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求和
求和
沈念慈手指的傷口恢複得差不多，學琴的任務不能停歇，老太太時不時來催促，便只能繼續跟沈念如一起去學堂學琴了。
一來便看見不少人早就到了學堂，有的甚至已經開始練琴了。琴音婉轉動聽，如同幽谷逸林，讓人心曠神怡。
沈念慈悄咪咪地附在沈念如耳邊，嘀咕問道：“這都怎麽了，學琴學瘋魔了？這麽勤奮？”
“是因為皇後娘娘聽說了陸先生開的學堂。于是下旨意，讓陸先生挑選出優秀的學生在娘娘生辰當天獻藝。”
說着說着，沈念如的音調還特意變小了，也附在沈念慈的耳邊，偷偷道：“說是獻藝，其實是皇後娘娘在相看未來的太子妃。這不，一個個都摩拳擦掌，蓄勢待發呢。”
沈念如軟糯的聲音配上着八卦的語調，沈念慈聽着，唇畔微揚，打趣着：“這還是我頭一次聽你這般說話，多有味。”
沈念如臉頰微紅，沒再回複。
沈念慈坐回自己的位置，看着空蕩蕩的檀木長桌，屋外的玉蘭花幽然恬靜盛開，在陽光的照拂下，透出玉的溫潤和馨香。
忽地，沈念慈聽到聲響，回過頭來，正好看見梁執今将她的琴放在長桌之上。他的面色依舊蒼白如薄紙，舉動小心翼翼，似乎是不想打擾她欣賞屋外的風景。
“琴修好了。”
沈念慈眸光垂向琴弦，已經被修好，黑紅的漆面透露出光澤。她低垂着腦袋，并不想看他，只是冷聲道了句“多謝”。
知道沈念慈還氣着在，梁執今也不強求她能同自己多說幾句，能回應自己一句便也是好的。轉身朝主座而去，衆人的目光随梁執今而動，都疑惑着他為何而來。
“你們先生有事，讓我來代課幾日。”
話音剛落下，四周議論紛紛。衆人對于梁執今的印象還停留在那個從鄉野認領回來的六殿下。空有一副好皮囊，不受當今陛下看中，說白了就是個被認回來的廢物。
“六殿下，陸先生的琴技在坐的都有目共睹。不知殿下憑什麽教我們？”鄭玉珍還記恨着之前落水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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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執今沒有應鄭玉珍，而是直接撫上琴弦。婉轉動聽地樂聲在衆人耳畔響起，如同流莺脆啼，給人如同身臨春意盎然，萬物複蘇的森林。
指挑琴弦之際，又發出泉水緩流似的清冽琴音，潺潺如水面流瀉的粼粼白月。就只是手指的挑動，便能讓聽衆感受到四季輪替，萬物更替。
琴音驟停，可聽衆們還沉淪在琴音之中，餘音繞柱，綿綿不絕萦繞于耳畔。
四下啞然，态度天翻地覆，再也沒有人敢取笑于梁執今。都巴不得他能夠傳授琴技給她們，好讓她們能夠在短時間內，能夠更上一層樓，然後可以在皇後娘娘的生辰宴大放異彩。
沈念慈卻不愛聽這琴音，只覺得這琴音同那彈奏之人一般，嘈雜，煩心。如同一百只春日的麻雀圍繞在耳邊一般，叽叽喳喳個不停，格外引人注意。
梁執今話不多，漠然地指點了幾句，便讓大家自己練習。而他自己踱步在過道之間，鳳眸低垂漫不經心般，随意地打量一下她人練習。
衆人對于梁執今冷清的态度，還是有一些顧忌，都不敢做那個出頭鳥主動去問問題。
沈念慈打盹的瞬間，梁執今便如同幽魂般轉到了她身後。冷香萦繞鼻尖的瞬間，她便感受到身後的梁執今俯下腰來，讨好般輕柔地拿起她的指尖放在琴弦之上，溫聲道：“我教你。”
溫潤的聲音與剛才判若兩人，衆人的目光不自主的轉來。
沈念慈存了心想刁難梁執今，挑釁地看向他，蠻橫道：“這琴我不喜歡，它跟我八字不合。我看殿下的琴看起來不錯，不知殿下能否把琴贈予我，沒準我一下子便開竅了呢？”
此話一出，衆人的才注意到梁執今放在主座之上的琴。琴身被雕刻成對稱的小波浪狀花紋，通體呈現出木制特有顏色。
近處的貴女門仔細瞧，便發現在琴頭處還有一個邀月的雕花紋路，驚呼：“這…殿下，這莫非是月華琴？”
月華琴可是前朝之亂中遺失的名琴。雕刻這琴是前朝的宰相，文武雙全，琴技更是巅峰造極。
閑暇之餘，便是喜歡做琴，一生之中做的最有名的便是月華琴，是他凝畢生心血而成。因為由月下刻成，便借月亮之命，取為月華。
“沈大姑娘，你那琴技，就算天王老子來了，也無濟于事。”鄭玉珍找到空缺就要挖苦一番沈念慈，才能心滿意足。
“你若喜歡，便拿去。”梁執今的話音不輕不重，恰好落到每一個人耳中。
簡直如雷貫耳，在愛琴之人心中是見不得琴受到任何磨損，甚者更是愛琴如命。更何況是這種遺落多年的名琴。
沈念慈錯愕之情轉瞬即逝，昂起的腦袋直直地望向他，随後起身行禮道：“多謝殿下。”
便還真就毫不客氣地去主座之上取下梁執今的古琴。沈念慈第一次搬琴，不知如何下手，直接張開雙臂，擁着琴身，襦裙随之飄蕩。
将琴放在自己的長桌之上，還假模假樣地朝梁執今笑了笑。
琴到手了，自然是要彈。
沈念慈試探地挑了挑琴弦，突兀的聲響在一衆婉轉的琴音之中格外顯耳。顯然，修養幾日，沈念慈已經将之前學的忘得大差不差了。
梁執今失笑，寵溺地俯下身子，在她耳畔輕聲道：“之前便同你說過，挑不能太用力了。傷才剛好，便就不記得疼了嗎？”
他的聲音很輕柔，甚至特意壓低放緩了語調。一吐一吸全落在沈念慈的耳緣，溫熱的氣息從耳尖傳來，讓心口随之泛起絲絲癢意。
沈念慈不自覺地用另一手去将鬓角的碎發撩到耳後。卻沒控制好方向，手背從梁執今的唇畔掠過，柔軟觸感吓得她迅速收回了手，繃直了身軀，也不敢去看一旁的人。
越是這般不自在，梁執今嘴角的洋溢着的笑意更甚。看着鮮紅欲滴的耳尖，笑意從口中泛濫而出，輕微的聲響，離他最近的沈念慈自然能察覺到。
沈念慈不滿地回頭瞪了一眼梁執今。
梁執今收回笑意，從她身旁而過，帶起一陣微微清風。
下學之後，沈念慈回到沈府，懷中還抱着月華琴，步伐走得淩亂，銀色流蘇也随之在空中淩亂飄蕩。
“姑娘，這琴還用嗎？”紫堇還抱着沈念慈原來的琴。
“用，為什麽不用！”
“那姑娘不用六殿下給的月華琴嗎？”
沈念慈瞧了眼手中的琴，又瞟了一眼紫堇懷中的，“把這把琴給小妹吧，我用原來的就行了。這種好琴放我這也是糟蹋了，給小妹也算是物盡其用。”
“啊？姑娘是要把這月華琴給二姑娘嗎？”紫堇模樣有一些可惜，但是又認可地點了點頭，附和道：“的确，這把好琴放在姑娘這，的确是浪費了。”
沈念慈聽這話，不可思議地望向紫堇，将琴放在地上，不滿道：“紫堇，你這是在替琴惋惜？”
“哪有，姑娘別誤會了，奴婢可沒有。姑娘累了吧，我去把這琴給二姑娘送過去。”說完，紫堇便連忙放下懷中的琴，抱起一旁的月華琴朝沈念如的房間奔去。
沈念慈低頭看着紫堇放下的落霞琴，癟了癟嘴巴。
次日
梁執今像頭一日一般，簡單地點撥幾句，便踱步于過道之中。
經過沈念慈身旁之際，看見她用的還是原來的琴，以為她将月華琴放在了家中，本也沒在意。可随着眼眸一轉，便瞧見了一旁的沈念如正彈着月華琴。
梁執今直接抓住了正在彈琴的沈念如。驚吓使沈念如的琴音鬥轉直下，割裂的聲響突兀至極。
“為何在你這。”梁執今隐着怒意的聲音，讓原本清冷的模樣更是覆上一層寒霜。怒意在血液中翻滾，抓着沈念如手腕的力道愈發大，沈念如吃痛，瞬間紅了眼眶，滾燙淚珠打轉轉眼欲滴。
沈念慈驚于他突然的怒色，徑直起身将梁執今拉開，将沈念如護在身後，面色也帶着些愠色，道：“你瘋了嗎？琴是我給她，你要發脾氣沖我來。”
“阿慈。”梁執今的語氣充滿中充斥着的怒意在消減，反而包含着無盡的無奈和妥協。他知道她抗拒她，所以對他的東西，也是棄若敝履。
可月華琴不同，月華琴是他母親的遺物。
但，她又不知情。
倏忽，一侍衛裝扮模樣的男子沖了進來，正是沈念慈院裏的侍衛長風。神色慌張，急沖沖地趕到沈念慈面前，附在沈念慈耳邊低聲道：“大姑娘，老太太不行了。”
“你說什麽！”沈念慈只覺得心髒讓人給攥住了，劇烈的疼痛蔓延到指尖，剛才還因怒氣而染紅的臉頰剎那間煞白，寒意節節攀升。
“姑娘快回去吧，夫人封鎖了消息，小的覺得不太妥帖，偷偷跑出來報信的。”
沈念慈牽着沈念如，急忙離開。梁執今不放心沈念慈，也跟了出去。
狗子：我媳婦我自己寵着，哼！（哭唧唧，生氣，媳婦把母親的遺物給了別人！但是媳婦也不知道那是自己母親的遺物，算了，不生氣了，哭唧唧，委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