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大修）
第七十七章 （大修）
事實上, 早在做了DNA檢查後，甚至來不及在微博上發文質疑自己“被領養”手續，她就已經主動報警。
有明星身份的便利，第一次反饋隔天就給了出來, 說是郭倩韻也不知道她不是自己孩子, 懷疑可能是在醫院抱錯。
但程雲珂不相信。
她覺得一個正常的母親, 尤其是能對兒子那麽好的母親, 是不至于對同樣辛苦養育的女兒這般殘忍的。
“她從小就對我言語和身體雙重暴力，沒說過類似‘如果沒生你就好了’的話，更多是‘怎麽養了你這麽個賠錢貨’和‘早知道就該把你賣山裏’。”
将前世自己留下的那本日記讓鄭梅拿去給了警察，程雲珂合理猜測：“所以, 我更傾向于郭倩韻有特殊的人.販.子渠道，而我是被她買來的孩子。”
買來的？
警方被她的猜測吓了一跳。
要是郭倩韻真幹過這事, 那罪名可比先前的“襲警”和“非法入侵民宅”大太多了。就算不是人.販.子，參與買賣小孩這個行為本身也足夠她被判刑。
既然報警人既然這麽說了, 且确實倆人非親生母女的DNA報告和當年醫院的出生證明都擺在那兒, 盡管由于年限太久，很多證據都不太好找，他們還是加大人力, 進一步深入地探查了下去。
顯然，郭倩韻并沒有過硬的反偵察能力, 也可能是程雲珂讓人把她從家裏趕出去的做法太突然，警方很快就從她衣櫃裏一件被壓在最下面風衣內裏暗袋裏找到了個巴掌大的小本子。
本子黃舊, 是很多人喜歡用來記些亂七八糟小事的便攜款，當年一度流行, 如今也是許多小學生的心頭好，如今卻是被拆下封套并扯薄, 記錄下了一件件令人觸目驚心的交易。
程雲珂的猜測沒錯。郭倩韻确實有特殊的人.販.子渠道，但那不是為了買孩子，而是因為她本身就是販賣孩子的犯罪人員之一。
得知自己當年做的事還是被發現了，郭倩韻保養得宜的那張臉好似一夜老了十歲，魚尾紋蒼蒼，眼神空洞，沒什麽邏輯地絮絮叨叨許多東西。
“我就知道，就知道早晚會有這麽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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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窮怕了，我想賺錢啊，但我沒學歷、沒長相，根本找不到什麽好工作……”
“我本來想燒掉那個本子的，但我怕他們手裏有我的證據……也想過找個地方埋着，又怕萬一搞拆遷或者那塊地因為什麽地方被挖，我再找不到本子，再加上看不見本子心裏也慌，就幹脆放在身邊……沒想到……”
“我真的很多年沒有繼續拐孩子去賣了，程雲珂是最後一個……”
說到最後，郭倩韻的聲音越來越小。
她從椅子上起來，走到角落裏，蹲下，将自己緊緊團住，
她早就知道明星這行賺錢快，也是真的一着不慎就容易被查個底朝天，只是看着豪宅豪車以及兒子拿到錢後的快樂模樣，也知道“程雲珂”從小被自己教得很懦弱怕事，一時沒忍住，抱了僥幸心理……
不該貪心的。
但現在後悔也沒用，她必須為自己當年做過的事承擔責任。
郭倩韻說的這些都是人.販.子的老一套忏悔臺詞了，警方聽得耳朵都要起繭，案情十分清晰。
唯獨一點他們想不通。
通常來說，人.販拐孩子時大多選的男孩，因為買家想要孩子都是為了“續香火”、“傳宗接代”，除非買去做雛ji這種惡心人的用途，女孩價格相對來說要低很多，得長到十多歲甚至二十歲，可以給山裏老漢生孩子了，才是“搶手”的時候。郭倩韻分明是個“東航老手”，卻拐了當年壓根不記事的程雲珂，甚至沒有賣掉而是記到自己名下養着，這十分奇怪。
他們又去問郭倩韻。
起初郭倩韻并不想說，但被他們反複勸說“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才磕磕絆絆地透露出實情。
的确，男孩更好轉手也更賺錢，還不會說話的小女孩自然不是她的目标，事情出自意外。
那個時候她懷孕了，正在歇業養胎，沒成想販du的老公在她快臨盆時意外被警方抓捕，老公的朋友亦然，只有她因為暫時沒和老公領證且明面上看起來和他沒有特殊合作逃過一劫。她大哭一場，忍住苦楚，本想悄悄生下孩子養大，卻因為精神恍惚，買菜回家路上不小心滑倒，肚子抽疼，再醒來就已經人在醫院。
每到當年孩子流掉的那天，她都去那條熟悉的街燒紙。
那天，她拎着一袋子紙，失落地走在熟悉的街道，意外撞到一對男俊女美的夫妻。
男人愛憐地摟着妻子的腰，疼寵地說着什麽，女人抱着孩子，和丈夫撒嬌……那副家庭和滿的幸福模樣深深刺激到了她。
她從未那麽認真地去盯一家人，前後花了兩個多月的時間，才終于摸透他們的生活軌跡，趁男人出差在外，女人一個人帶娃時，在個人跡罕至且監控死角的地方将她蒙暈，抱了孩子就跑。
眉頭擰起，聽着郭倩韻只因嫉妒就故意破壞別人幸福家庭的做法，負責做筆錄的女警察不自覺攥緊手中的筆。
“然後呢？”她問，“你之後又把她留下來，沒有賣，是出于什麽心态？”
低垂着頭，亂發遮住郭倩韻的眉眼，看不清面上神情，只語氣懊悔、動作瑟縮。
“我本來是想賣她的，但她那麽小就看得出五官很漂亮，感覺賣太早虧了，就準備養到十多歲再賣給有錢人，出個高價……”
看着自己申請後得以查看的部分問話視頻，程雲珂沒說話，垂在身側的手漸漸握緊。
怪不得“原主”會在日記裏說媽媽總是往家裏帶奇奇怪怪的人，吓得本不想出道的她只得趕緊同意簽約，覺得只有證明了自己有掙錢能力，才不會被迫跟媽媽帶回來的那些奇怪叔叔甚至爺爺走……
她本以為那只是想讓女兒傍有錢人，卻原來那些都是“能出得起高價的買家”！
自己意外沒了孩子，本應更知道失去孩子的痛，卻反倒因嫉妒毀了其他家庭。再加上偷孩子那麽熟練，顯然在此之前，已經毀了不知多少個孩子和家庭。
盡管心理犯嘔，但出于工作職責，女警還是将郭倩韻的話帶到：“她說自己知道錯了，也請你看在沒有把你賣掉，而是一直養你到這麽大還讓你上了本科的份上原諒她。”
只要受害者出具了諒解書，法院在判刑的時候就會酌情減輕。
“原諒？”程雲珂冷笑一聲，“就算不死，我也要她把牢底坐穿！”
将想法告知給自己的代理律師之後，她配合警方一起，在網上公告了最新調查進度，表示自己會盡最大可能追責，希望掌握證據的人來聯系她的工作團隊，也轉發了警方公布走失兒童找尋信息的相關信息幫忙擴散……
忙完這些，她才帶着多個之前網友讨論她該不該孝順母親的相關話題發了條新微博。
【前段時間網上的輿論我一直有看，之所以沒發聲，是我覺得沒有必要。這是我的人生，當然由我決定，任何人都不可能動搖我的想法、決定我的人生。犧牲自己、照亮別人的人生，我之前已經過得夠多了。但現在，我必須要告訴所有和曾經的我面對差不多情況的孩子：不論是所謂的“生恩”還是“養恩”，都不足以形成道德綁架的條件……】
這條微博的字數并沒有很多，但字字句句中透露着的都是“尊重和愛護你自己”的核心觀點，被警方蓋章石錘了的事情前後極大反轉看得網友們心情複雜。
【真的是，不是所有存在血緣或法律關系的父母就一定是有資格被孝順的父母，重點是看他們平時待你的言行态度。程雲珂媽媽，不對，應該說那個人.販.子，就是絕對不配被孩子孝順的那種。】
【嗚嗚嗚嗚，我也遇到了和程雲珂差不多的情況。我是家裏領養的，他們讓我嫁給一個比我大二十歲的男人，就為拿三十萬的彩禮給弟弟娶老婆，還說養了我這麽多年到了該回報的時候……之前一直在猶豫，覺得答應了自己痛苦，不答應又好像很對不起他們，現在看到程雲珂的微博，覺得還是得為自己活。我可以孝順他們，但絕對不是以犧牲我自己的方式！】
【從國民黑到被家裏吸血的小可憐，又從不孝女到被拐受害者……怎麽倒黴事都發生在程雲珂身上啊。唉，心疼，也不知她的親生爸媽在哪兒，還在不在找她。】
【想幫程雲珂找家裏人，又怕她家裏人也是極品……算了，反正她都成年了，快大學畢業，也有能賺錢的工作，更不缺朋友，找不找得到親生父母都一樣，還是快樂就好吧，尊重她自己的想法！】
【程雲珂小姐姐獨美！我覺得順其自然就好！就算親生父母找來了也要看看情況，總歸他們連養都沒養過，如果是為了來吸血的，關門放我謝謝：）把他們罵得滾出地球！】
…………
至此，網友們一直争辯不休的言論趨向總算統一。
對于網友的看法，程雲珂并不在意，甚至那條微博都是她用的演技課下課時間抽空發的。對她來說，這不過是漫長人生匆匆過隙的一點小挫折，過去就過去了，沒必要放太多心思在上面。
相比之下，還是“提升演技”這事更讓她頭疼。
“來，雲珂，先把原著版本女主去新公司第一天的模樣演一遍。”安好道具，确定了幾處機位，老師拍拍手喊她。
程雲珂乖乖應了，站到門口，微微閉眼，将自己代入進小說女主，再睜眼，周身氣場肉眼可見的從方才鹹魚随意變得硬氣起來。
腰背是多年軍旅生活鍛煉出的挺直，走步飒爽，拿着文件的手現場白皙，看似淺淺一笑，卻分明自信灑脫，讓人覺得她并不是可以随便欺負的職場新人。
“不錯！那個味兒對了！女主人設揣摩得非常不錯！”
将幾個機位裏的鏡頭都回放了遍，确定程雲珂既沒有出鏡，更沒有犯和鏡頭對視這種低級錯誤，老師滿意地點點頭，又道：“再演一下劇本裏女主去新公司第一天的場景。”
雖然同樣都是女主第一次去新公司，但原著裏是正常的面試上班，只是着重在氣場上有描寫，劇本則考慮到電視劇的時長和其他演員的戲份增加了一點劇情起伏，女主依舊是正常的面試上班，但個人履歷相對來說普通得幾乎就是踩着公司招人底線，一進公司就遇到了公司前輩的質疑和為難。
“我來演那個為難你的前輩。”老師道。
程雲珂應了聲“好”，重新站回到門口方向，直到老師的一聲“action”提醒，才開始了這版表演。
與方才行雲流水般的随意自在不同，這一次她雖然面上依舊在笑，臺詞、動作也都沒出錯，但就是沒有表演出女主應有的灑脫自信，反而渾身上下寫滿了緊張。
還大女主爽文劇情呢，直接就是職場小白。
這豈止是沒演好？簡直就是給女主換了鴿截然不同的新人設啊！
盡管有了之前幾次的經驗，老師對她的演技水平心裏已經有了底，此時鮮明感受到前後落差也忍不住微感窒息。
怎麽同樣的演員、同樣是她教、同樣都是演戲，讓程雲珂模仿或者演原著就好像女主本人情景再現一樣完美，讓根據劇本直接來就又變回原型？
如果這是在學校上課，估計得是語文150數學30的程度吧！偏科到數學老師拳頭都要硬了的那種：）
“雲珂啊，你這……”
努力壓住自己快崩潰的情緒，深呼吸一口氣，她剛開口，就聽排練室的門被敲響。
“咚咚——”
門外，鄭梅不好意思地笑着朝她揮揮手：“老師，我等會還有事，不能來了，雲珂先借我半小時可以嗎？”
老師點點頭：“我剛剛把最新錄好的雲珂表演視頻發給你了，你抽空可以看下。”
說話時，她眼神複雜地看了眼站在一旁的程雲珂，又眼不見心不煩地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去吧去吧，也讓她冷靜一下，想想自己之後要怎麽安排這讓人又愛又恨的偏科崽上課內容。
隔壁房間有人在排練，鄭梅便帶她去了最近的茶水間。
陽光透過玻璃窗照進屋內，讓人也好似進行了光合作用，整個人舒展放松下來。
“所以你打算找親生父母嗎？”将路上順手帶的三分甜黑糖珍珠奶茶遞給程雲珂，給自己那杯拿鐵也插上吸管，抿了口醇香，鄭梅順口問。
剛上完一節演技課，程雲珂腦子和身體都有些累，接過奶茶便猛吸一大口，用甜而有嚼勁的珍珠安撫自己疲憊的心，聞言搖頭：“沒必要。這麽多年了，說不定他們都有新的孩子了，我回去也是打擾，再者萬一我就那麽倒黴，親生父母也和郭倩韻一樣，怎麽辦？現在這樣上沒有老、下沒有小，無事一身輕，就挺好的。”
“也是。”思索了下，鄭梅贊同道。
而且她還有個看法，就是程雲珂是被拐的走失孩童這事鬧得已經很大了。如果父母真的有心找，應該用不了多久就會去聯系警方，警方也會在确認情況後聯系她們。
到時候，認還是不認，是否想回去原生家庭……所有事的主動權都掌握在程雲珂手裏，由她自己決定，對已經飽受“親人壓迫”的她來說應該是最好的處理方式。
吸了口咖啡，拿出平板，她也不想聊這本應溫情卻被郭倩韻搞得有些惡心的話題，幹脆點開程雲珂演技老師方才發來的她今天上課學習表演視頻。
“沒想到你在演技上還挺有天賦的，老師說你進步很快，只要給了示範，很多哭啊、笑啊的細節動作也都能模仿到位……但問題也出在這。”
她先是贊嘆，而後斂眉，有些擔憂地看向程雲珂。
“老師說你模仿能力和學習能力很好，連很多演員經常卡的機位具體怎麽走安個點都學得很快，就是如果給你直接一個角色，在沒有示範或小說原著描寫的情況下去演繹，總是顯得特別浮誇，一看就很假。”
說到這個，程雲珂也煩惱得很。
這次升為B級“職業讀者”，她本以為主要就是在身體素質方面有顯著變化，後來才發現自己原本只是短時間良好的記憶能力好似又延長許多。
比如《古穿今之全能女秘就是她》的劇本，她只是看了一遍就完全記了住，到現在還能具體說出哪一頁、哪一行是什麽臺詞。包括上演技課的時候，老師說走位技巧或者給她一個片段要求模仿，她也都由于記下來的速度很快和以前就因看小說太過投入時總忍不住在腦中模拟自我代入小劇場的愛好，總是能表現良好。
但無論記憶力還是在腦海裏模拟小劇場，都對外物很有依賴性。
前者只是純背誦倒也還好，重點還是在後者上。
如果給她一個影帝、影後的視頻片段，如今經過培訓的她都可以模仿得很出色，甚至是AI級別的一比一精致還原，但一旦脫離示範視頻或代入感極強的原著片段，光靠自己想象，她的演技就能直接從“演技進步速度一日千裏”的“民間天才”重新跌回為“毫無演技”的瞪眼張嘴僵硬臉。
這個問題看起來小，實際大得離譜。
要知道，即使是IP改編，小說和劇本還是有一定出入的。固然編劇會尊重原著，故事線和人設都會按照原著來，但畢竟電視劇不是小說，一些支線的豐富或新增細節是不可避免的。
也就是說，即使她看了原著，背了臺詞，只要在海選面試的時候倒黴，抽到了不是原著裏的劇情，也會一秒被打回原型。除非劇組願意她這個女主演全程都要一個演技老師在旁邊跟着指導，或者是将劇本細化為小說的模式，不然她都很容易出問題。即使走運進了組，因為水平忽高忽低氣到導演，半路被換，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我現在也不知道要不要期待你被選上了。”
眉頭緊緊蹙在一塊兒，鄭梅語氣複雜。
“選上吧，如果半路被換或者就算沒換但是被導演記住了，甚至導演見到圈內其他朋友都說不要找你，直接你演員這條路剛重新開始又重新壞死。沒選上吧，我又覺得你這麽努力了，又是難得這麽好的天時地利的好機會，很可惜，而且你這問題也不是單單針對這個劇本，應該是對所有劇本都有一樣的問題……”
越說她越氣得慌，用力rua了一把程雲珂頭發：“都是你！這什麽怪毛病！我總不能找原著作者給你把劇本的小說版寫出來吧？”
聽她這麽說，正伸手整理自己頭頂亂發的程雲珂眼前一亮：“可以嗎？”
“可以你個大頭鬼！”
萬萬沒想到自己就是随口這麽一說，程雲珂居然還真敢應下來，鄭梅好氣又好笑，忍不住擡手拍了她手臂一下。
“且不說作者樂不樂意搭理我了，單說這種版權賣到手軟的大神千字要價就能吓死你！有這個錢，我投資個小成本網劇給你拍都夠了，直接帶資進組不香嗎？”
倆人發了好一會兒的愁，之後順口聊了幾句圈內八卦，鄭梅便因還有其他藝人的行程要跟，沒時間在這裏陪她太久，心情複雜地落下句“再多努力試試”的話後和老師那邊打了聲招呼就走了。
程雲珂也耷拉着臉回去上課：“老師……”
毫不意外，今天也是無效上課的一天。
“滴”一聲，将空調關掉，老師批上外套，準備趕下一個班，是給一群傳媒大學的在讀大學生培訓演技，算是工作外的兼職，畢竟大城市買房真的房貸背一生，見程雲珂還拿着劇本在琢磨，俏麗的小臉上滿是失落，不由嘆口氣。
思慮再三，她到底還是坦白：“雲珂，我覺得你現在的問題是對演戲這件事的理解還是太表面了。”
“……啊？”
程雲珂茫然擡頭，就見老師把她的外套也拿過來，示意她穿上，語重心長：“你不要把劇本當劇本。它和小說一樣，也是無數角色組成的另一世界，是他們的故事。光會背臺詞、模仿走位是不行的，你要學會脫離外力，自己去吃透這個角色，比如寫人物小傳、整理人物成長線……總之是把他們真實地當成人，而非只是一個紙片角色。”
“要知道，比起編劇，甚至可以說比起原著作者，最了解和愛角色的反倒是演員。”
這個老師是公司重金聘請過來的，很多年前也曾拿過影後的獎項，只是現在不怎麽演戲了，主要從事教育行業。早在開課前，程雲珂就特意搜過網上一些她所演角色的剪輯，各個都很生動，分明也沒化多重的妝，但就是堪稱“換臉”，不仔細都很難辨認出其實是同一演員。
買了份麻辣小龍蝦回家，打開電視，播放另一部題材同為大女主職場的電視劇，她心不在焉地吃着小龍蝦，越想越沉重。
其實她倒也沒有很在意選不選得上的問題，反正又不是真打算在娛樂圈闖出多大事業，一切随緣就好，但看過原著，她其實還挺喜歡那個故事和自信又有能力的女主的，想到女主“親媽”那麽欣賞自己，就不想那麽狼狽地以這種演技去參加面試。
丢臉事小，讓喜歡的故事和角色“親媽”失望事大。
吃完小龍蝦，将桌上亂七八糟的殼收拾好，郁悶地将自己埋進軟和的沙發裏，她點開之前已經被自己反複刷了三次的原著界面，苦惱地自言自語：“我也寫了人物自傳的啊，兩千多字呢……為什麽還是演不好？”
手指煩躁地在屏幕上劃拉，驀的，界面最下方留言區裏一個讀者的評論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顯然是一個很喜歡這本文的讀者，昵稱後面還綴了個方形的全訂小标。
她說：【看完了，悵然若失。作者寫得好好，感覺仿佛真的就有這樣一個平行世界，裏面有女主溫葉彤這樣生動的角色，也有着她那樣精彩的故事……】
【昨晚看完後在床上躺了很久，不小心睡着，做夢甚至還夢到了葉彤，和她聊天來着。醒來後，我第一時間就把自己在這個夢裏和她的對話記了下來。剛剛，我還發去微博超話裏和其他愛葉彤的小夥伴一起分享了這個夢，大家都說我可能真的和葉彤對話了，因為那真的是葉彤說得出的話。】
【雖然是完結很久的文了，但要是大大能再寫個番外，或者是葉彤生活在另一世界的小劇場就好了。（雖然在微博超話也有很多寫得很好、一點都不ooc的姐妹，但果然還是比較想要親媽官方版qwq）】
這是條很正常的評論。饒是程雲珂自己，遇到真心喜愛的文時也發過不少類似內容，更是私下在讀者群、超話等書粉聚集地也自割腿肉地寫了好幾個男女主小劇場，在作者不更新番外的情況下，成了幾本文書粉熱切吹捧的“發糧姐妹”，那叫一個人氣斐然。
想到自己穿書後，以前答應過同好小姐妹有機會就寫的甜蜜段子注定成了“有生之年都不可能”的“咕咕精”系列，她不由嘆口氣。
努了努嘴，她點進目錄頁，将電腦放在一旁，準備對照着重新整理一遍女主的人物小傳和成長線。
手剛放到鍵盤上面，腦中驀的靈光一閃。
等等！
老師說，演員是比作者和編劇都更接近角色的存在，但仔細想想，其實老師受到自身從事行業的限制，竟是忽略了另一個對角色理解絲毫不會遜色于演員的存在。
那就是真正愛着這個角色的讀者！
拿她自己來說，雖說沒幾個喜歡到那個程度的紙片人，但只要是真心喜愛的角色，知道出身、家庭背景、人際關系等信息是最基礎的，細節到角色愛吃什麽、讨厭什麽，緊張時扭捏地扯着衣擺的手，撒謊時飄忽的小眼神喜歡往哪個方向……全都閉着眼也能說出來。
不是作者，不是編劇，也不是演員，但對角色就是能了解到如斯地步，完完全全都是出于對角色最純粹的愛，這也是許多熱門作品都會有粉絲進行衍生創作的由來，甚至還出現了“OOC”和“崩不崩人設”的說法。
如果角色崩了，作者、編劇和演員都可能當局者迷，讀者卻一定會旁觀者清地迅速察覺。
放在以往，這對程雲珂來說不過是很基本的一點“常識”，追文都還有原創和衍生的區別呢，但對現在的她來說卻是和“九轉還魂丹”也沒什麽大的差別了！
她确實還挺喜歡這本《古穿今之全能女秘就是她》的，感覺雖然設定很老，但劇情節奏非常好，跌宕起伏，一口氣看完別提多舒暢了。
只是，喜歡一本書，覺得閱讀觀感很好，和深深愛上了一個角色，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概念，對角色的理解程度自然也受之影響，有些許偏差。
視線緊緊凝在評論區，坐直身子，程雲珂點開微博，摸進這本書的超話，看着裏面每日打卡和角色說早安、晚安，畫同人圖，還樂此不疲給角色寫人物小傳的讀者，眼眸逐漸明亮。
既然光靠她自己很難吃透這個角色，那集合數個深愛角色的讀者之力，總能演繹到位了吧？
連直接把女主當“女兒”在愛的讀者都不會覺得崩的角色，在別人看來又怎麽可能崩？
這樣想着，程雲珂整個人一改方才的頹喪，整個人精神抖擻，聚精會神地思索怎麽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達到最高的效率。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直接邁出舒适區的話翻車概率太大，所以最好還是先通過閱讀其他讀者的自割腿肉番外并自己寫小劇場找回手感，也是确認自己對角色的理解沒有出錯。
等接連發幾個小劇場都不會被其他讀者說ooc，再嘗試遮住臉，不讓他們發現她就是程雲珂，看看能不能在其他讀者沒有給出小說版詳細描述的情況下，将脫離模仿和原著就僵硬的演技提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