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 65 章
曹向陽恍惚。
四面八方的視線與幼崽的話交織着，他的大腦在嗡嗡地叫着，頭痛欲裂。
方才殘留的暈眩感還侵蝕着他的大腦，不自覺地喃喃：
“下面是人嗎？”
幼崽肯定地點頭：
“對啊，下面都是人。”
當他再探出頭再往下看的時候，一切都變了樣。
底下是清澈的水，“游客們”在大泳池裏玩耍。
擡頭時，巨大的魚眼和黏液消失不見。
他沒有身處在幽暗的深海裏，四面都是透澈明亮的天。
那種在玩偶屋時就感覺到的窺探感揮之不去。
曹向陽不敢多看，他怕低頭看到底下的“游客們”齊刷刷地擡頭看着自己。
掉下船艙的屍體很快就被抛在後頭。
橡皮船艇上少了個人，相當于這艘船艇容易失去平衡。
曹向陽坐起時感覺到整個船艇要側翻，連忙趕緊又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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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坐在前面的“情侶”轉頭看着他。
他們低頭看着他時那貪婪的視線，讓人不寒而栗。
自己這樣躺着，萬一對方對自己下手根本避之不及。
但如果坐回位置上，因為一側的重量很容易就翻過去。
反正在全包的管道滑梯中，就算是翻了說不定也沒什麽關系……
可是他也不知道接下來會面對什麽，坐着游艇不就是為了安全嗎？
天人交戰中，曹向陽的思緒是亂的。
他頂着兩人無餍的目光，額頭上滾滾流下的水珠，也分不清是飛濺的水花，還是因為緊張而流的汗水。
曹向陽在糾結。
自己毫無用處，少年剛剛都沒有出手，之後更加不會救他。
前面的馬宏曾經捅過他兩刀，船艇上唯一能信得過的通關者還只是個幼崽。
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他只不過是普通人，自私一點也再正常不過了。
船艇因為他的動作晃動得更加厲害，失去重心的曹向陽下意識又趴了回去。
他做不到。
做不到成全別人，無法突破自己，也做不到完全的自私自利。
優柔寡斷的本性，才是讓他覺得痛苦的根源。
懊悔，恐懼，苦惱，焦躁……
這些無用的情緒聚集在一起，曹向陽無法控制自己身體的顫抖。
光線明滅交替，他又好像回到了深海裏。
又或者是，他從來都沒有離開。
他還在魚眼的視線中，是揮之不去的恐懼。
似父母老師給予厚望的目光，似日複一日主管怕他偷懶死盯着他的視線；似同伴渴求他能救救自己的眼神，似玩偶想要将他取而代之的貪婪……
他的身體抖動得過于厲害，一下子就被幼崽注意到了。
只當他是因為害怕才變得異常，伸出小手輕拍他顫抖的手臂。
曹向陽錯愕地看着林優優，愣愣地看着她那雙明亮的眼。
“叔叔不怕，很快就過去了哦。”
船艇越滑越快，曹向陽對上幼崽的視線，裏面純粹的快樂他理解不了。
可看久了，卻莫名給他帶來平靜。
他還是不懂。
卻不妨礙下意識握住了林優優的手。
她的手小小一只，但卻好溫暖。
像一團火，是他全身唯一溫度的來源。
光亮刺痛了他的雙眼，船艇被因為慣性飛出去滞空。
什麽深海，什麽魚怪，統統都被湛藍的天色所替代。
他飛起來了！
因為重力，船艇直直地摔回到滑道上。
半自由式的水滑梯，不再是被困在狹隘空間裏的窒息感。
是自由墜體的害怕，随之是心理上的釋壓。
曹向陽的吶喊聲響徹整個水上樂園的上空，好似真正來游玩的游客，因刺激和恐懼放聲大喊。
船艇快速滑過，濺起大片的水花都沒來得及落下，它帶着船裏的人墜入水池。
墜入水中的那刻，曹向陽身子都往下沉。
上方往下看時，水明明很清澈。但當他真正置于水中的時候，視線又模模糊糊的。
曹向陽的餘光中，瞥見了一個正在被擁抱的男人。
他在揮動着四肢。
遠遠的看不清，曹向陽只當是那對小情侶。
可當他破水而出，看到早早就浮在水池裏，上半身露在水面上，曹向陽的臉色一白。
通關者裏的男人，就只剩下馬宏了。
一瞬間，曹向陽的第一念頭是救人。
而與此同時，有人從水裏站起。
是馬宏。
又不是他。
曹向陽一眼就能看出區別。
被人背刺捅了好幾刀，他現在裂開的傷口因為泡了水還泛着疼，哪怕對方化成灰他都要記一輩子。
這張臉的的确确是對方，可“馬宏”看他的目光顯然與以前不一樣了。
如果落水後還會有危險，那自己為什麽會沒事？
曹向陽不解，下意識回顧剛剛的所有記憶，企圖找出些蛛絲馬跡。
穿過光污染管道滑梯，他擺脫了“虛假”後，整個人仍舊渾渾噩噩的，但能明顯感覺到船艇的速度變快。
到第二段透明管道滑梯時，恐懼還未消散，被場景加強的恐慌不停地擠壓着他的理智，侵占他的大腦。
從一開始所謂的穿梭感，是感知騙局。
真實的目的是催眠。
光暈不斷地重複，絲毫沒意識到自己已經踏入危險的通關者們，以為僅僅是其中一道的考驗。
虛假，還是真實。
在通關者突破後回到“現實”中，緊繃的情緒在誤以為通過考驗後的一瞬放松。
達到極限的恐懼感還沒退散，船艇的速度加快，迅速進入下一個為他們構造的場景。
利用且放大通關者們的恐懼，不停地反複用他們最害怕的東西折磨。
要麽精神崩潰，跟那個男人一樣沉浸幻境裏，直至死亡。
要麽運氣好，活着離開那條透明管道。
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當精神阈值低了，在低些，更低些的時候呢？
最容易被，趁虛而入，徹底取代吧……
彈幕裏有大佬看出了這條滑梯的詭異，直接在彈幕裏分析起來。
三朵印花以上的副本，不單單是為了“減少人數”那麽簡單，而是從各個方面上摧毀人的精神，致使對方崩潰。
就算活下來又怎麽樣？
精神崩盤就一切都是虛無缥缈的。
參加今晚晚會的前提是十二朵印花。
抛開初始項目給予的獎勵，就是十朵印花。
集齊十朵印花并不難，難在排隊上；又或者是，工作人員故意卡着通關者，讓他們沒辦法集齊十朵印花。
為了活命，他們就不得不铤而走險。
摧毀通關者的精神，游樂園究竟想要幹什麽？
看着如鏡面般的水，上面倒映着自己的面容。
泛着漣漪的水面模糊他的臉，曹向陽一想到會出現一個一模一樣的自己，就免不了覺得恐怖。
如果不是林優優的話，自己也可能瘋掉。
就算有幸活下來，也會在水裏的時候，像馬宏那樣，被另一個“自己”取代。
劫後餘生的後怕感浮上心頭。
曹向陽想要沖過去抱起林優優的。
但礙于程琤和趙青槐那厭惡的目光，他默默止步，保持一定的安全距離。
“對不起！”
這次他道歉的聲音足夠大，曹向陽沖着林優優深深地彎腰鞠躬。
如果不是幼崽最後關頭，施于的一抹溫暖。
站在這裏的，就不會是他了。
有時候人就是充滿韌勁。
一點點的溫暖，都有可能迸發出新的希望。
而林優優，是他新的希望。
幼崽以為他是在對握痛自己的手而道歉。
她的下巴搭在趙青槐肩膀上，沖對方揮手：“沒關系，優優原諒你啦。”
奶奶說了，知錯就改就是好孩子。
見對方的心情不再低落，幼崽滿意地拍拍自己的小熊肚子。
她今天這算不算做了好人好事啊？
畢竟那個叔叔看起來，似乎高興很多了。
幼崽高興了，夢魇反倒不高興。
在進入那個滑梯時，它就察覺到不對。
跟它構建場景有所不同，對方是利用重複的光污染進行催眠，讓通關者陷入自己的幻境當中。
它已經盡可能的降低幼崽的受影響程度。
還好幼崽自己本身也很争氣……
不僅沒被對方帶進去，自己反倒先把對方給逼瘋了。
它保證，自己絕對沒有回想起自己在夢魇空間裏所遭遇的事情，而對其産生幸災樂禍的想法！
好吧，的确是有些好笑！
剛剛的滑梯，是水上樂園中最高的設備了。
透明管道中的高度，能夠俯瞰整個水上樂園。
當經過透明管道的時候，根據蝴蝶反饋的信息，程琤迅速鎖定位置，找到最快的路線。
他答應趙青槐找到手骨。
而對方也需要遵守諾言，在幼崽面前扮演一個“合格母親”的角色。
前往的路上，他們被工作人員“攔”了下來。
跟剛進入水上樂園的時候相似。
一模一樣的玩偶服，對方用同樣的語氣，将傳單塞到他們的手裏，開始跟他們介紹起項目：
“你們可以體驗我們的漂流河歷險。”
這回工作人員直接站定，視線盯着他們。好似如果不答應體驗，就誓不罷休。
“确定不想試試嗎？”
程琤看着上面的介紹，目标鎖定在地圖上。
畫的路線中，正好有他們想要去的地方。
甚至可能速度更快些，更方便點。
他将項目介紹遞給趙青槐。
女人看清上面畫的路線之後，霎時領悟到對方的心思。
見兩人打啞謎，都看了同樣的東西。
被排除在外的幼崽心勾勾的，非常想看看什麽情況。
伸長了脖子看到了一角。
由于文化水平有限，她還看一行字大半不識。
幼崽就可憐巴巴地看着，又不敢問什麽事情在瞞着她。
趙青槐抱着幼崽往工作人員站着的入口走去。
“媽媽，我們去幹嘛？”幼崽好奇地問。
“帶你去冒險。”
一想到自己即将“自由”可以報仇，趙青槐就心情大好。
林優優心情也很好，捏着小拳頭在心裏悄悄歡呼：
好耶，又可以跟媽媽玩了！
針對上一章大家的一些問題在上一章作話有解釋。僅個人想法，無強行辯解+強求讀者接受的意思。
今天姨媽還有些痛TAT為什麽要女生來受這些啊啊啊啊！！！
要是今天不加更的話，往後延會多加一更作為補償！愛你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