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魚澤芝。
邬引玉稍一走神,一朵浴火的蓮驀地在眼前展開。
夢中,那诘問她的人便是腳踏紅蓮浴火而來。
邬引玉猛地搖頭,迫使自己回神。她忽然想起來,此前曾有聽說,在魚響戈和魏流杏車禍離世後,魚家遲早得交到魚澤芝手上,但魚澤芝遲遲沒有回叡城,旁人還以為她不想當這個家主了。
魚澤芝這一回便回得突然,毫無音信,卻在叡城的萃珲八寶樓裏遽然露面。
比起從前,五門如今疏遠不少,平日裏極少互相登門拜訪,彼此間已不是那麽了解,似乎還不曾有人知曉魚澤芝回來一事。
五門中也就邬挽迎那樣古板守舊的,會時不時上別家做客,這人看着面冷,心其實熱得很。
邬引玉琢磨不透魚澤芝和視頻裏委托人的關系,正思索着,忽然收到新的信息。
那位萃珲的經理發來的消息說,前一位委托人便是魚澤芝介紹去的,但這一位并不是。
看着屏幕上的文字,邬引玉驀地坐直身,這麽看來,魚澤芝在玉佩拍出後離席情有可原,而如今在視頻裏現身也合乎情理。
恐怕魚澤芝也不知道,那玉是一對兒的,為了一探究竟,她才在萃珲八寶樓逗留許久。
邬引玉打通那位經理的電話,說:“能把前一位委托人的聯系方式給我麽。”
萃珲的經理在電話裏笑,“先不說合不合規矩,出了這事後,我也聯系了前一位委托人,她的電話一直打不通。”
“不問問魚澤芝?既然是她介紹過去的,那她一定找得到人。”邬引玉趴了出去,把錦盒裏的玉拿了出來。
經理又說:“在聯系那位了,麻煩您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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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邬引玉把煙杆往桌上一擱,無心再多抽一口,“我花了這麽大的價錢拍下這塊玉,可不希望它是批發貨。”
經理小心翼翼說:“但是吧,邬小姐,我們拍賣時也并未明說這件貨物是獨一無二的,或許這還真是一對玉呢。”
邬引玉嗤地一笑,“你倒是會給自己找理由,在我這玩文字游戲?”
“哪敢,您來萃珲八寶樓那麽久,也該明白這個道理,如果這真是一對玉,就更難得了,天底下一模一樣的玉可不多見啊。”
“不多見?”邬引玉意味深長道:“我看是從未有過才對。”
“您說的是。”
挂斷電話,邬引玉越發想再見魚澤芝一面,結識是次要的,主要嘛,她很想見見前一位委托人。
夢中種種困擾她許久,不論手裏的玉是不是一對兒,她都得弄清楚那些事。
夜深,邬引玉下樓找了些吃的。
偌大的老宅裏沒什麽人氣,邬挽迎怕是又出門處理工作上的問題了。
邬引玉不喜穿鞋,就赤着腳往樓下走,所幸地上幹幹淨淨,光着腳也沾不到什麽塵。
她才把冰箱裏的蛋糕拿出來,就聽見樓上傳來一陣鈴聲。
房子沒開燈,窗簾都是都拉開了,外邊冷白的燈光打了進來。
邬引玉剛要端着蛋糕上樓,牆上的擺鐘便咚地一敲。
十二點了。
恰好到了新的一月,邬引玉無暇理會樓上還在奮力響着的手機,轉身便往神堂走。這月該她打理神堂,給諸位先祖們供香了。
邬其遇是肺癌離開的,因為這件事,邬挽迎一度很反對她抽煙,可惜屢說無用。
一段時間後,邬挽迎也就沒有再提,又變得和此前一樣,對她不冷不熱。
在邬其遇去世後,宋有稚傷心到淚幹腸斷,出游時情緒倒是平複不少,可一旦回到老宅,又會變得郁郁寡歡。
邬挽迎不得不勸她搬去翡園住,搬走後,她便沒再回來。
神堂在老宅的西面,靈桌上燈火常明,香燭不斷,邬家祖宗們的牌位整齊有序擺放着。
邬引玉用前些日子接下的無根水泡濕毛巾,擰幹後擦拭起先人的牌位,在擦到邬其遇的牌位時,她覺察身後似有一股寒氣撲近。
那股陰氣極涼,帶着一股古怪香氣,有點像此前她在邬挽迎身側看到的,許還真是原先纏着邬挽迎的那一股。
她猛一扭頭,竟什麽也看不見,也覺察不到邪祟所在,好似那股寒氣在有意躲藏。
邬引玉擦完牌位,把帕子擰幹了晾起,走到靈桌前續上了新的香燭。她緩緩傾身靠近邬其遇的牌位,伸出一根食指碰了碰,狀似輕松地說:“我還是覺得,你們有事瞞着我。”
神堂裏無人回應。
續完香,還得燒紙錢,燒完紙錢便要敬酒敬茶。
直至收拾完神堂,邬引玉也沒再覺察到那股陰氣所在,後來實在是搜不出來,她才鎖起神堂回到房間。
房間裏,不久前響過的手機就擱在桌上。
邬引玉拿起一看,看到了兩個未接來電,兩個都是呂一奇打過來的。她不着不急地回撥,沒想到回應她的竟是一串忙音。
呂一奇給她打了兩個電話,她便回撥了兩次,兩次都沒打通。
按理來說,那喚魂的法子不會出錯,又穩又安全,難道呂一奇喚魂後還是找不回呂三勝的魂?
邬引玉有點不安,随意地吃了兩口蛋糕,便穿上鞋便往車庫走。車剛啓動,她連車檔還沒拉,手機又響了。
這回她沒有猶豫,立刻把手機拿了起來,不想竟是邬挽迎打過來的。
邬挽迎極少給她打電話,除非有什麽要緊事。
電話接通,邬引玉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邬挽迎在那邊質問。
“呂三在醫院,魂找不回來,呂一還失蹤了,這事和你有沒有關系?”
邬引玉眯起眼,打開了車的大燈,問道:“他半個小時前還給我打了電話,說失蹤就失蹤?還是說,你覺得我會害呂一呂三?”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呂一失蹤前的最後一通電話是打給你的。”邬挽迎說。
邬引玉環起手臂,對邬挽迎的語氣實在喜歡不起來,但事情的确蹊跷,不情不願地問:“你拿什麽斷定呂一就是失蹤?”
“你來就會知道。”
“行。”邬引玉嘁了一聲,說:“我補充一點,我沒有接到呂一的電話,我當時在樓下,擦完牌位才看到未接來電。”
“抱歉,沒有懷疑你的意思。”邬挽迎連道歉都是那麽冷漠。
邬引玉拉了車檔,也跟着沒什麽情緒地說:“我這就過去,你們現在在哪。”
“市一醫院。”邬挽迎說。
到了市一,邬引玉輕車熟路地找到了呂三的病房,進門便看見呂冬青杵着拐杖背對着她站在窗前。
聽見聲音,呂冬青立即轉過頭。他面上神色凝重,開口時卻沒有責備的意思,只是說:“引玉來了。”
“呂老。”邬引玉朝床上呂三那沒了魂的空軀殼投去一眼,後頭用簪子挽起的發髻已經有點松亂了,“我下午也在萃珲八寶樓,呂三勝是在拍賣會上暈倒的,他暈倒一事與我無關。”
呂冬青點頭,“我知道,呂三自小就魂靈不穩,這事不怪你。”
邬引玉知道對方想問什麽,索性開口:“呂一奇還不是怕被您罵,所以才找我喚魂,我教了他灑米喚魂的法子,他……”
她微微一頓,皺起眉頭又說:“他如果真失蹤了,那失蹤前大概還在喚魂,他手機備忘錄裏還有我讓他留下的筆記,灑米挑燈的法子你們也知道,萬不會出錯。”
“他的确失蹤了,手機是在萃珲八寶樓門口找到的。”邬挽迎說。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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