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口

第55章 反反複複

反反複複

55

養老。

徐招苦笑不得：“你聽聽你自己說的話，還說我老拿你過兒子的瘾呢。”

“怎麽啦，我考慮的不對嗎？”易周還沒意識到問題。

“嗯，很對，就是考慮太多了。”徐招指着自己的臉，“我看起來很老了嗎，導致你已經能想象到我晚年坐輪椅需要人照顧的場景？”

“沒有啊，你不老。”易周說，“但總有老的那一天嘛，咱倆一起，我能完全照顧你，你只能依賴我，我就很開心。”

徐招不開心，他皺着眉：“你想過很多次嗎，我老了之後的樣子，就看着我現在的臉也能想到？”

易周：“我不看你的臉也能想象到。”

徐招：“······真甜蜜啊。”

易周有點疑惑，是上了年紀的男人對“老”都很敏感嗎，可自己說的是兩個人一起老啊，不是很浪漫嗎？

“徐大哥，你冷靜想想，我說的是事實啊，你肯定比我先老的。”易周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不哄人也就算了，還一個勁讓徐招跟着一起暢想他們的晚年。

徐招覺得那用想嗎，不就是一個小老頭，推着輪椅上，更老的一個老頭······

徐招瞬間感覺心态有點崩，他站起身，“不用你提醒，我數學成績再不好算數還是會的，我能算出來我大你多少歲！”

易周後知後覺終于意識到他的徐大哥生氣了，哎呀千萬不能拿他敏感的事當甜蜜。

“徐招。”易周輕聲喚他，拽他的袖子，然後被甩開。

脾氣真大啊。

易周只得站起身，從背後擁着他，徐招象征性的掙一下就沒動了，畢竟也不是真的生氣，就突然，突然有種說不上來的挫敗感。他們之間隔了十幾年，是他怎麽努力也無法縮短的。

“你知道我為什麽老是想我們老了之後嗎？”易周的腦袋擱在徐招的肩上，之後不好意思的笑笑。“是為了防止我想太多，那種事。最近老做春夢，有點吃不消。”

徐招的氣惱和挫敗瞬間飛走了，他勾唇笑笑，“老夢什麽內容啊。”

“就我跟你，很親密的場景，好多。就比如，你每次臨走前要檢查我的傷，每次都是我脫衣服，你都不脫，然後有一天我就把你推在床上，開始脫你的······剛脫完我就醒了。”易周的呼吸撲在他的頸側，“想這些的時候你又不在，就好受罪啊，又做不到完全不想。你是我喜歡了這麽多年的偶像啊，殺傷力太大了。”

“那真要控制點啊，小色魔。”徐招心裏輕飄飄的，手向後摸摸他的臉。

“我還擔心你呢，你那工作每天都能碰到那麽多那麽多新鮮的小帥哥，我怕你一個不留神就被哪個小妖精給勾走了。”易周縮緊了手臂，“我想讓徐大哥全都是我的，誰都不準碰。”

“是你的是你的。”徐招拍拍他的手，示意他松開，自己能稍微喘口氣，“傻樣，天天擔心這些沒用的。”

“徐大哥你還記得我上次跟你說的，住我隔壁的那男生，他男朋友好久沒來看他了，不是醫生的規定，是他男朋友不願意來了。”易周眼神耷拉下來，“其他人也都說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來着來着就消失了。”

“你覺得我也會消失嗎？”徐招深深看着他。

“你不會。”易周跌進那溫柔的眼神裏，那裏的溫度和愛意永遠讓他安心，他皺了皺鼻子，“我其實也很少想這些壞的，大部分想的都是好的，比如剛才的那些，我們的同居生活，我去上學，你去工作，就在你那公寓的房間裏，每天每天都在一起。”

“對，一直往這個方向想，事實也是如此。”徐招在他額頭上輕輕碰了碰，“記着這個就行。”

“嗯，我記着。”易周說，“徐大哥你等我。”

徐招：“好。”

易周歡快的跳了跳：“我應該不會讓你等太久了，我最近表現很好，已經十五天沒有吃藥了。”

“好厲害。”徐招怕是徹底栽在這小夥子手裏了，他說這樣的話徐招都覺得可愛的不行。

如果不被一聲明顯的咳嗽聲打斷，兩個人只怕要在小花園裏說一整晚的話。

周醫生雙手別後，溫和的提醒：“徐先生，我沒記錯的話，今日不是你探訪的時間。”

“啊，是，周醫生不好意思，是我違反規定了。”在醫生面前徐招總不能說太想易周了，只能認慫，“我保證不會有下次了。”

“希望如此。”周婕也不想多說廢話，“易周，你該上去休息了，徐先生，我送您出門。”

已經明确下逐客令了，徐招只好和易周分開，易周還想說什麽，徐招給他使眼色，讓他趕緊上去。

易周于是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

“給您添麻煩了周醫生。”徐招再次道歉。

“這樣的麻煩我遇到的不多，就下不為例吧。”周醫生說着往外走，“我們規定的探訪時間，是根據患者的情況來調整的，你每次來看易周，他的情緒起伏是最大的。一方面這是好事，但另一方面，也潛伏着很大的危機。”

周醫生轉頭看看徐招，“其實我對你有些意外，這半年多你沒有一次缺席，很多人都是開頭信心滿滿，漂亮話說了一堆，行動上卻有所缺失。”

“周醫生那我兩天後還能來嗎？”兩天後才是約定探訪的日子，徐招擔心這次提前來了，正式的就不能來了。

周婕難得露出點笑容，但很快又收了回去，“可以，如果你不來，易周應該會很失望。”

徐招順勢抓住醫生心情還不錯的機會，“周醫生，易周現在的情況，算恢複得很好嗎？”

“當然算，但是，”周婕頓了頓說，“這并不像身體上的傷口，好了就完全好了，人的心理很奇怪很複雜，在診所裏他有一個相對穩定的環境，有人關注，有人為了他的健康努力，但是到了外面，這種專注會直線下降，真實的生活裏沒人會時刻關心他的心情情緒如何。很多人不明白，這不是一次性的手術成功，而是反反複複的修補。”

也許是易周和徐招說的隔壁男生的事，讓周醫生感覺到挫敗，也許她每天都在面對這樣的挫敗，已經刀槍不入，所以在給徐招提醒。

徐招接納這種善意的提醒，“周醫生，我如果說我都明白也都準備好了，你肯定也覺得我在說漂亮話。事實上我也的确沒什麽準備，我不知道我和易周以後還會遭遇什麽。之前，一位長輩告訴我說，愛情雖然偉大，但我做不了他的醫生。那是易周情況已經很嚴重的時候，我還以為能靠我自己的力量渡過難關。”

“我想說的是，我的确做不了他的醫生，但我比醫生更重要。反反複複的修補我根本不怕，反正我都是要和他過一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