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蘇漾
蘇漾
“姑娘，那小侯爺是個潑皮無賴，老太太不肯見那小侯爺。小侯爺碰了一鼻子灰，正好碰到了二公子，兩人就跟爆竹一般，碰面便點着了。”
紫堇巴巴地跟沈念慈分享者八卦。
沈念慈微微一笑，宛若春日明媚，眉眼間還帶着些許幸災樂禍的狡黠。
“沈念康是個天不怕地不怕，那蘇漾又是個潑皮無賴，他們兩人打起來，我還真不知道誰贏誰輸。”
“姑娘若是想知道，去瞧瞧不就知道了。這兩尊大佛，老太太不出面制止，老爺和大公子又不在，想來不會那麽快停歇。”
“呦，紫堇。你這，還挺有頭腦的，這都給算到了。”
沈念慈打趣着紫堇。
不過沈念慈突然興致來了，還真想去瞧瞧熱鬧。主要還是得去看看，總不能真的讓這兩人打得鼻青臉腫的。
傳出去，總歸是不體面的。
這幾日的清朗天氣，雪融化了不少，這青石路濕漉漉的，變得更滑。
紅梅上的雪花消融，在陽光下，綻放得更加豔麗，動人心扉，成為冬日那獨樹一幟的景色。
*
“沈念康，你沒完沒了了是吧！”
蘇漾将沈念康扒拉在他身上的手給推開，氣急敗壞的。
能不氣嗎，這沈念康跟瘋狗一樣，見到自己，不由分說，沖上來便是一拳。直接将嘴角給打得溢出絲絲鮮血，鼻青臉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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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完！”沈念康放下這一句話，便繼續繼續沖上去。
沈念康日日吃山珍海味，雖不是膘肥體壯，那體格也比一般男子要強壯結實幾分。
反觀蘇漾，生得清清瘦瘦的，一副文弱書生的俊秀模樣。
哪裏是沈念康的對手，而且沈念康動起手來，如同初生牛般，莽撞，不知輕重。
蘇漾只覺得被沈念康打得地方一抽一抽的冷痛，五髒六腑震得生疼。
此時沈念康揪着蘇漾的衣領子，跟抓小雞仔一般，毫不費力氣。
揚起手，便要落下。
“住手！”一軟糯的呵斥聲打斷了沈念康的舉動。
兩個大老爺們，一時間被這聲音吓得僵硬住了身形。
沈念康的拳頭硬生生在蘇漾臉頰停住。
“阿兄！松開！”沈念如趕來得匆忙，臉頰染上了紅暈，圓溜溜的眼睛瞪着兩人，氣勢十足。
許是太過于着急，沈念如一不小心，腳下一滑，便要摔倒。
還是蘇漾眼疾手快，掙脫開沈念康，箭步沖上前去，将沈念如緊緊護在懷中。
“阿如。”蘇漾聲音帶着些許激動，一雙眸中看向懷中的沈念如，轉瞬間，居然染上了幾分猩紅之色。
沈念如被蘇漾看得渾身不自在，圓溜溜的臉頰紅得跟熟透似的，連忙掙脫開來，躲到了沈念康的身後。
“蘇漾，我警告你。我小妹，是不可能嫁給你的。”
沈念康護着沈念如。
“我會對她好的。”蘇漾眼神清明，目光堅定地望向沈念康，鄭重得讓沈念康都有些許錯愕。
沈念康見過蘇漾千般模樣，卻也從沒見過他這般鄭重的模樣。
錯愕片刻才回過神來。
“誰信你鬼話！蘇漾，你我好歹也兄弟一場，你要禍害也禍害別家姑娘啊！禍害兄弟的妹妹，算什麽！”
“阿兄！”沈念如眉頭緊蹙，自是覺得沈念康說的話有點不妥，就算是別家姑娘，也不能禍害呀。
“我可以立誓，我蘇漾此生非阿如不娶，也絕不納妾，更絕對不會讓阿如受到一絲一毫的委屈。”
沈念如躲在沈念康身後，聽到這句話，也忍不住地愣了神色。
沈念康瞪向蘇漾，道：“別一口一個阿如的，我小妹和你不熟！”
“蘇小侯爺，空口之言，何足為信。”沈念慈緩緩從遠處走來。
看到此情景，想來架已經打完了。看來紫堇也不完全聰明，還有自己的好妹妹可以制止呀。
蘇漾看清來人，眼底掠過一絲詫異的神色，輕聲呢喃了一句“王妃？”
不過這兩字自然沒有落入他人耳中，蘇漾也在轉瞬間收斂了神色。
沒有人注意到這須臾之間的變化。
“我可以立下字據！”蘇漾眼底閃耀着堅定，明顯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婚姻之事，雖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事情既然已經鬧得如今局面。小侯爺，你是否也該問問如兒的心意。”
沈念慈字字珠玑，一針見血，一廂情願，終成怨偶。
一時間，衆人的目光皆看向了沈念如。
看得沈念如渾身不自在，忍不住地扣着手中的絲綢帕子，低着腦袋，雙唇緊抿，一言不發。
“無事，阿如，你若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便不用回答。”蘇漾柔聲安撫着沈念如，眼神如同春日清風般溫暖。
這一下倒是讓沈念慈有一些錯愕，明明他自己比任何人都想聽到答案。
但是在看見如兒為難的瞬間，便決定去安撫如兒，将自己的所想放在第二位。
這位小侯爺，仿佛并不想外人所說的那般，不學無術，一心流連于煙花柳巷。
“小侯爺，老太太請你過去一趟。”
常嬷嬷突然出現，想來是這裏的動靜已經傳到沈老太太那邊了，不出面不行了。
蘇漾念念不舍地望向沈念如，被沈念康狠狠地剜了一眼，才讪讪地跟着常嬷嬷離開。
“為何不直接拒絕了他。”沈念慈朝沈念如開口道。
“阿姐，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何他會如此，非我不娶。但兒女婚姻，本是聽從父母。我不想忤逆母親。”
沈念如聲音低沉沉的，依舊死死扣着手中的絲帕。。
“你這性子！”沈念康沒好氣地将手袖一甩，氣憤地離開了。
“可小妹，這是你的人生。若你母親被豬油蒙了心，為了富貴，将你推去那虎狼坑，你便也如此了。”
沈念慈對于沈念如的态度，也有些許意外，語調帶上了急色。
“阿姐，我是母親的女兒，母親從小便待我極好，我不想傷她的心。”沈念如說完便離開了。
沈念慈在原地伫立良久，終只能輕嘆一聲。她這個小妹，她也不甚了解，只知道是個乖巧的性子。
卻不想，太過乖巧了。
“小姑娘，你們家還挺熱鬧的。”一道輕浮妩媚，還略帶着些許笑意的聲音傳來。
沈念慈一聽便知道是誰。在沈府，用這調調說話的人，想來也只有那位了。
“桑姐姐，你倒是挺有閑情逸致。”沈念慈揚起假笑。
“放心，我對你們府裏的那些腌臜事不感興趣。不過姐姐我，對于男人這一方面造詣可是頗深。”
“以我的經驗，那個小侯爺對你妹妹的情誼不假，天地可鑒，日月可照，一片赤誠真心呢。”
桑晚言語間，狐貍眼睛波光流轉，話術更是一套一套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桑晚是蘇漾安排進來的，只為了說他幾句好話。
沈念慈不客氣白了桑晚一眼，沒好氣地嗆了一句道：“怎麽，桑姐姐也是如此勾引我阿兄的。”
桑晚婉轉一笑，自然知道沈念慈在套自己的話，假裝花容失色，道：“小姑娘，你這可就冤枉姐姐了。姐姐對你阿兄的真心，也是天地可鑒，日月可照，一片赤城呢！”
知道套不出來什麽，沈念慈也懶得跟桑晚周旋下去，冷聲附和道：“姐姐自然是對我阿兄一片真心。”
話畢，便轉身離開了。
*
日子如同流水般，轉瞬即逝，眨眼間，除夕将至。
盛京城內，千家萬戶的張燈結彩，彙聚成一條磅礴燦爛的銀河。與蒼穹之上的那一抹彎月交相輝映，如夢如畫。
沈府廊下燈火通明，小斯婢女來回忙碌，卻都洋溢這歡喜的笑容。逐漸驅散了屬于寒冬的陰沉。
正廳之內，沈府衆人圍坐在梨木雕花長桌之上，一片其樂融融的景象，談笑晏晏。
自那日晚膳之後，嚴寒豔便被奪了當家主母的權利，還被禁足，自是沒來。
“來，姩姩。”沈老太太朝沈念慈招了招手，笑容慈愛。
沈念慈提起裙裾，小碎步邁到沈老太太身邊。熟稔地貼着沈老太太坐下，環上沈老太太的右手。
小腦袋湊到跟前，眼巴巴地望着，眸中被燈火照亮，似乎有星星一般。
“你呀，小精靈鬼。”沈老太太戳了戳沈念慈的腦袋。
沈念慈反而更加無賴地在沈老太太肩膀之上。
“喏，這是你的。”沈老太太從懷中取出一個大大的金絲繡花荷包。
鼓囊囊的，摸起來凹凸不平，硬邦邦的。
沈念慈不用想，便知道是什麽了。
“謝謝祖母。”
話音剛落下，沈念安便虎頭虎腦地探過來了。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又帶着些許不好意思般望着沈老太太，低聲道了句“祖母。”
“都有！都有！常嬷嬷，分給孩子們吧。”
得了令的常嬷嬷從懷中掏出了比沈念慈要小一點的荷包，挨個分發下去。
沈念安眼睛圓咕嚕地一轉，便發現了端倪，“祖母，您偏心，為何給阿姐的要比我們多些！”
“你這臭小子，姩姩多年未回來，多給些又如何。你別身在福中不知福，小心我連這點都給你收走！”
“啊！祖母！別，我錯了還不行嘛。”一聽到早收走，可把沈念安給吓壞了。
“對了，沈念康，你買的那些煙花爆竹呢。”
“啊？哈哈，阿姐，怎麽突然想放煙花爆竹了。”
沈念康這個樣子，沈念慈便知道定沒有什麽好事了。她就知道，讓這個臭小子買煙花爆竹，準是不靠譜。定是把這個錢給私吞了。
“沈念康！”
沈念慈就這麽一吼，直接把沈念康給吓了一跳。
“阿姐，你如今多大了，還放煙花爆竹。”
“姩姩在關外便有這個習慣，除夕夜裏，放煙花爆竹。都說這爆竹可以趕走兇惡的年獸，姩姩便認為，每年放一次爆竹，便可以趕走來年的厄運。”
沈德清爽朗的笑聲傳來，似乎也覺得沈念慈這個行為很孩子氣。
可沈念慈便不以為然，冷着張小臉，道：“天還未黑透，我出去買些爆竹回來。”
說完，便徑直轉頭離開。
沈老太太急聲道：“唉，紫堇快去跟着你家姑娘。外面天寒地凍的，記得帶上件披風。”
“是。”
*
沈念慈出來得匆忙，帶着薄怒，在這雪地裏走了一陣子，漸漸感受到寒意。
一陣寒風吹來，沈念慈倒吸一口冷氣，忍不住搓起手來。
上頭一時爽呀，沈念慈有些後悔了，早說就吩咐小斯出來買爆竹了。
盛京的除夕夜是徹底不眠的大年夜。吃完年夜飯的孩童總是三五成群約着出來，繞街唱着兒歌。時不時傳來兒童戲谑的聲音，雖然離夜市還有一定的距離，卻也并不冷清。
忽地，沈念慈似乎聽到了些許聲音，像是拳打腳踢到身體上的聲音，還有悶哼的聲響。
轉眸間，視線凝聚，入目的便是一群兇神惡煞的大漢。正在對一個少年郎進行圍毆。
沈念慈看不清少年郎的臉，只能看見他擋在臉前那修長白皙的手。
骨節分明的手掌似乎被擦破，隐約能看到紅色的傷痕。
“還知道護着自己的臉。”沈念慈忍不住犯嘀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