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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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懷月換妝容了。
作為一名女主播，打扮自己是她工作的一部分。然而上個星期天有個彈幕說她“主播的眼睛太小了叭”，盡管這條彈幕很快被殷懷月的粉絲們怼了一通，她還是耿耿于懷了許久，以至于當晚找代購下單了14.5mm大直徑美瞳、新款美顏攝像頭，又研究了一下卧蠶、粗眼線的畫法，為自己換了一個新妝容。
這天晚上八點，她化好了妝，照常在微博發了開播通知：“直播啦！晉江TV 鏈接：jjwxc/xiaohuliien[愛你]”
直播間人數漸漸多了起來，她一個個地和眼熟的觀衆打招呼。很多人注意到殷懷月臉上的變化，一條彈幕說：“主播整容了嗎？”
殷懷月一愣，說道：“沒有哇。”
“眼睛好誇張啊。”
“你以前就很好看了啊……”
“不可能整容吧，幾天時間怎麽可能恢複。”
“戴美瞳了吧。”
“變醜了。”
殷懷月“啊”了一聲，抄起桌上的鏡子照了起來，緊張兮兮地問：“沒整容，我換妝容了，不好看嗎？”
彈幕刷刷刷地晃過了各種“仙女本仙”、“醜炸了”、“美美美”、“真的不好看！”……
她的幾個房管很快跳出來發聲了。
悠悠大笨蛋：“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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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解：“不好看啊……別戴這麽大的美瞳，傷眼睛。”
的仍然若若：“你平常不是不化妝的嗎。”
見剛剛開了直播，觀衆就開始批判她今天的妝，殷懷月有些不好意思，她是個新手主播，不曉得濃妝加上美顏攝像頭的效果非常誇張。她看了看屏幕上的自己，好像真的有點驚悚，就把美顏效果關掉了：“我關美顏了，你們再看看，真的很醜嗎？”
悠悠大笨蛋：“真的，你眼睛又不大，戴這麽大尺寸的好像禁婆。”
王1234：“我喜歡從前的你！”
殷懷月的長相并不适合這種濃妝。她眼睛确實不大，偏長且上揚，眉毛淡淡的，人如其名，她是小臉小五官的古典妩媚型的美人，平常說話細聲細氣，穿着也很素淨，忽然換上了這種非主流的妝容，觀衆們自然都大呼受不了。
殷懷月看了兩個房管的意見，稀稀疏疏的彈幕上大部分都是認同她今天妝容醜到爆炸。殷懷月哀嘆一聲：“還不是因為上次有個人說我眼睛小，我才換了個妝容的。哦，我還買了新的美顏攝像頭呢。”
jidejidoe：“又不是小眼睛就不漂亮啊小狐貍~”
jidejidoe：“要不你直播卸妝吧，嘻嘻！”
殷懷月就真的聽話卸了妝，從洗了個手摘美瞳開始，直播間裏立刻一片起哄，不少人砸了地雷。
“哇說卸妝真的卸妝啊！”
“主播真是天生麗質非常自信惹。”
“媽呀美顏效果關了之後更恐怖了。”
“直播卸妝心太大了吧？”
“這有什麽，狐貍微博一堆素顏照。”
“我平常直播也化妝的，”殷懷月正用卸妝棉擦嘴唇，“攝像頭好像有點吃妝，看不太出來吧。”
她把梳妝臺上的收納盒都搬了過來，指着一堆瓶瓶罐罐說：“要看化妝品嗎？雖然我不太懂化妝。”
“從你今天的妝就可以看出來了。”
“我也不太懂。”
“主播謙虛了吧。”
“比我少多了，化妝品坑一入就出不來。”
殷懷月的粉絲男女都有，大部分是男觀衆。嚴格意義上，她其實是個粵語歌女主播，偶爾也會跳跳舞，不過她唱歌跳舞哪哪都不行，最近又開始直播打LOL游戲了，當然，她打游戲也很菜，每次開直播彈幕都是一片“哈哈哈哈哈紅紅火火恍恍主播又死了”。
jidejidoe：“那個黑色的是什麽……我不懂你們女孩子的化妝品。”
玲玲2：“是畫筆哦。”
王1234：“你別鬧，明明是記號筆。”
殷懷月覆着一只眼睛的卸妝棉，獨眼龍似的打開彈幕：“這是眼線筆！不要誤導直男。”
jidejidoe：“什麽玩意兒？”
玲玲2：“直男懂個屁。”
王1234：“屁都不懂。”
正在卸粉底的時候，她眯着眼望着彈幕助手，只見房間內忽然彈出一個提示：WWWWWW111進入房間。
直播間的老粉們比她反應還快：
“土豪來了。”
“金主很久沒來了啊。”
“失蹤人口出現惹。”
……
殷懷月還在擦臉，抿着嘴說：“你來啦？”
WWWWWW111和往常一樣，也沒有發言，先是砸了二十個深水魚.雷做開場。她連忙說：“謝謝老板！你最近忙嗎？很久沒看到你來直播間了。”
WWWWWW111：“嗯。”
WWWWWW111：“在卸妝？”
“對啊，今天的妝太醜了，”殷懷月撇撇嘴，“被嘲諷啦，快安慰我。”
WWWWWW111于是又砸了禮物。殷懷月看見一片禮物提示刷屏，說：“不是啊，我是讓你語言安慰我。”
jidejidoe：“主播好婊哦收了禮物還說我要語言安慰~~~”
jidejidoe：“有錢真好嘻嘻嘻嘻。”
下一秒，不知道哪個手速快的立刻對jidejidoe動了手：
用戶[jidejidoe]已被禁言。
WWWWWW111：“摸摸頭~^_^”
殷懷月早就習慣彈幕裏總有陰陽怪氣的觀衆了，也沒理會那個人。她對WWWWWW111說：“要聽我唱歌嗎？點什麽歌？”
WWWWWW111卻說：“快去洗臉吧，卸不幹淨要長痘的。”
彈幕有人問他：“你好了解這個哦土豪？”
WWWWWW111：“工作需要，我平常也得化妝。”
“原來你是女孩子嗎？”殷懷月很驚訝，“我一直以為你是男的。”
WWWWWW111沒回複這句話。彈幕裏幾個房管和熟人觀衆都嘻嘻哈哈地調侃起來WW，說沒想到狐貍竟然招了一個女土豪。
殷懷月和彈幕打了聲招呼，就去衛生間洗了臉。等她再回到電腦前時，彈幕說WW已經走了。
悠悠大笨蛋：“他揮揮衣袖，只留下一片深水魚.雷。”
“好吧，看來她最近真的好忙，”殷懷月說，“來唱歌吧，唱什麽好呢？”
她照常根據彈幕的需求唱了幾首粵語歌，期間和觀衆插科打诨，感謝一下大家的禮物雲雲。殷懷月當女主播一月有餘，已經大致了解了這個職業大概要做什麽了，其實她唱歌和跳舞都很一般，但仍然有很多人為她打call，說白了，大家就是沖着她的臉來的。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殷懷月仍然不甘心只做一個顏值主播，她又在課餘時間報了個舞蹈班，打算提高專業技能，還打算以後存款夠了，就再去學一門樂器。
于是乎，當直播間人數忽然飛快上漲的時候，殷懷月正在和彈幕聊她學跳舞的事兒：“我在學校附近報了個班嘛，舞蹈系師姐開的舞蹈班，沒有固定場所，我們是在地下停車場練舞的……保安不趕？不趕的，因為沒保安，而且停車場超級大，我們那兒車不多……地下停車場夏天不太熱，但是蚊子好多啊。咦怎麽突然來了這麽多人？”
她看了一眼彈幕助手，正巧看見了一個提示：
“ACK_yan進入直播間。”
她正想說這個ID有點眼熟，彈幕卻一下子密集了起來。
“查房了！”
“小改改跳什麽類型的舞哇。”
“查房查房查房……”
“嚯，狐貍是什麽鬼。”
“我來幫晏晏提親了，主播答應不。”
殷懷月奇怪地問：“晏晏是誰？”
“居然有人不認識我們晏神。”
“主播不打LOL口牙。”
“@晏神，主播不認識你。”
“晏神過氣了。”
“晏晏老了！”
“ACK外賣訂購員。”
“晏晏是一種餅幹了啦，不要誤導主播。”
……
在一片調侃的彈幕裏，她總算找到了一個正經的回答：“ACK的上單李晏涯。”
殷懷月“哦”了一聲，又打開了百度。
百度百科裏，一張照片比文字先吸引了殷懷月的興趣。大概二十歲左右的年輕男人，坐在電腦前正對着鏡頭比耶，笑得自信又張揚。
“好帥，他是幹什麽的？”殷懷月也笑了起來，對着百科上的字念着，“李晏涯，ID：Yan。ACK電子競技俱樂部LOL分部成員，上單。2025年LPL春季賽冠軍、2025年MSI冠軍、2025年LPL夏季賽冠軍、2025年S賽冠軍……”
看樣子，是個人氣電競選手？
他也在晉江直播啊。
殷懷月看着不斷上漲的直播間人數，第一千遍懷疑自己馬上要紅了，微博推廣源源不斷，不用為房租和學費發愁……
這時，ACK_yan在彈幕上的發言擊垮了她的幻想：
“關直播了，拜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