個關系好的同行,現在是雲城市劇團的臺柱子,她會親自送時婕過去,拜托對方收時婕為徒——
正規劇團和他們這樣的野戲班子,自然是雲泥之別,真是時婕學成了,以後也能是國家的人了。
時婕當時就跟時國安和時國梁表示,她不會回家,要跟着班主去一趟雲城。
也是到了這會兒,時國安才發現,這個平日裏瞧着性情柔和的和水一樣的侄女兒,竟是個寧折不彎的性子。唯恐逆了她的意,惹得孩子再做出什麽極端的事,也只得答應下來,卻是要求班主,等他回家送個信,然後他也要跟着過去雲城。
那邊尹招娣一聽就炸了,不敢埋怨時國安,卻是沖着時國平就開始哭:
“……你都見着人了,為啥不把她帶回來?你還真想讓她去當個戲子啊?真是八輩祖宗的面子都讓她丢盡了……”
“你還說?”時國平也是氣的夠嗆,“要是你平時多關心點兒小婕,她會這樣?你知道小婕為啥不肯回來,還不是知道你會這樣?”
時婕就是擔心,回來後尹招娣會不會再把她關起來,竟然怎麽也不肯回這個家。
尹招娣明顯不接受這個說法,又開始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我咋不關心了,我是不讓她吃還是不讓她喝了?和她一般大的,誰有她過得滋潤……天天大肉包子吃着,甜湯喝着,她還有啥委屈的……”
這麽說着,忽然就開始喊肚子痛,時國平哪還敢再說?趕緊扶着尹招娣回房間歇着了。
“你的意思是,同意小婕去學戲?”苗秀秀也明白了時國安的意思。
“這孩子明顯是個長情的,咱們真是逆着她的性子,說不好會出啥事兒。”時國安倒不是和尹招娣似的,把學戲這件事還跟祖宗的面子聯系起來,“我明兒個一早就會過去,真是小婕非要學這個,那就讓她去學……”
雖然可惜這個年齡不念書,可就和小婕哭着跟他說的,又不是那個人都是念書的材料,她就是喜歡唱戲,為什麽就不成?
只要那邊确實是正規劇團,孩子安全上沒事兒,時國安覺得,孩子想試試就讓她試試——
十三四歲的娃娃,以後的路還長着呢。怎麽能一下就把她的人生給定死了呢?
“我也是這麽想的。”苗秀秀提着的心放下來些,“那你就去跟着看看……等見了小婕,千萬讓她給我打個電話……”
第二天中午時,時婕果然打了電話過來,卻是一聽到苗秀秀的聲音,就哭了出來,可即便哭着跟苗秀秀認了錯,說不該一個人偷偷離開家,讓所有人擔心,卻依舊堅持,她想跟着老師學戲。
苗秀秀心酸的不行,也答應了下來,又囑咐她,以後一定不能再做這樣沖動的事兒,真是有什麽事和爸媽說不通了,那就跟大伯大媽開口,眼下這也就是找到她了,不然還讓不讓一家人活了?
聽她這麽說,時婕頓時哭得更厲害了。
又過了兩天,時國安再次打來電話,說是事情已經辦妥了,那班主沒說謊,帶着去的确實是個正規劇團,規模還不小,她認識的那個人也真是劇團的臺柱子,還一下就相中了時婕,說她眼神靈動,嗓子好不算,還能很快進入角色,确實是個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到了這會兒,時櫻一直提着的心才算放下來。
三年後,中都火車站。
七月的中都正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太陽就好像下火似的。綠樹成蔭的街道上,一道靓麗的身影正騎着輛自行車,從大街盡頭翩然而來。
“林時櫻……”聞珏傻呵呵的站在路邊,沖着時櫻不住揮手。
“你怎麽在這裏?”時櫻偏腿從自行車上下來,神情詫異。
眼瞧着穿着白色連衣裙的女孩子俏生生的站在眼前,聞珏臉不知為什麽,忽然就熱了一下——
自打一年前他們時哥被特招進了華大,聞珏就自發自覺的接替了“保護”林時櫻同學的重任——
護花使者小分隊,可不但有他,還有張琦和岳紅旗這兩個鐵杆。
當然,所謂的保護,也就是他們自己認為就是了。事實上時櫻那裏需要他們保護?
作為從轉學過來,就沒下過年級前三的尖子生,時櫻根本是全校老師的寵兒,真是被哪個調皮搗蛋的欺負了,甭說其他人,就是老師都會第一個長出來。
至于說聞珏幾個的保護,主要是秉承了時哥的意思——
這兩三年來,應該是看他們悔改的心思不是一般的真誠,時哥終于肯偶爾和他們說一句話了。雖然十天半月也不見得說一句,聞珏依舊開心的什麽似的。也因此,離開學校時,聞珏跟他們說,別讓壞小子糾纏時櫻時,聞珏拍着胸脯就答應了下來——
事實上時珩只是對初一時有人攔住時櫻的事一直心有餘悸。聞珏卻無疑把“壞小子”理解成另一個方面了,那就是那些癞蛤蟆想吃天鵝肉的!
和初中的時候,大家嘻嘻哈哈,彼此調笑對方的長相不同,高中時大家說的倒是少了,卻是更直白也更煩人了——
根據聞珏的觀察,林時櫻同學在學校裏惹到的“壞小子”不是一般的多,幾乎每隔幾天就有人往她桌肚裏塞信或者零食什麽的。
即便聞珏幾個全天候的盯着,更是發現都有誰“觊觎”時櫻的桌肚後,就會立馬把人帶到僻靜的地方來一場“友好而不失和諧”的談話,卻依舊時防不勝防。
幾個救火小分隊的成員,每天說一句疲于奔命都差不多。
這會兒驟然瞧見俏生生根本比春天樹枝上第一朵花還要嬌豔美麗的女孩子這麽逆着陽光翩然而來,聞珏的小心髒都止不住“砰砰砰”的,好像馬上就要跳出來似的。
好一會兒回過神來:
“啊?我也不知道媽媽讓我過來幹什麽……”
今天一大早,媽媽就催着他過來火車站這裏,說是有驚喜給他:
“可能是我舅舅回來了?”
聞珏舅舅本來也是體制內的,去年上卻不知道發什麽瘋,突然就辭了職,改做起了生意。一開始家裏人都反對的很,罵他根本是腦子進了水。可無奈舅舅一意孤行,來了個先斬後奏。
本來姥爺那邊還等着舅舅撞得一頭包,然後回去認錯求饒呢,誰想人家混的還不錯,如今還和袁森他們家有了不少合作,時不時就會出國不算,今年還直接拿賺來的錢買了輛小汽車,一看就是財大氣粗的樣子。
給聞珏這個外甥買起禮物來,更是毫不手軟。聞珏思來想去,除了舅舅,他還真想不明白,還會有什麽人給他帶來驚喜。
“你是來接誰的啊?”聞珏也有些好奇。
“我是來接我二姐的。”
還別說,時婕在唱戲上的天分真不是蓋的,這才幾年啊,竟然就在他們劇團站穩了腳跟不說,還有了點兒小名氣,成了和老師不相上下的臺柱子。
這麽想着,時櫻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來——
這幾年,家裏發展的還挺好,不但時婕學有所成,家裏其他人變化也不小。比方說爸爸和二叔不但早點鋪越來越紅火,“甜水井”醬油也打出了名氣;大姐時婷雖然依舊在高三複讀,不過精神狀态還挺好,聽她的意思,今年還是很有希望的;至于說媽媽,畢業後竟然沒有進學校當老師——
國家現在急需外語人才,苗秀秀一畢業,就被外交部給搶了去。
要說最讓時櫻開心的,還是哥哥時珩的變化——
哥哥竟然也可以和時櫻之外的人有點交流了,雖然大部分時間依舊沉默,卻起碼把他的空間又對外開了條縫,他如今既是華大的學生,在研究院那邊也有專門的科研項目,尤其是定位系統方面更是取得了突出成績——
前段時間中夏一艘巨輪在公海那邊遭遇飓風,被卷到了一個未知的海域,彼時一塊兒遭難的不只是中夏船只,還有好幾搜國外的遠洋巨輪。當時大家都無頭蒼蠅似的,亂成一團。因為上面人數太多,當時國內外新聞也是争相報道。
雖然各國也都派處人力出去搜救,卻是始終一無所得,就在所有人都認定,那船上的人怕是會遭遇不幸時,那幾艘巨輪竟然突然又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中。
一開始大家還以為,帶着這些巨輪絕處逢生的應該是M國的大船,畢竟M過定位系統一直都在世界前列,等詢問後卻是大跌眼鏡——
飓風幾乎讓所有船只的定位系統癱瘓,只除了中夏國的。換言之,這些船只之所以能夠生還,靠的根本是中夏強大的定位系統。
船只靠岸時,所有船上竟然全都升起了中夏國旗,那些劫後重生的船員們更是眼含熱淚,一遍遍用蹩腳的華語說着“謝謝”。
消息傳出去,說是舉世嘩然也不為過,其他國家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中夏的定位系統竟然已經走到了前列。
每每想到這個,時櫻心裏就會油然生出一種與有榮焉的自豪感。
要說還有什麽缺憾,那就是這麽久了,她依舊一次也沒有見過聞闌——
倒不是聞闌沒有回來過,可聽聞珏的意思,聞闌每次回來,都是匆匆和聞爺爺見一面,就會離開,就是聞珏這個堂弟,都幾年沒見着堂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