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琴瑟且和鳴(三)
莞爾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左邊臉頰一陣火辣辣的疼,莞爾迷糊着眼睛,伸手想摸,卻被念夏眼疾手快地撥開了。
念夏一邊把衣裳遞給小姐,一邊嘴裏念叨着:“蘇公子交代過,不能拿手碰的,他說啊,你那個手是上樹和泥的手,不幹淨。”
“他知道的倒是多!他什麽時候走的?”莞爾揉揉腦袋,自己昨兒坐在床上和他閑聊,後來聊累了就躺着讓他在自己的臉上滾雞蛋,後來,後來就舒舒服服的睡過去了,夢裏面将簡玉珩那只臭松鼠先是踩在腳下羞辱,又是吊起來打了一晚上,這一起來還真是一身舒爽。
“他見你睡了就走了,沒多待。”念夏邊說邊往外頭走,不一會兒又返回來,遠遠看着好像手上多了點什麽。
莞爾揉揉眼,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腦袋左右晃晃,慵懶地下了床,她一頭系着衣扣,一頭望着念夏手裏的東西,那扣子便又系錯了行兒。
是一個淡黃色的小風筝,蝴蝶形狀,一看就是手工做的,花紋粗糙的很,骨架卻很是纖細,莞爾歪着頭看,蝴蝶的一個翅膀上畫着十分簡潔的圖,是一個男人精着上身,背着荊條跪在別人門前。
負荊請罪,那臭松鼠到底還是覺得做得過分了。
“什麽東西?”莞爾明知故問地晃了晃風筝,眼睛斜着念夏,這丫頭拿着這個東西過來,竟然笑的這麽蕩.漾,十四歲的姑娘,怕不是見着一個喜歡一個吧。
“簡家差人送來的,說是給小姐您解悶。”念夏笑的坦蕩,但莞爾并不這麽覺得,她把東西塞在小姐懷裏,不忘補上一句“那小少爺還蠻有心的。”
解悶?莞爾嘴撇了撇,昨兒打了她,回去了怕自己跟爹爹告狀,做了這麽個破玩意兒哄她,他當她是三歲孩子嗎!
“有心?可快拉倒吧,他昨兒可是巴不得我死呢!”
念夏皺眉,竟開始數落起自家小姐,“您也不該在他面前提容雪姑娘啊,您又不是不知道,他......”
莞爾拍了下案幾打斷了她的話,義正言辭的板着一張臉,道:“你到底是和誰一夥的,哦!我知道了,我嫁過去了你是陪嫁丫頭,你是看上那只臭松鼠了對不對,你要嫁他!那你讓阿湛怎麽辦......”
念夏趕忙去堵她的嘴,“您可別瞎說。”
念夏給莞爾整理衣領,她熟練地拆了小姐系錯了的扣子,一個一個重新扣上。她邊整理邊試探她,“小姐,念夏能問您一個問題嗎?”
莞爾擡頭,小姑娘臉上紅撲撲的,手還緊張地抖,系最頂上的那顆扣子時,還不小心擰到了莞爾下巴底的肉,她好像又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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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念夏的這一舉動,叫莞爾更加懷疑念夏的忠誠度了,她要是看上那臭松鼠,阿湛該多傷心啊,阿湛他雖說不是自己的親弟弟,但自從她來這兒,那小子就一直纏着她,兩年的情分,早已勝似親姐弟。
莞爾嘆了嘆,道:“說吧。”
“您是不是心底裏喜歡着簡家的少爺?”
“噗,你說什麽?”莞爾不知道念夏為什麽這麽問,但想想她一定是有什麽根據的,于是眯起一雙眼睛,把風筝扔在一旁,一把抓住念夏的手腕,“說,昨晚到底發生什麽了?”
“沒,沒有...昨兒小姐在床上睡着了,蘇公子給您搭褥子,聽見您喊簡玉珩少爺的名字,還笑的很開心......他就跟我說,你這是貪上小少爺的美色了,還說......”念夏正要繼續說,眼睛一瞟,正正看見自家小姐一頭黑線,一雙眼睛已經開始往外冒着火,趕忙悻悻地停住了話。
“說下去!”
莞爾很少對念夏大聲喊叫,這一喊念夏實在是吓得不輕,一雙眼睛噙滿了淚水,身子緊繃着,心裏把自己罵了個百八十遍,自己好端端地,跟她說這個幹嘛,那小少爺打了小姐,小姐又怎麽可能喜歡上他,怪就怪那蘇染白,都是他!
“還說您嫁過去,做夢都要笑出來呢。”念夏的聲音越來越小,小到莞爾幾乎聽不到她的聲音,莞爾皺眉,不過是夢見自己教訓他而已,這個假仙就在這兒自作聰明,好一個蘇染白,昨兒和他閑聊,說了些家長裏短,剛對他有了點好感,現在真的,什麽時候她提着刀去砍簡玉珩的時候,順便把他也捅了得了。
這下莞爾沒了力氣,仰倒在床上,半天沒說出話來,剛剛穿好的衣裳又加了幾道褶皺,念夏看着心疼,也不知道是心疼小姐還是心疼她剛剛熨燙好的衣服,連連喚着小姐,小心翼翼地去拉她的袖子。
“小姐,您真的生氣了?”念夏是個聰明姑娘,她很了解自家小姐的秉性,就是生氣了也不會維持很長時間,有時候早上發了脾氣,中午吃飯的時候自己就忘記了。
莞爾冷着臉不說話,心裏卻熱鬧的緊,念夏她難道是只豬嗎,怎麽就胳膊肘跟着人家往外拐啊,自己天天和她摟着睡,怎麽她還這麽不了解自己。被人扇了巴掌,非但不氣不惱,難道還要以身相許嗎!
念夏拉她的袖子,“小姐......,您也有錯,您知道不該提雪兒姑娘的,再說您也答應過雪兒姑娘,不會在簡玉珩面前提她的,您都忘了嗎?”
莞爾心裏郁悶,剛要開口反駁,一聲破門而入的響聲從院口發出,一團白色的影子沖了進來,邊跑邊喊莞爾阿姐,念夏閃了閃身子,讓小少爺湊到莞爾這裏,端着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幸好小少爺來了,不然自己還真沒把握勸好小小姐。
“阿姐”林懷湛叫的甜,莞爾這裏的氣兒也就消了三分,他暖和的小手掌抓起莞爾的袖子,生生把她從床上拉起來,手臂張開,拽莞爾的雙手,上下打量了她一通道:“阿姐怎麽穿的這麽随意,說好了要帶阿湛去花樓玩呢”。
莞爾一怔,自己什麽時候說要帶他玩了,還是去花樓!屁大點孩子,不在家好好練劍讀書,逛什麽花樓!
莞爾剛要罵他去讀書,念夏一旁拉了拉她的袖子,小聲地在她耳邊說了一句:“小姐,今兒是小少爺的生辰,您答應過他帶他出去長見識...”
長見識......莞爾抹了把汗,怕不是自己哪天玩大發了答應他的,真的要少看點話本子,看的多了,什麽混話都說的順嘴了。
看着眼前這小黃雀兒渴望的眼神,莞爾翻過來倒過去的想,還是覺得不妥當,花樓是什麽人去的地方,都是些纨绔子弟,不學好的小子,阿湛還小,這麽早就受那環境的熏陶,以後長大了可還得了,難不成讓他長大以後像簡玉珩似的禍禍別人家的姑娘?
“不行,換個地方。”莞爾臉又冷了幾分,看的念夏和林懷湛都縮着脖子,小阿湛還在掙紮,他小嘴嘟的老高,眼淚汪汪地看着莞爾,那架勢,非要把她的心瞧碎不可。
莞爾別過頭,不看他,她就不信,自己就練不出一副鐵石心腸,以後嫁人,不知還得受多少氣兒,不如就趁現在磨練磨練自己的心性。
見眼淚沒用,阿湛撩了撩自己的前襟,哀婉地嘆了聲,複又幽幽地坐在了莞爾的大床上,嘴裏一連串地念叨,“阿姐就只顧着自己快活,連答應自己弟弟的事情都不作數了,看來我得去找爹爹說道說道了,怎的你能去我就去不得,還有阿姐連弟弟的生辰都沒記住,阿湛還要這姐姐何用,有何用啊!”
不愧是林家的血脈,原來自己在簡家當差的時候,常聽人家說,林家就是靠在皇上身旁吹耳邊風發的家,現如今見識了阿湛的功夫,實在是開眼界長見識的事兒。
“阿姐阿姐,我知道你最好了,若是你不帶我去,等我十四歲了跟着爹爹進了宮,就再也沒機會去了,阿姐。”
林懷湛像一條毛蟲,在床上來回的蹭,見她沒反應,他又爬過來捧着她的胳膊,另一只手抓了被莞爾丢在一邊兒的風筝,拿着它在莞爾眼前晃,谄媚地笑:“阿姐,弟弟也給阿姐紮風筝。”
“紮你的海帶魚去,紮什麽風筝!”
“阿姐說話了,哦!阿姐是答應了,走吧走吧,阿湛愛你。”
莞爾揉揉眉心,無力地垂了垂腦袋。
“要不,要不我們順便去拜訪下容雪姑娘吧。”念夏倒是提了個好建議,容雪是好女孩兒,總不會教壞阿湛。
莞爾終于妥協點頭,拉上歡呼不止的阿湛就往外走,阿湛一身雪白雪白的衣服,倒是有了幾分翩翩公子的感覺,就是阿湛太頑皮了,穿再文靜的衣服,都是脫不了那股子稚氣。
看他一臉的精心打扮,大概是一大清早就起來累着丫頭梳妝,小家夥樂呵呵的,挽着莞爾的手,也不忘回過頭來把念夏也拉上。
臨出門的時候,阿湛眼神一瞟,落在床頭的風筝上,天真地揚起小臉,問道:“阿姐,姐夫的風筝不帶上嗎?”
“你再廢話我就直接把你領到爹爹那!”莞爾佯怒,掄圓了胳膊敲阿湛的腦袋,小家夥一下子掙脫了莞爾的手,鑽進了念夏的外衣,邊蹭邊念叨着:“阿夏保護我,阿夏保護我。”
莞爾一把将小阿湛拎出來,“你這小黃雀兒,你念夏姐姐是女孩子,不許你這麽鑽來鑽去。”
阿湛不知道自己阿姐氣兒從哪來,只是乖巧地吐了吐舌頭,一掉頭鑽進了莞爾的外衣裏,“念夏是女孩子,我不可以鑽,但是我可以鑽阿姐的,阿姐不是女孩子,哈哈!”說完也不顧莞爾一臉黑線,一蹦一跳地跟着兩個姐姐出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霸道小少爺馬上上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