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捉蟲）
第二十章 （捉蟲）
作為此次出圈發言主角的程雲珂卻對莫名纏起她的卞峻峰發愁不已。
從化妝間換完衣服出來, 她正準備問鄭梅買沒買自己回家的機票，就見卞峻峰不知什麽時候等在門口。
聽到開門聲，他轉頭，開口, 卻是神色嚴正地說出讓程雲珂當即一愣的話。
“你考慮做音樂人嗎？”
“音樂人？”程雲珂一頭霧水地看着他。
想到自己方才在舞臺上表演的loopstation, 她笑着擺擺手：“我不行的。什麽專業理論都不懂, 怎麽做音樂啊。”
“理論可以慢慢學, 重要的是你有天賦。”
有天賦？？？
聞言，程雲珂眉頭緊蹙，臉上每個部位都在說着“你莫诓我”。
就她這麽鹹魚的惡毒女配，怎麽可能遇上有天賦這種小說女主才配的金手指好事？要不是面前這人從哪兒看都是剛合作完的同事本人, 她絕對當場點開國家反詐中心app！
[只要我夠有自知之明，騙子就搞不到我.jpg]
見程雲珂不信, 卞峻峰将一直握着的手機拿起來，屏幕上正顯示着程雲珂表演loopstation時的特寫視頻。
拖動進度條, 他具體分析了她表演過程中的一些專業做法, 比如用filter錄kick，因為這樣可以讓鼓聲聽起來更幹，肯定了她那段時間和老師學習的成果。
但這些都不重要, 他只是鋪墊般一帶而過地提了下，便将視頻暫停在程雲珂用提前固定在桌面上的一根毛線錄制了段旋律的時候。
“其他道具都好說。敲杯子、剪毛線不過是幼兒園孩子也能做出來的音效, 節奏同樣可以通過短時間的高頻練習初步掌握。但用一根毛線彈出C大調，懂不懂樂理不是關鍵, 能找到調子才是關鍵。通常來說，沒專業學過音樂的人是不可能在1分鐘內在一根沒有刻度、無法确認長短的毛線上找準音調并彈奏出的。”
Advertisement
說到這兒, 卞峻峰擡眸，與在他專業解說下眼神愈發懵起來的程雲珂對視, 總結道：“就是說，你天生絕對音感，有比普通人起點更高的音樂天賦。”
絕對音感？她？？？
程雲珂瞳孔猛縮。
如果她沒記錯，這好像是樂器文女主必備的天賦金手指，使她們能夠在沒有參照音的情況下夠辨認出任何物品所發音調的能力，從而打造出許多出人意料的驚豔表演和打臉新方法。
她想起自己從前機緣巧合聽過的幾個現場，歌手走調特別明顯，甚至樂手用的樂器好像也音不太準，又因非專業，說出來後總被對方粉絲誤以為在故意挑刺，連她都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真不知什麽時候變成了個愛找茬的杠精……原來是這個原因！
只是，卞峻峰只是随便看她一場表演就能意識到她的絕對音感天賦，老師是專業出身，音樂演奏經驗與學識肯定不會遜色于他，怎麽會教了她10天也沒發現？
又或者說，不是沒發現，而是覺得沒必要說？
程雲珂驀的想起自己第一次去找老師的那個下午。
确定了适合她用的道具後，老師便每個道具依次給她演示了下比較容易融入曲子的聲效。
老師脾氣很好，說話也風趣，她一點都不覺得拘束，甚至和老師說起小說裏同為歌手的男女主日常有多甜，比如原創曲鋼琴四手聯彈，沒想到老師一臉乏味。
“我和你在民樂團彈古筝的師母可會玩多了。”老師這般道，随手薅了截毛線固定在桌面上，給程雲珂表演了下什麽叫“給我一根毛線，我就能演奏一首曲子”。
沒成想她看得兩眼放光，直呼“啊啊啊啊！老師好牛！我也想學！”，而後在他哭笑不得的注視中獨自摸索十多分鐘，竟是當真在他什麽都沒教的情況下就用毛線重複了剛剛他演奏曲目中的一段旋律。
“老師！你看我會了！”
她激動地回過頭，猝不及防撞進老師莫名複雜的眼神中。
彎唇，老師摸了摸她的腦袋：“雲珂，你坦白告訴老師，你找我學這個，真的只是因為喜歡那本小說，而非自己也想走上音樂這條路嗎？如果你是喜歡音樂，可以直接說，能幫的老師肯定幫。”
程雲珂重重點頭：“對！我好喜歡那個女主！她好厲害的！還有我以前看過另一本文的女主，和老師你一樣，也是學小提琴的……”
說到從前看過的那些小說，她仰起的青澀面龐上滿是發自真心喜歡的笑。
口若懸河半晌，反應過來自己剛剛一個激動，耽誤了老師多少時間，她臉紅紅地抿唇：“老師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跑題的。”
“沒事。看出來你真的很喜歡看小說了。”
老師搖搖頭，輕笑。
“我女兒也愛看小說，但她就是單純當個樂子，你卻連看小說都不忘提升自己，真的很棒。”
…………
當時程雲珂沒有多想，只以為是和老師的一次随口閑聊，現在回想起來，才發現老師當時的神情和問話頗有深意。
如果她當時說自己不是因為小說，而是真心喜歡和想學音樂的話，看在她确實有天賦也努力的份上，一貫熱心善良的老師應該就會努力幫毫無門路的她想辦法了吧？
但仔細想想，程雲珂發現自己一點都不後悔，甚至覺得沒走音樂這條路也挺好的。
買樂器的錢倒是次要，藝術生備考花銷以及入學後的各種演出置裝費用都不是小數。普通家庭都會覺得有一定壓力，何況是要照顧的孩子有那麽多的福利院？院長媽媽肯定會很為難。
指望老師也不太好，畢竟老師也有自己的家庭和孩子，能抽時間教她，還給福利院捐了那麽多錢和物資，就已經做得夠多了。她不貪心。
何況，興趣才是最好的老師。她對做音樂并不感興趣，學習loopstation只是因為沉迷那本女主是天才歌手的小說，追根究底真正喜歡的只是看小說。
有天賦當然好，但并非有天賦就一定要做。人活在世，開心最重要！
見程雲珂先是茫然，而後眼神空洞地盯着地面，似是想起什麽，卞峻峰心下暗嘆。
其實他并不是主動的性子，甚至可以說寡言疏冷。這點，從他進圈多年卻至今不到100人的微信通訊錄便可看出一二。
但也有例外。
他是農村出來的，家裏條件不好，高中時父親還得了癌症，需要很多錢治療，便畢業後就沒再讀書，獨自在娛樂圈闖蕩。
幸運的是他音樂天賦很不錯，又自己摸索着很快學會胸腔共鳴等唱歌技巧，再加上極佳的外在形象，便成功被公司選作當年力推Z.A.M男團隊長。而他也沒錯過這個難得的機會，借着集體通告的曝光拼命努力，又有公司在背後捧，短短三年便成了國內頂流。
前年，爸爸的病終于治好，家裏的債也還完了，不再愁面包夠不夠吃的問題後，他又對昔日被迫放棄的音樂專業夢不甘心起來。
公司當然也會給他提供相關培訓，但可以理解為另類的儀式感，他就是想要音樂學院的證書，就是希望真正的業內權威可以肯定自己的音樂素養，便不顧黑子們的嘲諷，以23歲之“大齡”報考了克利寧音樂學院并于去年得到錄取，如今主修現代音樂寫作與制作、爵士作曲兩個專業。
盡管對未來何去何從一片茫然的18歲已經是6年前的事，可他永遠不會忘記自己貧困到連桶泡面都是奢侈品的時候。
真正的善良，就是走出黑暗後也不忘回身拉一把其他仍深陷泥沼的人。
程雲珂接“私下合作”的事，圈裏稍微有點門路的人都知道。這種做法确實來錢快，但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被網友們忘記從而“接不到活”，還因先前的“單子”直接葬送星途，稍微對未來有些追求和期待的人都對此無法茍同，卞峻峰亦然，只是不清楚她具體面臨什麽樣的困境所以不予過多指點。
但撇開這種做法不提，程雲珂本人的品行他是認可的。
在自己也壓力極大的情況下借幾百萬給女兒急需救命的經紀人，意外撞見其他藝人受委屈時會幫他們說話，除非身體原因工作從來不遲到，還經常給工作人員酷暑買風油精、冬日送暖寶寶……
或許，在後浪不斷的娛樂圈，她時至今日還能一直得償所願地做這個“國民黑”，不無這些年所做善事積累下的善緣影響。
包括卞峻峰，也正是因為知道她的這些過往，才會猶豫幾番後還是決定趁水徹底渾濁前來給素不相識的她指條路。
見程雲珂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不語，擔心等會兒有其他人來，他抿了下唇，幹脆把話敞明。
“私下那些外快終歸不是長久之路。你現在還年輕，30或者40歲往後呢？圈裏新人層出不窮，網友們不會對他們認知中的“老一輩”過多關注，何況還是個名聲和言行十年如一日沒什麽變化的國民黑？如果你這個時候突然轉型做音樂人，有了一技之長，不僅能讓人們改變對你的印象，更主要的是增加出路，就算不做明星也可以通過在網上售賣編曲作品賺錢。”
“你今天那些話确實過了。我的意思不是你說錯，只是你有沒有想過那些練習生背後都站着什麽人？他們的能量絕不是你一個普通藝人可以抵擋的。太糟糕的猜想就不說了，單說收入。被公司雪藏當然不算你違約，可我沒看你穿過名牌單品，也沒聽說你買房子之類高價物，想來私下合作的那些錢應該都有去處。沒錢，也沒來錢的路子，你以後打算怎麽辦？”
看着面上尚餘幾分稚嫩的女孩，卞峻峰神情複雜地搖搖頭：“我能說的只有這麽多，做決定的人只能是你。你要好好想一下。”
賓館再怎麽高檔也不可能有家住得舒服。
坐上鄭姐買的回程飛機，看着窗外渺渺白雲，程雲珂腦中不斷響起離開節目組前卞峻峰的那些話。
她不是什麽野心蓬勃的性子，也對所謂“名利場”的娛樂圈不感興趣，不然也不會一早和鄭梅表态不會再“接單”，更從穿越第一天就在想着退圈後過“枯藤老樹昏鴉，空調wifi奶茶，夕陽西下，她在評論區撒花”的佛系養老生活。
但今天，卞峻峰的話宛若無情大手，一掌拍碎被她下意識忽略掉的平靜假象。
那就是錢。
據鄭梅所言，她目前的房子雖然住了兩年多，但其實是租的，半年付，下次給房東交租金是明年1月份。分明是經常需要花錢的藝人，手裏所有銀行卡和支付賬戶加起來的可流動資産卻不超過2萬。
大學雖然是一本，但很普通。而且“原身”不知是否顧慮到自己在娛樂圈的工作，大二那年提交了“走讀”申請，即只參加考試，課程也自費找同學代錄，就是不去學校。
這種申請一聽就離譜，奇怪的是學校還真的答應了，只是要求她期末考分數必須高，否則沒有平時分補檔，很容易挂科，然後畢不了業。看鄭梅當時的神情，裏面絕對有事兒。
也就是說，“原身”和她一樣，撇開那張過分好看的臉和“國民黑”身份，就是個沒什麽特長的普通人。
甚至“原身”比她還不如。
起碼她早就對未來有了規劃，成功考到小學教師資格證，準備以後去福利院所在地附近的學校教書。小學沒有晚自習，放學早，還有周末雙休，可以讓她繼續自己的快樂追文日常。“原身”則是實實在在的要學歷沒學歷、要計劃沒計劃，就好像已經放棄自己的人生，無所謂未來如何。
總結完當下處境，程雲珂特別想拽着“原身”一陣狂搖，問她怎麽會把生活過成這樣，又憋屈這個“原身”就是自己，簡直一口老血哽在心頭。
鹹魚躺追文的想法确實很美好，可連《大悲咒》都是某音樂app的vip曲目了，她這個惡毒女配自然再怎麽心塞也只能接受自己穿書後也還得為金錢做社畜的現實。
一時間，“退圈/被雪藏後到底怎麽賺錢”成了最令程雲珂頭疼的問題。
以前看小說還沒覺得，現在自己穿了，她才驚覺天道如此不公。
憑什麽那些小說女主穿書後不是拿了男主媽媽給的五百萬，就是霸總有名無實卻能随便刷黑卡的妻子，再不濟也是做任務就能給錢的暴富系統，她卻為了五險一金和幾千塊的月薪在這發愁！
惡毒女配就沒有人權了嗎？角色權也行啊！她前世怎麽就不是豪門文的惡毒女配呢？有房有車有公司股份，多爽啊！
一路郁悶，回到家，程雲珂舒舒服服地洗了個熱水澡，心情才逐漸回歸平靜。
将吹風機開到暖風檔，她側着腦袋，用手抖擻自己頭發以受風均勻，尋思等會兒就去搜一下這個世界的相關法規，看看以她如今“國民黑”的身份還能不能再考一次教師資格證。
賺不賺大錢無所謂，養老追文日常她是真想擁有。相比社會上的其他工作，老師的社交圈沒那麽心累，是極好的選擇。
思索着，程雲珂又想起系統名的“職業”前綴。
呵。喊口號第一名，問工資就啥啥都不行。
講道理，如果系統讓“讀者”成為現實中存在的正經職業，可以通過追文賺錢，那以她看小說時的沉浸狀态和絕佳自制力，不說全國首富，賺個二線城市的三室一廳肯定不是問題！
在她明知不可能還忍不住幻想中，系統機械音穿過呼呼吹風聲跳了出來。
【叮！任務池能量已蓄滿，是否抽取随機任務？】
白天才做完一次“排雷”任務的程雲珂：？
它的蓄能規則到底是什麽啊？怎麽每次用的時間長短都不一樣？
經歷過舞臺上那猝不及防的短時限任務，在任務失敗邊緣蹦迪了次後程雲珂算是吃一塹長一智，決定下次要是不方便就不那麽急着抽任務了，以免和當時一樣手忙腳亂。
不過現在是她的私人時間，在家，電腦、手機都滿電，也還不覺得困，自然是抽取任務的大好時機。
抽取任務前，程雲珂先确認了下自己的剩餘生命值，驚喜發現終于破了兩位數魔咒。
15天11小時32分，也就是說她還能活最少半個月！相比最開始的6小時，可以說是裏程碑式的進步！
仿佛癌症病人被告知還有希望，數據達到新高的生命值讓程雲珂又眉開眼笑起來，樂呵呵點擊系統面板側邊的卡紙封皮本圖片。
一道淺粉色光閃過，抽取結果出來了。
【普通讀者都是花錢追文，職業讀者則需要通過追文行為賺錢。拒絕打白工，依法勞動，從宿主做起。】
【随機任務：請宿主思考如何讓“讀者追文行為”有盈利點，并通過實踐這個設想賺到20000元以上。限時：10天。】
程雲珂：？！！
拿着吹風機的手直直垂下，她整個人僵在原地，瞳孔地震。
任務真是随機抽取的嗎？系統不會能聽到她心聲吧？不然怎麽這麽巧，她前腳吐槽系統不發工資，後腳就抽到要自己想辦法給讀者追文賺錢的任務？！
還有這個任務，是不是太不講邏輯了點？
每本小說都是作者短則幾個月長甚至可以幾年的心血。願意免費寫的就已經是全網少見的為愛發電寶藏太太，居然還妄想自己抱着手機傻樂地擱那裏看的就能賺錢？做什麽白日夢呢！
這錢哪來的啊？
作者給？
人家寫文又花時間又花錢，虧到吐血，憑啥呀？
網站給？
人家服務器不要錢？雇程序員和編輯不要錢？
何況“讀者”從來不是單指一個人，而是一類人。全龍國14億人，喜歡看網文的讀者少說2個億。按照系統任務的算法，10天賺20000塊，1天2000塊，也就是說每天都有至少4000億是被讀者群體天降餡餅賺到的。
居然有個職業舒舒服服鹹魚躺，可以晚睡晚起，不用打卡上班，不需要任何學歷與技能就能穩定月薪六萬……這事合理嗎？信不信農民伯伯立馬不鋤禾，直接坐田裏下載綠江app，全國人民都給你表演個現場轉行？
撇開這些不提，“職業讀者”從一開始就是系統強行給她按頭的“工作”。她相當于是被迫入職了一家公司，工資沒見到就算了，當自己是實習生，居然還特麽讓員工自己給自己想賺錢的辦法。
系統這波操作騷得，資.本家聽了都要雙手合十，高喊“大師教我”吧！
越想越氣，程雲珂立馬把系統召出來，強烈要求換任務，意料之中地遭到拒絕，還得到【打白工和強行降低薪水是畸形職場才有的行為，本系統絕不支持，也希望宿主及時端正自己三觀】的回複，差點沒把她氣得一口氣提不上來。
如果世上有狗中典型的競選，系統必奪冠！！！
所幸似是見她真的急了，系統最終也退了一小步，給這次的随機任務增加了個補充條件，即【考慮到手續問題，系統已重新審核任務池數據，增加‘不強求時限前必須所有錢款到賬，只要符合法規的合同成功簽訂就能視作任務完成’的補充條件】。
事實上，系統能象征性地退一步，程雲珂已經覺得意外了。知道更多的也不可能再争取到，她不得不咬着牙思考怎樣才能完成這個離譜媽媽給離譜開門後布置的“離譜到家”任務。
雖然這次任務的時限是從未見過的10天之久，難度卻也是前所未有之高。
想到萬一任務失敗自己就要在死亡線蹦迪，程雲珂焦慮不已，忍了半天終于還是沒忍住，顧不上只吹到半幹的頭發，丢下手上的吹風機，從洗漱間小跑回卧室，将放在床頭櫃上充電的手機拿起來，點開綠江app，直奔作者論壇。
盡管十分清楚這次任務的不合理，但因為之前有兩個系統任務都是在作者論壇找到的解決辦法和靈感，她仍控制不住地帶了絲期望，祈禱能從這兒找到完成任務的思路。
天靈靈，地靈靈，論壇大神快顯靈！快告訴她，讀者怎麽才能通過追文賺錢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