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口

第24章 恍如隔世

恍如隔世

24

每次都是他犯錯，每次也都是他委屈。

徐招在水裏不斷的下沉，慢慢閉上了眼睛，如果他真的記得前世的記憶，前世的罪孽，停在這一刻，也許就是對他最好的解脫。

從河裏上來時，徐招感覺更冷了，刺骨的水變成寒冰往皮膚裏鑽，徐招打了個噴嚏，裹緊工作人員給披上的毛毯。

“許導，還可以嗎？”徐招笑着問他。

“可以可以，特別好！”許三木擔心的看着他，“快，快去換衣服，別凍着了。”

“沒事兒，我體質抗凍。”徐招依舊無所謂的笑，接過小胖遞過來的熱咖啡喝了兩口，才哆嗦的往換衣間走。

不止許導一個擔心，小胖從他換好衣服出來就絮叨個沒完，說他沒必要，這麽大冷天下水，簡直瞎折騰。

電影快拍完了，許導臨時說要加一個在水裏的鏡頭，跟徐招說遠景用替身，特寫的話可以用特效，徐招覺得沒必要，他可以下水。倒不是他多麽敬業，徐招只是覺得這電影從頭到尾都沒用過替身，幹脆就自己全來得了，而且自己水性也挺好。

“招哥你別亂折騰身體，不然徐總要罵死我，不行，這水不能白下，我得回去讓他們寫八百篇通稿，誇你敬業。”小胖絮絮叨叨的說。

徐招感覺頭有點沉，懶懶的靠在沙發上，“這年頭自誇都是招罵的，你是打算讓我走黑紅路線嗎？”

“你以為現在罵你的不多啊招哥，這電影還沒拍完呢，不知道哪家的傻逼傳你在劇組一手遮天，權力比導演都大，說那個小導演不過是你的提線木偶。”

“天爺，許導知道不得氣死。”徐招端着杯子笑了一聲，“是因為知道這電影徐總也投了錢吧。”

“哦，徐總投錢不等于是你的嘛，主要還是針對你的，”小胖頓了頓道，“之前怕影響你拍戲狀态，我都一直沒說，網上還有人傳，說你在這兒一下養好幾個小情人兒，更過分的，說那些想在電影露臉的小演員，都得先去你房間報到。”

“我去。”徐招聽完，又打了個大噴嚏，反正自從他公開出櫃了，好像但凡跟他走近點的男的都被籠上那種關系。

“所以啊招哥，你什麽都沒做別人還盡挑你錯處，還不如好好誇誇你自己呢。”

“他們，”徐招想到什麽，濃眉擰着，“沒拍到我房間什麽的吧。”

“最開始有幾個鬼祟的，後來都被我趕走了，你房間也沒什麽拍的吧，又沒其他人——”小胖話音一轉，“難不成，有其他人進你房間？”

徐招掩飾的咳一聲：“哦，陸塵進過啊。”

“那沒事兒，陸塵的話季總會壓，我是說其他人，”小胖一臉了然，“就比如，你心動的那個小男生，那麽年輕，真能憋這麽久不見？”

心裏隐隐的擔心沒了，取而代之的是煩躁和無奈，徐招勾了勾唇，“嗯，小年輕定力差，耐心也差，幾個月都等不了。”

小胖本以為還會被喂幾口狗糧呢，猝不及防的好像被告知什麽不好的消息，“招哥，你們這麽快，分了？”

本來就沒在一起過，也不能叫分手。

——我不追了。

當時的徐招是怎麽回的呢，很淡定的說了句“哦，随你的便。”

現在他面對小胖驚訝的表情，也同樣表現得無所謂，“男人來來去去，不是很正常嗎？”

真的正常，演藝圈裏最不缺的就是感情，因為好皮囊太多，錢多時間多，情感又是演員工作的一部分，一部分人幸運，可以從萬花叢裏挑到最合适的那一個，更多的人都是在百花叢中迷了眼，快快開始，快快結束，永遠在期待下一個。

徐招見太多了，他說正常也不奇怪，比易周更熱烈的追求者的确有，但，徐招很不願意承認的一點是，那些都可以稱作他們，而他們都不是易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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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殺青的這天，徐盛陽也來了，還帶着簡雯一起，來給他祝賀。

只是徐招的狀态不怎麽好，那天落水之後，感冒病菌在他身上纏纏綿綿了幾天，最後還是爆發了，他戴着口罩，挨個和劇組的人合影，深邃的眼睛也藏不住疲憊。

徐盛陽知道他落水的事情，皺着眉說他亂來，大概還有簡雯阿姨在場，他已經壓着大部分的情緒。

簡阿姨關心他的身體，執意要陪着他去醫院。

兩個長輩一左一右的攙着他去醫院，徐招小時候都沒這種待遇，兒時的幾次生病都是練舞室的老師陪着，成名之後因為行程多病倒的幾次，陪着的都是小胖。

小胖這次也在，平日話多又負責調動氣氛的他，眼下正沉默的開車，估計是怕徐盛陽罵。

到醫院小胖也是忙前忙後的挂號繳費，弄好之後就在一邊站着，陪着等，徐招瞧他跟站軍姿似的，有些于心不忍，手肘捅了捅旁邊的徐盛陽。

徐盛陽這老狐貍怎可能不懂，裝糊塗道：“幹嘛？”

徐招翻了個白眼，徐盛陽又道：“幹嘛，我又沒罵他，我啥話也沒說啊，小胖你愈發狡猾了，你這樣弄得我平時多兇一樣。”

小胖趕緊道，“不兇不兇，徐總從來不兇。”

簡阿姨在旁邊掩嘴笑：“這還不兇，什麽話都沒說都能把孩子的膽兒吓破了。”

“我真是冤死了我！就吃了嗓門大的虧。”徐盛陽指着他，“小胖你趕緊坐這兒，跟你簡阿姨解釋一下我平時對你有多好。”

“爸你小點聲，”徐招把口罩往上拉了拉，已經感覺有人往這邊看了，“小胖你也別坐了，趕緊回去吧，昨晚不是剛熬了個通宵。”

“招哥我先等你這邊弄好吧。”小胖說。

“有倆家長還不夠啊。”徐招向旁邊揚了揚下巴，“看完病就勞煩徐總送我回去了。”

徐盛陽呦了一聲：“舍得老爸去你那金疙瘩地方看看啦？”

徐招笑了一聲，沒說話。

徐盛陽的确很少來，除了他自己工作和私人生活都忙碌的緣故，徐招也不愛他來自個住的地方，老爸愛擺闊，嫌棄徐招那地方小，來了幾回就嫌棄幾回，

這回也是毫不掩飾的嫌棄，生怕人家簡阿姨覺得他故意苛待兒子了。

徐招被老爸念叨得煩，往床上一躺，被子蒙住了頭，“可以了可以了，你們先回去吧。”

“看看，才這會功夫他就嫌了。”徐盛陽說。

簡阿姨很好脾氣的笑笑：“你這麽念叨誰能不煩啊。”

徐招困覺，睡着了也不管他們，迷迷糊糊中，他感覺床鋪被輕輕拍了拍，簡阿姨的聲音溫柔傳了出來，“徐招，你好好睡，鍋裏給你留了粥，你起來了記得喝啊，別一直空着肚子。”

徐盛陽在旁邊道：“沒事兒，不行我晚上再過來看一眼。”

徐招心裏泛起了綿綿的軟，生病似乎就可以理直氣壯的做弱者，做小孩，他弱弱的說了個請求，“老爸，阿姨，以後你們多來看看我。”

好一會才聽見徐盛陽幽幽的回應：“都是我慣的，別人家的仔只會說多回家陪陪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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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見到易周，是電影首映禮之後的殺青聚會上。

許導組織的，本來一殺青就該聚的，但人一直湊不齊，各有各的忙，這一次也沒湊齊，陸塵就沒來，選擇跟他男朋友走了，被許導念叨了好幾次重色輕友。

許招其實沒料到易周會來，如果提前知道······他還是會參加聚會，只是會打扮得更用心。

其實也已經夠用心了，畢竟有媒體要拍照什麽的，起大早化的妝。徐招本打算吃飯前就把妝給洗了，帶一整天的妝太不舒服了，但一聽到那個名字，他又強忍着坐了回去。

易周還是和往日一樣，衛衣加牛仔褲，簡單的衣服依舊是擋不住的帥氣和青春，他剛出現徐招就聽見旁邊好幾個女生的暗自贊嘆。

徐招也很想裝得無所謂，但難度實在太高，見他的第一眼，這些天自以為死寂的心情再次悄然複活。

很多人上去跟他打招呼，把他圍在中心，易周的表情顯然困惑不解，又擺脫不了這突如其來的熱情，徐招坐在原位沒動，仗着人群的喧鬧，肆無忌憚的打量他。

三個月沒見了，徐招突然矯情的想，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