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喝酒
喝酒
沈念慈接過鈴铛杯,一飲而盡,酒水辛辣的味道直沖鼻腔。她忍不住嗆咳幾聲才漸漸緩過來,雙頰咳得紅通通。
“喝不了酒,就別喝那麽猛。”桑晚瞧着她咳嗽的模樣,好心提醒。
沈念慈釋然一笑,恢複從容淡定的神色,道:“桑姐姐,今日之事多謝你了。”
她知道若沒有桑晚不計前嫌,鼎力相助,祖母今日真的有可能便不在了。
桑晚笑了笑,并不在意,狐貍眼睛滴溜一轉,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你今日陪我喝夠酒,這份人情便算你還清了!”
一提到酒,沈念慈突然意識到不對勁,疑惑問道:“你哪來的酒?”
瞧見她狐疑的眼神,桑晚滿不在乎地笑了笑,得意道:“就你們那些人,還想看住我。我要是想跑,你們如何攔也攔不住。一壺酒而已,快快快,繼續陪你桑姐姐喝酒!”
聽到這話,沈念慈再一次疑心起桑晚的身份。一個流落在外的醫女,怎麽可能會如此自大狂妄地說出這般話。
但,她也只是疑心她的身份,并沒有再懷疑她的其他事情。
也許她也有她的苦衷,所以才不願意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吧。
桑晚又從院子裏的樹下挖出一壇酒來,酒蓋一掀,酒香四溢,彌漫了整個院子。忙碌了一天的沈念慈,此刻終于可以安心,昂頭望向無邊無盡的星空,繁星點點閃爍着,心想明天定是個好天氣吧。
她緊接着毫不客氣地給沈念慈又倒了一杯酒,酒滿溢出,沈念慈也毫不猶豫地一飲而盡。
桑晚一瞧,眼睛一亮,帶着些許揶揄的聲調,朗聲道:“好酒量,來,繼續!”
“桑姐姐,你既然可以走,為何還呆在這裏。你真的想要嫁給我阿兄嗎?你不是不喜歡他嗎,又為何要如此?”
經過今日之事,沈念慈對桑晚已經徹底放下了戒心,都開始推心置腹地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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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小丫頭,我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你阿兄是個好人,你放心,我不會害他的。我得到我想要的東西,便會離開。”
桑晚看起來豁達爽朗,似乎讨論的并不是她的事情,接着也将杯中酒一飲而盡,與沈念慈相談甚歡。
“對了,今日那人,你們喚他六殿下,皇室中人,還能如此豁得出性命。看來你在他心中分量不一般呀。”
桑晚腦海裏回想起今日之事,眼眸中含着笑意,有一搭沒一搭地飲着酒,取笑着沈念慈。
沈念慈不置可否也沒有着急反駁辯白,只是小幅度地搖了搖頭,望着黑夜中的星空,一輪彎月灑下銀輝,才慢悠悠道:“他這人心機深重,如此豁得出性命,只能說明我對于他…有着比他性命還重要的價值罷了。”
銀輝灑落,孤影拉長,顯得那人愈發清冷。
聽了這般話的桑晚,握着酒杯的手腕微僵,顯然有些意外。
這般年紀的少女,大都是思春的年紀。幻想着有一位少年郎君身披霞光而來,能娶自己為妻。夫妻舉案齊眉,白首不分離。
可沈念慈呢,即使他人對她是真的有意,她也不願意往這一方面去遐想。反而更願意将這份心意想成別有居心來安慰自己。
也是,希望越大失望便越大,把期待值降到最低,這樣才不容易受傷吧。
桑晚想提點一下她,畢竟自己也算是游戲人間,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最能分得清他人是否真心實意,“小丫頭,你這般如花似玉的年紀,正是窕窕淑女,君子好逑之際。人心雖然叵測,但我們總要去試上一試,不試怎知好壞呢。一概而論,總歸是以小見大罷了。”
沈念慈依舊是搖頭,散漫地直視于月光,嗤笑一聲,“若是這試探的代價,是一輩子的自由,還有全家人的性命呢。”
更何況自己重活一世,撿來的性命何其珍貴,她又豈敢将自己的性命托付到前世一切的罪魁禍首之上。
他們之間始終隔閡着一段記憶,即使重活一世。
那一段記憶如同萬丈溝壑,無時無地地提醒着沈念慈。他與她永遠不可能是一路人,又何必有所想法。
此刻她只感覺自己的腦袋如同漿糊一般。也是是濁酒上頭,蒙了神志,也許是神思混亂,讓人心煩。
兩相錯雜,争執不下,她只好猛灌幾口濁酒,口腔中充斥着濃烈的酒味,腦袋也跟着昏昏沉沉起來。臉頰裹着一團紅暈,像是胭脂塗多了一般,紅唇潤着光澤。
沈念慈的酒量并不好,忽地幾杯薄酒下肚,便逐漸開始暈頭轉向,不知所以然了。腦袋左右搖晃垂擺,朦胧之際,驟然癱倒在圓桌之上。
鈴铛杯從圓桌之上滾落,濁酒随之流淌而出。
桑晚戳了戳沈念慈的臉頰,紋絲不動,眉心緊蹙,紅唇還不滿地嘟囔起來,“糟了,沈念安最寶貝的就是這個妹妹了。把她灌醉了應該沒事吧…你這個臭丫頭,存心不讓我好過,酒量不好還一杯接一杯的喝。”
沒有辦法,桑晚無奈地癟着嘴巴,只能馱着這個祖宗到自己的房間裏睡覺了。
次日醒來,沈念慈只覺得頭昏腦脹,從床榻上坐起的動靜大了些,桑晚便尋聲,端着一碗醒酒湯過來了。
“喏,把這個喝了,不能喝酒下次就別喝這麽多了。幸好你喝醉之後人還算老實,沒有上吐下瀉的。要不然…”桑晚比了一個兇狠地抹脖子動作。
沈念慈略顯無力地笑了笑,将醒酒湯一口氣喝完,才緩緩開口道:“你今日一早去看了我祖母沒,情況如何?”
“你家那老太太沒什麽大礙了。已經醒來了,正在用早膳呢。不過畢竟年歲在哪裏,要想調養成跟原來身體一樣情況,還是有些困難的。”桑晚一五一十地跟沈念慈解釋。
即使是早已做了心裏建設,得知此情況的沈念慈還是面色一沉。知道沈老太太已經醒來了,她便連忙起來,洗漱完便奔向沈老太太的院子。
到時,沈老太太正在用膳。神色虛弱,動作都帶着有氣無力,有一口沒一口地喝着粥。
“祖母。”沈念慈撲到沈老太太懷中,可憐巴巴地望着沈老太太,眨眼間紅了眼眶。
“哦呦,乖姩姩不哭不哭,祖母沒事。”沈老太太即使身體虛弱,看到沈念慈來了還是強行提起精神,笑眯眯地回應安撫着她。
瞧着床榻旁的粥都未曾動幾口,沈念慈內心擔憂,道:“祖母,你現在正是要好好調養身體,怎麽能只吃這一點呢。”
沈老太太知道這個小祖宗現在不好敷衍,寵溺地笑了幾聲,乖乖端起碗,道:“好好好,聽姩姩的,這就多吃幾口。”
瞧着沈老太太喝粥的空隙,沈念慈猶猶豫豫地想開口說什麽,卻又欲言又止。後來似乎是下定決心般問道:“祖母,下毒之人…你要…如何處置。”
“此事…”沈老太太動作停頓,思忖片刻,長嘆一聲才接着道:“算了吧…如今我身子已無礙。若是把這件事情鬧大了,念康和念如兩兄妹該如何做人。有這樣一個母親,官途和婚嫁,将來都是坎坷啊!”
“祖母…”沈念慈弱弱地喚了一聲,她還以為以祖母的性子,無論如何定會讓那嚴寒豔吃不了兜着走。
是她多慮了,祖母心裏還是在意沈念康和沈念如的。
沈老太太握住沈念慈的手,眼神中流露出悔意,卻又釋然笑道:“放心,雖然不休棄嚴氏,也不将她送往開封府,但她以後便被關在後院那個荒棄的院子裏,自生自滅吧。讓三郎娶續弦是我這一輩子做過最錯誤的決定,如今這般,也是我自作自受啊。”
沈念慈擡頭望向沈老太太,語氣堅定頑固道:“祖母,這不是你的錯。”
沈老太太無奈笑了一聲,神思疲倦,道:“我累了,姩姩你先出去吧,讓我一個人休息一會吧。對了,那個學堂你就不去了吧,聽念安說你指腹受傷了,就先別去學琴了。健健康康才是最重要的。”
“是,祖母。”沈念慈乖巧地退了出去。
一切都結束了,沈念慈身心一松,漫步在庭院之內。
可沒過一會便聽見不遠處有人在大吵大鬧,聲音潑辣無比,隔着一堵牆都聽得一清二楚的。
似乎是從沈念如院子裏傳來的。
尋着聲音過去,沈念慈一進院子便瞧見一位膘肥體壯的媽媽叉着腰,趾高氣昂地指着沈念如的貼身婢女鳶兒一通臭罵。
鳶兒也不服氣,無論那媽媽如何罵,始終不曾妥協,“房媽媽,你這送來的,是人吃的東西嗎?你自己聞聞,這面餅都發臭了。”
緊接着鳶兒将一個黃色的面餅氣憤地丢在房媽媽腳下,因為争執而漲紅了雙頰。
房媽媽絲毫不懼,仗着體型龐大氣勢逼人,扯着嗓子朝着房間內怒吼道:“家裏那點事情都傳遍了。你母親謀害婆母,你這罪人之女有什麽資格吃好的,給你點東西飽腹都是給你面子。事到如今,還真把自己當做沈家千金呢,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
“你…你瞎說什麽呢,我家姑娘才不是什麽罪人之女。”鳶兒說不來這種話語,只能無力地辯白着,話都說得磕磕巴巴,羞紅了臉。
“房媽媽,你可好大的威風呀。”沈念慈走進院子,面上浮着一層假笑。
桑姐姐教育別人起來一套一套的,自己卻是個糊塗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