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懶懶菇
懶懶菇
觀衆如夢初醒，只覺一股寒意順脊骨沖上後腦，惡心得頭皮都快要炸開！
[白]：救命啊！蘑菇！長在人身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瘋了！
[黑]：這比剛才的蟑螂更炸裂啊啊啊 ！
[白]：誰來救救我！我寧可看猛鬼撲臉啊！！
觀衆崩潰，湯圓淡定。
直播間的倒計時還剩4分鐘。
湯圓輕輕捧住一朵拳頭大小的藍蘑菇，用力一拔——
“啵~"
像拔罐一樣，順利把它摘下。
一夜暴富仍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置若罔聞。
見那些藍蘑菇狀态穩定，不再縮回宿主體內，湯圓随手撿來個空快遞盒，把它們放進去。
倒計時還剩3分鐘。
彈幕在以超高速刷動，湯圓一邊利落摘除剩餘蘑菇，一邊輕聲給觀衆做科普。
“這種東西名叫‘懶懶菇’，孢子寄宿在人體內，會瘋狂吸取宿主的精力做養分，生長周期為7日。”
“懶懶菇一旦成熟，便會徹底控制宿主的精神、行為，讓其主動将居住環境改造得陰暗、潮濕，更方便自身生存。”
“被其附身的宿主，財運會被完全切斷，精神萎靡不振，沉迷享樂，靜多于動。”
“大概三個月左右，精力就會被懶懶菇掏幹、徹底死亡。”
湯圓動作飛快，眨眼間已清理好十七八朵。
紙箱裏的懶懶菇脫離宿主，不再像果凍一樣悠哉搖擺，集體進入靜止狀态。
一夜暴富的身體慢慢坐直。
他艱難移動僵硬的脖頸，吐出口渾濁的氣。
湯圓瞥了眼倒計時，加快動作的同時繼續科普。
“根據古籍記載，懶懶菇生性膽小，畏光、畏強音，習慣躲藏在宿主體內，難以探查。”
“唯有宿主完全放松時，才會現身。”
“成熟的懶懶菇可食用，能補精元、延年益壽，是古代邪修善用的手段，但此法有違天道，早已被禁，失傳近300年之久。”
“沒想到……居然會重現。”
第25朵懶懶菇被摘下時，逐漸恢複神志的一夜暴富轉頭，恰好目睹了那東西被拔除的全過程。
這是最後一朵。
他驚聲尖叫，瘋狂揉搓毫無痕跡的胳膊，不敢相信那惡心恐怖的花蓋蘑菇居然會長在身上。
發洩過後，才覺得身體有種說不出的輕快。
他茫然四顧，仿佛從一個恐怖的噩夢中剛剛驚醒。
“我靠……我、這……我這陣子都在幹什麽……”
倒計時還剩1分45秒。
他嫌棄地環視邋遢的卧室，目光不其然瞟到電腦屏，發現直播間正哀嚎一片。
[黑]：啊啊啊！要被封了！不！！！
[白]：什麽懶懶菇？我窮也是因為長了這東西？主播救命！！
[黑]：這主播不簡單啊，什麽來頭？
[白]：一夜暴富你別愣着，快确認委托完成啊！！我給你轉2000行不行？先把直播間保下來！
[白]：我出3000！
[黑]：沒用的，他想要“暴富”的願望沒達成，沒法提交。
[白]：主播留個聯系方式吧主播！我上哪個墳頭燒錢能找着你呀主播！
[黑]：倒計時還剩58秒，來不及了。
[白]：主播！！！
正兵荒馬亂時，一夜暴富的手機裏忽然傳來叮叮當當的消息提醒。
他拿起一看，直接傻眼。
接連不斷的轉賬提醒和微信如潮水奔湧，占據整個屏幕。
【狗比趙老板：小李啊，對不住，前段時間資金沒運轉過來，現在就把尾款給你打過去啊！［抱拳］［抱拳］［微笑］】
【交友不慎老王：20W轉過去了嗷，8單的款加利息還有大紅包。你小子夠仗義，知道我前陣子困難，連訂金都沒收就幫我做設計。】
【交友不慎老王：現在我支楞起來了，你這個朋友我也交定了。以後我公司所有平面設計都你來！還有3w是未來3單的定金，你收好！】
【錢緊趙女士：抱歉抱歉，這5W現在才打給你，我最近這兩個月……】
倒計時還剩20秒，打款短信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一夜暴富盯着不斷閃爍的手機屏幕，大腦容量過載，心跳得幾乎要沖破胸腔。
倒計時還剩10秒，他居然陸續收到了近80W！
除原本應得的尾款外，還有大量的訂金、獎金和補償金！
他真的暴富了！！
一夜暴富激動得無法自抑，他本能地尋找着湯圓的身影，正好對上她欣慰的笑。
這位陌生的鬼魂，在切實為他感到欣喜。
倒計時還剩6秒。
[黑]：霧草！小刀拉屁股，爺真開眼了！
[白]：真的暴富了啊啊啊！主播完成任務了！
[黑]：平臺檢測到了嗎？怎麽還沒通報？不會卡頓了吧！！
[白]：主播成功了！不許封她！把她留下！！！
倒計時還剩4秒。
[白]：留下她啊！！
[黑]：再不通報我就去投訴！垃圾平臺別想好過！
倒計時還剩3秒。
[白]：主播，快把你的墳頭地址告訴我啊，我怎麽找你啊！
[黑]：你住地府什麽地方啊？在鬼界堡嗎？
倒計時還剩2秒。
[白]：主播你帶我走吧主播！主播嗚嗚嗚！！
[白]：主播！！！
[黑]：我閉眼了，心碎得很安詳。
[紫]膽大包天：！
一條紫色ID短暫出現，很快又淹沒在大量的彈幕中。
湯圓看着那些真情實感為她擔心的彈幕，忍不住輕笑。
原來這就是當主播的感覺。
雖然隔着屏幕，彼此卻能緊密相連。
她很喜歡。
倒計時還剩1秒……
【恭喜主播湯圓完成“一夜暴富”的委托，酬金666已到賬】
【主播湯圓限時內完成訂單，直播間不再封禁】
【希望您能認真工作，再接再厲】
湯圓望着紙箱裏一排排的懶懶菇，心情大好。
她保住了自己的直播間。
* * *
黃泉路西南向岔道處，混沌空間被撕裂成不規則的裂口。
陣陣罡風從裂痕中刮出，吹得周遭曼殊沙華劇烈顫動。
黑貓蹲坐在裂口近處，望着眼前浮現的直播畫面，不動如山。
所有地府的魂魄想去陽間必須走官道，此外的途徑都算偷渡，一旦暴露就會被通緝。
黑貓在地府生活了幾百年，見過不少沒拿到批文的鬼魂铤而走險。
它們冒死偷渡回陽間，只為了卻未完成的心願。
這是條不歸路。
罡風吹得更猛，攜帶而來的笛聲尖銳急促，是陽間那邊接引它的人發出的訊息。
那個人游說它叛逃地府許久，今天也的确是它原定出逃的日子。
閻王跟黑貓有過賭約，如果直播間的營生失敗，它就要被封進無間地獄，永受煎熬。
貓生性敏感善變，這只黑貓的脾性裏還多了點狡詐。
它可沒束手就擒的打算，但它決定稍微延遲下出逃的時間。
從湯圓接手直播間的那一刻，她就成了它的主人。
若它叛逃，她也要負連帶責任。
黑貓只想等契約解除，無牽無挂地走，卻沒想到她居然能在最後一秒留住直播間。
笛聲刺耳，陰風入骨，似在催它快點動身。
再等下去，巡邏夜叉就會逛到這邊。
黑貓沉默蹲坐着，如同凝固在時光裏的優雅陶俑。
曼殊沙華搖得更猛烈了。
* * *
一夜暴富手忙腳亂地給各位金主回信息，好半天才消停下來。
他激動得語無倫次，本能地想跟湯圓握手表示感謝，肌膚相觸的瞬間彼此卻穿體而過，只給他留下一絲涼意。
一夜暴富有些尴尬，舌頭也跟着不利索：“謝謝你，這東西……”
湯圓眨眨眼，嘗試解讀：“你想吃？”
“什麽？不！”一夜暴富滿頭大汗：“我只是想知道，以後還有機會再見到你麽？”
湯圓思索片刻，認真道：“我暫時沒有入輪回的打算，等你陽壽盡時，或許會相遇。”
一夜暴富：……
是他多言了。
無人在意委托人的尴尬，直播間裏正讨論得熱火朝天。
[白]：剛剛主播是在催眠吧？真厲害。
[黑]：我聽到那聲音時，居然也受到影響了！
湯圓笑着解釋：“那的确是‘祝由術’當中的催眠一法。”
她生前纏綿病榻，無事可做時只能讀書解悶。
湯家在玄學界已傳承400年之久，除各種偏雜知識外，稀奇古怪的案例也積攢不少。
她苦心研讀多年，潛心修煉，加之天資聰穎，靈力早已遠超同門中人。
施展法術時的卓越效果也顯而易見。
事件解決完畢，湯圓準備離開，忽然聽到一連串“咻”的提示音。
她看向任務欄，發現就剛剛那麽一會兒功夫，已經多了近二十多條委托。
ID五花八門，內容卻出奇的一致。
【主播，求求你請讓我也暴富吧！】
這些新增的委托，全都被平臺劃分成了“心願委托”。
“你們沒被超自然現象纏身，想得到命定之外的財富，只能勤奮努力、多積功德，我幫不上什麽忙的。”湯圓搖頭，說得很直接。
彈幕哀嚎一片。
湯圓毫不動搖，飛快點着拒絕，直至劃到最後一條才停下。
【心願任務】
【委托人：[白]可愛小鹿】
【委托任務：主播，你能來我家給我的親親男友唱首生日快樂歌嘛？愛你呦~筆芯筆芯~】
【酬金：666】
【接受or拒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