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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興師問罪

興師問罪

第二天一大早,張悅悅五點半就起床了。等到七點半,大夥兒都等着呢,正房門終于開了。

葉文軒牽着她的手走了出來。

吳磊哇一聲:“顧老二,你快掐我一把,我沒有在做夢?”

顧言笑道:“真沒出息!”

“怎麽叫沒出息,誰不喜歡看美人啊!我只是單純的欣賞,又沒有邪念。”

張悅悅抽回自己的手,微微拎着裙子下臺階。她今日穿的是一身定做的衣服,對襟收腰振袖長裙,裙擺和袖口繡了蘭花與金紋蝴蝶,內襯淡粉色錦緞裹胸,外罩素色繡玉蘭飛蝶半衫,頭上烏發盤了飛仙髻,插一根燒藍點翠步搖,及腰的烏發壓住身後的衣裙。

裙子很長,蓋住了腳面。這天還有些涼,張悅悅裙子裏面加了一條與裙子同色的褲子。

最重要的是,她戴了一塊面紗,如花一般的面容被遮住,只留下一雙看起來有點清冷、再一看似乎又含情微笑的美目。這雙眼仿佛帶着魔力一般,讓人忍不住想去猜測她到底在想什麽。

妙曼的身姿,輕移的蓮步,攝人心魄的雙眸,讓人看了後就不想挪開眼。

這塊面紗極好,讓人忍不住猜測後面是怎樣的傾城之貌。

葉文軒有些擔憂:“冷不冷,要不要把披風帶上?”

張悅悅搖頭:“披風是冬天的,這天穿不合适,沒事的,白天溫度還可以。”

張悅悅對着西廂房門口的舒怡笑道:“跟我走吧。”小鳳因為要做家教,張悅悅不讓她請假,反正人多,不缺她一個。

說完,她又看向東廂房:“猴兒,傻愣着幹什麽。”

吳磊哈哈笑起來:“老板,我剛才還以為哪裏的仙女下凡,你這一張嘴就露餡,你還是別說話了,安靜站在那裏當個花瓶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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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悅悅笑着往外走去:“少啰嗦,快點來。”

葉文軒跟在她身後,他今天也換上了一件新的薄款風衣,裏面是一件春季加絨薄襯衫,筆挺的休閑西褲,锃亮的皮鞋,頭發梳得很整齊,端得是面如冠玉、風度翩翩。再配上他略微有點嚴謹的表情,不知道的還以為哪家單位的年輕幹部出來相親。

張悅悅出了垂花門,看到前院客廳裏的一群人。

春風掠過,她的裙擺和烏發微微飄動,連臉上的面紗也折起一角,感覺馬上就要被掀開,看到美人真容。

站在客廳門口的錢明呆住了,待看到後面的葉文軒,他立刻收回神,然後迅速舉起相機。

“張師妹,擡頭。”

張悅悅一擡頭就看到鏡頭,她對着鏡頭微微一笑。咔嚓咔嚓,錢明拍了好幾張,有她單人的,還有她和葉文軒的合影。

張悅悅開口道:“李平,你回頭去買兩部相機,你們幾個也學一學攝影。”

葉文軒看着客廳裏的一群人,果斷開口:“小吳小顧和舒怡跟我的車,李平趙剛錢明和平安哥跟老王的車。張謙懷章留下。”

林懷章不滿意:“為什麽我們兩個要留下啊!”

葉文軒擡腳往外走:“幫我把客廳裏的東西拆下來,然後自己打車過去,我報銷路費。”

林懷章開玩笑:“拆了幹嘛啊文軒,那麽好的東西。”

葉文軒沒理他,拉着張悅悅往外走:“一會兒到了地方,活動開始之前你不要說話,一切事宜我和小顧去溝通,小吳和舒怡陪着你。”

張悅悅不忘囑咐他:“你去了不要拉着臉,也別往我身邊湊,人都被你吓跑了。”

葉文軒笑一聲:“放心,我知道分寸。”

到場地時,已經來了好多人。張悅悅從車裏下來時,現場有粉絲歡呼起來。

舒怡緊緊跟在她身邊,幫她拿着包,吳磊和顧言在兩側散開,防止有狂徒來拉扯她。

葉文軒沒有下車,方向盤一轉去找地方停車。

張悅悅看向那邊一群年齡較小的學生妹,跟她們招了招手。

“姐姐,姐姐!”小姑娘們歡呼起來。

雜志社的工作人員趕忙過來迎接,見到她的裝束後先是一愣,然後大喜,面紗遮臉,絕對能引起讀者的興趣。

簽售會開始後,雜志社把張悅悅放在一間半敞開棚子裏,葉文軒回來的時候,張悅悅已經去掉了面紗,正在跟編輯談話。

葉文軒默默坐到她身邊,一言不發。

等簽售會開始時,張悅悅把他打發走,只留下笑眯眯的吳磊和溫婉的舒怡。

讀者們看到她揭掉面紗十分高興,在她簽名的過程中不停地跟她聊天,一秒鐘都不想浪費。

張悅悅說得話越來越多,吳磊适時地接過話頭跟人家聊天,分擔一些她的壓力。

張悅悅的手越來越酸,說得口幹舌燥,連吳磊都有些吃不住,因為人太多了,有些人問題問得十分刁鑽。舒怡文靜,根本應付不了別人的刁鑽問題,她只能幫忙照顧張悅悅。

過了将近兩個小時,葉文軒從簾子縫隙裏看到有些疲憊的張悅悅,當機立斷,把吳磊和舒怡換下來,讓顧言和錢明一起上。

張謙吃驚地看着他:“文軒,你腦子壞了?”

葉文軒看他一眼:“我腦子沒壞,讀者裏面小姑娘比較多,小顧去了可以吸引一部分注意力。且他口才好,會化解尴尬和不利局面。錢明把悅悅所有的書都看了個遍,還寫了讀書心得,研究最透徹,他親和力也強,能跟讀者搭上話。休要啰嗦,你們兩個快去。”

錢明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他悄悄寫讀書筆記的事兒這個土匪居然都知道。那他還藏着和張師妹的合影,這個土匪是不是也知道?

吳磊回來後拿起水杯連喝三杯:“難怪昨天老板說她害怕,這确實讓人害怕。那些小姑娘們好打發,年輕男孩也不難說話,有些中年男人就難纏的很,要合影,要電話,要家庭住址,還問老板有沒有對象,我聽了都想打人,虧得她一直面帶微笑溫和地應對。”

葉文軒看向張平安:“哥,兩個小時後我們兩個上。”

“文軒,悅悅不讓你去。”

“再過兩個小時,她的體力到了極限,只能我們兩個去。”

前面棚子裏。張悅悅依舊保持着微笑,與大家聊天,簽名,說一些有趣的話題。

顧言和錢明來了之後她輕松了好多,顧言和錢明不動聲色地接過一些她不想回答或者無法回答的問題,有人要住址,錢明把自己的宿舍住址報過去,要電話號碼,顧言留自己和三個小兄弟的號碼。

錢明把張悅悅的水杯遞給她:“張師妹,你喝口水。”

張悅悅接過水杯:“多謝師兄。”

話音一落,外頭進來一個熟人。

錢明瞪眼:“劉偉,你來幹什麽?”

劉偉咦一聲:“錢明,怎麽是你在這裏!今天張師妹簽售會,我們來捧場呀!”

後面又進來一群葉文軒的同學,大夥兒見錢明在張悅悅身邊,都開玩笑:“錢明,你是最幸福的粉絲!”

“少廢話,文軒讓我來幫忙的,你們捧過了場趕緊滾,張師妹手都發抖了,就不給你們簽名了,反正你們是假粉絲!”

顧言笑道:“諸位師兄請留步,你們多待幾分鐘,讓表姐歇一歇。”

聽到動靜,葉文軒從後面進了棚子,跟大家打過招呼後徑直到張悅悅跟前,拉起她的手,往上面擦了一點軟膏,快速給她推拿揉捏。

“再堅持堅持,已經過了一半。”

張悅悅有點疲憊:“好。”

葉文軒擡頭看她一眼:“你休息十五分鐘。”

張悅悅嗯一聲,從袖子裏找到面紗戴上,閉上眼睛靠在椅靠上閉目養神。

結果不到一分鐘她就睡着了,葉文軒将自己的風衣脫下來輕輕給她蓋上。

十五分鐘後葉文軒準時叫醒她:“悅悅,起來了。”

張悅悅睜開眼,打了個哈欠:“我居然睡着了嗎?”

舒怡從後面進了棚子,摘掉張悅悅的面紗給她補了點妝:“等會兒喝水的時候注意點,別把口紅弄掉了。”

收拾完了後,葉文軒起身:“劉偉,多謝你們給她争取了二十分鐘的休息時間,你們先回去吧。”

把同學們打發走,葉文軒帶着舒怡離開了棚子,剩下三人繼續戰鬥。

錢明感覺到張悅悅的狀态好了一些,忍不住驚嘆:“張師妹,十幾分鐘就能讓你滿血複活嗎?”

張悅悅笑道:“是啊,小顧知道我以前的情況,晚上熬夜熬多了,就靠着課間睡覺補充精力。十幾分鐘足夠我用兩個小時。”

等簽售會結束,張悅悅手腳發軟,她站起來時差點跪到地上去了。

葉文軒眼明手快接住了她,直接抱着她去了後面的棚子,把她放在躺椅上,用小毯子給她蓋好,幫她戴上面紗。

“你睡一會,後續的事情交給我。”

張悅悅嗯一聲,然後靠在後面,整個人徹底放松。

閉上眼睛後不到五分鐘她又睡着了。

葉文軒看了看時間,天将将要黑。

“今天大家都辛苦了,老王,你帶着平安哥、張謙和懷章先回去。中途拐個彎,把小鳳也接回去。小顧,你開我的車,把錢明、李平和趙剛送回去,然後再來接我和小吳、舒怡。”

錢明笑道:“文軒,都說你周全,怎麽又心粗起來,讓舒怡先回去吧,她一個小姑娘,今兒累了一天,我留在這邊給你幫忙。”

舒怡忙道:“我不累,錢師兄先回去吧。”

葉文軒回道:“是我疏忽了,舒怡,你跟我的車先回去。”

吳磊也道:“舒怡你去吧,李平,路上照顧好舒怡。”

李平從旁邊拿起舒怡的包:“舒怡,走吧,這邊有葉師兄呢!”

衆人走後,棚子裏只剩下葉文軒、吳磊和錢明。三人默默坐在那裏,葉文軒不時看一眼旁邊熟睡的張悅悅。

一會兒後,雜志社編輯來找,葉文軒把吳磊打發過去,他和錢明繼續相顧無言。

又過了一會兒,吳磊打電話過來:“師兄你快來,這邊有點事情需要你做主!”

葉文軒皺眉:“你做主便是!”

“哎呀,我倒是想做主,王主編不認我啊,非得老板或者您過來!”

“知道了。”

葉文軒挂掉電話,然後看着錢明。

錢明笑道:“文軒你快去吧,我守在這裏。”

葉文軒繼續盯着他。

錢明繼續笑:“你看看你,外頭人來人往的,我能做什麽。”

葉文軒起身:“不要讓外人進來。”

葉文軒一走,棚子裏就剩下錢明一個人。他低下頭靜靜地坐在那裏,目不斜視。

過了一會兒,張悅悅忽然輕輕翻了個身,然後蜷縮起來。

錢明忍不住擡頭看了一眼,緊閉的雙眼,長長的睫毛,面紗遮住了臉。耳墜有些散亂地垂在側勁,頭上的步搖落在發間,美得讓他用盡全力都無法挪開眼。眼前的人不再是他夢裏模糊的樣子,卻比他夢裏的樣子更攝人心魄。

纖細的身姿蜷縮在小毛毯裏,顯得她異常嬌弱,讓人忍不住想憐惜她幾分。

張悅悅在睡夢中把毛毯拉到脖子那裏,緊緊擁抱着自己。

她好像有些冷。

錢明看了好久,強迫自己垂下眼簾,盯着地上的一雙繡花鞋。

又過了一會兒,張悅悅忽然夢呓起來。

“文軒。”

她的聲音又小又軟,喊出來的名字卻讓錢明感覺自己的心又空了半分。

錢明能想象得出來,他二人夜裏相擁而眠時,她這樣輕輕喊一聲,多剛硬的漢子都會變得溫柔,會欣喜地摟住她纏綿起來。

難怪那個霸道的土匪在她面前能化成繞指柔。

錢明又感覺到了心裏那股難以言喻的疼痛感。他想到剛才在前面伴在她身邊時的場景,他聞到了她身上的香味,第一次近距離看到了她小巧的耳垂,優雅的側頸。原來她的頭發那麽好,烏黑油亮,她的手指非常好看,寫的字也很漂亮。

張悅悅又呓語起來:“文軒,我好冷。”

錢明怔怔地看着躺椅上的人,她今日的衣裙單薄,這小毯子也不厚。陽歷三月天,到了夜晚仍舊很冷。

錢明見她整個人已經蜷縮成小小的一團,心裏起了一絲憐惜。如果這是他的女朋友該多好,他可以将她摟在懷裏給她取暖,讓他做什麽他都願意,哪怕她親手端來一杯毒藥,他也能毫不猶豫地喝下去。

可他知道,這是兄弟妻,他不能逾矩。他悄悄起身走到旁邊,打開葉文軒帶來的小行李箱開始翻找,裏面沒有任何多餘的衣物。

錢明有些失望,他合上行李箱回到座位上。看着眼前緊緊抱着小毯子的人,他心裏有些焦急。他看向棚子外面,葉文軒還不見蹤影。

又過了一會兒,一個念頭忽然在錢明心中升起。這個念頭一起,他再也壓不下去。

他摸了摸自己的外套,這外套是過年新買的,裏面加了一層絨,非常保暖。他的手抓住自己的衣擺,猶豫片刻後,他果斷拉開自己的上衣拉鏈,脫掉外套,将還帶着他的體溫的外套輕輕地蓋在張悅悅身上,然後站在躺椅旁邊目不轉睛地看着她。

果然,張悅悅很快安靜下來,睡得十分安穩。

錢明臉上起了一絲微笑,鬼使神差一般,他緩緩俯身低下頭,近距離看着她的睡顏,眼神迷離。有個魔鬼在他心裏蠱惑他,親她一口,就親一口,隔着面紗親,她睡着了,沒有人會知道的。

眼見着就要碰到她的臉,錢明忽然清醒過來,迅速往後退了兩步。他的胸口劇烈起伏,額頭上的汗珠往下掉。他努力平複自己的呼吸,強迫自己收回目光,然後将椅子搬到棚子的門邊,背對着張悅悅,看着外面的人來人往。

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張悅悅蜷縮在他的外套裏面。沒有了外套,錢明身上單薄了很多,可他一點也不覺得冷,他感覺心裏有一股暖流升起,剛才那股疼痛感消失的無影無蹤。

也許,這是我這輩子唯一一次與你有間接接觸的機會。感謝上蒼,讓我能單獨守候在你身邊一會兒,看着你安然入睡。以後,願你平安喜樂,幸福健康。

過了一會兒,葉文軒帶着吳磊匆匆而歸。他還沒進門就發現了異常,錢明獨自坐在門口,身上的外套沒了。

葉文軒的眼光驟然犀利起來,他看了一眼躺椅上的張悅悅,然後眼神如利刃一樣刮向錢明。

錢明笑道:“你們回來了。”

吳磊看到錢明的外套披在張悅悅身上,他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葉文軒的眼光仿佛要吃人一般:“錢明,你做什麽了?”

錢明笑得十分溫和:“你還怪我,明明是你自己思慮不周。你剛走沒多大一會兒,張師妹說夢話喊你的名字,喊了好幾遍,說她冷。我在你的箱子裏找了找,沒找到任何禦寒的東西,只能把我的外套借她。天黑了,她衣裙單薄,你那毯子也不厚,睡時間長了肯定會冷。”

葉文軒看了看躺椅上蜷縮成一團的人,他輕輕走了過去,先脫掉自己的外套,再将錢明的外套拎起來,然後将自己的外套先搭在張悅悅身上,最後将錢明的外套放在最外面。

錢明笑一聲道:“小心眼。”

葉文軒默默地守在躺椅旁邊,過了半個小時,他開始輕聲呼喚:“悅悅,起來了。”

張悅悅嗯一聲,聲音像小貓一樣。葉文軒站起身,俯身看着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再次輕聲呼喚:“悅悅,我們回家了。”

張悅悅睜開眼,打了個哈欠,然後慢慢坐起來,身上的兩件外套滑落,她瞬間瞪大了眼睛。

她看到錢明的外套搭在她身上。

張悅悅立刻擡頭去看葉文軒。

葉文軒卻仿佛沒看到一樣溫聲道:“天黑了,外頭冷,別睡了,晚上回去再睡。”

張悅悅哦一聲:“你們快穿好衣服,別凍着了。”

葉文軒将錢明的外套拿起來遞給他:“快穿上。”

他自己也穿上了外套:“你披着小毛毯,別去掉了。”

話音一落,張悅悅打了個噴嚏。

葉文軒皺眉,伸手将毛毯給她裹緊:“這衣服太薄了,小吳,給小顧打電話,問他什麽時候過來。”

吳磊笑着回道:“我剛才問過了,快了。”

葉文軒拿起水壺給張悅悅:“喝口水,等小顧來了我們就回家,你還冷不冷?”

張悅悅把毛毯裹緊:“還好。”

葉文軒伸手将她的面紗去掉:“明天就在家裏休息,哪裏都不去,也不要看書學習。”

張悅悅笑起來:“你讓我當鹹魚啊。”

“偶爾當一天也沒什麽不好。”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說話,錢明和吳磊在一邊默不吱聲。

吳磊悄悄看了錢明一眼,迅速收回目光。他又看了一眼張悅悅,心裏嘆氣,唉,娶個美人老婆也不容易,天天要防着別人惦記。

沒過一會兒顧言來了,手裏還拎着塑料袋。

“師兄,我讓舒怡給悅悅找了件衣服,外頭降溫了,冷得很。”

葉文軒掏出那件小夾襖給張悅悅穿上,帶着幾人一起上了車。顧言開車,錢明坐在副駕駛,葉文軒在後排中間,左側是吳磊,右側是張悅悅。

他把張悅悅攬進懷裏:“你要不要再休息一會兒?”

張悅悅笑道:“不用,我睡了一個小時,可以管到晚上十點。倒是你們,今天也沒休息過。”

“我們不累,我們一個字都沒寫,你寫了上萬字。”

他又拉起張悅悅的手給她輕輕按摩。

張悅悅看向旁邊摸吳磊:“吳磊,明天你帶着李平和趙剛去買一些禮盒,今天去過的人一人一份。別省錢,買好點的。”

吳磊點頭:“知道了。”

忙碌一天,大家都累了,匆匆吃過飯後各自回房歇息。

張悅悅下午睡了一覺後精神不錯,在屋裏收拾東西,葉文軒捧着一杯茶默默坐在一邊看着她。

張悅悅感覺背後有一道目光一直盯着自己,她轉頭看向葉文軒:“你怎麽了?”

葉文軒欲言又止。

張悅悅奇怪:“有什麽話還吞吞吐吐的?”

葉文軒很坦誠:“今日下午,你睡覺中途醒過嗎?”

張悅悅思索着他的話,片刻後問道:“你想問什麽?”

葉文軒實話實說:“你剛睡着,我把所有人都打發走了,只剩下我和小吳,還有錢明。後來編輯找人,我把小吳打發過去了,沒一會兒小吳給我打電話,讓我過去商議些事情。”

張悅悅懂了,他們兩個一走,她身邊只有錢明。而她醒來時,錢明的外套在她身上。

“你走的時候為什麽不叫醒我?既然打發人回來,為什麽不把他打發回來,留下李平趙剛哪個都可以,再不濟張師兄或者林師兄也行。”

葉文軒放下茶杯走過來,伸手将她攬進懷裏:“對不起,我應該拒絕編輯的相邀,守在你身邊。”

張悅悅看着他的眼,然後一笑:“你是不相信我,還是不相信錢師兄?”

葉文軒低頭在她額上親一口:“沒有,我相信你。”

張悅悅眨一下眼:“那就是不相信錢師兄。”

葉文軒的話在嘴裏翻騰了好久才出口:“是我的錯,我應該第一個把他打發回來。”

張悅悅垂下眼眸:“文軒,你第一個打發他回來,別人會說你害怕心虛。你把他留在那裏,別人會說你想考驗他。如果你心裏存了魔障,不管是遠還是近,你都會覺得如鲠在喉。所以,不要去在意。哪怕他把外套蓋在我身上,我只是多了一件禦寒的衣物而已。明天我會去感謝錢師兄,不然我可能會生病。”

葉文軒低頭親她一口:“對不起,是我心胸狹隘,與你無關。”

張悅悅忽然擡頭看着他:“葉文軒,你如果在意這些,那我們還是分開吧,我不能阻擋別人的心思。”

葉文軒将她摟緊:“是我不好,是我小心眼,你不要生氣。錢明說得沒錯,夜裏涼,你穿得少,毯子薄,不能讓你凍着。你睡着了還在喊我,說你冷,我卻不在你身邊照顧你,是我的錯。”

張悅悅的眼神溫和下來:“別聽他胡說,我不說夢話的。”

葉文軒用額頭抵着她的額頭:“偶爾會有,我聽到過。”

張悅悅垂下頭:“錢師兄是個好人,你不要找他麻煩。”

葉文軒嗯一聲:“你放心,小顧我都能容得下,更別說他了,他才認識你幾天,小孩子心性罷了。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氣好嗎?”

張悅悅微微擡眸看他一眼:“我沒有生氣,你個小心眼!”

葉文軒笑起來,在她唇上親一口:“我就小心眼,你是我的,誰都不許靠近你。錢明那個殺才把他的衣服蓋在你身上,當時定然沒安好心。我就算不找他麻煩,也要警告他一番!你別管,這是我們男人之間的事情。”

張悅悅伸手推開他:“你們男人都跟野獸一樣,喜歡圈地盤,無聊死了!走開,我要收拾衣櫃!”

葉文軒跟她溝通了一番,心情好了許多,他自己去了書房。

很快,正房書房裏傳出一陣笛聲。

吳磊咦一聲:“這麽晚了,葉師兄這麽有興致!”

偏院的錢明披着外套走到門外,他聽懂了,這是一首《喀秋莎》,說得是姑娘送情郎上戰場殺敵。笛聲裏先是依依不舍,然後又是一陣悲憤。

錢明笑起來,這個小心眼。他回屋裏找到自己的笛子,再次返回到門外,張謙跟了出來。

等葉文軒吹完,偏院的笛聲驟然響起。錢明的技術比葉文軒高了好幾個檔次,一首《喜相逢》吹得輕快明朗,把剛才葉文軒笛聲裏的悲涼之意驅散幹淨。

兩個院子裏的人都發現了異常。

吳磊笑起來:“顧老二,完了,這兩個人打起來了!”

顧言看他一眼:“下午我走後發生了什麽事情?”

吳磊咧嘴:“王主編叫人,我先過去,但後來有些事情我不能做主,需要葉師兄過去。等我們兩個回來時,錢師兄一個人坐在門口,老板還縮在躺椅上睡覺,可錢師兄的外套蓋在老板身上。”

顧言的眼神銳利起來:“錢明起了邪念。”

吳磊嘿一聲:“那可不,葉師兄當時的眼神仿佛要吃人。可錢師兄的理由天衣無縫,老板的衣裙單薄,太陽落山,棚子裏越來越冷,老板做夢都在喊葉師兄,說她冷,錢師兄找不到任何禦寒的東西,只好把外套借給老板。老板有沒有在夢裏喊葉師兄我不知道,反正錢師兄下午肯定居心不良。但我估計他沒有冒犯老板,不然張悅悅那個女魔頭也不是好惹的。”

顧言笑起來:“師兄那個土匪現在肯定想殺人。”

果然,正房裏的笛聲再次響起。這首曲子讓錢明當場笑起來:“張謙,你聽,大刀進行曲,他這是想砍我的頭呢!我就說,這個土匪只殺人,不誅心。”

張謙看他一眼:“錢明,你幹什麽了,讓文軒這樣動怒。”

錢明的笑容收起來:“下午文軒和小吳被編輯叫走,張師妹睡着了,我一個人守着她。天越來越黑,棚子裏的溫度越來越低。她睡得不安穩,總是說夢話,夢裏都在喊文軒的名字,說她冷,整個人凍得縮成一團。我找遍了整個棚子,什麽都沒找到,只能把我的外套給她蓋上。”

張謙的目光變冷:“錢明,你逾矩了。我跟你說過,兄弟妻不可欺,你這是在往文軒眼睛裏揉沙子。若不是怕張師妹臉上難看,他真會把你頭擰下來。”

錢明側首看着他:“張謙,那個當口,她睡夢中凍得抱緊毯子,哪怕文軒會打我,我也不忍心讓她受凍。”

張謙冷哼一聲:“你老實說,你有沒有做別的?”

錢明沉默下來,過了好久後道:“張謙,我心裏住着個魔鬼,它經常蠱惑我去做一些無禮的事情。今天下午,我跟它鬥争了好久才贏了它。”

張謙回道:“你心裏有鬼那是你的事,你記住了,張師妹是文軒的人,輪不到別人來心疼。你若走錯半步,不光文軒會跟你勢不兩立,我們也會看不起你!”

錢明又沉默下來,張謙也沒有再說話。

沒一會兒,葉文軒的笛聲戛然而止,但空氣中似乎還飄蕩着一股殺氣。

吳磊在東廂房啧啧兩聲:“雖然我聽不懂他們吹得什麽,但葉師兄的笛聲淩厲,錢師兄的柔婉,一個要殺人,一個在努力辯解。”

顧言笑一聲:“錢師兄敢動邪念,就要承受葉師兄的怒火。你換位思考一下,你能不能接受。”

吳磊想了想後道:“不知道,我沒談過戀愛,但男人的臭毛病我肯定都有。生物進化導致所有雄性動物的領地意識都很強,錢師兄悄悄摸到到葉師兄的領地上捕獵,葉師兄肯定不能容忍。”

顧言笑起來:“你說的雖然粗魯,但要義都在。”

偏院裏,錢明再次橫笛吹奏,一首《姑蘇行》吹得婉轉動聽,把空氣中的殺氣又驅散掉一部分。

錢明剛剛停下,一股更淩厲的蕭殺之氣撲面而來。葉文軒這次火力全開,一首《十面埋伏》攜着金戈鐵馬一般的奔騰氣勢直奔偏院。葉文軒的技術沒有錢明好,但他每一首曲子都帶着自己的情緒在裏面,十分有感染力。

錢明怔怔地站在那裏:“十面埋伏是琵琶曲,他卻用笛子吹出了它的精髓。果然,我不如文軒,我只學了皮毛和技巧,他掌握的都是要理。”

一首十面埋伏,讓兩個院子裏都激蕩着一股殺氣,連院子裏的樹葉都微微抖動了幾下。

錢明沉默良久,以一首《黃莺亮翅》回應他,告訴他自己向往大自然,無心糾纏凡塵。

這回,正院沒有再回應他。

過了好久,張謙先開口:“錢明,文軒原諒你了,他是看在張師妹的面子上。”

錢明嗯一聲:“我知道,張師妹是個善良人,不忍心我受苛責。”

“那你就不要辜負她的期望,往後好好的,不要再去惹那個霸王,讓她在中間為難。”

“我知道了,多謝你張謙。下午的事是我不對,我壞了規矩,明日我去給文軒道歉。”

張謙笑一聲:“我去睡覺了,大晚上的看你們兩個打架,沒意思。”

正院裏,葉文軒回到卧室,看到張悅悅坐在床上的被窩裏,眼神一眼不眨地看着他。

葉文軒也鑽進了被窩,與她靠在一起:“看我做什麽?”

張悅悅輕哼一聲:“你又贏了是不是?”

葉文軒将她攬進懷裏,先是靜靜地看着她,然後慢慢靠近,輕輕觸碰了一下她的紅唇,見她沒反對,他漸漸深入起來。親吻的過程中,他伸手滅掉燈,将她放倒,整個人覆蓋了上去,行為越來越放肆,動作越來越纏綿。

“悅悅,我愛你。”

“悅悅,你是我的。”

他一遍遍在她耳邊低喃,動作卻非常急迫,比往日少了一些溫柔,每一次都深入到底,恨不得将她生吞到肚子裏。

張悅悅咬着嘴唇,忍受着他的纏磨和沖撞。

葉文軒将她的唇解救出來,說了幾句讓張悅悅想打死他的話:“悅悅,別忍着,我喜歡聽,你唱給我聽好不好,大聲一些……”

張悅悅哪裏肯,葉文軒發狠,力量與技巧并用,逼迫着她開口吟唱……

葉文軒仗着自己年輕身體好,剛剛結束一輪戰役,很快又卷土重來,張悅悅最後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

第二天早上,張悅悅睡到九點鐘還沒起床。

葉文軒知道她昨晚上累壞了,喊了兩遍見她沒反應,有些心疼,也有些後悔自己昨夜的孟浪。

他悄悄洗漱過後一個人去了客廳,捧着一本書慢慢地看。

過了一會兒,敲門聲響起。

葉文軒起身去開門,門外站着的正是錢明。

葉文軒看他一眼:“有什麽事情?”

錢明掃了一眼客廳,張悅悅不在,他松了口氣。

“文軒,昨日之事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對不起。”

葉文軒笑一聲:“你哪裏不對了,悅悅跟我說讓我感謝你,不然她就要凍感冒了。”

錢明看着葉文軒的表情,猜測着他的意思。

葉文軒往旁邊讓了讓:“進來坐。”

錢明進了屋,走到沙發旁邊坐下。

葉文軒給他倒了杯水:“錢大才子果然名不虛傳,昨晚上領教了。”

錢明笑一聲:“寒碜我做什麽,我在你手底下走不過三招,灰飛煙滅。”他仿佛又變成那個有點幽默的人。

葉文軒端起水杯:“有機會我得向你學一學,悅悅喜歡聽曲子。”

話音一落,卧室裏忽然傳來張悅悅的一聲驚呼。葉文軒放下水杯,迅速沖了進去,只見張悅悅正跪在地上。

葉文軒伸手将她抱起來坐在床上:“悅悅,你怎麽了?”

張悅悅逮着他就罵起來:“你走開,你個土匪惡霸!”她剛才想起身,結果雙腿軟得跟面條一樣,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

葉文軒見她一只手扶着腰,一只手撐着腿,猜測出她身上疼,有些心疼道:“對不起,我又弄傷你了。”

張悅悅推他:“你離我遠一些,臭流氓!”

一張門簾并不隔音,錢明在客廳裏聽到了張悅悅的罵聲和葉文軒的賠禮聲,他默默端着水杯端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過了好久,屋裏的二人一起出來了。

張悅悅坐到沙發上:“錢師兄來了。”

錢明很客氣地打招呼:“張師妹好。”

“昨天多謝錢師兄去給我幫忙。”

錢明微笑道:“我也沒幫上什麽忙,都是文軒在忙活。”

張悅悅轉移話題:“錢師兄小時候是當做藝術生培養的嗎?我看您在藝術方面很有天賦。”

錢明笑道:“那倒沒有,我父親希望我走傳統的讀書路子,因我母親是滬市歌劇院的,我外祖父原來是音樂學院的老師,我從小當着業餘愛好跟着學了一些。我是個半瓢水,沒學到什麽正經東西。”

“錢師兄謙虛了,您唱歌很好聽的,曲子吹得也很好。我聽說京市的幾大高校每年都會聯合舉辦一些活動,錢師兄這麽有才華,何不去試一試。”

葉文軒插話:“他怕羞。”

張悅悅笑罵他:“住嘴!人人都跟你一樣厚臉皮!”

葉文軒溫和地問她:“肚子餓不餓,我去給你拿些吃的好不好?”

張悅悅搖頭:“都快十點了,吃早飯太遲,吃中飯太早。”

葉文軒回道:“我給你熱一杯牛奶,稍微墊一墊。”

“等會兒我自己去。”

葉文軒起身:“我去吧。”

屋裏剩下錢明和張悅悅,張悅悅覺得有點尴尬,這個土匪,說走就走了。

錢明喝了一口水,低着頭道:“張師妹,對不起,我給你惹麻煩了。”

張悅悅搖頭:“錢師兄不要多想,您沒有給我惹麻煩。”

錢明沉默片刻後擡起頭,輕聲問道:“文軒他,他昨天有沒有為難你……”錢明想問葉文軒有沒有找她算賬,可他又問不出口。昨晚葉文軒攜雷霆之怒警告他,不知他回來後有沒有……

應該是沒有,她剛才罵他,他只是一味的賠禮。

張悅悅懂他的意思,低垂着眼眸道:“錢師兄,文軒他對我很好。在我心裏,您和我兄長是一樣的人。我很幸運有這麽多好朋友,你們時常給我幫忙,我很感謝您。”

錢明嗯一聲:“是我造次了,要是給師妹帶來麻煩,我向你道歉,對不起。”

張悅悅擡頭,微笑看着他:“師兄多慮了,我們見面少,您沒給我帶來過麻煩。”

錢明也擡頭看着她,片刻後道:“師妹,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您說。”

“文軒他為什麽能和顧師弟和平相處,而且對他大加扶持。”

張悅悅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中間牽扯的一些事情連她都不清楚:“錢師兄,您這個問題我答不上來,我不是他們兩個當事人。錢師兄要是有多餘的時間,我建議您可以發展一些業餘愛好,拓展一下您的朋友圈。認識的人多了,就能打破自己的局限性,不會困在思想的小天井裏。”

錢明笑起來:“師妹是有大格局的人,是我狹隘了。你說得對,回頭我去參加京市的青歌賽,要是能拿獎,我請你和文軒吃飯。”

張悅悅笑起來:“好啊,您這麽有才,不應該被埋沒。”

錢明哈哈笑起來:“師妹擡舉我了,我幹什麽都是個半瓢水。”

葉文軒端着一個托盤進了屋,将托盤放在茶幾上,把一杯牛奶遞給她:“溫熱的,喝兩口。”

張悅悅接過牛奶,葉文軒又剝了一個煮雞蛋遞到她嘴邊:“吃兩口幹的。”

張悅悅象征性地咬了一口:“你吃吧,我喝牛奶就好。”

葉文軒一邊吃一邊問:“你們說什麽這麽開心?”

“錢師兄說他要去參加市裏的青歌賽,要是拿獎了請我們吃飯。”

葉文軒呵一聲:“錢明你比我還能吹牛,我給校領導畫餅都是半真半假,你這倒好,整個兒都是假的。”

錢明恢複了往日的活潑:“怎麽能叫吹牛,我以前上中學時可是文藝骨幹。上大學後脫離我媽的管束,懶怠下來。等我回頭重出江湖,定要拿兩個大獎給你們看看。”

三個人在屋裏閑話起來,全然看不出昨晚葉文軒和錢明通過笛聲大戰了三百回合。

錢明坐了有半個小時就走了。

葉文軒看着張悅悅:“他跟你說什麽了?”

張悅悅哼一聲:“管你什麽事?”

葉文軒被她沖的上了南牆,他也不在意:“你不想說就算了,今天想玩什麽,我在家陪你。”

張悅悅推開他的臉:“你離我遠些,我要去找舒怡玩。”

她喝完牛奶就跑了,把葉文軒一個人丢在正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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