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營業第八天
營業第八天
葉一伊今個兒起了個大早，幾十個糖饅頭和牛乳雞蛋餅很快銷售一空，接下來便準備去陳府，把陳家小姐定的點心給送上門。
單獨留小蝶在家她是不放心的，臨走前看了眼那小黃狗，發現它別別扭扭的在角落，想自己走，卻因後腿使不上勁只能蹦跶兩下，葉一伊不忍心，還是決定也把它帶上。
兩人一狗一起出了門，朝柳庵去了。
柳庵在東坊，和西坊還是隔了不短的距離，從桃湘巷子出發，約莫着得拐好幾條巷子和胡同，小蝶懂事的很，時不時就幫姐姐提一提東西，葉一伊那一籃子的點心還不算輕巧，更不用說還帶了一只小黃狗。
到了陳府，小蝶上去叫的門，沒多會兒便出來了一個管事：“娘子找誰？”
“大爺，我是來給府上送點心的，我姓葉，貴府小姐在我這裏定過點心。”
“稍等片刻。”
葉一伊站在陳府門口打量，到底是高門大院富貴人家，正門側門均是把守森嚴，葉一伊估摸着還得等一會兒，便站在廊下歇歇腳。
此時已快正午，五月的天兒說熱不熱，但也算不得涼快，葉一伊知曉這樣的府邸傳話也得好一會兒功夫，卻沒想到當真是等了足足快三炷香，她自己個兒倒好，只是小蝶已經受不住那正午太陽，一個勁兒的往陰處躲了。
等陳府的下人出來傳話，葉一伊也已熱的已經滿頭香汗。
“娘子久等，這是今日銀錢，娘子收好。”
出來送錢的也不是昨日那位小郎君，而是位嚴肅的婦人，面容冰冷嚴肅，對葉一伊的态度也十分冷淡。不過葉一伊沒說什麽，遞上籃子拿了銀錢，轉身便離開了。
趙澈也熱，窩在籃子裏時不時的擡頭看一眼葉一伊，這麽熱的天，來回這麽遠的路，就為了幾十文銀錢，若是擱了旁人，定會生出兩句抱怨之話，但瞧葉一伊，卻是半分不悅都沒有，怎麽來的怎麽回去，路上還往那冷飲店買了兩杯桂花糖水兒，自飲自樂。
越入夏，這冷飲店也是一門好生意，什麽鹵梅水、木瓜汁、甘豆湯、紫蘇飲各式各樣，店門口絡繹不絕，葉一伊手中的桂花糖水兒，也只能算作最普通的了。
“回家啰！”
葉一伊采買完了今日的東西，打開了自家院子的小門。
“阿伊！”
是福嬸的聲音。
葉一伊回頭，就見福嬸滿臉堆笑：“我等你好半晌了，怎才回來？”
葉一伊忙道：“采買了些東西，耽擱了時辰。”
福嫂也不介意，急忙道：“昨日謝謝你的餅，我家那兩口都誇贊你手藝好的很，今天在這兒等你，主要是想告訴你城東那鐵匠又開始營業了，你早先不是想置辦個什麽……”
“攤位車！”葉一伊立馬道。
“對對對，我也不知道那是個什麽東西，不過劉鐵匠手巧，咱們這要啥說一聲，基本都能給做出來，你不是等他好久了，我尋思特意過來跟你說一聲。”
葉一伊激動不已，立馬道：“是！多謝嬸子！”
“不用謝不用謝，順嘴的事兒！喲，這哪來的小狗子，你新得的？”福嬸顯然也注意到了籃子裏的小黃狗，正趴在籃子邊睜着眼絲毫不怕人的看着她。
葉一伊笑：“撿的，覺得可愛便養着。”
“的确可愛，瞧着啊，機靈的很！”福嬸一邊說一邊就想伸手去摸，葉一伊心裏暗叫不好，果然那小黃狗又是嗷嗚一聲，縮回籃子裏不肯叫人碰了。
“喲，還認生的很！”
葉一伊松了口氣，她原本以為小家夥會直接咬上去……
還好還好。
“是有些，還小，再養養就好了。”葉一伊又向福嬸謝過昨天的棗，兩人寒暄兩句，便各自回了各家的院子。
“小家夥，你表現不錯，乖巧的很，晚上繼續給你加餐！”葉一伊進屋後把小黃狗放下，摸了摸它的耳朵，這小家夥雖然認生的很，不過出門真的不亂叫也不咬人。
乖巧……
趙澈表情幾乎近扭曲的看着葉一伊走進了屋內。
葉一伊進屋第一件事就是把全部的家當都拿了出來，福嬸剛剛的消息對她來說的确很重要。她需要一輛出攤車，和後世的路邊攤差不多的那種，但，如今的梁城并無此物，她所有的希望，都在那位劉鐵匠身上了。
這段日子積攢下來的銀錢約莫也快一兩銀子了，改明兒去錢莊換了銀子就直接去城東尋人，但她擔心自己表達力不足，想了想，還是打算用紙和筆将自己想要的模樣給畫下來。
葉一伊穿來之前，葉家已經是快揭不開鍋了，更別提什麽筆墨紙硯，她想了想，還是打算晚飯後去福嬸家借。
晚飯吃什麽葉一伊早先就想好了，昨日做饅頭還剩下好些和好的面，直接擀成餃子皮，新鮮還沾着泥的韭菜洗淨剁碎，用鹽巴殺一殺水分，磕上三兩個雞蛋下鍋輕微炒散，韭菜拌雞蛋，直接包在餃子皮裏兩頭一捏，白白胖胖的一個餃子就直接可以下鍋去煮了。
餃子管飽又好吃，是葉一伊最喜歡的主食之一，晨間新鮮買來的幾把波棱下鍋汆燙，再淋上自己的秘制醋湯，就可以喊上小蝶吃飯了。
小黃狗顯然對這頓晚飯也很滿意，院子裏時不時傳來歡聲笑語，葉一伊笑眯眯的和妹妹說完話低頭看搖着尾巴的小黃狗，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它的尾巴，笑道：“瞧你前兩日對我那般兇的模樣，還以為你不會搖尾巴呢，瞧着現在應該是高興了，瞧這尾巴，都快掀起風了！”
原本正在大快朵頤的小黃狗幾乎是立馬楞在當場，甩到一半的尾巴也立馬僵硬在原地，它慢慢擡頭，用一種不可思議的表情看着葉一伊，但顯然，各種豐富的表情到了一只狗身上，也只會變得傻不拉幾。
趙澈幾乎要瘋，幾口把飯盆裏的餃子狼吞虎咽之後又一溜煙的縮回自己的角落，葉一伊有些遺憾的看了看自己的手，這小狗尾巴的觸感真是不錯，可惜又讓他給跑了。
鍋裏剩下的餃子剛好還有一盤，葉一伊端着這盤餃子就去了對面福嬸家裏，趙澈在角落裏自顧自的鬥争了大半晌，等再擡頭時，葉一伊已經拿着筆和紙回來了。
趙澈眼裏閃過了一絲疑惑，她會寫字？
葉一伊進了屋，趙澈經過激烈的心裏鬥争後終于還是忍不住一瘸一拐的走過去，葉一伊正坐在桌子前冥思苦想，并沒有注意到它的到來。
趙澈擡頭看她。
窗邊的一張木桌上，葉一伊趴在桌上神情極為認真，黃昏的餘晖從窗外映照進來，少女的半邊身子如同裹上一層琥珀色的蜜糖。
葉一伊思索很久，總算是開始下筆了。
穿來之前，雖毛筆書法寫的不怎麽樣，好在還有一些繪圖和設計的底子，加之葉一伊先前專業本就偏工科，将自己想要的攤位車畫出來對她而言倒不是什麽難事，就是……
沒想到在這派上用場了。
葉一伊一邊想一邊笑，淺淺的笑容被陽光折射，好似整個時光都跟着安靜了下來，趙澈忽然很想跳到那桌上，瞅一瞅她在寫些什麽。
“好了！”葉一伊對自己的“設計作品”還算滿意，便将紙張用硯臺壓住四角，等晾幹後，便可以拿去給劉鐵匠了。
葉一伊走出房門，趙澈确信她出門後才開始行動，他從角落裏悄悄走近，拖着半殘的後腿好不容易跳上窗臺，定睛看去……
趙澈剛剛看清這畫上所描繪之物時，小蝶便在院子裏喊了一聲“阿姐”，趙澈心中心虛，又因後腿有傷還無法借力，當即從窗臺下掉落下去，直直的便摔在了那桌子上還未風幹的筆墨上……
葉一伊聽到動靜趕來，瞧見的就是一只小黃狗卧在自己剛剛畫好的“作品”上，渾身毛發上沾滿了墨汁，可想而知，那畫已變成什麽模樣……
趙澈生平從未如此心虛，乃至于他不敢去看葉一伊的眼睛。她一定會生氣，把自己趕出去吧……葉一伊扶額走近，趙澈扭着脖子，頭一次覺得自己不如裝傻充愣像一條狗算了。
葉一伊無奈的将桌上的小黃狗抱起，第一時間不是去關心桌子上的畫，而是扶着他的後腿看了看：“還好沒摔重，你怎麽搞的呀，從怎麽上來的，這腿上本就有傷要是再摔一次，我可救不了你了。”
趙澈愣住。
葉一伊将他抱出去，放在籃子裏，“小家夥，你身上又髒了，一會兒給你洗澡。”
趙澈原本還沉浸在愧疚和心虛當中，這會兒聽見葉一伊說要洗澡，整個人開始突突突的冒起熱氣來，洗澡？她她她……
趙澈沮喪的耷拉下頭，看了看自己身上這些黑黢黢髒兮兮的毛，整個人都陷入了郁悶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