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卻說巫隊長莫名其妙地被塞了一床被單，也是有些啼笑皆非。
他回到自己的房間，看着滿是灰塵的屋子，想了想，将桑月給他的幹淨床單疊好，裝入背包。又簡單地清理一下自己的床鋪，再拿出背包裏的野營墊鋪上，洗漱一番就睡了下去。
次日，休息好的衆人，繼續出發。今日他們路過一個大型工業區，裏面有些服裝、棉衣、棉被等加工廠，因為這裏淪陷得較晚，東西也保存得相對完好，考慮到冬季即将到來，因此衆人決定将裏面的物資都收納了，帶回基地。
巫擇和聞人昱帶人先進去解決了廠區內游走的喪屍，羅琳領着一些隊員殿後，其他剩下幾個人在周圍游動巡邏。
桑月則帶着沒有異能的顧曉月和唐博士在清理好的區域內開始收納物資。
“唔，這裏有好多床上用品呢，要是我們昨天就路過這裏就好了……”顧曉月邊說邊将東西翻找出來，挑出完好的堆在旁邊，等桑月一起收入空間。
桑月想起昨晚自己給他們送被單過去時遇到的糗事，不由地面上一紅，她頓了好幾秒，才問道：“昨晚你們怎麽睡的？那賓館裏的床單都很髒。”
“還能怎麽睡？聞人哥哥将那床單翻過來鋪了，然後我睡的地方，他又給我墊了他的外套……”顧曉月這麽說着，嘴邊挂起甜甜的笑。
“嗯。”桑月本來想說自己打算給他們送床單，最終還是改口道：“其實你可以來找我拿床單，我還有備用的。”
“呃……”這下輪到顧曉月臉紅了。她原本之前确實想過去問桑月借一下，但實在是人們經過生死存亡的心情劇烈起伏，劫後餘生之後就總想做些什麽發洩一下。再個兩人又都是年輕氣盛的年紀，哪裏還等得及那許多，一進門後就再也沒有空閑去想別的了……
桑月知道她的窘迫，也沒再接着說，笑了笑，目光瞥向唐域那邊，卻見唐域正往外面走，不由地揚起聲音問道：“博士，您去哪兒？”
“我去旁邊看看，都紮堆一塊兒，效率不夠高。”不知是不是因為他人高腿長步子大，很快就到了門口，離得遠了，桑月只覺得他的聲音比平日低了許多。
桑月也沒在意，點點頭：“好。”
直到許久後，還不見唐博士回來，桑月呼叫了兩次唐域的通訊器，但不知是信號問題還是怎樣，一直都沒接通。于是她邊将東西往空間裏放，邊對顧曉月道，“曉月，你去看看博士，看有什麽要幫忙的。”
廠區外圍都有人巡邏，倒也不怕博士出意外，只不過這麽久了，還是去看一眼更放心。
“好。”顧曉月應聲去了。
顧曉月順着剛剛唐域去的方向，邊走邊喚，走過了兩個廠房，都沒見到人影，也沒有人回應。等到往第三間廠房走去時，驀地聽見一陣奇怪的聲音和動靜，她連忙走過去，邊走邊繼續喚道：“博士？”
只聽那頭又是一陣響動，然後就陷入了寂靜。
顧曉月走到門口，鼻尖忽地嗅到一陣劇烈的腐臭味，立時一陣愕然。
這……這個味道？
在末日裏跟着聞人昱四處收集物資，顧曉月對這個氣味可是太熟悉了。
本能地感覺危險，原本該及時跑開的，但奈何人的好奇心，她還是在離開之前鬼使神差地朝裏面望了一眼。這一眼可是立時将她整個人腿都吓軟了，直接就倒在了門邊，扶着門框，半天都起不來。
倒不是她沒見過喪屍，況且，哪怕是喪屍，她也不會被驚成這樣。
——因為那屋子裏的，根本不是什麽喪屍，而是她正要尋找的唐博士。
站在她不遠處的唐博士，向來穿得整整齊齊，扣得嚴嚴實實的襯衣，此刻卻是敞開的。男人的胸膛寬闊結實，肌膚白皙得近乎蒼白到泛青。但這些都不是重點。
此刻，顧曉月目光怔然又驚駭地落在他的腰腹處。只見那本該是完好皮膚的地方，卻赫然一個血肉模糊的黑洞。
那黑洞周圍的肉也不像是新鮮的傷口，而是顏色灰得發黑，看起來腐爛而腥臭。但更可怕的還是那黑洞裏伸出的猶如章魚觸手一般的東西，還在不停地扭曲蠕動。
空氣裏也是彌漫着與喪屍一般的腥臭味。顧曉月臉色慘白，被那一幕惡心得差點吐出來。
唐博士卻看起來極為鎮定，哪怕看到顧曉月出現了，他也只是瞥了她一眼，然後繼續着手中的動作——将一只注射器一樣的、裏面有着紅色不知名液體的東西，慢慢注入了那黑洞周圍的腐爛皮肉裏。
他繞着黑洞周圍，一連注射了三針，最後才将注射器收入了身後的背包裏。
大概是藥物起了作用，顧曉月看着他那黑洞裏的觸手慢慢地縮了回去，但那黑洞卻似乎并無法愈合，依舊像是張着一個恐怖的口子，周圍腐爛的皮肉也同樣沒有複原。
顧曉月努力想站起身，卻發現自己一點力氣都沒有，亦或者說，像是有什麽無形的東西壓制住了她，讓她整個人都動彈不得。
只能繼續眼睜睜地看着唐博士又從他的背包裏拿出一張肉色的皮質物，按在了他的腰腹處，接着那東西與他自己的皮膚漸漸貼合，融為一體，最終他的腰腹處又看起來跟正常人沒什麽兩樣。
顧曉月一邊顫抖着一邊想，那大概是什麽高科技的仿真皮。
等唐博士做完一系列的動作，扣好襯衣的扣子，空氣裏的腐臭味也漸漸地消散了，然後顧曉月看着唐博士從背包裏拿出香水噴了噴。再然後，她看着他朝自己一步一步走過來。
原本看起來溫文爾雅的男子，此刻在顧曉月的眼裏，幾乎等同于地獄惡鬼。
她整個人還是動不了，眼淚控制不住地從眼眶裏流出來，甚至都沒法擡起手指去擦。
顧曉月知道此刻自己的狀态根本也不全是被吓出來的，眼前這個男人極為詭異，定然是他做了什麽，她才會這樣完全動彈不得。
她張了張口，哽咽道：“博、博士，求您別殺我。”
她還不想死，她還舍不得聞人哥哥。
聞人哥哥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此刻遭遇了什麽……
唐域走過來，在顧曉月面前蹲下，伸出一只修長的手，掐住她的下巴，擡了起來，看着她的臉，問道：“不想死是嗎？”
顧曉月流着淚點頭。
“是舍不得你的那個什麽哥哥？”唐域問。
顧曉月又哭着點頭。
“你喊他哥哥，卻同他做盡親密事。”唐域似是在跟顧曉月講話，又似自言自語，“可她……喊我哥哥，卻從來不肯同我更近一步。”
顧曉月顫着聲音，表情有些迷茫：“……她？”
唐域沒有吭聲。
他的神色有一瞬迷離，像是陷入了什麽回憶。
腦海裏還回蕩着少女堅定的話：可是，在我心裏，你只是哥哥啊！
唐域皺緊眉頭，從記憶裏回神，擡起顧曉月的臉，細細地端詳了一下。
“你有一雙跟月牙兒一樣漂亮的眼睛。放心吧，我不會殺你的。”他笑得溫和，連聲音都十分溫柔。
空氣裏已經沒有了腥臭味，取而代之的是以往唐博士身上慣常用的馥郁香水味。
然而顧曉月并沒有因為他溫和的态度，也沒有因為他寬慰的話而放心，仍舊不斷顫抖着。
“你現在聞到我的身上，是什麽味道？”唐域看着她的眼睛。“要說實話。”
顧曉月哪敢不說實話，磕磕巴巴地道：“香、香水味。”
“嗯。”唐域聞言一笑，似是很滿意她的答複。
“你是叫……”他忽地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似是想不起來她的名字，于是問她：“顧……什麽月？”
顧曉月十分害怕，甚至都不敢說謊話：“顧、顧曉月。”
“哦。”唐域蒼白的臉上又帶了些笑意，“那你更不用怕了。”
他的笑容漸漸地有些耐人尋味：“上次在東山基地，整個研究所的人，全死了。或者說，全都變成喪屍了，只有一個女人很幸運地活了下來……知道為什麽嗎？”
顧曉月渾身顫抖：“不、不知道。”
唐域也沒指望她能回答，自己接着道：“因為她的名字裏也有月字。我對名字裏有月字的女人，總是格外仁慈。”
顧曉月微微一怔。
不由自主地去想，她所見過的，博士認識的人裏，還有哪個女孩名字裏有月字來着？
然而不等她混亂的思緒理清，唐博士卻盯着她的眼睛，微笑道：“好好地睡一覺吧，醒來後，忘掉這一切。”
顧曉月只覺得腦海裏忽地一片空白，然後整個人便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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