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
第 12 章
祝淮一等人是在姜梨離開十分鐘後到達現場。
本來今晚江逸池說好下午忙完事,約定五點在賽車室見面。
沒想到五點發信息過來說臨時有事情,推遲時間。
搞得他們只能離開,到附近找餐廳吃飯。
因為這件事,祝淮一一肚子火氣,剛進來就沖着江逸池的方向,拿起沙發枕頭往他身上輕輕砸過去,“阿逸,你這臭小子也太不講信用了。”
“能夠有什麽大事把賽車都推遲?”
江大少爺不為所動,保持着玩游戲的姿勢,慢慢悠悠的把枕頭拿開,“我這不是有緊急情況嗎。”
“怎麽了?”
門外,時延提着一個紙質袋子進來,放到桌面,來之前,江逸池說有事很可能沒時間吃晚飯,打比賽時間很長,所以他特意打包了一份飯。
江逸池首先注意到桌面的袋子,打了個響指,“謝了。”
祝淮一夾在兩人中間,左看右看,翻了個白眼。
“你能有什麽大事?”
“沒什麽,就是路上遇見一個朋友,她有事,我去幫了個忙。”江逸池解釋。
“阿逸你還會主動幫人啊?”祝淮一聽到,頭更加大,滿臉不可思議。
江大少爺什麽鬼樣他還不知道嗎。
雖然确實會幫人,但也是極少數親自上,除非天塌下來,不然那次不是讓自己出面解決。
江逸池把手中的遙控器砸到他懷中,一臉得意,“哥哥可是很熱心腸的。”
人群爆發一陣哄笑。
簡單幾句話跳過這件事,江逸池也沒多說,操控遙控柄的手指靈活轉動。
屏幕上,新的一個賽車時間記錄再次出現。
意識到今晚還有其他事情,大家開始收回玩心,四處尋找位置坐下。
這次同行來的,除了江逸池的好友之外,還有一些愛慕他的女孩子,借着來看比賽的名義,實際來接近他。
許清凝提前從祝淮一那裏收到信息,依舊不願意放棄,跟着跑來。
她其實也不是很喜歡,非要江逸池不可,只是和這樣一個閃閃發光的少年在一起,她的虛榮心也能得到滿足。
她家庭條件不差,只有江逸池這樣耀眼的人才能和她站在一個位置。
就算拒絕無數次,她依舊執着。
何況他們在一個班級,江逸池經常來看舞蹈比賽,論優勢她肯定大。
許清凝抓住機會,比其他人快一步做出反應,擠到江逸池身邊的沙發。
剛落座,她就感覺到有一塊硬物抵住自己的皮膚。
“這是什麽啊?”
許清凝手伸向沙發縫隙位置探去,從中拿出一個吊墜袋子一樣的東西。
紅色的繩子中間吊着一小個布袋子,袋子中間有小部分是镂空金絲設計,能隐約看見裏面是半塊破損的玉佩。
“你們的嗎?”許清凝舉起,對着周圍的人。
但是,無一例外,在場的人都一致搖頭,說不是自己的。
時延借助微弱的燈光,大概看見清楚吊墜的輪廓,“好像有點眼熟。”
“啊,是你的?”
“不是。”時延搖頭,他只是覺得在哪裏見過。
屏幕畫面飛速跳轉,到某一幀停下,江逸池本來在調試着游戲模式,餘光瞥見那塊玉佩,動作頓住。
姜梨!
這是放在她書包旁邊夾層的玉佩,剛才兩人放醫生檢查單時,他恰好看見過。
因為玉佩布袋的樣式特別,所以印象有點深刻。
“我的。”江逸池伸出修長的食指,注視着許清凝,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
許清凝回頭,恰好碰上他的眼睛。
一瞬間,她覺得自己要溺過去般,大腦充血。
女孩臉色有點緋紅,忍住羞意把吊墜挂在他食指上,動作輕快。
“謝謝。”江逸池接過後,放到沖鋒衣的口袋裏。
祝淮一看見這幕,連橘子都不吃也要問個明白,“啊逸,你什麽時候也帶這樣的東西?”
“你管我。”少年拽的不行,語氣嘚瑟,“我拿來辟邪。”
“辟邪你倒是不需要。”祝淮一想到過幾天賽車比賽,臺下會有無數妹子歡呼的場景,忍不住頭皮發麻,“避點桃花倒是可以。”
到時候他又得當現場保安了。
真是慘。
——
客廳沒開燈,一片漆黑。
唯一的光源就是卧室門縫鑽出來的光線,在地面扯出一小個矩形。
姜梨手摸到開關。
“啪。”頭頂的白熾光亮起,照清楚每件物品的輪廓。
“媽媽。”她朝着房間裏面喊了聲。
等待幾秒,再次傳出來人聲,“姜姜回來啦。”
姜梅婷的情緒時而穩定時而失控。
至于發病點是根據天氣,雨天容易受到刺激發病。
姜梨把書包放下在客廳,小步跑進去查看媽媽今天的狀态。
房間床沿邊,坐着一個女人。
她梳着一條辮子,兩邊碎發挽在耳後,露出精致漂亮的五官。
年輕的姜梅婷是烏江當地有名的美女,頗有水鄉小城的氣質,受無數人追捧。
也曾是很多人心目中白月光般的存在。
歲月變遷,世事無常,如今變成個情緒不定的瘋子,實在令人唏噓。
姜梅婷朝門口位置看去,唇角露出淺笑,“姜姜今晚怎麽回來的那麽晚?”
“老師找我有點事,說是給我補點學校的知識。”
“那就好。”姜梅婷拉住女兒的手,懸着的心放下,“我還以為他們又催債了。”
說到催債這個問題。
姜梅婷才想到要問,“這個月的錢還有沒有啊?”
來平洲之前,媽媽把這輩子放在親戚那裏,留下的積蓄都拿出來作為搬家費用。
姜梨留了一半作為重要事情花費,另一小部分就是生活費。
這邊的消費高,她還了之前空缺幾個月的債務,其實沒多少錢。
“還有錢呢。”姜梨沒說實話,笑着抖了抖口袋裏面拿出的小錢包,“媽媽放心在家裏休息。”
“沒事,實在不行還有你高叔叔。”
“是啊,媽媽不用擔心。”
姜梅婷懸着的心放下,溫柔的摸着她的發頂,目光淡淡,“我的姜姜真乖,今天媽媽煮了飯,你去吃晚飯吧。”
“好,媽媽早點休息。”
姜梨退出房間,輕輕的把門關上。
晚飯拿了個大碟子蓋在桌面,經過一段時間,早就沒有香味。
姜梨看了眼桌面的食物,沒什麽胃口。
她走到客廳的沙發坐下,掏出手機給備注為高叔叔的人發信息過去。
姜梨:【高叔叔好,上次我問你時間,你說周末可以,明天周六有空嗎?】
明天是周末,一般不上班。
信息發來,高忠為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倒問回去。
【怎麽了姜姜,你上次說要見高叔叔,是有什麽事情嗎?】
姜梨打字的手停頓住,思來想去,還是開門見山的說出來。
【高叔叔,我沒錢了。】
提到錢這個話題,高忠為的語氣螺旋式變化,不再掩飾內心的厭惡和不耐煩。
【那麽快就沒錢了?】
【上次不是給了你不少嗎?】
【怎麽那麽快就用完了?】
姜梨也沒有正面回答她這個問題。
掐人掐弱點。
【叔叔,我爸爸去世之前說你之前上學我們家贊助給你的學費和生活費你還沒有還給我們。】
每次提到這件事,總是意味着話題結束。
果然,這次也是如此。
高忠為:【行行行,你明天中午過來。】
到達目的就好,姜梨沒有再多問。
高忠為和她父親是在大學認識,兩人是一個宿舍的朋友。
當時的高忠為家庭貧困,中間家裏面幾度負債面臨着不能上學的風險,其中是她父親一直暗中給錢高忠為支撐學業,畢業後還帶着他一起做生意,發家致富。
生前,爸爸和她說過高忠為說以後工作賺到錢,就把這些年來補貼的學費和生活費還回去,那筆錢數目可不小。
後面,可惜因為一些原因,他只還了很小一部分。
後面父親去世,欠債紙條也沒有。
高忠為看姜梨沒有任何依據,馬上翻臉,絲毫不念及當年的恩情,一直不承認欠債的事情。
生活窮困潦倒。
為了活下去,姜梨沒辦法,只好要挾高忠為要是不給點生活費她,就回烏江告訴父老鄉親,說他是個忘恩負義的混蛋。
高忠為雖然搬來平洲定居,但依舊還是有部分生意在烏江,為保持自己的良好形象,不被別人诟病,他只能選擇妥協。
雖然表面妥協,但實則并不然。
高忠為家裏面還有個兒子叫高意,是個就知道吃喝玩樂,不學無術的小混混。
之前幾次她上門取錢,高意總是有意無意的對自己動手動腳。
高忠為一直看她不順眼,想教訓一番,對此舉動都是保持默認。
他也知道姜梨現在和一個生病的母親相依為命,沒有依靠,甚至還想等她長大讓高意娶她。
因為要得到高忠的生活費,姜梨不得不把自己包裝成一個成績差,為人軟弱,好欺負,離不開他的角色。
只有這樣,高忠為才會放心,覺得她不會看不上自己的兒子。
思考一路,走到門口,姜梨的手舉起又放下,始終沒勇氣按下門鈴。
一想到高意的樣子,她就覺得惡心。
但是,姜梨伸手摸了摸口袋裏面空癟的錢包,像是認命般的再次舉手按下門鈴。
給她開門的是一個染着黃色毛發,單手紋着一條青龍,叼着煙的年輕男子。
高意被吵醒,原本的一臉煩躁在看見姜梨後迅速消退下去。
他把手指裏面夾着的煙條對着牆面掐掉,打開門,拿出以往的熱情,“哦,姜梨妹妹來啦。”
開口說話的空氣中夾着煙草的味道和身體的汗臭味。
混合在一起卷入鼻腔,姜梨忍不住往後退幾步,“高意哥好。”
“好好好。”高意毫不見外的拽着女孩白嫩的手臂,強行将人領進門。
客廳沙發的被子經過随意的折疊,被堆到一邊。茶幾上零食袋子四處亂飛,煙灰滿滿。
角落的垃圾桶蓋被打開,裏面的垃圾有部分已經傾洩出地面。
姜梨找了個幹淨的椅子坐下,雙手放在腿前,坐姿端正,“高意哥,高叔叔什麽時候回來啊?”
“遲點吧,他有事出去了。”
高意四處走動,在沙發的另一端找來一張椅子坐下,“姜梨妹妹,聽說你轉學到平洲九中了?”
“是啊。”
今天來要生活費,高意的問題不能不回答。
姜梨忍着,賠着笑臉面對。
“九中好啊,聽說那裏面有錢人很多。”高意雖是這樣說着,但臉上卻是不屑的神情,“有錢人玩的花,都不是什麽好人。”
“你注意點,我們是窮人,可不能和他們一起學些不好的。”
姜梨沒有跟着回答,只是默默點頭。
她實在不知道要說點什麽。
反駁順從都不是。
高意看她臉上神情變化不大,以為是贊同自己的想法,說起話來更加歡,“話說這個學校條件很好吧,是不是還得靠着我爸你才能進去,你打算怎麽感謝他?”
說到着,姜梨原本安靜的表情才有了浮動。
什麽叫高忠為的功勞。
九中是她以前的老師認為她努力優秀,親自拿着她的成績跑一大圈到平洲去問的,學校收她也是因為她出衆的成績,和高忠為一點關系都沒有。
但高意認定姜梨是多虧了高忠為的幫忙,更加嘚瑟,高大的身軀一直往她方向挪動。
占便宜的想法不是一天兩天了。
領會到用意,姜梨自然的把椅子拉開距離,躲到另一邊。
高意的臉色迅速沉下來,收起笑容,“過去那邊幹什麽?”
“我想看看外面的風景。”
她坐到了陽臺落地窗邊。
“那我也過去看看。”
椅子剛移動過去,姜梨緊跟着拉開距離。
被明顯的疏遠拒絕兩次,高意臉面挂不住,原本的熱情好客也難以裝下去,語氣變得惡劣。
“你以為你是個什麽東西,不過是要靠我爸給錢養活。”
高意說的對,她需要高忠為給的錢活下去。
她必須活下去,因為有重要的事情還沒有完成,所以要忍氣吞聲。
就連現在,被罵一句,姜梨依舊沒有反駁,而是低下頭,自顧自的打開手機給高忠為發信息。
冷漠,不為所動。
他最讨厭高傲,尤其是在泥潭中,依舊仰起頭走的人。
這樣的态度深深的刺激到高意,他站起,走到姜梨身邊,想拉她過來。
沒想到姜梨反抗,高意有些慌神,手上力氣一下子抓不住,姜梨整個人的身體向一邊的落地窗倒去,頭恰好撞到突起的一塊硬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