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8.2開飯!】
第31章 【8.2開飯!】
甜姑感覺自己腦袋暈沉沉的。她實在想不通, 她不過就是個軍中廚娘,為何會經受這樣的一遭,她夢裏又氣又委屈, 感覺自己醒了,又感覺自己沒醒,半夢半醒間,就聽到了外面一陣沉沉的腳步聲。
那腳步聲很快很重,接着就是咚的一聲開門聲,把她都吓了一跳!
但是甜姑沒法動彈。
“到底怎麽回事?!”很顯然, 是大将軍的聲音。
這聲音很急, 明顯還壓抑着怒火。
小十不敢再耽誤, 立刻禀報:“是柳沁, 就是周志的姘頭,此女很是不簡單, 付總兵讓小七跟着周志,我跟着宋廚娘,宋廚娘撞見了周志和柳沁,被柳沁下了迷香。”
顧顯城臉色崩的極緊,一字一句:“她想作甚?!”
小十:“她似乎在問宋廚娘什麽問題, 但是我見宋廚娘已經暈過去了就沒顧上聽,從後背将柳沁敲暈了,捆在隔壁。”
顧顯城一聽這話, 立馬就要去隔壁找人算賬, 并下令讓人把周志抓起來, 這時, 付彥趕了過來:“将軍且慢。”
顧顯城氣不打一處來:“慢什麽?!”
付彥看了眼床上躺着的甜姑,“我都知道了, 我有一将計就計之法,将軍聽聽?”
顧顯城顯然沒有耐心,冷着臉,付彥不敢耽誤立馬道:“你莫沖動,你冷靜一下。我大概明白他們的鬼把戲了,可現在,咱們沒有證據,即便小廚娘出事了,充其量只是抓周志那姘頭,可你別忘了我們的目的,他倆的關系見不得人,你覺得你有什麽理由抓周志?你方才從杜老二嘴裏審出了什麽嗎?退一萬步來說,就算你現在抓了,理由是為了宋廚娘,你要砍他的頭不成?!”
顧顯城胸口起伏:“你什麽意思,本将的人,憑白受了委屈就這麽算了?!那毒婦明顯別有目的!”
一句本将的人,讓屋內的人都愣了愣,付彥連忙勸說:“當然要清算,但不是現在。其實這兩日我本是懷疑,但今日卻幾乎可确定,咱們在銀樓門口遭遇刺客,周志說是白家所為,那換個思路,為什麽不可能是銀樓所為?你還記得我說過,那銀樓掌櫃就是周志的姘頭,若這背後一切真是她所為,你就不好奇她真實身份?”
“什麽身份?!”
付彥無奈:“她一個弱女子,能拿捏住朝廷官員,還能在背後指揮周志?我看那周志是個蠢貨罷了。”
顧顯城聽進去了幾分,但依然暴怒不已:“那你說怎麽辦!”
付彥勸道:“先将人放了,由你的暗衛親自跟蹤,周志那邊也暫且不管,讓他放松戒備,免得打草驚蛇,待過幾日,我們搜集齊了證據,再将計就計,說不定還能将這個柳沁背後的人抓出來。”
顧顯城:“這不可能。本将不可能放人。”
付彥被一噎,示意其餘人勸,可其餘人哪裏敢勸,大氣都不敢出。就在這時,床上傳來弱弱的一個聲音,“将軍……您犯不上為了民婦……”
顧顯城猛地回頭,甜姑醒了。
他大步走過去,坐了下去:“你如何了?哪裏不适?”
甜姑現下明顯還有些虛,但她慢慢搖頭。
付彥也立刻走了過來,問道:“對不住了宋廚娘,事出從急,你還記得那個柳沁問了你什麽嗎?”
顧顯城有些不滿地看了眼付彥,付彥無奈:“我這也是沒辦法,不是着急嗎?”
甜姑緩了緩,努力回憶道:“她好像問我……是将軍的什麽人……”
甜姑看了眼顧顯城,小聲道:“她還說什麽,看到那日将軍保護我……救了我……就是行刺那日,其餘的,我就不記得了。”
顧顯城沉默了。
付彥想了想,道:“看來我的猜測沒錯,這個柳沁不簡單,要不還是将人放了盯着?”
顧顯城還是不說話。
他看着甜姑,甜姑看了眼付彥,小聲道:“将軍……我雖然不知道她想做什麽,但是小十侍衛已經救下我了,我沒什麽事,要不您還是以大局為重吧……”
顧顯城臉色越發黑了,他心口細細密密的疼。
她分明委屈難過的要死。
還說着逞強的話。
顧顯城還是沒應,只是冷冷地看了過去:“都先退下!”
福貴和小十立馬退下,付彥還想說什麽,就聽見顧顯城道:“信你一次,但若出了岔子,我看這總兵你也別當了。”
付彥無奈應了句:“是,将軍放心。”
出了門,付彥還将門關上了,此時,小七上前小聲問:“付總兵,咱們現在真的放人嗎?我看将軍氣得不行。”
付彥深深地看了眼屋內,嘆道:“放,然後你把小八小九他們都叫來,給我輪番十二個時辰盯着,任何蛛絲馬跡都別放過。那個杜老二也放了,但是你親自讓人去查他的底細。”
“是。”小七立刻去辦。
福貴在旁邊吓得一句話都不會說,付彥走之前拍了拍他肩膀:“小心伺候着吧,以後啊,裏頭那位,就是你半個主子。”
福貴還沒反應過來:“啊?”
付彥:“啊什麽啊,都是我的錯……早知道他現在将人看得那麽重,就不讓她過來了。”他自言自語一番,然後一面搖頭,轉身走了。
福貴在原地愣了半晌。
付總兵這話是什麽意思啊……
-
人都走了,屋內回歸了安靜。
甜姑傻愣愣地看着顧顯城,他沒見過這樣的顧顯城,都說飛虎大将軍鐵面無私,但甜姑沒想到他會對身邊親信都這麽嚴厲。
“看着我作甚?”顧顯城還沉着臉,見甜姑傻乎乎盯着他看,沉聲問道。
甜姑連忙垂下了眼:“沒、沒什麽……”
顧顯城又看了她一會兒,嘆了口氣:“是本将的錯,本将低估了這些文臣的龌龊,這樣的場合,不比上戰場輕松多少,這次害了你,回去本将會補償你的。”
甜姑嘴一撇,不知為何,湧上一股心酸。
瞬間,顧顯城就倒吸了一口冷氣。
“哭甚?方才不是還大義凜然義正嚴詞的,現在怎麽又委屈上了?”
顧顯城心口疼的抽抽,語氣不善,這樣的語氣落在甜姑耳裏有些兇,甜姑哭得更委屈了:“沒、沒哭!”
她話音剛落,下巴忽然被捏住了,顧顯城捏住了人迫使她擡頭,甜姑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看着他,眼眶分明通紅。
“還說沒哭。”顧顯城不知從哪掏出來一個帕子,給她胡亂抹了兩下,這帕子一看就是粗人用的,又硬又糙,擦在臉上都疼得慌!甜姑別開臉不肯配合,這會兒脾氣上來了,她也不管不顧了。
顧顯城輕聲嘆了口氣,繼續給她擦眼淚:“你也就敢朝我甩臉子了。”
甜姑睜大了眼。
她怎麽就和他甩臉子了?!
他可是大将軍!
她哪有這個資格……
甜姑錯愕極了,眼淚都忘記了掉,呆呆地看着顧顯城,她仿佛從顧顯城眼裏還看見了一絲別的情緒,只是轉瞬即逝,甜姑懷疑是自己眼花了。
顧顯城又氣又怒,心口還抽着抽着疼,在戰場上的他從來沒有認慫的時候,但現在,他對面前的小婦人實在無可奈何,嘆氣道:“莫哭了,我一定幫你出了這口氣就是。”
甜姑不傻,聽得出這話裏一絲哄勸之意。
大将軍在哄她?
甜姑覺得不可思議極了。
她眼淚終于止住,也找回了一絲理智,她慌亂中垂下眼,接過顧顯城手中的帕子,也不敢勞煩他了,自顧自就擦起了眼淚:“我、我沒事……多謝大将軍。”
顧顯城垂眸看她,從他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看見一顆毛茸茸的腦袋,心口那絲窒悶的痛總算淡了些許,他嗯了一聲。
又緩了片刻,甜姑道:“……我真的沒事了将軍,您要不要先去忙正事?”
顧顯城看着她:“你能起身?”
甜姑點頭:“應該可以的。”
她說着就要掀被下地,她也實在不想在這地方多待了,可沒成想,她雙腳都還沒接觸到地面,腿彎處一軟,毫不留情地就又倒了回去。
甜姑:“……”
她尴尬極了,看向顧顯城,顧顯城一動不動,也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這香應該有藥效,你現在若是渾身無力,至少要半個時辰之後才會恢複。”
甜姑聽了這話,心裏不免又生出一絲怨怼,更是将給她下藥之人罵了好幾遍。
她雖動不了,表情倒是生動。
顧顯城能感受到她一會兒委屈一會兒難過,然後這會兒又在生氣。
全都清清楚楚。
他按了按額頭,站起身來:“我背你出去吧,我會讓暗衛先送你回客棧,再請個大夫。”
甜姑吓了一跳:“不行不行!”
大将軍背她?不行。
顧顯城皺起眉頭,似乎覺得她有些麻煩,幹脆也懶得征求她的意見了,而是上前一步就抱起了人!
甜姑驚呼,呼叫聲剛出口,又被她狠狠地捂住了嘴!
只是她沒出聲,顧顯城卻忽然悶哼了一聲,兩人同時僵住。
“将、軍……?”
甜姑被他打橫抱在懷裏,清清楚楚又明明白白地看着顧顯城幾乎是臉色突變,側臉和下颌一瞬間崩緊,脖頸處的青筋卻忽然暴起。
甜姑吓壞了。
顧顯城也不知道是怎麽了,他胸口像是燒了一團火,從方才開始其實就有些苗頭,他還以為是受到小廚娘的情緒幹擾,可現下才反應過來——他也中計了。
那個莫名其妙出現的杜老二是為了拖延時間聲東擊西,酒水沒問題,那也就是香了?
顧顯城從未如此暴怒過,但他又怕吓着懷中人,他閉了閉目,強忍住這份暴戾,轉身将甜姑放在了床上:“你就在此處,哪裏都別去!”
他語氣又兇又急,甜姑還尚未回過神,就見顧顯城大步走了出去,走之前還狠狠地關上了門。
甜姑被吓傻了,不明白為何顧顯城前後反差如此之大,她現在沒什麽力氣,只好在房內乖乖等候。
約莫兩刻鐘過去,甜姑總算是感覺身上的力氣恢複了一些,就在她準備起身時,福貴慌慌張張地跑過來了。
“宋廚娘!宋廚娘!”
福貴顯然很是着急,一進來就大聲問道:“宋廚娘!方才将軍在這兒發生什麽事了?!”
甜姑急忙問道:“發生什麽事?”
福貴比她還急:“将軍剛才臉色都不對了!還讓人備下浴桶,指明要冰水!方才他不是與你在一起嗎,這是怎麽了這是?”
甜姑也很奇怪:“沒怎麽啊……剛才還好好的……”
甜姑想到剛才顧顯城臨出門的樣子,忽然道:“不過方才将軍出門的時候,好像是有點不對勁,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福貴急地抓耳撓腮:“我也不知道!我說要請大夫,将軍把我轟出去了!現在付總兵他們都去辦正事了!我就一個人,我……”
甜姑:“你別急。”甜姑強撐着從床上坐了起來,“我去看看。”
福貴就像找到救星一般:“對對對,你去看看,這春來樓的閑雜人等都被清理出去了,可我們出來的時候帶的人少,大晚上的,我真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了!”
福貴領着甜姑過去了,這春來樓真挺大的,四樓一層全都是客房,現在走廊安靜地一個人都沒有,福貴帶着甜姑到了一間房門口:“将軍就在裏頭……”
甜姑:“我知道了,你還是先去請大夫吧。”
福貴千恩萬謝的走了,甜姑上前敲了敲門:“将軍,您在嗎?我……我能進去嗎?”
裏面很安靜,沒人說話,但甜姑還是聽到了一絲水聲,還有幾聲粗重的喘息。
甜姑又敲了敲門:“将軍您哪裏不舒服?我讓福貴去請大夫了,您要不……”
“進來!”
甜姑話還沒說完,就被顧顯城喊了進去,她一怔,随即推開了房間。
這是一間偌大的客房,裏面陳設倒是簡單,只是房屋中間放了一個巨大的浴桶,顧顯城現下就在裏頭,眉頭緊鎖,面色有些紅……
“将軍?”
甜姑又喊了一聲,顧顯城睜開了眼。
“你怎麽過來了?”他聲音有些暗啞,似乎極力壓抑着什麽。
甜姑解釋:“福貴去給您叫大夫了,然後付總兵和小十侍衛他們應該去處理正事了,福貴擔心您,就叫我過來了……”
顧顯城沒說話了,氣氛有些尴尬。甜姑一眼也不敢往過瞧,只因顧顯城現在是赤.裸着上身……不過甜姑還是注意到了他這桶裏的水,上面竟然還飄着冰渣子,甜姑驚訝:“将軍,您傷口還沒好,您不能……”
“別說話。”顧顯城皺眉,粗聲粗氣道。
甜姑不敢說話了,但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麽,好在顧顯城很快就又開口道:“将帕子遞過來。”
甜姑松了口氣,立馬轉身就去給他拿架子上的帕子,然後轉過了身去。
顧顯城此刻,腦袋鈍痛。
他身上某處,像鐵一樣的滾燙。
他無比後悔方才放了人,這起子小人,竟然敢打這種主意。
該死……
在冰水裏泡了一會兒,這股燥熱終于被壓了下去,就在顧顯城準備起身穿衣時,不經意朝過瞥了一眼,身下某處,便又瞬間不對了。
小廚娘背對着她,露出修長的脖頸,她生得很白,那股平素若隐若現的茉莉花香現在變得無比馥郁。直勾勾地鑽到顧顯城的心中,那股火不滅反升,騰地一下,像是要燒斷他的理智。
甜姑背對着人,瞧不見,但是卻能聽見。大将軍呼吸聲都不對了,她也顧不上扭捏,想轉身去看,誰知她想轉身,顧顯城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不準回頭,不準動!”
他的聲音很暗啞,很沉,還有些兇。
甜姑:“……”
她不知道大将軍是怎麽了,但大将軍說不讓她動她也不敢動了。
身後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夾雜着一些水聲,起初,那聲音還有些小,可後來,越來越大,還越來越有節奏……
甜姑雖然名義上守寡三年,可卻是半點兒經驗都沒有,她哪裏會想到身後的風景,也不會想到顧顯城此刻的痛苦。
“将軍?”甜姑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喊了一聲,但她的确沒動,顧顯城額角青筋畢現,豆大的汗珠從額角滴落。
手上的動作卻是不停。
喘息、混亂、他時不時看向面前那抹倩影,覺得自己瘋了。
可這瘋又是令人歡愉的。
空氣中彌漫上一股怪異的味道,令人躁動,顧顯城耳根深紅。
她、她嫁過人,是不是知道了……
顧顯城覺得自己從沒這麽狼狽、龌龊過,胸口的沖動讓他變得不像他,他極力克制,卻依舊在爆發的邊緣。
“将軍?”甜姑的聲音猶如一陣春風,溫溫柔柔,頃刻就能讓他理智崩盤。
顧顯城忍無可忍,悶哼了一聲。
這聲音,令甜姑也是一僵。
甜姑腦袋轉地很慢,但是也慢慢轉了過來,她方才就中了那什麽香,是不是大将軍……也被小人暗算了……
和她一樣嗎?可似乎不是……
身後那有節奏的聲音還在繼續,甜姑心漸漸沉下去了,她雖然沒經歷過,卻也聽過村裏一些婦人的竊竊私語,粗制濫造的話本子無聊時也看過一些,種種跡象表明,大将軍應該是被人下了藥,還是那種不入流的東西。
甜姑心中大亂!
她站在原地,腳步像是被釘住一樣,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好站在原地裝死。
若只是那般倒也還好,可顧顯城如今在水中,水花啪.啪作響的聲音實在、實在在房裏揮之不去,甜姑腦袋轟然,覺得自己要炸掉了……
“對、對不住……”
身後居然傳來顧顯城的聲音,嘶啞無比。
甜姑不敢應。
然後,甜姑聞到了一股血腥氣。
他不僅中了藥難受,腹部的傷口應該又裂了。
這一瞬間,甜姑又心軟了。
這刀傷,是大将軍救了她的命。
甜姑不知道這藥的厲害,但大概能猜到,而他那般隐忍,卻連她的衣角都沒有碰。
甜姑漸漸放松下來,也沒有那麽別扭了。
只是她依然緊張,因為打死她也想不到,不過是出來一趟,事情怎麽會就演變成現在這樣子,她心裏一直默數着時間,眼睛也不知道該往哪瞧,一會兒睜開一會兒閉上,念了無數次福貴快回來,總算——
外頭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是福貴請回大夫了。
“将軍!大将軍!”福貴扯着嗓子在外頭喊。
見沒有人應,又繼續:“宋廚娘!?”
甜姑正猶豫要不要應,就聽見顧顯城悶哼了一聲,這聲音和先前大不一樣,甜姑一愣,明白了什麽,随即緊緊閉上了眼,再不敢動一下。
福貴在外面急得不行,就差撓門了。顧顯城終于開口,聲音有些暗啞:“等着!本将沒死!”
外頭的聲音戛然而止,甜姑也慢悠悠地睜開了眼。
她太尴尬了。
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顧顯城此時已經開始行動,他應當已經走出了浴桶,穿好了衣。片刻的安靜後,顧顯城輕聲道:“我先出去,你稍後,不會有人來打擾,馬車一會兒在酒樓後門等你。”
“好。”甜姑幾乎是瞬間就應下,好在他給她一些空間,不然,甜姑現在真不知怎麽面對他了。
顧顯城離開後,甜姑總算動了動身子,她小腿很僵很硬,有些走不動路,不過她也顧不上這些,只是立刻走到窗邊透氣,至于身後的狼藉,她是一眼都不敢看。
外面福貴似乎焦急的說了幾句什麽,顧顯城低聲交代了些,然後幾人的腳步聲就走遠了,甜姑等臉上的灼熱退下去後才低頭從窗戶看下去——春來樓已經被城陽軍的人全部圍了起來,意味着這裏很安全。
又過一刻鐘,甜姑确保自己沒有異樣,這才慢慢走出房間下了樓。
他們是上午來到這兒的,此時已經快子時了。
果然,來時的馬車已經在春來樓後門等着,福貴上前同她打了個招呼:“宋廚娘,咱們要回客棧了,你沒事吧?将軍說方才你不适回房休息去了,現在軍醫來了,您要不要看看?”
甜姑支支吾吾扯了個謊:“沒事,我不用。”她看都不敢看別人一眼就急匆匆地上了馬車,好在福貴也沒繼續問,馬車緩緩朝客棧方向去了,甜姑這才松了口氣。
回去時,已經是深夜,小蝶在屋內焦急等待,“甜甜姐!你可回來了!”
甜姑格外疲憊,朝她勉強笑了笑,福貴此時又過來了,站在屋外道:“宋廚娘,将軍說您今日辛苦了,明個兒不必當差,就好生歇着,後日咱們就啓程回軍營。”
“好辛苦你了,也麻煩你替我謝謝大将軍。”
福貴笑着走了。
小蝶迫不及待地問:“甜甜姐你們怎麽去了這麽久,我聽說春來樓出了大事,将軍發了好大的脾氣!到底怎麽了?”
甜姑去看已經睡下的小寶,一邊拍哄兒子一邊道:“具體的我怕是要明天再跟你說了,大概就是有人對将軍不利。”
小蝶捂住嘴:“那你快歇着吧,我不問了!你放心,我誰都不會說的!”
甜姑點頭:“好,那你也早些歇下吧。”
甜姑抱着兒子睡了,這一晚上她迷迷糊糊的,因為那香的作用,她做了不少夢,睡得也不大踏實,不過好在精神和體力還是恢複了一些,第二天一大早,她醒來時,小寶已經自己在床上玩了。
“小寶……”甜姑去抱兒子,對于昨日的事,她心有餘悸,唯一擔心的就是自己出事了小寶怎麽辦,還好……一切都還好……除了……
甜姑不免又想到了昨日那樁尴尬的事情,不過僅僅也就想了一瞬,小蝶就回來了。
“甜甜姐,你醒了?你知道嗎,外面出大事了。”
甜姑往外看了一眼,這才辰時:“出什麽事了?”
“大将軍把周縣令給打了!”
甜姑睜大了眼。
“什麽、打了?”
小蝶:“對,好像說周縣令一大早就來請罪,說是自己昨天喝多了還是什麽的,招待不周。然後大将軍就冷笑了一聲,上前就給了周縣令一拳,當場牙齒都掉了幾顆!”
甜姑睜大了眼。
“現在外面亂成一鍋粥,大将軍本來還要打,被付總兵攔下來了,那場面可太吓人了,差點兒都沒拉住!”
“現在怎麽樣了?!”甜姑着急問。
“現在周大人被送回去了,付總兵他們在房裏勸大将軍,這可怎麽辦呀……雖然說咱們大将軍官職比周縣令高很多,但是毆打朝廷命官,也是可以直接上報的,将軍不會出事吧?”
小蝶顯然很急,甜姑聽得腦子也亂哄哄的,昨天大将軍分明答應了付總兵,不過那也是那之前,後來……
想必遇到那樣的事,不生氣都難吧。
甜姑嘆氣:“咱們着急也沒有用,這樣的事,只能大将軍自己去處理,靜觀其變吧。”
“也是,咱們也是瞎擔心……甜甜姐,你昨日累着了,還是好好休息吧。”
甜姑的确不想管這些事,于是一上午都沒出去,餓了她就在小廚房給自己和兒子簡簡單單地做頓飯吃,然後就這麽一直到了下午,福貴又來找她了。
“宋廚娘……”
甜姑并不意外:“怎麽了,是不是大将軍還沒用膳?”
福貴就像看到救星一樣上前:“還用膳呢,水都沒喝一口!哎喲你說說這……”
甜姑想了想,道:“我知道了,我來準備吧。”
“太好了太好了!宋廚娘,真的,你就是我的救星!我、我都不知道怎麽感謝你了!今天的大将軍實在是太可怕,我都不敢和他說話……”
甜姑笑了笑:“沒什麽,這是我的分內事。”
甜姑去準備了,其實……她也沒有看起來這麽淡定,昨天那事給她帶來的沖擊也不小,只是她不知該怎麽處理,索性不處理,只做眼前事便好。
廚房已經沒什麽菜了,甜姑想到顧顯城昨日醉酒,大抵是不舒服的,還是簡單吃面算了,雖已立了秋,秋老虎的尾巴還是有些燥熱,甜姑思忖片刻,就開始燒水和面。
涼皮是來不及做了,還可以做涼面,廚房裏還有半只雞,直接煮熟取了雞脯的肉就能做雞絲涼面,醋醬芝麻胡瓜等都有,簡單地調個味道就很是爽口,甜姑也沒什麽心情做更複雜的,大概小半個時辰,涼面便已經做好了。
毛細的面條在涼水裏冰過,口感勁道,雞絲和胡瓜在面條上碼的整整齊齊,看起來沒滋沒味的,但當料水澆上去時,涼面的靈魂便被激發了出來。甜姑做涼皮涼面有個小訣竅,那便是絕不用生醋,微微熬過的醋汁不會有澀感,熬煮時用了少許香料,所以吃起來不會過酸,而是一股酸香。
油辣椒也是現潑的,紅豔豔的,一潑上去就是一股誘人的香氣,稀飯也是早上就熬好的,一切備妥之後甜姑就去叫福貴了,可誰知,福貴好似默認了她會送過去,人影都不見了。
甜姑無奈,只好硬着頭皮去往顧顯城房間那邊。
剛走到門口,便聽到裏頭顧顯城的聲音:“沒商量!不可能!”
中氣十足還帶着怒火,甜姑也被吓得一頓。
這都大半日了還沒消氣,甜姑大概能理解福貴了。
福貴果然在門口,看見她拼命地使眼色,只是還不等兩人說話,門忽然開了,付彥和其他幾個偏将軍走了出來,滿臉無奈之色,看見甜姑,付彥大步走了過來。
付彥走到甜姑身邊,小聲道:“宋廚娘,現在能勸下将軍的只有你了,你能和他好好說說,認真考慮一下我們的提議嗎?”
甜姑一愣:“我?付總兵說笑了,我怎麽可能能勸得動将軍……”
付彥此時已經收起了平素吊兒郎當的表情,變得無比嚴肅:“你肯定可以,宋廚娘,我确定,此事非同小可,拜托了。”
甜姑看到了他眼裏的認真,也看向了那扇門,嘆氣:“那、那我試試吧。”
甜姑一個人端着食托走了進去,屋內很安靜,因為有一扇屏風,甜姑一開始還沒看見人,轉過身才發現顧顯城坐在書案前,眉頭緊鎖,一只手還捏着眉心,似乎很是不悅。
甜姑猶豫一下,将食托放在外面的桌子上,然後走到屏風邊,還沒開口,顧顯城邊便道:“出去。”
她頓了頓,小聲:“将軍,該用膳了。”
顧顯城猛然擡頭!
他眼裏閃過一絲錯愕,顯然把來人當成了福貴,待看到是甜姑後,顧顯城臉上的怒氣明顯消退了幾分,他收了聲線,似是唯恐吓到她:“你怎麽來了?”
甜姑:“您一日沒用膳,先用膳吧。”
顧顯城看着她:“不餓。”
甜姑嘆氣:“可我都做了。”
顧顯城一愣,心口泛上一絲古怪,她平平淡淡一句話,他就說不出一句拒絕的話。
沉吟片刻,顧顯城道:“放那吧,一會兒用。”
“好。”
顧顯城又看她一眼,他輕咳一聲:“昨日的事……”
顧顯城自覺,他很少會有心虛感,可昨天的事的确是他冒犯在先,她會不會覺得他很龌龊,很……
其實昨夜,顧顯城一晚沒睡,思來想去,他決定……
“什麽事?”甜姑忽然問道。
她聲音脆生生的,沒有一絲尴尬,對上了他的視線。
甜姑其實也想了一日,最後決定裝傻,左右她那時候沒有回頭,不知道大将軍在做什麽也說得過去。而且這層窗戶紙捅破之後該有多尴尬,想想就知道……
顧顯城對上她清澈的視線,即将出口的話也是一頓,片刻後,顧顯城挪開了視線,面色複雜。
她……不知道麽。
甜姑心裏緊張,卻極力掩飾着,顧顯城的眼神一向犀利,若是再看她一會兒怕是就瞞不過去了,不過好在,大将軍也沒再盯着她看,甜姑松了口氣。
“将軍,那無事的話,我就先退下。”
顧顯城語氣複雜地嗯了一聲,甜姑便準備轉身出去了。
只是等走到門口,甜姑才忽然想起付彥交代她的事,她過于緊張,差點兒忘了,甜姑猶豫一下回頭,對着立馬柔聲道:“将軍,我只是個婦人,不懂官場上的政事,但是小時候我娘教過我一個道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有時候的隐忍和蟄伏是為了将敵人一招致命。我想大将軍在戰場上所向披靡,應當比民婦還明白這個道理,不過民婦就是胡言罷了,将軍也不必真的放在心上。民婦告退。”
顧顯城愣住了,一直到甜姑走出去關好了門他還坐在呆呆地坐在書案前,付彥他們在外面其實沒有走遠,等到甜姑出來,全都湧了上去。
“怎麽樣怎麽樣?”
甜姑笑着道:“我都說了,但是有沒有用我就不知道了。”
付彥剛要說完,顧顯城便在屋內喊了一聲:“付彥!”
他大喜,“我說什麽來着!還得是你啊!”
付彥急匆匆進去了,甜姑站在原地愣了愣,不會吧……大将軍真的聽進去她說的話了?
-
半個時辰後,付彥神清氣爽地從顧顯城房間裏出來了,他立刻指揮身邊親信開始部署,福貴上前小聲問:“大将軍應了?”
付彥笑了笑:“也不看誰去勸的。”
福貴愣了愣,他忽然覺得不對,仔細琢磨了又琢磨,腦海裏又浮現出了昨天付總兵“半個主子”那句話,福貴猛地敲了敲腦袋!
哎呀!
哎呀呀!!
他可真笨!!
現在才反應過來!福貴咧開嘴看向大将軍房裏。
好啊,這鐵樹,可總算要開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