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第四章
秦思渺對之前發生過的事一概不知。
她尚且不知道沈明洲過來接自己的消息。
所以當看見小區門口那輛熟悉的車子時，秦思渺雙眸倏然一亮。
那抹橘黃身影先是在原地頓了一頓。
随後，猛地朝沈明洲奔了過來。
“你怎麽過來了？”
秦思渺身上還帶着夏日的暑氣，剛一上車，冷氣撲了秦思渺一臉，她下意識吸了吸鼻子。
都過去十分鐘，沈明洲早就調整好表情，只唇角稍往上揚了一揚。
“剛下班，就過來了。”
秦思渺顯然對沈明洲的到來滿懷欣喜。
一路上都絮絮叨叨的，恨不得将自己今天一整天的行程都交待一遍。
一整個晚上都處在激動中，直到臨睡前，秦思渺連打了幾個噴嚏，她才發覺自己好像有感冒的前兆。
向來身體康健的人對這種小感冒總是馬虎處理，囫囵咽了兩顆感冒藥就算完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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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明洲是睡到一半，才發現不對勁的。
秦思渺睡相算不上好，不管睡之前是如何的端莊優雅，最後的結局肯定是以滾到沈明洲懷裏結束。
本來就睡眠淺，當發現自己懷裏多了一塊木炭時，沈明洲更不可能無動于衷。
秦思渺被搖着肩膀晃醒時，還以為是天亮了。
“好困，我再睡會。”
秦思渺習以為常摟着沈明洲胳膊，在人肩膀上蹭了一蹭。
自己都快燒焦了，還不忘撒嬌睡懶覺。
沈明洲險些被逗樂，不過還是沒心軟，直接伸手将人從床上撈了起來。
秦思渺這一覺确實睡得昏沉。
再次睜眼時，入目卻是一室的光潔。
彼時天邊剛露出魚肚白，絲絲縷縷的晨光透過窗紗，悄無聲息從窗臺爬進病房。
秦思渺足足愣了兩三秒，才猛地回過神。
手指都還沒來得及動作，身側忽的落下一個熟悉的聲音。
“先別動。”
沈明洲擡手按住秦思渺手腕。
折騰了大半夜沒睡的人，現在看着卻依舊精神尚佳。
将秦思渺送來醫院已經是淩晨三點半，安頓好人後天色已經蒙蒙亮。
沈明洲索性靠在沙發上工作。
秦思渺剛醒前一分鐘內，他剛處理完一封郵件。
才打了退燒針，秦思渺還暈乎乎，反應速度都比平時慢上不少。
直到沈明洲笑着看向自己，又重複了一遍方才的言語之後，秦思渺才緩過神。
沈明洲剛問了她早餐想吃什麽，他讓陳決送過來。
“随便吧。”
生病的人總是沒胃口，秦思渺看着都怏怏的，“什麽都行。”
能在沈明洲身邊做助理的，都不是泛泛之輩。
所以當聽說秦思渺感冒發燒沒胃口時，陳決立刻将酒店的小菜都打包了一份。
順便讓廚師做了一份砂鍋粥。
新鮮的海蝦搭配着瑤柱，秦思渺果然喝了不少，面色都好上一大半。
雖然是休息日，然而沈明洲工作還是不少。
秦思渺之前補夠覺，這會人也清醒。
一擡眼就瞧見窗邊還抱着Macbook的沈明洲。
男人身影颀長，耳邊還挂着白色的藍牙耳機。
可能是對話不盡人意，沈明洲薄唇微抿，身後日光落了一地，勾勒出男人好看的剪影。
畫面賞心悅目。
秦思渺托着腮，好整以暇欣賞了半晌。
等沈明洲結束對話，她才出聲。
“你要不要先回一趟公司？”
沈明洲朝她看了過來：“……嗯？”
秦思渺擡手指了下他的筆電，如實：“感覺你還有工作沒做完。”
沈明洲莞爾：“在這也一樣。”
其實也就是普通的流感，換作平時秦思渺打完針就回家了。
可惜沈明洲下午還給人安排了體檢。
無奈之下，秦思渺只能在病房虛度光陰。
雖說能在醫院辦公，然而沈明洲下午還是去了趟公司，有些事還是得本人出面處理。
所以當秦思渺起床時，病房只剩下她一個。
不過手機上卻多出了好幾條消息。
恰巧護士進來送藥，見秦思渺睜眼，小護士笑顏展開。
“你終于醒了。”
本來是半小時前該吃的感冒藥，現在卻才吃上。
小護士送了熱水過來，順便提了一嘴。
“沈先生走之前說的，等你醒了再吃藥，不吵你 。”
估計是剛工作不久，小護士看着挺年輕，說話的同時不自覺帶了幾分羨慕。
秦思渺笑笑：“他剛給我發過消息了。”
小護士羨慕的同時，眉眼也流露出幾分遺憾：“真好，我上周才和我男朋友吵架。”
小姑娘一談起感情，眼角都抑制不住開始泛紅。
不過還記着自己還在上班，所以只是随手抽了張紙巾擦擦。
吵架這事秦思渺可沒有經驗。
畢竟她和沈明洲交往這麽久，兩人就沒吵過一回。
就算偶爾她發脾氣，沈明洲也會笑着将誤會挑開。
小護士聽完更羨慕了：“沈先生脾氣這麽好，我一直以為他很高冷來着。”
小護士明顯是個話唠，過來送一趟藥的功夫，醫院的八卦都被她抖落得七七八八，包括她們私底下評的院草排名。
“宋醫生是我們院最好看的了，去年他生日……”
小護士還想拉着秦思渺繼續唠嗑，可惜話說一半，就被護士長打斷。
有關宋醫生的照片都沒來得及給秦思渺看。
出門前還有幾分遺憾，偷偷和秦思渺道了一句。
“樓下大廳就有宋醫生的照片，你……”
“還不走？”
護士長敲了下門提醒，小護士不敢再耽擱，朝秦思渺眨了下眼之後，匆匆跟着護士長走了。
托小護士的福，秦思渺做完體檢之後，果真在一樓大廳瞥見宋醫生的照片。
可能是證件照的緣故，照片上的宋醫生不茍言笑，眉眼淡淡，下颌線條鋒利。
照片下方是文字介紹。
可惜這一處公告欄正對着大門，光線反光的緣故，秦思渺仰高了脖頸，都沒能看清全名。
之所以一眼就認出這是小護士口中的宋醫生，也只是因為對方的長相實在是過于出衆。
踮着腳尖還是沒能看清，秦思渺半眯起眼，仔細打量。
她穿的還是醫院的病號服，松松垮垮的，越發襯得她身影清瘦。
輕薄的日光無聲落在秦思渺眼角，她喃喃：“宋……”
“宋行野。”
身後忽的有一道清朗的嗓音落下，秦思渺沒來得及回神，只是下意識回複：“你怎麽知道……”
聲音戛然而止。
方才還在盯着看的照片本人，此時卻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
秦思渺說不出是什麽心情，像是偷看人日記當場被抓包。
好在人醫生工作忙，只是朝秦思渺微一颔首，繼而腳一擡，直接從秦思渺身後穿過。
出于本能，秦思渺站在原地，目送人家醫生離開。
嘴裏還怔怔，重複了兩三遍：“宋行野宋行野……宋行野？！”
秦思渺愕然，猛地擡高了分貝。
前方人影終于停下，宋行野站定轉身，笑意漫上他眼角。
“……認出來了？”
其實也怨不得秦思渺記憶力不好，畢竟正常人都很難将現在溫文爾雅的宋醫生和以前學校的刺兒頭聯系在一處。
“你變化太大了。”
直到宋行野重新站在自己面前，秦思渺還是難以想象，之前初中的校霸現在會成為兒童牙科醫生。
她視線在人臉上來回打量，忍不住感慨。
宋行野輕哼一聲：“你也是。”
秦思渺偏頭，似乎只是無心的一句：“是變好了嗎？”
宋行野眉眼間的笑意斂去。
午後的日光橫亘在兩人中間，似是一方連綿綢緞。
半晌，秦思渺才聽見頭頂低低的一聲。
“秦思渺，你一直都很好。”稍頓，宋行野才繼續，“以前是你母親……”
“渺渺。”
秦思渺會遇見宋行野純屬偶然，故而兩人站的地方還是公告欄前邊。
沈明洲剛踏進醫院，都沒來及聯系秦思渺，就先看見前方一道熟悉身影。
宋行野說一半的話猝不及防被打斷。
順着秦思渺的視線望去，一眼就瞧見了正往這邊過來的沈明洲。
剛從公司過來，沈明洲只着了一件簡單的卡其色襯衫，領口處的紐扣解了一顆。
男人背光而來，修長身影映在光潔地板上。
宋行野聲音一頓，自覺将方才的後半句咽下，笑着和沈明洲點了下頭。
“你好，宋行野。”
“沈明洲。”
顯而易見，從沈明洲出現開始，秦思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
宋行野沒有做電燈泡的興趣，恰好有護士過來找自己，宋行野借口離開。
沈明洲：“你們認識？”
秦思渺：“嗯，初中同學。”
秦思渺笑着回了一句，挽着沈明洲胳膊往電梯走。
轉身的瞬間，她又回頭。
碰巧宋行野側身，也朝這邊看了過來。
秦思渺朝人揚了揚手臂。
沈明洲也偏頭看了一眼，正好看見兩人的互動。
秦思渺親近的朋友很少，只有梁茜之一人。
圈子裏倒是有不少人想要和秦思渺攀關系，可惜秦思渺都是興致缺缺。
維持的關系也僅限于朋友圈互相點贊。
一直到宋行野消失在拐角處，秦思渺才收回落在人背影的視線。
她伸手，下意識撫了下落在肩上的長發。
過往的記憶于她而言如同沉重枷鎖，故而秦思渺都會選擇性遺忘。
然而她到現在還記得——
當時自己被母親強行拉着去剪了寸頭，一個人躲在房間不敢上學時，卻意外聽見宋行野剃光頭發的消息。
宋行野還在班上大肆宣揚，說這是他和秦思渺的的賭注，誰不剪誰就是狗。
所有人都笑着罵宋行野不是人，和女生打賭還這麽較真。
那段時間秦思渺在家還收獲了不少安慰。
沒人好奇秦思渺剪寸頭的真實原因，更沒人笑話秦思渺。
可惜那之後不久，宋行野就轉學離開了。
班上沒人知道他的去向。
這還是這麽多年以來，秦思渺第一次見到宋行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