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4 章
已經很多年沒有這麽放肆地大哭過，韓依都不知道自己原來可以有這麽多的眼淚。
他都聽到了，也好，她再也不用絞盡腦汁去想要怎麽跟他坦白。韓依抓着他胸前的衣服，一面哭一面說：“對不起。”
“傻瓜，你又沒有錯。”徐易寒胡亂親着她的額頭，試圖擡起她的臉。
“不要，醜死了。”韓依悲傷中仍不忘顧忌自己的形象。
徐易寒才不管這些，強硬地将她的頭擡起，不慌不忙幫她擦幹眼淚，貼過去親了親她的眼皮。
韓依受不住他這樣溫柔的動作，眼淚撲撲往下掉。徐易寒嘆息一聲，将她的頭重新按進懷裏。
“是我對不起你，早知道——”
早知道就不應該丢下她獨自離開，讓她一個人默默背負了這麽多。這一刻徐易寒特別恨自己，太多歉意的話都不及一個擁抱來得真實，他緊緊環住她，再也不敢松開。
“兒子。”柳眉從房間裏出來，不知所措地看着不知何時出現的徐易寒。
徐易寒眼通紅，眼神複雜地看着柳眉，不帶一絲感情地說：“我現在不想聽到任何解釋，您先回自己房間吧。”
他抱着哭泣不止的韓依進了房間，重重地關上門。
等門外的人離開後，徐易寒拉開兩人的距離，再一次問她：“韓依，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你曾經有了我們的孩子？”
這要怎麽說？難道讓她追到美國跟他哭訴自己的悲慘命運嗎？這在當下顯然是不現實的。
至于回國後，當時韓依有太多的顧慮，不确定自己在他心裏是個什麽位置，她不敢輕易付出真心。孩子這件事她也要負一半的責任，第一次跟他睡在同一張床上時，韓依差點要把一切和盤托出，可是一想到自己的身體狀況，最終還是瞞了下來。
她已經錯過了坦白的最好時機，所以時間越往後拖越是難以啓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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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依等穩定了情緒，半晌才說：“我不知道要怎麽說，我不敢面對你。”
“可那是我們的孩子。”徐易寒晃了晃她的身體。
韓依猛一擡頭，接觸到他的雙眼，被他眼裏的瘋狂吓了一跳。手慢慢覆蓋上他的眼，韓依沉痛地說：“你別哭，不能哭。”
徐易寒将她的手格開，他一點也不想在她面前顯示他的懦弱，抱住她，頭埋在她肩窩裏，深深呼吸着她身上的味道，心痛到不能言語。
“別傷心，也別自責。”韓依将他環抱住，輕拍他的後背，“當年我們都太年輕，還不知道什麽是愛，也不知道什麽叫做珍惜。孩子沒了沒關系，我們都還年輕，以後還可以生。”
真是神奇，前不久她還在擔心自己身體的狀況不可能受孕，現在卻能信心滿滿地用孩子來安慰他。她突然一點也不害怕了，在看到這個男人隐忍的眼淚之後，這麽多天的焦慮和不安統統被抛之腦後。
“易寒，你還相信我嗎？”
徐易寒卻沒有立即回答，他抱她抱得那樣緊，韓依有些喘不過氣來，卻選擇不吭聲。
許久，她聽到他在她耳邊壓抑的哽咽聲，幾不可聞地說：“以後再也不許瞞着我。”
當晚王阿姨做了一桌豐盛的飯菜，桌上只有柳眉一人，她已經坐在這裏發呆了很久。看着熱騰騰可口的飯菜，頓時沒有了吃的欲.望。
王阿姨走過來說：“徐夫人，我再上去叫一下他們吧。”
柳眉恍然回過神來，眼珠子緩慢地移動，看着二樓緊閉的房門，她有氣無力地說：“算了，別叫了，他們是不會下來的。”
“那……”
“飯菜撤了吧，我也不想吃了。”
坦白說，就是到了現在，柳眉對韓依也提不起太多的好感。相處的這段時間，她一直在窺探韓依的一舉一動。韓依中規中矩，對她也是客客氣氣，柳眉一時還抓不住她的把柄，好不容易今天被她撞見了好事，誰知道卻牽出這麽多的事情。
對于六年前她私自找韓依談話這事，柳眉至今也沒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聽韓依說她母親出車禍死了，當時柳眉也不過是心裏咯噔一下，也沒有太多感慨。直到今天聽到韓依說孩子流産，柳眉堅硬的內心才起了一絲波瀾。
如果韓依所說都是真的，那豈不是等于她間接害死了自己的孫子？
更令柳眉擔心的是徐易寒的反應，那一刻她好像從徐易寒裏看到了恨意，她暗自心驚。她可以誰都不在乎，卻不能接受兒子對她的敵意。
柳眉在他們房門外徘徊了很久，最後還是敲了房門，忐忑不安，“兒子，你先開開門聽我說。”
徐易寒和韓依在裏面呆了幾個小時，不吃不喝也不鬧，也不知道此刻的情況是怎樣。
沒有回應，柳眉又敲了幾下，“兒子，你們好歹也要出來吃點東西吧？”
過了一會，房間裏傳來徐易寒的聲音：“媽您走吧，我們現在只想靜一靜。”
柳眉瞬間覺得自己被孤立了，她兒子已經長大了，為了維護另外一個女人已經全然不在乎她的感受了。鼻子一酸，柳眉轉身離開。
難道當年真的是她做錯了？柳眉一晚上都在思考這個問題，一晚上不能安睡，就算閉着眼，她也時刻留意外面的響動。天将亮的時候，她迷迷糊糊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倏地一下清醒了。
柳眉趕忙起床換衣服，随意把頭發紮起來。她匆匆跑到盡頭那個房間門前，正要敲門，結果手剛碰到門板門就開了。
房間裏收拾的幹幹淨淨，床上空無一人，柳眉試探性地喊道：“兒子？”
無人回應她。她又急急忙忙跑下樓來，剛好碰上王阿姨在客廳裏打掃衛生，她左顧右盼，同時問道：“人呢？”
王阿姨停下手裏的活，瞧她緊張兮兮的神情，馬上意會過來，“您說的是徐先生和宋小姐吧？他們兩個剛剛出門了。”
“出門了？”柳眉站在空蕩蕩的房子中間喃喃自語。
徐易寒開車帶着韓依下山。
因為時間尚早，路況比較樂觀，開了半個小時，徐易寒将車子停在之前那家早餐店門前。
下了車，徐易寒與韓依手牽手走了進去。
他們今天穿了情侶裝，很休閑的打扮。韓依紮着馬尾，顯得活潑而靓麗，徐易寒身姿挺拔，帥氣逼人。早餐店的老板一看到他倆就樂得合不攏嘴，親自為他們引路。
坐下之後徐易寒說：“上次您送的杯子我們很喜歡，還沒得來及好好感謝您。”
老板爽朗地大笑，“你們喜歡就好，謝就不必了，以後經常過來光顧小店我就很滿足了。”
徐易寒笑了笑說：“等我們結婚時一定親自來給您送喜帖。”
“什麽時候結婚？”老板趁勢問道。
徐易寒看着對面的韓依，含情脈脈地說：“快了。”
“好好！先提前祝你們幸福！”
“謝謝。”
早餐店旁邊剛好有一家租自行車的店鋪，吃完早餐，徐易寒帶着韓依過去問價。
昨晚他倆相擁躺在床上，相顧無言。第二天醒來，睜眼的瞬間看到的是對方的臉，那一刻實在美妙，徐易寒捏着她的臉說：“今天我們好好放松一下好不好？”
“好啊。”
他為她穿衣服，為她梳妝打扮，動作笨拙卻很有耐心。韓依心安理得享受他的服務，一切完備，她決定不帶一絲雜念跟他出門。
徐易寒已經跟老板溝通好，付了定金，他推着一輛自行車向韓依走來，笑容和煦，“韓依，上來。”
韓依不知道他今天想要幹嘛，但不管他要做什麽，她都毫無條件相信他，追随他。
韓依輕輕坐上去，自然而然環住他的腰，“好了。”
徐易寒腳踏踏板，自行車嗖的一下沖了出去。
韓依從來不知道他會騎自行車，上學那會曾經羨慕過別的情侶，男的可以馱着女的在校園裏穿行，看着是那樣的甜蜜。她将臉貼在他後腰上，陽光透過樹葉間的縫隙照射在臉上，韓依眯了眯眼，突然覺得此刻自己特別的幸福。
她萬萬沒有想到徐易寒真的會帶她到了以前的大學，騎了一個多小時，他的後背早就汗濕，微微喘氣。
韓依從車上下來，看着熟悉的大學校門，一時間感慨萬千。
她在這裏認識了他，然後擁有了最純真美好的愛情。現在他帶她回到這裏，好像一切回到了起點。
徐易寒将車子鎖好，過來拉住她的手，兩人相視而笑。
他們穿行在校園裏，遠離了商場上的喧嚣，只享受這一刻的安靜。走累了，徐易寒到學校的便利店給她買了個甜筒，自己拿着一瓶冰水坐在旁邊鼓勵她說：“放心大膽地吃吧，以前你最愛吃這個。”
這倒是實話，上學那會韓依愛吃零食，尤其是甜食，後來出了社會為了控制身形，很多以前喜歡的東西都戒掉了。難得他還記得她的喜好，韓依心滿意足地吃着他給她的甜蜜。
正前方是一個戶外籃球場，十幾個男生在太陽底下揮灑汗水打籃球，韓依咽下嘴裏的東西，指着那邊說：“你上學那會還喜歡打籃球呢，你要不要過去跟他們玩玩？”
其實她只是随口說說，運動固然是好，卻不舍得他去太陽底下暴曬。誰知徐易寒卻躍躍欲試，一臉興奮，“那我過去跟他們玩玩，你在這邊等我。”
“不，你要打我就跟過去看。”韓依站了起來。
徐易寒将她按住，搖頭，“聽話，太曬了，這裏也能看到，你在這等着我。”
韓依無奈，只好又坐下。臨走時提醒他說：“随便玩玩就好，要注意安全。”
“放心。”
韓依手裏的甜筒已經吃了一半，遠遠地看着徐易寒跑到了籃球場上，隔得太遠，不知道他們在說些什麽。
聊了幾句，徐易寒拿到了球，跑到三分線外一投，正中。
球場上的人為他鼓掌。歡呼聲傳到韓依耳朵裏，她撲哧一聲笑了。心想他怎麽好意思在這些師弟面前賣弄，當心被人趕走。
籃球場上卻是氣氛融洽。
以一個三分球震懾全場的徐易寒一下成了大家的焦點，他一揮手把衆人聚集起來。他被圍在中間，韓依看不到他的身影。過了幾分鐘，人群歡呼着散開，有人跑了出去。
徐易寒站在球場中央沖韓依揮手，韓依還他一個甜甜的笑容。
一個遠距離溝通之後，徐易寒轉身又跟人說話，一時半會沒看到他們要打球，韓依有些疑惑。
沒一會，剛剛離去的那人跑了回來，不僅如此，他還帶了一撥人過來，男的女的都有。新來的一撥人又被徐易寒召集了過去，又是圍作一團不知道在商量什麽。
韓依心裏的疑惑更深了。甜筒很快被她吃完，她走到旁邊将包裝紙丢進垃圾桶，轉身就見操場上的人群已經散開。
不知道他們從哪找來的橫幅和筆，有人正趴在地上寫字，有人在給分發彩旗。徐易寒在人群中穿梭忙碌，像是在操控着一切。
韓依越看越覺得不對勁，帶着心裏的疑惑走了過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突然靠近，球場上的人沸騰起來，地上的人開始手忙腳亂收拾東西，徐易寒背對着她臨危不亂地指揮一切。
韓依一只腳已經踩在球場外分界線上。
地上的人忽的站了起來，兩個身形高大的男生一人拉着橫幅一邊，突然向兩邊跑去。橫幅猛地被拉直，上面用黑色簽字筆寫着幾個大字——韓依我愛你！
韓依震驚得停下了腳步。
同一時間，其他人迅速站在橫幅後面，男生女生揮舞着彩旗，高聲大喊：“徐易寒永遠愛宋韓依！徐易寒永遠愛宋韓依！徐易寒永遠愛宋韓依！”
十幾個人的聲音彙集在一起，瞬間響徹校園。
徐易寒筆挺地站在球場中央，深情地注視着她，他雖未說話，韓依卻已經不自覺地朝他邁開腳步。
表白之聲此起彼伏仍在繼續，随着韓依走近，徐易寒擡手，後面的人終于停止了喧嘩。
陽光下眼睛不能完全睜開，韓依被徐易寒拉進他的影子裏，他拉着她一只手，慢動作似的單膝跪地。
這個場景她已經熟悉，卻還是忍不住激動的渾身顫抖。
韓依看到他把手伸進褲兜裏，拿出一個錦盒，單手打開。那裏面是他很早以前就買好的求婚戒指，現在終于派上了用場。
徐易寒就這麽跪着，一手拉着她，一手舉着那枚戒指，鄭重地說：“韓依，請你嫁給我。”
“嫁給他！嫁給他！嫁給他！”後面的同學跟着起哄，不知道是不是徐易寒之前安排好的。
韓依不習慣在這麽多人面前表達自己的內心，被人起哄她有些慌，拉了拉他的手，小聲說：“你先起來。”
“韓依，答應我。”徐易寒固執地跪着。
“答應他！答應他！答應他！”
“我答應你。”
“謝謝同學們！”徐易寒扭頭對後面的人大呼一聲。
終于等來期待已久的答案，徐易寒不急不緩，将戒指拿出來，一點點為她帶上。親了親她的手背，他才肯站起。不給她喘息的機會，徐易寒一把抱住她，擡起她的下巴準确地吻了上去。
“哇——”後面有人失聲尖叫，卻不知道被誰立刻阻止了。
操場上頓時鴉雀無聲。
徐易寒抱着她，耐心地持續這個吻。韓依淪陷在他的熱情之下，一時也忘了此時身在何處。
等他們彼此分開時，韓依羞澀地用餘光看了看周圍，卻發現之前那波人不見了。操場上只剩下他們兩人緊緊抱着，她驚訝不已，忍不住說道：“他們怎麽走了？”
“難道還要他們留下來欣賞不成？”
徐易寒不滿意她分心，輕輕掐了掐她的臉。看着她粉嫩的頰紅潤的唇，一時沒忍住，擡起她的下巴又是一頓火辣辣的親吻。
“韓依，有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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