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奇人
第七章奇人
“郁先生，我帶您來看我們的科研成果。”程前為了瞞過郁其仁，還是做了一些功夫的。
“不用了。”
寧人剛把郁其仁的這三個字翻譯過去，全場的人都看過來，一屋子的藍眼睛，像是黑夜裏的狼群。
程前微笑：“有什麽問題嗎郁先生？”
“直說吧，我看不懂那些科研成果，太高深了。講的難聽一點，如果別人做了什麽手腳，我這個行外人也看不出什麽。這樣，我們簽一個合同，如果你們的手術違背了答應過我的幾條要求，就賠償我人民幣五百萬，并且要把我的身體複原到我來這之前一模一樣的樣子。”郁其仁的臉寡白，但是語氣堅定。
程前用不着人翻譯，他是裏頭最早聽得明白郁其仁在說什麽的。他還是微笑：“沒有問題郁先生，那麽，您的意思就是同意和我們合作了？”
“是的。”
“好的郁先生，”程前笑開了，他有一顆小虎牙，出現在一個中年的科研人士的臉上其實是違和的。但是偏偏在他臉上，顯得那樣自然可親。
程前伸出一只手，眼睛看着郁其仁：“合作愉快，郁先生。”
“合作愉快。”
該怎麽去形容郁其仁這個人呢？
初見他，你大概會覺得他文弱不堪，但如果你用心去觀察，去挖掘，你大概會覺得自己最初的想法蠢得無可救藥。
他是堅韌的存在。
段和跟在郁其仁背後走了一段路，一段從實驗室回到宿舍的路，他們兩住一間。
落日時分，本該懈怠起來，奇怪的氛圍卻圍繞着在一塊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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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宿舍後，郁其仁突然轉過來看着段和：“你到底想和我說什麽？”
“我......”
再三緘口。
“你其實應該知道，或者說隐隐的察覺到了，這邊的實驗或許沒有他們形容的那樣順利吧？”段和終究還是告訴他了。
“有這麽猜過，如果順利的話，應該不會只有我一個志願者。該開始廣泛招募實驗對象進行測試了。也不會讓我提出五百萬的要求吧。”郁其仁輕笑了一下，像是嘲諷自己。
“那你還？”
郁其仁沒有立刻回答，不急不慢的脫了鞋子，拿了毛巾：“段醫生，你比我想象中要善良的多。”
“我.......”
“郁先生或許不該問你，但，你是因為喜歡男人，所以決定自己生嗎還是？這畢竟不是小事，對身體的傷害，絕不算小。”
“不，”郁其仁很堅定，“我不喜歡男人，僅從性向上來說。你誤會了，我不是gay。”
毛巾蓋在手上，早上用它擦臉的水早在夏季蒸幹了，要是放着不理，再過兩天就該皺巴了。
“我跟着你來這，只是因為這裏有可能幫助我完成生孩子這件事。”
“既然你不是gay，為什麽不找一個女人生孩子呢？領養，代孕，都是路。”
“我們聊過這個問題了，哦，不，我當時不是在回答你。段醫生，首先，代孕違法，我不幹任何違法的事情。其次，我說過，我想要一個所有基因都來自我的孩子。”
段和的臉色有些說不上來的古怪。
郁其仁把毛巾擰成條，纏在手上：“段醫生，該輪到我聽你的故事了。”
郁其仁那雙眼睛單薄，盯得段和想皺眉。
“段醫生，想勸導別人的話，最好的方法是拿自己的秘密出來換取信任。”毛巾把郁其仁的手包裹的嚴嚴實實，像是骨折了一樣。
“你想問什麽？”
“段醫生，你誤會了，我沒有探聽別人隐私的意思。”
段和看着地板，明明是一片潔白的瓷磚，他的腦海裏愣是自動補充出了一片的血跡。
洗不掉的血，洗不掉的血。
一個人的身上統共也只有4~5升的血液，她到底是怎麽流出那樣多的血來的。
“你只是想要那五百萬對不對？”段和盯着一地的“血跡”開口，這個斯文的醫生帶着點陰沉。
“不，”郁其仁依舊堅定，“我想要生孩子。”
“沒有一個母親會把孩子的安全放在錢之後的，”段和語氣不善，“我能提醒你的已經提醒過你了。”
“我明白，謝謝段醫生。但不論你誤會了什麽，我都想說，我的本質目的都只有自己生出一個孩子來。”
段和走出去，滿腦子的血跡好像都順着腦漿流到鼻腔，嗆的他幾度想嘔。
都走到了房門口，段和還是站住了：“你想要一個孩子，是有很大的風險的。為人父母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生育是一件風險極高的事情。”
“段醫生，”郁其仁燦爛的看着他，“你真的已經足夠善良了。”
......
手術進行的很順利，郁其仁的腹部多了一道十幾厘米寬的縫線。
順利的話，七天後可以拆線。
更順利的話，八個月後可以過來剖腹産。
等待手術的過程中，寧人和段和都沒有待在實驗室外頭的走廊上，和別的成員一樣守在門口。
那樣實在是太奇怪了，像是等待産婦被推出來的家人。
“你說這幫鳥人不會真的研制出了什麽狗屁原細胞分化吧？”寧人靠着牆，駝背。
段和：“你不是有答案了嗎？”
“說不好，程前那個科學瘋子帶着一群科學瘋子到底能做出什麽東西來，誰知道呢。”
“如果他們沒有研究出來原細胞分化呢？”
寧人呸了一口：“那不就是賠錢，五百萬而已，對他們來說算不得什麽錢。”說到這寧人眼裏好像有恨。
五百萬換來對于一個活生生的人的處置權。
“我不是這個意思，”段和看着地面，只有這樣的姿勢他嘴裏的血腥味才會淡一點。
“我是說，如果他們沒有研制出原細胞分化成卵子，是不是就會往郁其仁的肚子裏塞別的女人的精子。”
“虧得你還是個醫生，”寧人不屑，“跟個文盲一樣。塞進去肯定已經是成型胚胎了。”
“不，我是想說，郁其仁說過他不要別的女人的卵子。”
“簡單啊，被發現了就拿五百萬呗。你還真是替那個小白臉操心，怎麽了，愛上他了？”
段和隐隐有不悅之意，按壓了下去：“寧人，那裏頭躺着的，畢竟是一條人命。”
“人命？！”寧人激動了起來，“那我姐姐的命呢？就不是命了？你們這群死gay老是不是巴不得全天下的女人都死絕了？”
“寧人！”段和低聲斥他。
這裏是什麽地方，聲音大了讓別人聽去了，他們的計劃就全盤泡湯了。
“我當然比不得你段先生醫者仁心博愛衆人了，”寧人發笑，“裏頭那個躺着的是死是活我管不着，反正你也暗示過他了。我只想給地底下的人一個交代。”
“你偷聽我們說話？”
太陽像兩點鐘方向位移，氣溫上升到最高點。
“用得着偷聽？我還不知道你段和是什麽心軟的貨色。別怪我沒提醒你，程前和J可都是瘋子。”
.......
五個月後。
郁其仁開始慢慢顯懷了。
但是他的旅游簽證已經到期了，按照律法，必須返回。
程前挽留他：“你的胎像還是不穩，簽證的事情，我說過J可以幫你搞定，走個後門的事情。”
“不，”郁其仁捂着肚子，“我不幹犯法的事情。”
“好吧，”程前拿出一張手寫的單子，“回國以後你就按照這上頭的東西來吃，我知道你們的飲食習慣比較注重口味所以調味料放得比較多，但是你現在是特殊情況必須小心，當然了郁先生，我是相信你的自制力的。等你新一輪的簽證辦下來了，你就回來，到時候剖腹依舊由我來。如果你的簽證出了什麽問題，請你立即通知我，我會帶着人趕去你的祖國你放心。”
程前再三叮囑郁其仁，像足了一個收費高昂的私人醫院的婦産科醫生。
一同回國的還有段和。
段和看着郁其仁微微隆起的肚子：“現在天氣轉涼你回國還能穿衛衣遮一遮，将來肚子大了怎麽辦？”
“我辭職了，不用見人。家裏人和朋友，我事先都打過招呼了。”懷孕這件事似乎對于郁其仁來說并沒有造成太大的影響，只是他現在走路會更加的小心一點。
段和意味不明的笑笑：“那你家裏人還挺......開放的，有事記得call我。”
“謝謝段醫生。”
......
158天後，郁其仁帶着他的孕肚敲開了家裏的門。
郁母拿着鍋鏟跑出來：“回來啦！诶，胖了，臉都紅潤起來了，趕緊去洗手，我做了你最愛吃的奧爾良雞翅。”
強烈的嘔吐感湧上來，郁其仁趁着郁母轉身進廚房端菜的間隙，沖進了衛生間。
注：本篇小說中提到的所有有關科學研究等觀點，僅提供于劇情發展需要，不代表作者個人任何政治立場看法。
我愛祖國，祖國繁榮偉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