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 60 章
身上被蝴蝶侵蝕的疼痛愈來愈烈，可“江夢芷”的精神卻越來越活躍。
原本明亮的眼眸渾濁，興奮。在嗅到幼崽香甜氣味的時候，越發沉迷其中。
“我可以當你的玩偶！”幼崽的聲音帶着幾分害怕，但卻響亮又大聲，打斷了正在吹奏的“江夢芷”：“但是我有個要求。”
她的聲音過于稚嫩，聽上去不免被直播間裏觀衆嘲笑還沒斷奶。
“這些玩偶弄得我好疼。”幼崽的語氣不自覺染上委屈：“你可以讓它們停下來嗎？”
抱着幼崽的手縮緊，程琤黑着臉，聲音陰沉得可怕：“林優優，別鬧。”
這個副本裏的幼崽，可沒有祝福免疫了。
“但是……”
“我可以的。”沒等幼崽将話說完，程琤低聲道，看着林優優的眼眸裏是執拗：“只是時間的問題。”
再給他點時間。
只要逼得“江夢芷”回到本體中，就可以通關了。
還差一點。
“林優優。”少年認真喊着她的名字，是期待，是懇求：“我可以保護好你的。”
“我相信程琤哥哥。”
林優優蒙着水霧的眼透出堅定與倔強：“但優優也可以保護好媽媽跟程琤哥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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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團說優優可以的！
“江夢芷”覺得新奇又有趣，但因為是幼崽，它不介意給對方一個特權。
“只有你一個人過來，其餘人不能輕舉妄動！”
程琤沉着臉，說什麽都不願意放開。
“疼。”
幼崽趁着靠在他懷裏“撒嬌”的時候，小小聲道：“程琤哥哥，團團也在哦。”
如果不跟程琤哥哥講清楚的話，他肯定不讓自己去的。
原本緊緊攬着的雙手松了些。
程琤吃驚地看着林優優。
技能不應該被失效了嗎？
那個家夥可靠？
但想想，自己都能被幼崽帶出副本，好像也不是沒有什麽不可能。
“程琤哥哥。”
林優優看着他。
見少年放下幼崽的時候，趙青槐的臉色極臭：“你有病吧，有你這麽寵孩子的嗎？！”
“她說什麽就是什麽？沒想過她會有危險？”
【他這是要幹嘛？真的要幼崽去當玩偶？】
【不是，他有沒搞錯吧？】
【我不相信！！！程琤是這個世界上最愛幼崽的！】
【我也不信！之前那麽真又濃烈的雙向奔赴，我根本不信是假的！】
在謾罵和不解中，林優優走向了“江夢芷”。
她隔着一臂的距離，仰着頭問：“我有點害怕，你可以牽着我嗎？”
“江夢芷”對于林優優的識趣十分滿意，主動将她的手納入掌心中。
昏暗中，僅憑着手電筒的燈光端詳着瘦小的手。
尺寸，柔軟度，手感。
一切都恰到好處。
很快，它就能制作出這世界上最仿真，最漂亮的玩偶！
正認真端詳着，耳邊好似有人在喊着“它”的名字。
它擡起頭時眼前像是有人影晃過，“江夢芷”以為是這具身體要不行了。
明明才換了沒多久。
它還蠻喜歡這具軀體的，也很适合用來做玩偶。
不過現在有更漂亮的，就不是很在意這個了。
恍惚了一下，人影還在面前閃啊閃的，“江夢芷”伸手在面前晃了一下，想要将幻影揮開。
“阿芷，阿芷……”
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猙獰的表情一凝，有一瞬間不明顯的呆滞。
面前人影的面容逐漸清晰，緊緊地抱着江夢芷。
身高，體溫。
仿佛對方還活着。
活着？
呆滞的眼珠子微微動了動，江夢芷不明白，自己為什麽這麽想。
自己是誰？
是江夢芷，還是……它？
片段式的記憶不斷地在腦海中閃過。
一個跟她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揮着手上的刀，往眼前的人砍去。
用同樣的雙手，将其拆分，又一點一點地按照圖紙上的模樣構造。
造就成，一個沒有思想會被控制的玩偶。
因為“自己”嫌棄這樣的玩偶瑕疵明顯，又将它随便找了個地方放置。
像她一樣的玩偶，有好多個。
都是“自己”親手制作的。
它們仿佛不再聽從指揮，不管她怎麽吹奏，仍舊自顧自地将“它”掩埋。
它們的面容扭曲又僵硬，露出悲傷怨恨的表情，質問“它”為什麽。
不是“它”……
不是她！
【江夢芷怎麽不動了？總不能是看幼崽的一只手就入神了吧？】
【什麽情況？總不能網絡卡了吧？】
【醒醒，這是實時直播。】
女孩的身體微微抽動着，連帶着地上一部分的玩偶也跟着抽動。
仔細辨認所有玩偶的表情，一張固定模式化的臉上，不停地轉換成表情，生硬詭異。
“那個！”
與趙青槐聲音同時響起的是“江夢芷”的哀鳴，“它”眼睛瞪得極大，明亮的雙眼流出淚，嗚咽地看着林優優。
“它”的手亂揮舞着，企圖想要抓住眼前的一抹溫暖。
藏在林優優發間的蝴蝶撲向那只手，緊接着蜂擁的幽藍色包裹着。
腐蝕的疼痛感在腐蝕江夢芷，也在腐蝕它。
她想起來了，終于想起來了……
不同地方而來，聚集在同一個副本的四個女孩，組成臨時小隊。
直到最後一天，她們因為印花的數量不夠，決定铤而走險，進入了“玩偶屋”。
第五個隊友，看起來是個乖巧無害，會甜甜喊姐姐們的女孩，大家都很喜歡她。
在她害怕的時候，總有人安慰她，告訴她不要害怕。
然後她們被玩偶盯上了。
為了尋找解決的辦法，她們近乎要被逼到絕境。
好似永遠都會被困在這裏。
永遠都出不去。
直到她的玩偶告訴她，是需要獻祭一個人。
将對方變成展品。
她們就能夠出去了！
她想要獻祭自己的。
但，她發現了第五個隊友的異樣。
比如她是最先被玩偶綁定的人。
也是她将所有人引到二樓，把她指引到這個地方。
她甚至會看到第五個隊友在跟玩偶們竊竊私語。
她一定是假的。
都是假的！
她告知了其餘三個隊友，讓她們相信自己。
當她們将女孩生生塞到展示臺中，玻璃臺子裏擠滿着“人”。
她也變成了“它”。
沒有通關的提示聲響起。
只有一場屠殺與轉換的到來。
然後“它”，變成下一隊的第五名隊員。
“主體找到了！”
趙青槐的聲音響起，蝴蝶包裹着的“江夢芷”迷失方向，跌跌撞撞地走向了展臺中。
“把玻璃蓋上！”
女人的聲音響亮且急促。
大夢初醒般，曹向陽抱起玻璃罩，閉着眼睛生生擠壓着。
來自底部的掙紮，以及下沉時的阻力，他無法直面如此殘忍的一幕。
完成“任務”後，夢魇從窒息的黑色記憶中逃竄出來。
果然在別的副本裏使用力量還是太勉強了。
它快要被那如臭水溝般的惡臭味熏死了。
還是幼崽香香甜甜的。
幼崽眼睛都不眨地看着眼前的這一幕。
卻很快被程琤遮住了眼睛。
“團團。”
幼崽小聲地問：“姐姐會跟朋友們再見面嗎？”
“她都做了很壞的事情，那些人應該躲都來不及吧？”夢魇毫不在意地回道。
在它看來，背叛就是背叛。
即使是身不由己，也是木已成舟。
林優優一怔：“那姐姐做了壞事，對方會想聽一句對不起嗎？”
“你想幫她化解心結？”夢魇問。
“反正你有記憶，可以給她構建場景。”
剛剛對方情緒波動的時候，夢魇意識到對方可能還有自我意識，并不完全被同化。
于是它決定試一把。
此時最深刻的記憶，也會變成最淺最容易被探尋的記憶。
以幼崽作為介體，它将探尋到的記憶，和汲取到這個記憶的負能，讓幼崽利用，為對方構建一個場景。
“她看起來，好難過的樣子。”
幼崽的表情滿是糾結：“但我不知道，姐姐的朋友們想不想原諒她。”
“優優不是她們。”
“或許吧。”躺在幼崽香軟意識裏的夢魇，被暖暖的溫度治愈了剛剛不美好的記憶。
它可是差點溺死在臭水溝裏。
好不容易修養好，又搭了上去。
要不是看幼崽身心都受煎熬，它才不想出手呢。
“要是能讓姐姐的朋友們自己選擇就好了。”
林優優嘆口氣。
身體被迫擠壓在一塊，骨骼發出咔咔的聲響。
玻璃罩裏的空氣慢慢被擠壓出去，“它”感覺整個人都要窒息了。
那個被同化的女孩子，也會像“它”一樣，感受如此清晰嗎？
意識模糊着。
和被惡魔占據的感覺不同，“它”感覺是更為輕然、舒放的狀态。
“它”好像又看到了熟悉的人。
這回看清楚對方的模樣。
四個女孩站在面前，都伸出了手來：
“我們回家。”
是共同的願望呀。
似驕陽的女孩，此刻淚流滿面，把手放了上去。
她與她們共行。
蓋子合上落定的聲音，在趙青槐手上的本體玩偶的頭，也應聲折斷。
所有的玩偶倒地，慢慢消失。
包括他們所處的空間。
獨屬于游樂園的播報聲響起：
有一座奇妙的玩偶屋，只允許接納五個好奇的小朋友。
然而，只有四個人的小朋友有些為難，不想打破五個人的規定。
于是，玩偶出現。
為了能讓小朋友們在自己的家裏可以玩得高興，它帶着他們逛自己的家，給他們看自己的作品，一起愉快地玩耍。
但玩偶發現，小朋友們似乎并不喜歡自己。
他們甚至把自己鎖進展示臺裏，獨占它的家。
他們不知道，只有将複制品關起來，在它回到本體的時被破壞，它才會真正死亡。
它不會讓他們那麽容易得逞。
為了報複意志不堅的朋友們，它選中了其中一人作為自己的替代品。
對方替代它被鎖進櫃子裏，它将朋友，永遠留在忠誠的一刻。
直至它尋找到，下一次的朋友。
【我靠，頭皮發麻了。是我理解的那樣嗎？就一直都是四個通關者加一個附身玩偶。然後在附身玩偶指引下走流程，獻祭。】
【即使大家懷疑它，将它封鎖，但不知道還需要把主體破壞，而玩偶則選擇精神薄弱的那個人重新附身，殺掉其他隊友，制作成玩偶，然後混進下一個隊伍裏？】
【是的！】
【真的是強度精神污染。一個被迫獻祭其中一個隊友；一個是強行封印後再度被附身，重現悲劇，怎麽看都無解到讓人絕望。】
【四朵印花，你以為。】
【去看了別的直播間，除了這一對，其餘的，全軍覆沒！！！不是死了，就是被附身永遠留在那裏“打工”。】
【我還是很好奇，幼崽跟那個鬼怪相處時幹了什麽。就是從那個時候才發生了轉折點啊！】
【好奇+1】
有人提及了曹向陽。
【我發現曹向陽這貨真的是怪的一批。你說他運氣好吧，一間屋子五個人，他愣是碰上了三個，還遇到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就他一個正常人。】
【你說他運氣不好吧，好幾次死裏逃生。全軍覆沒的四印花項目，愣是被他蹭上穩贏車隊，順利拿下。】
【慕了。】
【慕了+1】
看着自己手冊上一下子多了四朵印花，傻大個整個人都是飄飄然的。
看向趙青槐也不是什麽惡貫滿盈的女魔頭了。
見穿隧道的時候只有他們一隊，曹向陽腦子一抽，問了工作人員不等其餘人嘛？
工作人員：“只有你們一組游客哦。”
曹向陽恍惚了一下。
自己竟然活了下來。
這可是四朵印花項目！
等到要集合的時候了。
趙青槐跟林優優拉鈎，說會晚點見。
幼崽不解地問道：“晚點見是什麽時候見啊？”
“就是很快見面。”女人解釋道：“待會我們就能見面了。”
聽到很快能見面，原本還依依不舍的林優優乖巧道：“好！那我會晚點想媽媽的！”
說罷，她還覺得自己說的很有道理，點點頭肯定自己。
趙青槐被她逗笑，點了點她額頭笑罵了句“笨蛋”。
程琤跟幼崽，還有曹向陽一起回去的。
回到休息區時，林優優他們的房間裏多了一些物品。
比如，以林優優為樣，制作的漂亮玩偶，正坐在桌子上，面對着床。
直播間裏的觀衆看完今天的玩偶屋，再看到一個跟幼崽一模一樣的玩偶，忍不住寒顫。
這誰住得下去啊！
不純純惡心人的嗎？！
林優優收着手，謹記着昨天導游說的規則，隔着一段距離看着自己的玩偶娃娃。
她站到一側，好方便程琤對比：“程琤哥哥程琤哥哥，你看，誰更好看？”
“當然你最好看。”程琤招手：“該洗漱睡覺了。”
是夜。
房門聲突然被敲響：
“尊敬的游客，請問有什麽能幫到您的嗎？”
天選倒黴蛋又同時幸運e的男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