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完結
完結
可是她連他的恨都不在意。
顧琬發現繼之前的喜怒無常之後，陸昱最近對自己的态度又變了，起初顧琬甚至被他突如其來的冷漠給驚了一下，覺得這回他總該是徹底想通了，說到底熱情這種東西也只是消耗品，再多的熱情，也早晚都有消耗幹淨的那天。
能堅持這麽一段時間，顧琬已經很滿意了。
雖然有些惋惜，有點不舍，但……并不是不能接受。
于是，只不過是短短幾天時間，顧琬就緊跟着迅速收回了自己同樣投入進去的柔情，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那般。
此前的柔情蜜意，就宛如昙花一現。
只是時不時的，顧琬卻能看見陸昱不經意間望過來的越發暗沉的眼神。
有那麽一瞬間，顧琬甚至覺得他是恨着她的。
可是那又怎麽樣呢？
一開始察覺到這件事的時候顧琬确實稍微有一丢丢的緊張，怕他不管不顧然後報複自己，但是仔細想想，陸昱家大業大，當然也就不可能因為這點小事把自己都給搭上，顧琬也就不覺得有什麽了。
至于陸昱的愛與恨，是他自己的事情，他想愛就愛，想恨就恨，不是她引導，不是她逼迫，跟她又有什麽關系呢？
聽到她這麽說的夏芊芊都忍不住感嘆一句：【哇，突然感覺你家那位有點可憐是怎麽回事？】
雖然嘴上這麽譴責，但夏芊芊卻不是真的覺得顧琬過分。
雖然顧琬這種态度确實能把一個人逼瘋，但是，夏芊芊也從來都不是個黑白分明的人。
只要最好的朋友覺得高興跟開心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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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又沒有殺人放火，甚至都沒有犯法，天底下爛人那麽多，小琬這種的甚至都排不上號，自己幹嘛對她要求那麽高，更何況小琬甚至都沒有利用這份喜愛故意坑他，這已經非常非常正直了好嗎！
就算是顧琬，也被夏芊芊這種明目張膽的偏愛弄的有點不好意思了。
所以當一個人不愛另一個人的時候可以有多無情呢？
大概就像她這樣，可以做到完全不在意吧。
不在意他高興與否，不在意他的愛，不在意他的恨，不在意他的未來裏有沒有她，不在意離開她後他過的好不好，不在意他結不結婚，生不生子。
陸昱在她失憶之前，對她最冷淡的時候都沒有這樣過。
但又有誰規定顧琬不能比陸昱做的更壞呢？
她是真的很壞，壞到陸昱恨不得啖其肉、飲其血，壞到陸昱想要拆掉她的骨頭，看看她究竟長沒長心。
陸昱毫不懷疑她每一句話的真實性，更不懷疑當兩人離婚之後，她真的能做到她所說的一切。
那從來都不是威脅，她的嘴巴只是在說實話。
一旦打開僅剩的枷鎖，她真的，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那個時候他就只是前夫，她連婚姻蓄存期間都不在意的事情，等到了離婚後就更不在意了。顧琬只是對情情愛愛失去了興趣，又不是對其他男人的身體失去了興趣，一想到她會靠在別的男人懷裏，或者別的男人靠在她懷裏，在世上任何一個他不知道的角落，陸昱就恨的想要殺人。
但他最不能接受的，還是顧琬會徹底同他斷開聯系，就像她對賀明倫做的那樣。
光是想想，陸昱的心口就忍不住漫上一陣恐慌。
“不準你離開我！”
聽他這麽說着，顧琬忍不住蹙眉。
看他眼神不停變幻，一會兒暖一會兒冷，暖的時候恨不得将她融進自己身體裏，冷的時候就又充滿了恨意，像是個神經病。
說實話顧琬不喜歡他這樣，這讓他的整張臉都蒙上了一層陰翳，一下子就變得沒那麽好看了，實在是讓人提不起興趣。
但顧琬并不是個喜歡指責別人的人，所以她就只是盡量無視他的這種變化。
或許是從她越發冷淡的态度之中察覺到了什麽，幾天後陸昱終于恢複正常了。
最起碼從表面來看是之正常的。
顧琬也不管這樣的正常究竟是真的還是只是他裝出來的，只要她能夠感覺到舒服就好。
顧琬的态度一下子就緩和了很多。
陸昱卻覺得自己大概真的快要瘋掉了。
之後不久，陸昱突然就迷信起來了，顧琬原本不想陪着他一塊胡鬧的，但無奈陸昱無論如何都不肯放棄，時間長了，顧琬也就随他去了。
算了算了，就當旅游了。
陸昱找到的是在這個圈子都十分有名的道士，幸好道士雖然住在山上，但那座山現在是旅游景區，加裝了纜車跟電梯，甚至還修了路，不然顧琬只怕是要爬兩三個小時才能到地方。
此處青山綠水，幾乎不見污染，周遭彌漫着水霧，好似仙境一般。
漸漸的，顧琬心裏頭的那點不滿也跟着煙消雲散了。
車子緩緩停靠在道觀前面，顧琬擡腳走進去之後就能看到周圍衆人臉上不加掩飾的虔誠。
這裏香火漫天，人人眼裏心裏都寫滿了渴望與哀求。
顧琬莫名覺得這一幕十分的熟悉，就好像在哪裏見過一樣，就好像從前的她也做過同樣的事，拼盡全力也得不到想要的東西，所以只能寄托到虛無缥缈的神明身上。
雖然顧琬已經記不得具體發生過什麽，但卻仿佛依稀還能感受到那種絕望。
那樣濃烈的情感并不能讓她動容，反而使得她體會到了一陣陣心悸，所以當腦海裏開始閃過無數畫面的時候，她下意識的就将那些東西拼命給壓了回去。
不要想起來，不要想起來，絕對絕對不要再想起來！
顧琬在心中放聲尖叫，竟是從未有過的失态。
就仿佛是感應到了什麽一樣，原本翻湧着的情緒終于還是不情不願的平息了下去。
顧琬才剛松了口氣，一擡頭就看到了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那裏的道長。
道長不過四五十歲，不像影視劇裏那樣仙風道骨、白衣飄飄，更甚至如果不是他身上的那身道袍跟冠起的長發，顧琬還以為他就只是個普通的中年人。
此刻對方正看着他們，顧琬心中的急躁漸漸褪去。
她有點擔心，但也還是主動邁步上前。
三人坐在案幾旁，頭頂就是分外蔥郁的古樹，任由陸昱将寫着兩人生辰八字的遞過去，顧琬還來不及淺啜一口手邊的清茶，就聽那道長說：“後院有幾顆茉莉花開的不錯，功德主要是感興趣，可以去瞧瞧。”
六七月正是茉莉盛開的季節，顧琬剛進來的時候就嗅聞到了淡淡的幽香，還以為是什麽，原來是茉莉在開花。
說實在的，顧琬長這麽大，還不知道茉莉樹長什麽樣呢。
然而顧琬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後，道長突然嘆了口氣，然後将手中寫着生辰八字的紙張放下。
其實早在眼前的男人剛聯系上他的時候，他就已經事先幫兩人看過了，只是結果并不好，再加上眼前的男人并不願意接受那樣的結果，所以他才提出讓兩人親自來一趟，說不定事情還有轉機。
除卻生辰八字，一個人的面相性格或多或少也有影響。
但是道長現在覺得已經沒有那個必要了。
随便一朵花一株草都能吸引走她的目光，說明她已經不在意他即将說些什麽，結果又是什麽。
她對跟眼前這位陸先生的将來完全沒有興趣了。
愛跟不愛，都是藏不住的。
“緣分緣分，先得有緣，後得有分，二者缺一不可，少了哪一個都成不了事，緣定看天，分定看人。條件苛刻，所以才顯得珍貴。”
在他看來兩人緣分不淺，原本應該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應該恩愛到老才對。只可惜遭逢驟變，命運的軌跡從那時起就開始朝另一個方向行駛了。
說着，道長的眼神逐漸變得複雜：“事在人為，若人不為，天亦奈何。”
也就是說顧琬之所以這麽久都想不起來，不是因為身體原因想不起來，而是她打心底裏就不願意想起來。
陸昱的臉一下子就白了。
最終道長也只是說了句：“這種事情即使是我也無能為力。”
“功德主，請回吧。”
另一邊。
走出院子的顧琬沒一會兒功夫就找到了那兩棵茉莉樹，此時茉莉開的正好，味濃而不妖。
只可惜能看不能摘，顧琬欣賞夠了，原本她是想回的，但等到了院子門口，她又實在不太想進去，所以最後顧琬也只是在原地躊躇了幾秒，然後轉身就往大殿去了。
雖說她對兩人将來的感情發展不太感興趣，但既然來了這裏，聽說這裏香火挺靈的，再加上她當前也确實沒什麽事情要做，顧琬就想着要不要也跟着上柱香。
只是等顧琬真的來到正殿這邊，原本心中閃過的幾個念頭反而漸漸散了。
她自己身體很健康，芊芊家庭和睦，工作也不錯，至于貝貝，雖然逐漸老去，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她似乎……已無所求了。
陸昱就是在顧琬坐在參天的古樹下發呆的時候過來的。
見顧琬果然沒問剛剛兩人究竟都說了些什麽，陸昱的眼神不由一暗，繼而苦笑。
早該習慣了，不是麽？
所以在顧琬問出“走麽”的時候，他也只是點頭。
如今的陸昱，才是真正的死心了。
即将走出大殿的時候，顧琬最終還是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
神像高坐高臺，俯視衆生，眼中似有悲憫。
顧琬突然覺得自己在回到A市之後，應該再回那家寺廟去看一看、上柱香的。
車子緩緩行駛在山路上，兩側山石樹木不停在陸昱失神的雙眸中掠過，片刻後，側頭看向身邊的顧琬，陸昱腦海裏不經意間又浮現出剛剛道長說過的話。
他問對方她有沒有可能再想起來。
對方回答他，或許會，或許不會，只看顧琬的心意。
“沒關系，我會等的……”
幾日後，癡癡的望着又一次騰飛而起的飛機，陸昱晃神之後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竟然念了出來。
再一看手上的平板，不知道什麽時候，也寫滿了顧琬的名字。
陸昱閉了閉眼，再睜開的時候就恢複了冷靜，于是司機跟着開車離開。
顧琬同樣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将遮光簾拉下，然後她躺下，睡着了。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