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此時已過淩晨四點,尋常人熬到這個時候,多少都會疲乏到腦子鈍亂。
邬引玉累是累,卻不是那麽想睡。
可以說,這一段時間下來,她都不太想睡,就因為夢裏那古怪的白玉樓宇。
事到如今,她已不是那麽急,偏偏魚澤芝好像覺察不到困倦。
真有人在沙發上小憩片刻又能生龍活虎麽?怎麽想都覺得不太可能。
此番是她拉着魚澤芝來的邬家,也不好讓人一夜不能睡,幹脆說:“明天吧,遲點再取下來,不急在這一會。再這麽熬下去,我對魚老板可就要心疼又愧疚了。”
魚澤芝沒因這過于暧昧的話動容,只問:“邬家有梯子麽。”
邬引玉沉默了數秒,慢聲說:“有的,但在地下室裏,勞煩魚老板等一會。”
“去吧。”魚澤芝轉向靈案,“我在這等你。”
一夜未眠,邬引玉已經有點兒頭重腳沉,卻還是走出神堂,從屋外側邊下到了地下室。
地下室丢放了許多雜物,不像神堂日日有人打掃,這裏裏外外都是蛛網,地上還積了厚厚一層灰。
為了擋灰,地下室裏許多大件的物品上都蓋了白布,乍一眼看過去此起彼伏的一片白,一時間竟不知梯子藏在了哪。
邬引玉一頓,這才想起來,魚澤芝不應該讓紙傀上去取麻繩麽,哪用得着什麽梯子。
故意的。
好一個魚澤芝,要麽是特地支開她,要麽就是引她來看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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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都來了,邬引玉只能故意着一下魚澤芝的道,随手掀開一角白布,找起梯子來。
白布才掀,被罩在底下的箱櫃和鐵床遽然而現。
地下室光線不好,燈泡似乎要壞了,有一下沒一下地閃着。
老舊的鐵床就靜擱在白布下,可它是打哪來的?
這鐵床和照片裏的一模一樣,似乎就是二十三年前那女人躺過的床。
但在邬引玉的印象裏,她來雜物間數次,可從未見過屋裏還擱着這麽一物件。
她的心陡然一緊,注視了數秒才俯身摸起床上木板,想知道這是不是鬼祟咒法帶來的幻覺。
然而這東西聞起來不沾腐臭,摸着也是有棱有角的,叫人分辨不出真假。
木板上有一些凹凸不平的痕跡,上面好像刻了什麽東西。
再湊近一些,借着閃爍不定的燈光,她終于看清了那既像文字,又像異族圖案的刻痕。
之所以說是“像”,只因她壓根沒見過這樣的字形。
這一定不是随意刻下的,一筆一劃尤為分明,哪像是随心而為。
邬引玉幹脆拿出手機,把刻痕拍了下來。
拍好照片,她重新放下白布,困得伸了一下腰,才把雙臂往後掰,腕上倏然一涼。
有什麽液體滴了下來,來得太過突然,凍得她一個激靈。
燈光還在閃爍,邬引玉偏開一步,匆忙查看手腕,只見手腕上有一滴微微濺開的墨。
墨色很深,她惵息而立,反複用力擦拭。
一番揉搓後,墨痕倒是淺了,卻不是被揉開的,而像是……滲進了她的皮膚裏。
不出數秒,她的手腕又變得幹幹淨淨。
邬引玉下意識仰頭找尋,可雜物間天花板低矮,哪有什麽墨氣。
她本還有些困倦,此時已清醒得不得了,鼓起勁便把梯子往外搬。
從地下室出來,有一段窄窄的階梯要走。
邬引玉手裏的梯子磕磕碰碰,撞得跟要散架一樣。可在上去後,她沒檢查梯子,而是朝手腕看去一眼。
當真幹淨,墨已完完全全滲進去了,低頭聞時,已連墨香也聞不着。
好巧不巧,魚澤芝這時從神堂裏走了出來,說:“我幫你。”
她才剛走近,就因那忽然伸至面前的手腕微微一頓。
邬引玉把手腕舉到魚澤芝面前,也不說話,就光擡着下巴示意。
“噴香水了?”魚澤芝問。
邬引玉沒問對方為什麽不禦紙人,只說:“聞不到麽。”
魚澤芝伸手捏住她手腕,湊近又是一嗅,淡聲說:“沒味道。”
邬引玉收回手,又使勁搓起手腕,搓得皮膚泛紅,“剛才有墨汁滴到我手腕上了,不知道從哪來的。”
魚澤芝雙目一擡,堂而皇之地打量起邬引玉神色,直白說:“光是這樣,竟不吃你?要不是知道你犯不着傷呂一奇和封慶雙,我都要以為你們是一夥的了。”
“一夥?魚老板的猜想還挺大膽的,可惜我連它是個什麽都不清楚。”邬引玉眯起眼,拿出手機點開剛拍下的照片,幽聲說:“說來,我剛在地下室發現一張鐵床,好像就是二十三年前那張。床板上有刻痕,魚老板看看,您認得這些字麽。”
屏幕伸得太近,魚澤芝不得不往後微微一仰,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淡聲說:“邬小姐自家的東西,反倒要來問我。”
“就是看不懂才問的嘛。”邬引玉及時示弱,“您幫我看看?”
“鬼畫符一樣。”魚澤芝點評。
其實邬引玉也覺得是,笑笑說:“看來魚老板也不認識。”
“你該問問別人才是。”魚澤芝建議道。
“明兒就問。”邬引玉拍了拍身側梯子,轉而說:“勞煩魚老板搭把手,幫我把這梯子擡過去。”
這梯子說不上高,還得把雙腳也踩在頂上,才能勉強夠得着懸梁上的繩索。
踩在上邊左右無依的,多少會有點兒搖搖欲墜的錯覺。
邬引玉碰着了那根麻繩,扯了幾下才發覺麻繩的另一頭好似被拴住了,竟扯不下來。
解繩不容易,這一用力,身免不了要歪,歪得太過定要摔下去。可那繩結系得緊,不使勁還真扯不開。
搗鼓了十來分鐘,她幹脆坐在梯子上喘氣,手擋在口鼻前,省得喘氣時把煙塵吸進肺裏。
“不行?”魚澤芝扶着梯子問。
邬引玉搖頭,她明白魚澤芝就想讓她解開,她偏不想當着這人的面做。
“我來試試。”魚澤芝仰頭道。
邬引玉從上面下來,卻把梯子擋住了,不讓魚澤芝往上爬,搖頭說:“今天算了,改天再麻煩魚老板。”
“你這時候倒是客氣。”魚澤芝嘴角微微上揚,笑得極涼薄。
邬引玉手上衣服上都是灰,周身不舒服。看時間當真快天亮了,她幹脆擡起手臂,掌心朝門那一歪,說:“我送魚老板回家?”
“那還是借我輛車吧。”魚澤芝走出神堂,擡手要車鑰匙,“你就別疲勞駕駛了。”
“行,我去拿。”邬引玉只好朝屋門走,一邊打趣說:“可魚老板您不也是疲勞駕駛?難不成您瞞着我多睡了一覺。”
“嗯,神游太虛了。”魚澤芝就連開玩笑也與旁人不同。
邬引玉拿了鑰匙,往魚澤芝掌心一放,“您什麽時候有空了,再給我送過來呗,我過去開回來也成。”
“明兒就有空。”魚澤芝說。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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