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
第 27 章
原來剛才高忠為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就已經距離自己家不遠。
姜梨聽着源源不斷的敲門聲，心裏總是害怕。
一時之間慌神，她手不小心點錯，給江逸池發了信息過去
門口催的急促，姜梨害怕聲音會吵醒在房間睡覺的母親，沒辦法先回信息，起身開門。
一股嗆鼻的煙草味沖擊着自己的鼻腔，姜梨下意識皺眉，又很快恢複平靜。
招呼沒打，高忠為像在自己家一樣，直接從姜梨身邊越過進門。
房子是以前年代的破爛陳舊居民樓，原本四面都是幹枯的青苔，掉落的牆皮。
但經過主人的改造和裝飾，房子內部重新貼上牆紙，已經變成了一個溫馨的小家模樣。
各種物品被整齊的擺放在架子，窗臺的玻璃也擦的幹淨亮堂。
高忠為父子兩人在沙發坐下，倒茶頗為滿意的評價，“小姜很棒啊，這樣破破爛爛的地方都能被你改造的如此好。”
“謝謝叔叔誇獎。”姜梨在兩人對面的位置坐下，耐心等待他們真實目的暴露。
正值中午，姜梅婷還在房間睡覺，沒有出來和姜梨一起招待客人。
面對着一個年紀尚小的姑娘，高忠為自認為能輕松拿捏住，也沒有過多的繞彎子。
他只是簡單談了幾句其他生活的話題，便開始為真正的目的鋪墊。
“小姜，叔叔聽說你這個學期末得了一筆不小的獎學金。”
高忠為在九中有認識的人，從姜梨開學那天起，她在學校生活的大部分事情就被有意的監視着。
得獎學金這回事，他知道也不奇怪。
姜梨也沒有否認，“嗯，期末考試不錯，學校發給我的，說是要用在學習上。”
“哎，學習能用多少。”高忠為喝了口茶，打量女孩臉上神色，繼續說，“你成績來這裏怎麽突然變好了，上次開學還考那麽差。”
“不過考好有錢也不錯，我記得學校給你免除了學雜費。”
他說這話時，臉上明顯是慌亂和試探。
姜梨知道成績好補發的獎學金不少，為了這筆錢，她也不打算陪高忠為演戲繼續扮演成績差的學生。
高忠為自然害怕她獨立變得優秀，會掙脫開控制。
但另一方面，高忠為也很想得到這筆不小的獎學金。
知道對方的真正目的，姜梨推脫，沒打算退步，“叔叔，我上學還有書費和校服其他費用要交。”
“那也夠。”高忠為看出她的不情願，輕咳兩聲，搓搓手，擠出一個讨好的笑容，“貴族學校的獎金應該不少，我聽說你還去參加了什麽畫畫比賽，也獲獎了，算來算去，應該有個五千吧。”
姜梨驚訝于高忠為調查的如此精細。
她沒說話，想看看對方想讓自己具體做什麽。
女孩的沉默給了高忠為更大的随心所欲，他屈起手指敲了下桌面，語氣帶着點命令，“之前是因為你沒錢，高叔叔每個月都給你生活費，現在你有錢了，是不是應該還一點？”
提到這，姜梨壓下的怒火忍不住竄上來。
那些生活費本來就是高忠為欠他們家的債，應該還的。
“叔叔，我下個學期開學要用很多錢，這筆錢暫時不能給你，要不下次的獎學金再拿給你。”姜梨雖然表面平靜，內心卻還是害怕等一下翻臉起來的場景。
萬一高忠為不滿意她做的決定，惱兇成怒，在這裏發瘋，她一個人可對抗不過父子兩人。
果然，高忠為一聽到她這句話，臉上的笑容立馬消失，重重的把水杯砸向桌面，“你別忘記，你的生活費是誰給的。”
高意看父親生氣，自己也開口添油加醋，“分我們一半，以後你拿生活費還不是一樣拿回來。”
吵架聲愈來愈大，姜梨不想吵醒房間的母親，把事情鬧大，只好一直找理由應對過去。
高意看出姜梨的意圖，脾氣慢慢上來，
到最後忍無可忍，起身走到她身側。
清潤的嗓音傳出，制止了下一步的舉動。
“姜梨。”
門口的少年穿着黑色沖鋒衣和工裝褲，額前的碎發被細雨打濕，水滴落在高挺的鼻梁之上。
在沉悶的雨天，他站在昏暗的光線處，擡起陰戾的雙眸，周身的壓迫感更深。
高意看見門口出現人，一下子慫起來，站回到高忠為身邊。
對方的個子比他高出很多，打起架來不占優勢。
垂在兩側的手緊握成拳頭，少年的氣場如同那天在巷子般冰冷。
姜梨害怕江逸池壓不住脾氣，出手傷人，先一步上去。
她拉住對方有些濕潤冰冷的掌心，指尖輕輕勾了下。
江逸池懂她的意思，眼裏掠過一抹笑，語氣平靜，“給你打電話看你沒有接，所以特意跑過來看看，原來是家裏來客人了。”
“嗯，我剛才顧着聊天，沒看手機。”
姜梨也不知道江逸池能不能幫助到自己，但是能肯定的是，只要江逸池一出現，她就會充滿安全感，覺得一切的問題麻煩都會消失。
高忠為原本的怒火還沒消下去，看見有人來壞自己的好事，更加生氣。
他本想連着一起教訓，可在看見江逸池的那刻，神色呆滞住。
這不就是江總的兒子。
神色再次轉變，高忠為從高意身邊擠過，露出一副讨好的笑容，伸出手，“江少爺，你還記得我嗎？”
江逸池上下打量一遍眼前肥頭大耳，畏畏縮縮的男人。
确定，沒什麽印象。
“不記得。”江逸池沒握他伸出的手，甚至沒給他一個正眼。
高忠為倒是也不生氣，尴尬的收起手，自顧自的介紹，“之前江總開的派對，我也去參加了，那次見到過你。”
“當時遠看就覺得江少爺氣度不凡，現在近看，江少爺真是一表人才啊。”
原來是巴結他爸的人。
那更加好辦。
江逸池直接無視他的話，低頭問姜梨，“今晚除夕夜，你想吃什麽？”
這話傳到高忠為耳朵裏，他視線一路往下，注意到兩人牽着的手。
動作舉止都如此親密，新年還要留在這裏吃飯。
就算再傻的人都能知道兩人之間是什麽關系。
以後生意上的事情還需要江總這個大碼頭，他不能得罪江逸池。
高忠為對待姜梨的态度直接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笑呵呵的說着，“小姜，原來江少爺是你朋友啊，還要留在這裏吃飯，那叔叔就不打擾你了。”
“嗯。”
“那什麽上學花錢的地方多，獎學金你留着自己用就好了，以後生活費不夠問叔叔拿啊。”
“謝謝叔叔。”姜梨淡笑，心底壓着的石頭終于松動。
她應該知道高忠為為什麽态度轉變。
高忠為看姜梨沒有計較的樣子，把自己帶來的幾個蘋果放下，推推高意的手臂，
“那沒事的話叔叔就不打擾你了，新年快樂啊。”
高意也跟着擠出一抹苦笑，不情不願的送出祝福，“新年快樂。”
日後還有需要用到高忠為的地方，姜梨沒表露出內心的不滿，還是把人送到門口。
等到人離開走遠，姜梨回頭，恰好對上一臉怒火的江逸池。
剛才的平靜是假的直到現在少年的拳頭還是緊握着。
起初進到門口，江逸池撞上姜梨被欺負的場景，恨不得當場上去給高意一拳。
但他思考過，這兩人可能是對姜梨有着不一樣的重要關系，要是因為自己的沖動而耽誤一些事，受傷的也只是姜梨。
後面高忠為上前來讨好自己，從對話中，江逸池能摸明白，姜梨以前的生活都靠高忠為發放生活費來維持。
很多事只能表面幫，萬一他得罪了高忠為，狗急跳牆，說不定暗地為難姜梨。
江逸池也做足了表面的乖巧。
可是心裏還是不爽，一想到姜梨以前受過那麽多委屈，他恨不得把所有的拳頭揮到那些人身上。
“他經常欺負你？”江逸池把姜梨扯過來，盡量讓自己恢複平靜。
“也不是經常，就是我和高叔叔之間的事情說來話長。”
兩人還有一只手相互牽着在一起，姜梨用指尖輕輕勾了下他的掌心，笑了笑，“好了，我現在不是沒事嗎。”
不想繼續談論這件事，她嘗試轉移話題，“話說，你今天怎麽突然來我家？”
“不是突然。”換了個話題，江逸池的臉色明顯好許多，說話的語氣也放緩，“今天不是除夕嗎，我特意來陪你過年的。”
“剛才你給我發信息的時候，我正在附近的超市買菜，看你不回信息，有點害怕，馬上趕過來了。”
他從地下拿起購物袋，抖了抖，眉眼舒展，“一起過個年？”
“嗯，可以。”剛才江逸池又一次幫助了她，怎麽說得留人家下來吃一頓飯。
——
平洲這邊的新年習慣打火鍋。
寒冷的冬日，一家人圍在一起吃着熱乎乎的火鍋
窗外是呼嘯而過的北風，鞭炮聲四起，窗內電視播放着春晚，桌面是一片歡聲笑語，溢滿着團圓幸福的感覺。
兩人把食材準備好，六點準時上桌吃飯。
老舊電視機播放着春晚主持人的聲音，鍋內蒸騰的熱氣升起在空中，肉片在沸騰的水裏不斷翻轉。
姜梨擡眼，看見江逸池正和姜梅婷聊天。
在長輩面前，少年收起以往随性，更像是個家長喜歡的優秀學生一樣，會懂得開啓別人感興趣的話題，認真傾聽。
來平洲小半年，她還是第一次看見姜梅婷笑的那麽開心，那麽輕松。
父親去世之後，這個年過的，終于有家的感覺。
姜梨酸澀的心漸漸化出甜蜜的味道。
……
除夕的一大習俗之一就是守歲，姜梅婷平時習慣早睡，吃完飯看了會春晚便回房間。
客廳只剩下兩人獨處，姜梨看時間不晚，剛想問江逸池要不要回家一趟。
電話鬧鈴聲響起，江逸池接過手機，走到外面的窗臺接電話。
姜梨坐在陽臺這邊的沙發上。
玻璃窗戶沒有拉，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你這臭小子，過年不知道回家？”
“我是不想打擾你老人家和你小妻子恩愛跨年。”少年說這句話的時候，一整個人靠在陽臺欄杆處，模樣吊兒郎當，沒個正行。
對話那邊，應該是江逸池父親。
似乎是習慣這幅樣子，他聽完這句話，倒是也不生氣，妥協般開口，“算了算了，今天不回來我就不管你了，那你明天有時間回來一趟，你爺爺奶奶也得見你啊。”
這下江逸池倒是正經起來，“行，那我明天中午回去。”
“在外少惹是生非，好好過年。”
“你以為我是你？”
“行了行了。”
對話截然而止。
江逸池放下手機，擡眼對上傻愣愣看向自己的姜梨。
論壇有關江逸池家世的帖子很多，雖然不具體，但多多少少有點信息。
說是江逸池從小沒有母親，父親在這幾年找了個後媽。
因為這件事，父子兩人的關系冷到冰點，很少有交流。
而他不去上學在家補課這個行為，也是做給江聞聲看的。
江逸池走回來，面無表情的對着電視機坐下，把聲音調小一點。
他受不了姜梨這樣的眼神，冷不丁的冒出一句，“可憐我？”
“不是不是。”姜梨的頭搖的像撥浪鼓一樣，“有點心疼你。”
她說：“新年不能和自己家人一起開開心心吃飯。”
“這有什麽。”江逸池并不傷心，還是一臉笑容，“我可不難過，今天和你一起吃了年夜飯就很好了。”
他朝着姜梨所在的位置，勾勾手指。
姜梨不知道他想幹嘛，慢吞吞的挪了過去，在距離對方只有一個拳頭的地方停下。
少年節骨分明的手指正把玩着打灰機，頭頂燈光聚在發頂，在鼻梁處扯出一小片陰影。
他問:“我今天那麽可憐，你再給我抱一下行不？”
上次那個擁抱結束之後，女孩身上柔軟的觸感和桃子氣息，一直留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少年的目光滿是期待，姜梨被堵在喉嚨的話說不出來。
她不忍心拒絕，怎麽辦。
江逸池等不及她回答，直接抱上去。
指尖不重不輕的摩挲着後頸，少年的下巴枕在她肩膀，碎發紮着柔軟的側臉和頸間。
姜梨的心跳的好快。
兩邊垂着的手開始蠢蠢欲動，小心翼翼，膽怯的放在少年寬實的後背上。
姜梨能明顯感受到對方身體短暫一刻的僵硬。
接下來，她聽到江逸池的低笑，“姜梨，你抱我了？”
“沒有。”姜梨害羞，馬上把手放下。
“放下幹嘛，放回去。”他的語氣很兇，每個字都透着不滿。
姜梨搖搖頭，“不放。”
“行行行。”江逸池唇角蕩起弧度，優哉游哉偶的開腔，“反正我感受到了。”
姜梨也不說話，兩人就這樣一直保持這個姿勢。
時間漸漸過去，由最初的緊張害羞，轉變到後面的放松
姜梨趴着江逸池的肩膀，一動不動的盯着窗臺外世界的萬家燈火。
不知時間過去多久，外面人聲嘈雜，滿街都是歡聲笑語，樓道充斥着跑步的聲音
客廳，電視機裏播放的春晚也暫停節目，主持人說要開始進入新一年的倒計時。
毫無征兆，江逸池突然松開緊抱住的手。
鼻尖相對，姜梨清晰的感受到他呼出的氣息，撲在自己臉上，卷起熱意。
她羞恥般把頭偏向一邊。
少年輕捧起少女的臉，讓她面向自己。
指尖不重不輕的從她紅潤的唇瓣滑過，眼底欲色沉沉。
此時此刻，兩人的眼裏只剩下對方的樣子。
江逸池緊張的咽了下口水，嗓音又欲又沉，“姜姜，我能吻你嗎？”
他急不可耐的補充，“輕輕一下就可以了。”
！！！
姜梨的眼神一下子亮起來，不知所措，跟着他一起咽了下口水。
其實，兩人之間還沒有談戀愛，但很多行為和暧昧的氣氛已經到達了那步。
她覺得自己并不抗拒來自江逸池的親密，反而內心還會竊喜。
大腦待機一秒，姜梨咬唇閉上眼睛，然後木然的點點頭。
就是這一下的點頭，少年冰涼的唇貼上。
溫軟的觸感從唇部出發，甜甜蜜蜜，像是電流一樣傳遍整個身體，酥酥麻麻的，讓她覺得自己整個人都開始發軟，坐不穩。
唯一的支撐點，是對方攬住自己的腰。
少年把她抱在腿上，放在頭上的手發力，加深了這個吻。
春晚倒計時最一秒結束，漆黑的夜幕上升起煙花，綻放出五顏六色的光亮。
少女的雙眸睜開，夜空的星光映入瞳孔。
她看見少年緊鎖的眉頭舒緩，長睫輕顫，摟着自己腰際的手發力抱到更加緊，似乎要将自己和他揉在一起，融為一體。
是喜悅，是褪去的害羞。
姜梨的手從少年的後背漸漸上升，圈住他的頸間，感受着這份熱烈的愛意。
她想，她其實早就喜歡上了江逸池。
從那個雨天的巷子被救起，從那個籃球賽後被表白，從那個吹着海浪的沙灘上被擁抱時。
只是因為兩人的身份以及自己所在的處境，一直顧慮，一直欺騙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