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營業第三十天
營業第三十天
趙澈回到宮中，黃福全笑着上前問：“殿下用過膳了？可還要廚房準備點兒什麽？”
趙澈剛想說不用，轉念又想到方才吃的那道烤饅頭，入口酥脆，抹上蜂蜜，竟叫人還回味無窮。于是片刻後，東宮的膳房主事聽說太子殿下要吃烤饅頭，驚訝的下巴都合不攏了。
可驚訝歸驚訝，還是仔仔細細的給殿下備上了。趙澈沐浴出來時，烤饅頭已經擺在了膳桌上。
當趙澈坐下，看着用翡翠玉盤子裝的“酥瓊葉”後，又蕩然沒了胃口，分明是一樣的饅頭一樣的做法，可不知為何，在葉記瞧見時，那份樸素的家常味就是能讓他産生食欲，而面前精致又冷冰冰的盤子，卻無半點味道了。
黃福全看着殿下為難的模樣還有什麽不明白的，當下嘆口氣，讓人把玉盤給撤下去了。
“殿下……不如将葉小娘子請進宮如何，您這樣下去，有損身體呀……”
“不可！”趙澈忽的蹙眉打斷，“往後在外，尤其是在葉記，不可透露半分宮中之事。”
黃福全：“是……”
其實他不大明白，自家殿下是國之儲君，未來的天子。若當真被殿下瞧上，是那小娘子的福氣，在外風餐露宿做小本經營哪裏比得上正兒八經的富貴主子？
黃福全嘆了口氣，拿捏不準殿下的心意。
順歲此刻火急火燎的從外頭跑了進來：“殿、殿下。”
“有話好好說。”
順歲：“是嘉樂郡主，郡主來了……”
趙澈眉頭越蹙越深，此刻已經亥時，她一個女子，跑到東宮作甚？
“何事？”趙澈顯然已經不大耐煩。
“奴才不知，只是說、說是太後的旨意……”
屋內安靜了片刻，黃福全此刻也不敢亂說話，趙澈半晌猛地起身，凳子在地面發出刺啦一聲，明顯昭示着主人的怒火。
“郡主……這東宮好歹是太子殿下的宮殿，怎麽伺候的人這麽少？一路過來都是些嚴肅的侍衛，跟木頭一樣，黑黢黢的，瞧着害怕的很……”說話的是嘉樂郡主身邊的丫鬟秋月。
嘉樂自己也害怕，但還是強梗着脖子：“別這麽膽小，太子表哥的住處有什麽怕的，走，前面就到了。”
趙澈的宮殿的确在皇宮中都是突兀的存在，幾乎沒有什麽燈火，嘉樂總算是走到了正殿後，舒了一口氣。
“表哥！”嘉樂推開門，屋裏空蕩蕩的，趙澈并不在，只有黃福全站在一邊讪笑。
“郡主……您這個時辰大駕光臨，有何要事呀？”
“表哥呢？”嘉樂并不想回答黃福全，直接了當的問。
“殿下已經歇下了。”
“你別诓我！太子表哥這個時辰怎麽可能歇了，方才門口的小太監還說要禀報他呢，你別擋我，表哥，表哥！”
“夜半喧嘩，不成體統。”
趙澈終于現身，只不過是從內室的屏風之後，嘉樂只能看見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
“表哥！”嘉樂想直接走過去，卻被黃福全一把攔下。
“郡主……殿下的意思是您有何事，站在這裏說就好了，此刻夜已深了，這也是為了郡主您的名聲着想。”
嘉樂：“……”
趙澈當真站在屏風後面一直不肯出來，嘉樂無奈跺了下腳，這叫什麽事啊……
短暫的沉默過後，趙澈道：“郡主不說話，想來是沒什麽要緊事了？黃福全，送——”
“我有事，有事！”嘉樂立馬道。
說着，示意秋月端上來一個食盒，咬了咬唇：“是太後娘娘聽說表哥近日胃口不好，囑咐我給表哥送碗湯來。這道紅棗雪蛤湯滋補養胃，表哥快喝了吧。”
哈！
在場所有的小太監都要把頭低到地下去。
堂堂郡主，夜半前往東宮，就為了給太子送一碗湯，說出去也未免過于荒謬、無稽了！
嘉樂似乎自己也知道這說辭有多站不住腳，只好紅着臉再三強調，是太後的旨意……
半晌，趙澈淡淡笑了一聲，聽不出喜怒。
“既如此，東西送到了，郡主請回吧。”
嘉樂一聽這話便急了：“表哥你還沒喝呢！”
黃福全此刻叫苦跌天，這太後的心思都快寫到臉上了，再看不出來就是傻子，可這郡主好歹也是金枝玉葉，這上趕着是什麽情況……
趙澈此刻的耐心也用到極點，語氣冷了下來：“既然是太後送的湯，想必孤喝不喝也與郡主無關了，黃福全，送客。”
說完，趙澈轉身進了內室，嘉樂想上去追，身後的秋月連忙咳嗽了一聲，黃福全此刻也讪笑着上前：“郡主，天色真的不早了，您再不回去，王爺要擔心了。”
嘉樂心有不甘，今日卻也只好作罷了。
等人走後，黃福全才小心翼翼的進了內室：“殿下，那湯……？”
趙澈擡頭棱了他一眼：“賜給你喝不喝？”
“奴才無福消受！無福！”黃福全立馬把那湯端下去遞給順歲，囑咐：“倒了去。”
順歲年小不懂事：“倒了，也太可惜……”
黃福全恨鐵不成鋼：“你要敢偷喝，就能難受死你！”
難受？順歲撓撓頭，這郡主總不敢給殿下下毒的呀？
鬧了一晚上，趙澈煩心至極，折子也不願再看一眼，草草便歇下了。
這邊鬧了一個“紅棗雪蛤湯”的烏龍，那邊葉記今日也推出了一道湯來。
今早魚塘總算是送來了一批新鮮的魚，因比說好的日期晚了一日，魚塘老板過意不去，連帶着送來了一簍子新鮮的蝦，給葉一伊還打了折扣。
這可是意外之喜。
魚和蝦的鮮美正好就成了今日招牌，魚肉的做法很多種，紅燒、清蒸、糖醋，或者直接應客人的要求做成水晶脍，可蝦的話……
菜單上沒有關于蝦肉的菜色，葉一伊看着阿雯早上剛剛殺好的雞，有了點子。
蝦滑，那必須是火鍋桌上的經典菜了，蝦肉去頭和蝦線，只留最嫩的蝦肉，用刀徐徐剁成蝦肉泥，用蛋清攪打上勁，再捏成丸子狀，蝦圓，便做好了。
至于雞就更好辦了，直接清洗幹淨，用小蔥、生姜、将整只雞下鍋，烹上少許的料酒，用文火開炖。
這道菜，也是來自于《紅樓夢》的靈感——雞皮蝦丸湯。
當時的雞皮應該是稀罕物，收集難得，也就是富貴人家才能專門用雞皮做一頓飯，不過在葉一伊看來，也的确有點太油膩了，怕不是人人都能接受，葉一伊決定做出改良。用雞胸絲和雞腿，清爽不油膩，也更适合夏天。
雞湯也是經過濾過的，看起來似乎只是像開水，可入口才知道，雞和蝦碰撞起來的滋味究竟有多美妙，今日一上桌，便收到了衆多的好評。
“娘子，湯還有嗎，前廳又點了三盅。”
今日的蝦圓清雞湯并不按照盆賣，按盅，一盅也就是一個人的量，裏面雞肉三四塊，蝦圓兩三個，飯前飯後均可，不膩，也剛剛好。
葉一伊看着竈上煨着的最後一盅湯，猶豫片刻，還是道：“勸客人點別的吧，今日售罄了。”
“好嘞！”
葉一伊看了眼窗外的天色，算了算時辰，收回視線，繼續去忙活別的菜色了。
剛過戌時，趙澈果然來了。
如今的他早已輕車熟路，剛一入座，阿媛也不招待，徑直上了茶水，便去後廚禀報了。
葉一伊更是無需多問，只消是按照心情和手邊的食材準備，想必也出不了什麽錯。
蝦圓清雞湯先端了上去，阿媛笑着介紹：“這是今日店內的招牌，下午便售罄了，娘子特意為大人留了一盅，飯前潤潤嗓。”
趙澈聽說這是特意為他留的，目光飄到了後院的廚房。
阿媛那個大嗓門……葉一伊不禁在心裏埋怨，可到底，耳尖也頭一次漫上了一絲紅暈。
清雞湯入口，趙澈內心發出一聲喟嘆，想到昨日那道“紅棗雪蛤”，面前這狀如清水的湯卻更得他心。蝦丸入口細膩滑嫩，沒有絲毫腥味，飯前潤潤口，這形容貼切，倒的确讓他食欲大開了。
涼菜是一道水晶脍，主菜是東坡豆腐，東坡豆腐和普通的家常豆腐區別在于，要研磨一二十種香榧子，和成醬料，豆腐用蔥油煎，最後煎豆腐和醬料炖煮，上桌的時候掀開鍋便是一股奇異的醬香，鍋中咕嚕咕嚕的醬汁還和豆腐一起冒泡，綴上翠綠的蔥花，下酒配飯，皆可。
趙澈似乎也很喜歡，最後葉一伊來收碗筷的時候，發現豆腐煲已經見了底，倒是那水晶脍沒動什麽。她笑：“大人口味果真樸素。”
趙澈見她來了，也微微坐直：“這水晶脍也是不錯的，只是蝦丸更鮮。都好，都好。”
吃過蝦肉便看不上魚？這可是富貴中富貴人家的才有的毛病，葉一伊忍不住心中嘟囔，這位要麽太會吃，要麽就是口味過于刁鑽。
可要真的是刁鑽，怎麽對這些家常菜又情有獨鐘？
想來想去，還是覺得這位沈大人，怕是身份尊貴的很，講究也多。
見葉一伊想什麽出了神，趙澈竟無端生出一絲緊張出來，他方才，沒說什麽惹姑娘家生氣的話吧？
葉一伊：臭毛病
趙澈：我真的超守男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