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
第 27 章
不過是一夜之間，所有人都忘記了寧決的存在。
身邊的同事，小張、喬晟，甚至是劉主管，無論之前對于寧決有何種看法，此時聽到李綏綏說起這個名字，都表露出一臉陌生。
李綏綏慌不擇路，甚至去找了園區的保安，向他比劃，“就是之前那個送我上班的男生，高個子，很好看，您還誇他有禮貌……”
保安見她這麽着急，雖然毫無印象，還是調出監控給她看。
監控記錄隔幾天就覆蓋一次，往前倒推七天，寧決幾乎每天都送她上班，從園區門口走到研發部的大樓，但監控記錄上，沒有他的身影。
畫面裏，李綏綏似乎一直都是獨自上班，只是偶爾頭偏了偏，嘴巴動了動，像是在自言自語。
李綏綏難以相信眼前所見的一切，都說眼見為實，可這是真實的嗎？假如這是真的，她的記憶又算什麽，臆想？
她又給家裏人打電話，得到的回應也都差不多，什麽寧決？寧決是誰？聽都沒聽過，更別提有什麽接觸。
李綏綏回到工位，熟悉的地方，熟悉的物件，所有的一切都是原本的樣子，只是辦公桌上散落了幾張照片，畫面裏她的笑容格外刺眼。
她失魂落魄，不知怎麽離開了公司，回到了家裏。
家裏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偶爾有風吹來，能聞到隔壁家的飯菜香。
李綏綏先去了書房，那本短篇童話集好端端放在書架上，昨天她把它撿起放回去，之後再也沒有人動過，書桌上擺着工具箱，裏面是零零碎碎很多小東西，最上層的一格空空如也，那個位置原本應該放着一片白色的羽毛。
所有人都不記得寧決，他曾經留下的一切痕跡也消失了，李綏綏感覺這太過荒謬，可又偏偏發生了。
抱着最後一絲期待，李綏綏又找出舊手機，翻遍了相冊裏所有圖片，沒找到一張游戲截圖，再翻聊天記錄，也沒有一句相關，她甚至去翻找文件裏的各類原始數據，依舊是一無所獲。
大白天的，李綏綏甩掉鞋子，蜷縮在被子裏，緊閉雙眼，很想沉沉地睡一覺，再也不管任何事。就像老人說的那樣，被子裏永遠是最安全的地方，妖魔鬼怪都無法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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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沉沉，半夢半醒，李綏綏睜開眼睛，汗濕透了後背，再看窗外，天已經黑透了。
她起來喝了杯水，想吃點東西，卻又沒胃口，想回去繼續睡覺，卻怎麽也睡不着了，原本以為睡一覺能夠讓心情平和，然而并沒有，李綏綏坐在客廳沙發，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一種深切的痛苦。
她想，愛不愛的又有什麽重要呢，或者說，到底什麽樣的标準才算是愛呢？人長大到底是為了什麽，見到更廣闊的世界，經歷更多的磨砺，然後呢，是變得更優秀、更勇敢，還是變得更麻木，更畏縮不前？
李綏綏悲哀地想到，從今天起，她可以把最後一點幻想也丢掉了，她應該可以變成一個最正常最模範的大人了。
這一天遲早會來的，這一天總算是來了。
眼前一片模糊，不知不覺間，她竟然流下了眼淚，李綏綏一時間分不清，自己是在為什麽而難過，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寧決，紛紛思緒混亂不休，像是靈光一現，她心裏多了一句，或許，我還是愛他的。
太難過了，胸悶氣短，腦子裏一陣陣轟鳴，恍惚間，李綏綏聽見自己的心跳越來越響，越來越劇烈。
铛铛铛——哪裏傳來沉沉的敲擊聲，在某個瞬間，和她的心跳頻率相重合。
月光透過窗臺，灑在老挂鐘上，餘音袅袅，金色的鐘錘還在搖擺，才過午夜，剛剛是它在報時。
李綏綏不禁微笑，伸手觸碰那藤蔓式的花紋，她還記得，這座挂鐘是被寧決修好的。
幾乎就在碰到挂鐘的那一瞬間，視野裏白光一閃，李綏綏感覺天旋地轉，腳下一軟，她跌倒在一片馥郁芬芳的花園裏。
*
夢幻大陸出了大事。主城裏的居民們紛紛議論。
“什麽大事？”
“聽說是王子殿下遭遇意外，昏迷不醒，性命垂危！”
啊？？？這可真是開天辟地頭一遭，要知道，主城裏的人員構成比較固定，比如各位王子殿下，比如辦事處的老約翰，比如打鐵匠、廚師、馴獸師……大家都在各自的崗位上兢兢業業工作着，就像日升月落，季節更替，是天理自然，不會改變。至今還沒聽說過有誰離崗的，意外也不可能發生，更別提有誰性命垂危。
“是哪一位王子殿下？噢，第九十九位，那之後怎麽辦呢，接替人選有定下嗎？什麽，沒有下一任，要直接删除？！”
這下子，連老約翰都有點擔憂了，自從夢幻大陸誕生以來，王子殿下就是一種永恒的存在，哪怕有時候待在那個位置上的人物有變化，但“王子殿下”本身是一定會存在的。
至于說“删除”，這是夢幻大陸的一個詭異現象，多見于那些四處漂泊的外來騎士。
那些騎士不知道從哪兒鑽出來的，總是冒冒失失，攪得人仰馬翻，在主城溜達一圈，然後又再度出發。有些騎士會積累豐富的冒險經驗，成為詩人們傳唱的瑰麗詩篇，更多的騎士則一直籍籍無名，短暫地出現，又永遠地消失，魔法師說，“他們是被删除了。”
魔法師曾經說過，在夢幻大陸上，只有外來的騎士是可以被“删除”的，怎麽到了現在，王子殿下都要被删除了？這世道真是亂了套了。
又有人說，別急，還沒到最糟糕的時候，聽說王子殿下還有一線生機，救治他的魔法師遇到了一個棘手的問題，只要能解決，王子殿下就能夠恢複生機。
只是，連魔法師都解決不了的問題，普通居民又能有什麽辦法呢，王子殿下的兩位親信親自在城門張貼了榜文，征召能拯救王子殿下的人，大家去圍觀了一陣，紛紛嘆息，無能為力。
辦事處擠滿了人，大家憂心忡忡，卻又難掩興奮，這事畢竟是太離奇了，這些年來，不知是什麽原因，主城中莫名其妙沉寂下來，一件新鮮事都沒有，連外來的騎士都不見蹤影，大家實在是無聊得很。
當然了，傷心的人也大有人在，居民們還是很愛戴王子殿下的，花店門口也擠滿了人，大家搶着訂購鮮花，為将來的祭奠活動做準備。
忽然聽得一陣迅疾馬蹄聲，一匹白馬從衆人頭頂劃過，流星一般降落在噴泉前，白馬開口說道：“報！有人揭榜！”
人群散開，王子殿下的親信羅伊和羅懿同時站了出來，急忙問道：“是什麽人？”
白馬露出一種困惑的神情，遲疑道：“是一位外來的騎士。”
衆人一片嘩然，騎士？新鮮的騎士？時隔多年，竟然又有騎士叩響了主城的城門。
“不，不是陌生的面孔。”仿佛是讀懂了衆人臉上的疑惑，白馬說道：“是一位大家都很熟悉的騎士，是我們的老朋友。”
“永恒的荊棘烈火·瑪格麗特小姐，她回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