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
第 11 章
翌日清晨,日光從窗棂斜斜漏下。
方多病挨個扣響房門,正欲敲響李蓮花房門時,門從裏面打開了。
李蓮花打着呵欠,一臉恹恹,“我說方多病你大清早吵個什麽勁,你們年輕人能不能照顧一下我們老人家啊?”
方多病不滿地哼了聲,“李蓮花你真是越來越懶了。”
“阿飛呢?”
“我還想問你呢,昨晚不是你倆最後回房的嗎?”
“他一向蹤跡神秘,我怎麽知道他去哪了。”
李蓮花看了看日頭,這會兒确實時辰不早了。他沖着隔壁緊閉的房門揚了揚下巴。
方多病壓低了聲音道,“我可不好意思敲姑娘的門。”
李蓮花臉色一變,急忙推開房門直直闖了進去。房間內空蕩蕩,張忍冬不知所蹤。一把掀開布衾,已無餘溫。
方多病不知所以地看着李蓮花。後者一向端着和煦淺笑的臉上此時一片冷然。
方多病斟酌着道,“或許張姑娘也跟阿飛一樣有事出去了呢。”
“她不會這樣。”
以他對她的了解,她不會不告而別。
李蓮花細致檢查一圈房間,發現無異後大步跨出,未作停頓。呆在原地的方多病輕輕打了個寒顫,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李蓮花外洩的殺意,如此灼烙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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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笛飛聲趕回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李蓮花單手撐頭閉目養神的樣子。看起來一派浮雲淡薄的模樣,只輕敲玉臉的手指洩露出一絲不平靜。
方多病顯得比李蓮花還急,“阿飛你來得正好,張姑娘不見了。我寫信通知一下百川院和天機堂那邊,麻煩你再通知下金鴛盟的人,一起幫忙找人吧。”
李蓮花依舊閉着眼,搖了搖頭,“沒什麽用。她是自己走的。屋內沒有任何使用迷藥的跡象,院內也沒有打鬥痕跡。你我昨晚都在院子裏,她武功不低,至少想要呼救是來得及的。”
剛剛是他關心則亂了。
方多病雙手抱胸,“你說她不會不告而別,又說她是出于自願離開,那現在怎麽辦?”
“等着。”
李蓮花一動不動陷在烏木椅裏,說不清是椅位支撐着他還是他扶靠着椅背。
“那昨天說好去找芳歇秘宮呢,還去不去?”
方多病邊說着邊看向默不作聲的笛飛聲。笛飛聲聳了聳肩,意思是都行。
笛方二人來到按照信中所言的楓林東。楓林極大,布置奇異,內有迷陣,容易讓人尋不到方向。
二人再次繞回入口的壽山石處時,雙雙意識到迷了路。于是又不約而同地仗着上好輕功躍上枝頭,俯瞰全林。
楓林東有一汪清泉,兩人決定去那看看。為了避免再次迷路,方多病提議撕下布條作标記。笛飛聲斜眼瞧着他,眼神裏含着不可思議。
方多病被他看得氣惱,“這樹枝柔軟沒法一直借力,這距離比女宅處的山崖還遠,你怎麽飛過去。”
笛飛聲抽出背後的刀,揮刀一劈,樹上便出現了深深的印記。
方多病意識到自己剛剛的提議太蠢,憋紅了臉不吭聲,只埋頭往前走去。
“方小寶,這邊。”
笛飛聲的聲音從背後悠悠傳來,方多病轉了個身又裝作無事發生埋頭大步走。
走了半天,兩人終于來到泉水處。楓樹喜水,所以楓林中置一泉并不奇怪。方多病朝泉眼裏張望,自己那張俊臉和碧空如洗的天空皆倒映其中。
“這泉倒是清澈見底。”
卻見笛飛聲朝着泉使出悲風白楊,泉水被內力生生劈開,一個光滑潤澤的平面顯現出來——竟是一面鏡子。
兩人涉水淌至泉眼處。笛飛聲伸手去觸,摸索出鏡子輪廓,是一面四方鏡。他嘗試挪動鏡子,看看能不能開啓機關。
鏡子紋絲未動。
方多病在一旁樂了,“去去去,關鍵時刻還是得大少爺我出馬。”
雲朝南,江對北,水淌淌。方多病緩緩擡起鏡子對着北方的一角直至将整個鏡面掀起。這鏡子下面藏着一個鐵鑄的凹槽,是五指形狀。看來,這就是芳歇地宮的入口了。
方多病小心翼翼地将手放進凹槽內,四周平靜,開啓機關失敗。
“奇怪,怎麽沒有反應呢?”
笛飛聲怔怔地道,“你還記得葉生痕的手指是被齊齊削掉的嗎。”
方多病猛地擡頭,瞬間明白他的意思——這個機關需要葉生痕的手指才能開啓,這也是為什麽兇手當時殺害葉生痕後還要剁掉他五指。
兇手,葉生痕,書房密室,雲鐵,這幾者之前有着什麽關聯。這芳歇秘宮裏又到底藏着什麽,入口如此隐秘。
日之将夕,在桑榆間。二人在此處折騰許久,蠻力用盡也沒找到可以另辟蹊徑開啓秘宮的方法,只好打道回府。方多病大步邁進院子,發現李蓮花仍維持着當初兩人離開時的原樣,坐在椅上一動不動。
李蓮花見到二人歸來,微微點頭示意。
方多病渴極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倒了杯茶水咚咚咽下才開口道,“你別告訴我,你一直在這從大清早待到太陽快下山。”
李蓮花不置可否。
笛飛聲開口問道,“她回來了嗎?”
李蓮花搖了搖頭道,“未曾。”
李蓮花離毒發愈近,張忍冬卻突然失蹤,解毒的唯一希望更加渺茫。一時間,氣氛陷入沉默。
方多病直言直語,“難不成你就在這一直等着?飯總是要吃的吧。我和阿飛今天可累慘了,待會兒讓人送點吃食過來。你怎麽不問問我倆今下午的收獲?”
李蓮花展顏一笑,“你且說說。”
“這芳歇秘宮的入口被我們找到了,果然就在楓林東。可惜的是,我們目前還未找到進入之法。”
李蓮花看了看兩手空空的二人,點頭道,“看出來了。”
這李蓮花,他好心哄他開心點,他還數落他。
下人很快将飯菜送到,方多病不理他的嘲諷,起身掀袍落座用膳。見李蓮花不動,招呼道,“你不餓嗎?解毒法子未必只有張姑娘所說的一種,咱們吃飽了從長計議。”
笛飛聲無語地看了眼坐在對面大快朵頤的方多病,“你以為他是在擔心解毒之事?他是在擔心他新相好。”
笛飛聲的話不亞于平地一聲雷。方多病被嗆得咳紅了眼,一臉詫異地盯着笛飛聲,“我以為你是說着玩的?!”
當初蘇小慵如此熱情,李蓮花客氣疏離的樣子歷歷在目,他還以為經過喬婉娩一事後他已看淡男女之事了,壓根沒往那方面想,只當阿飛是在故意取笑。
方多病說罷,轉頭打量着屁股沒挪過位的李蓮花。李蓮花扶額,将将避開他的視線。
方多病扔了筷子,走至李蓮花面前,欲仔細端詳。
正在此時,門外出現一道瘦削的身影拎着什麽東西。來人背對夕陽,只得殘影輪廓,李蓮花卻一眼認出。
他不着痕跡地吐出一口氣,微微脫力倚于靠背。
總算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