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作為獵鷹戰隊的老大，巫隊長看起來還很年輕。這樣低頭側眸時，臉部輪廓線條利落好看，幾縷黑發散落下來，垂在眉心，襯得那雙漆黑無波的眸子，越發地幽深。
被男人這樣不帶表情地盯着，桑月的心突地一陣狂跳。
她渾身僵硬，甚至都忘記呼吸，更忘了及時地将貼着巫擇的胳膊給挪開。
巫擇原本是在閉目養神。當桑月的胳膊第一次撞過來時，他就察覺到了。少女手臂上的肌膚柔軟滑嫩，溫度微涼，與他的體溫相差極大，不容忽視。
不過，他并沒有在意。
車輛颠簸，挨得近，被撞到、肢體擦碰本就正常。
但，一次兩次的碰蹭可以理解為意外，直到少女柔嫩的胳膊一而再，再而三地碰上來，甚至還貼着自己的手臂不動時，他自然就意識到不對勁了。
巫擇垂眸盯着面前的少女，直盯得她渾身僵硬，白嫩的面頰也漸漸地染上緋紅。
雖然他依舊沒什麽表情，眼底也沒有任何輕蔑或者嘲諷的意思，但桑月凝滞了幾秒終于反應過來後，還是羞愧地垂下腦袋，覺得自己好像一個暗戳戳騷.擾別人的變.态。
她小心翼翼地往旁邊挪了挪，低着頭，感覺這一刻氣氛尴尬到幾乎凝固。
就在這時，巫擇放在戰術背心口袋裏的通訊器忽然響了起來。巫擇拿出通訊器，接聽。
“獵鷹戰隊，巫擇。請講。”
“這裏是總部基地第九號緊急頻道。巫擇中校，同寧市有意外情況發生，需要緊急援助，總部查到您這邊離同寧市最近，請求支援。位置是……”
頭頂令人快要凍住的目光終于移開了。桑月聽着男人跟通訊器那頭的人交流，頓時暗暗地松了口氣，閉上眼睛靠在車壁上，內視了一下自己的異能源頭。
看着那又擴大了不少的小水窪，和退去了一點濃霧後露出的灰褐色土地時，她心裏又是一陣難言的狂喜。
這效果實在太明顯了。
她像是打了雞血，勁頭兒又上來了，覺得如果再給她機會，她還可以繼續厚着臉皮占巫隊長的便宜！
當然，這會兒，桑月自然不可能再假借着車輛颠簸去“擦碰”了。
适可而止，要把握一個度，徐徐圖之，這點她還是知道的。
于是，接下來的一大段路程，桑月都表現得十分安分，甚至還坐得筆直，主動保持着與巫擇之間的距離，與巫隊長“泾渭分明”。
他們的原定目标是淩安市，因為剛剛那個半途中突然接到的總部通訊，周邊的同寧市有意外情況，需要附近的戰隊緊急支援。
作為離同寧市最近的戰隊，巫擇自然義不容辭，當下命令隊伍加快了車速，在下一個岔路口時，轉往了同寧市的方向。
*
同寧市，某區的某間超市內，十幾個人窩在超市二樓的儲物倉庫內，聽着外面不斷傳來的恐怖撞擊聲，滿臉絕望。
“它們、它們就要破門進來了！”
“怎、怎麽辦啊？會有人來救我們嗎？”
守在緊閉的倉庫門前的是一個高個子胡子拉碴的男人，他面容堅毅，雖然也皺着眉頭，神情帶着凝重與焦急，但到底是比縮在角落裏的那些人鎮定許多。
聽到衆人戰戰兢兢擔憂的話，男人擡手又将門上封了一道冰凍防護。
但這頂多只能起個心理安慰，喪屍群不知疲倦的攻擊，冰封起不到多少作用，唯有祈禱這看起來還算結實的門能多撐一會兒。
冰封的倉庫門，給悶熱的密封倉庫帶來了一點點涼意，然而站在離門最近的高個子男人額頭上卻沁出了汗珠。
他是個冰系異能者，在被喪屍群圍攻時，護着這一群人穿越城鎮，想要往安全區去。但一路上，車輛或損毀或油量不足，最終只能徒步而行，沿路收集物資。
他們在這個超市裏收集物資時，被數百個喪屍圍攻。雖然是異能者，但一個人的能力是微薄的，異能的能量也有限，不能無盡地使用，因此最終只能帶着這些人躲入倉庫，被困在了這裏。
幸好關鍵時刻，他們在超市裏找到了緊急救援定位器，發送了求救信號。也不知如今這些還有無效果，幹守在這裏，并不确定救援什麽時候會來到。
……
車輛在定位的超市前停下。
桑月朝外面望去，頓時被震撼得頭皮發麻。
之前他們一路上走來，不過零零散散地遇到幾個喪屍，很快就被抛到裝甲車後。哪怕是上次在清湖市搜集物資時，遇到的喪屍也不多。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這麽多喪屍一起，密密麻麻，人頭攢動。腐爛的五官和肢體，猙獰恐怖，蹒跚機械、不知疲倦的動作，讓人悚然。
原本它們一群一群地往超市內湧去。等巫擇他們的車隊抵達時，又都聞風而動，圍着車子而來了。
看着那密密麻麻擠過來的醜陋怪物，桑月忍不住繃緊身體，背貼着車壁，有些緊張。
坐在旁邊的男人卻已經站直身，吩咐大家行動。
對面的羅琳和巫嶼也站起來，甚至笑得滿臉輕松，“都是一級二級喪屍而已，小菜一碟。”
車門打開，隊員們的異能幾乎同時齊齊發動。
各種異能齊發。羅琳的雷系，轉瞬間就劈倒幾名朝車門扒過來的喪屍，巫嶼的木系藤蔓也如靈蛇一般在喪屍群中穿梭。
其他隊員的各系異能也在發出攻擊。
桑月擡頭，看見巫擇站在車門口，微微一擡手，金紅色的火網，光電一般朝前挪移，迅速将車前圍攏過來的上百個喪屍給切割成塊，腐肉碎了一地。
空氣中彌漫着燒焦的劇烈腐臭味，中人欲嘔。
然而各個隊員卻滿臉興奮，臉上有着不容忽視的安心。
羅琳曾告訴桑月，巫擇是金火雙系，還另有罕見的精神系異能。這本身就是一個幾乎變.态的搭配。然而，更變.态地是，巫隊長将他的三個異能糅合，成了這樣一掃一大片的逆天大殺器。
大部分隊員們跟着巫擇進去超市內營救幸存者，桑月很自覺地與司機以及幾個後勤部的隊員待在車上。
許欣妍也在。
這不是收集物資，她不用跟去。
許欣妍坐在對面，冷眼看着桑月，也不說話。不過這樣下來，車內氣氛就有些不太妙。
還是水系異能的陶溪遠先開了口，“我們下去，将那些喪屍的晶核都撿了，一會兒隊長他們帶人出來，就不用再浪費時間撿晶核了。”
許欣妍沒什麽意見，他們以前也經常這樣做。
只不過，她站起來後，又輕蔑地掃了一眼坐在那裏的桑月，“怎麽了？你不敢來嗎？在隊伍裏，光吃白飯可不行，你也要幹活。”
雖然她的語氣不好，但說的話也不無道理。非親非故，她憑什麽跟着大家白吃白喝。桑月站起身，跟他們下車去。
天氣炎熱，陽光熾烈，白光像要将萬物給烤化一般，外面惡臭熏天。桑月适應了一下，并沒有退縮。她先站在旁邊，看着許欣妍和陶溪遠幾個人拿着錘子匕首撬開喪屍的腦殼，挖出晶核。
桑月轉目四顧，在不遠處地上撿了一把不知是哪個幸存者逃跑中遺落的鐵錘，走過來，猶豫了一瞬，最終咬咬牙，用力朝一個喪屍的腦殼敲了下去。
“噗——”地一聲。
喪屍腦殼開瓢，黑黃濃臭的腦髓流了一地。
周圍的幾人同時停住了動作，朝這頭望過來。
白白嫩嫩的嬌弱少女，在髒污的一片腐肉堆前蹲下來，用一個塑料袋子套住手，小心翼翼地從那黑黃腦髓裏取出亮閃閃的晶核。
這畫面着實有些反差的刺激。
桑月克服着心理上與生理上的雙重不适，神态極為認真小心，完全沒注意到大家愕然打量的目光。又繼續拿起錘子，敲向地上的下一個喪屍頭顱。
巫擇和隊員帶着幸存者出來時，剛好也看到了桑月敲喪屍腦殼的一幕。
她甚至已經在短短的半晌工夫裏熟練地掌握了技巧，姿勢利落幹脆，塑料袋裏已經集了許多枚晶核。
巫擇極細微地挑了一下眉，少年巫嶼則張了張嘴，羅琳已經驚呼出聲：“哎喲小月兒，你可以啊！”
*
幸存者被解救出來，個個都帶着劫後餘生的喜悅，滿臉感激地道謝。
将解救的人員分別安排在幾輛車上後，車隊又開始重新出發。
“我叫林東，真是太感謝你們的及時救援。”那個高個子胡子拉碴的男人坐下來，對着車內衆人說道。
“你是冰系異能者對吧？”坐在對面的羅琳問道。“怎麽你們隊伍就你一個異能者？”
“這些人不是我們隊伍裏的。”林東面色有些凝重，“我原先跟着一個異能者戰隊，一次去收集物資的時候，遇到了一群四級喪屍，全隊覆滅了，就我僥幸逃了出來……後來就遇到了這些人，打算帶着他們一起去安全區。”
“一群四級喪屍？”巫嶼睜大了眼睛。
“是啊，其中還有一個五級的喪屍頭領。”
車內的許多人都忍不住吸了一口氣。
自人類中的異能者出現之後，喪屍也在不斷進化。短短數年，已經有五級喪屍的存在了，是目前已知最高等級的喪屍。
初級喪屍行動遲緩，攻擊力弱，只有數量多的時候，才比較可怕。随着等級提高，速度、力量、危險性也都提高了許多。三級喪屍普通人已然對付不了，四級喪屍普通異能者能勉強應付，但若是數量多，連高階異能者對付起來都足夠吃力。
而到了五級，已經是喪屍頭領般的存在了。
一群四級喪屍，已足夠可怕，何況還有一個五級的頭領。
“若不是那一次異能根源消耗過大，今天對付這些低階喪屍，也不會這樣狼狽。”林東感嘆。
幸存者都心有餘悸，緩了半天才能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撿回了一條命。
而這時，有人便開始打量起了車內的人，須臾後，目光自然而然地就落在了車內的三個女人身上。
先是看了羅琳，許欣妍，最終都聚在桑月身上。
末世生存艱難，女人幾乎也要成了稀缺資源，漂亮女人更是少之又少。而漂亮鮮嫩，還氣質純淨的女人，則是比以前的珍稀動物還罕見。
那些人不免地猜測着，這大概就是大佬的女人。
不過他們都是剛剛從死裏逃生，雖然太久沒見過女人，但此刻也沒多餘精力，只不過順着本能多瞧了幾眼，并沒有其他心思。
桑月倒是不怕被這麽多人盯着，當然巫老大那種氣場強大氣質冷沉的人除外。
她只是略微郁悶這會兒衆目睽睽之下，她連坐都不敢挨巫擇太近。
車隊一路前行，在接近傍晚時分抵達了淩安市，然後開到臨近的一個別墅區裏停下。
“一般來說，別墅區的人口密集度相對低些，喪屍也就稍微少些。許多還有地下儲物倉庫，偶爾幸運還能收集不少物資，甚至還有應急發電機……”
一幫異能者下車清理了一遍園區周圍的少量游蕩喪屍，巫擇又用精神系異能探測了一遍周圍三公裏內再無異常的活動之物，于是衆人便開始分配着在各個別墅樓棟裏暫時安頓下來。又安排幾個異能者夜間輪番守備。
晚上戰隊十來個人開會時，分配了晶核又清點了一下物資，許欣妍面露難色，“突然加入了十幾個人，他們手頭都沒多少物資……我們的食物也剩下不多了，尤其是儲存水源比較緊張。”
因為許欣妍有儲存空間，他們每次出門時，都會儲存足夠的食物和水，但因為沿途總要救不少幸存者，送幸存者回基地時，又要分配一部分食物和水給他們，因此存貨越來越少。
“清理了淩安市後，這些人會和淩安市的幸存者一起送往安全區。”巫擇道，“食物我們明天再去收集，水源的話，隊裏有老陶，生活用水緊着點用，可以應付。”
衆人都是經歷過無數困境過來的，如今這完全算是小事，所以個個神态輕松，甚至有人還忍不住笑着出口抱怨，“老陶，你能不能把自己稍微收拾收拾，愛幹淨一點，你那水洗手洗澡還行，喝我是真的喝不下去啊。”
陶溪遠憨厚地笑笑，“水源緊缺，省着點用。”
末世最初，他曾經陷入絕境，渴的時候，連地上坑窪裏的污水都喝過。後來覺醒了水系異能後，那極度缺水的困境依然銘刻在心，将水視若珍寶。每次大家夥從他這裏接水時，他都心痛欲滴，自己用水更是節約到極致，久而久之，形象邋遢，身上發臭，這毛病怎麽改都改不了。
“把水燒開，湊合着喝吧。”秦林楓笑罵，“也就我們隊伍物資充足，把你們一個個養得這麽刁。有水還不行，還要心理毛病嫌不幹淨。”
晚間大家一起圍在客廳裏吃幹糧，每人各自拿着杯子，從桌上的大瓶過濾水裏倒水喝。
桑月沒有要瓶裝水。她拿出自己的杯子，凝了一杯水，又給羅琳凝了一杯。
“小月兒，你的水系異能又進步了。”羅琳滿足地喝了一口甘泉，笑道，“我要将小月兒包了，以後起碼喝水不愁了。”
說罷，又抿了一口，咂咂嘴，嘆道：“好甜！”
旁邊端着杯子喝瓶裝過濾水的巫嶼忍不住問：“真的那麽好喝嗎？小月，給我也來一點呀。”
他一口氣喝完自己杯子裏的水，然後将空杯往桑月面前一推。
桑月笑了笑，也給他凝了一杯。
靠着占巫老大的那一會兒便宜，她如今凝三杯水都沒有那麽費力了。
巫隊長真的比晶核有用多了！
桑月想到這裏，不由自主地朝斜對面的巫擇望過去，只見他也擡頭望了過來。
桑月眉心一動，忍不住開口道：“隊長，你要水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