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六眼,熟悉和陌生的
第73章 六眼,熟悉和陌生的
面前的白發少年大概是十五六歲的樣子,結合自己之前看過的漫畫信息——江萊立刻推測出,眼前人應該就是此刻平安京時代,五條家那位十幾年前誕生的六眼了。
江萊還記得兩面宿傩之前和自己交流時的話語,當時對方猜測自己是“私自外出不帶仆從和侍衛的貴公子”,現下,這個形容放在眼前少年身上顯然更合适。
面對五條家六眼的裝盲行為,江萊并沒有配合,而是直接點破。
他知道對方并不會無緣無故在陌生人面前如此表演一番,八成是有目的的試探,而他想跳過多餘的試探,直接進展到原因。
“——畢竟,你看得見的吧。”
聽見江萊的話語,白發少年略微偏頭,聲音潤朗,禮貌中夾雜幾分裝出的委屈:
“請問閣下何出此言?我是真的看不見。你看這層不透光的布條、還有導盲棍——”
江萊語調略微上揚:“我聽說有些眼睛,即便隔着遮擋也能視物。”
白發少年滴水不漏:“以偏概全并不太合适,你先說說是哪種眼睛?”
“我聽說的是——五條家的六眼。”江萊平緩敘述,擡眸注視,“傳聞裏能夠看穿一切。”
“這我也聽說過。”白發少年點頭,“但五條家的那位六眼,可不會随意外出吧?”
“說不準是六眼自己想要出來玩了,于是甩掉他們溜出來?”江萊笑着說,“以六眼的實力,做到這一點并不困難。”
“你說得有一定道理。”白發少年翹起唇角,自信地颔首道,“但是——目前可沒有什麽六眼丢了或者離家出走的傳聞,以及尋人啓事和通緝公告。”
“當然不會有這種東西。”江萊攤開空白書冊,棕眸平靜,“五條家是大家族,處事有道并且謹慎。”
“他們不會如此光明正大地放出六眼行蹤。若是六眼真的離家出走,明面上他們甚至還會隐瞞六眼失蹤的信息,只會私下裏尋找。”
江萊用和緩的語氣揭露出潛藏的真理,面前白發少年的身軀微不可查地僵住一秒,隐約浮起針芒般的警惕。
下一秒,江萊将書冊嘩一下收起,笑眯眯道:“哦、我不過随口一說,想必那位六眼神子更喜歡待在舒适的家中,而不是在外風餐露宿。”
“嗯……是這樣。”白發少年應聲接上。
停了半秒,又沒忍住,像是翹尾巴的貓一樣補了句,“不過也不一定,六眼神子說不準很煩家裏那些老東西的陳規陋俗,又帥又強的他決定出門自由行。”
江萊:“……”毫不吝啬誇獎自己呢,果然白發六眼性格都是一脈相傳的吧!
他內心半開玩笑地想着。
內核都是那樣高傲随性、自由自在、唯我獨尊,不過眼前這位大概是受千年前貴族教育環境的影響,多了些許表面的禮貌矜持。
旁側,兩面宿傩看起來沒什麽耐心,蹙眉對着白發少年發話:“你身上有流暢的咒力波動,根本不是普通人,咒術師就別裝盲了。”
白發少年聲音依然清朗,傲慢地理直氣壯回複:“怎麽,咒術師不能是盲人?盲人不能是咒術師?別瞧不起人了。”
兩面宿傩:“……”
江萊略微挑眉,內心笑起:這家夥,看來是打算裝盲裝到底啊。不過最後幾句的語氣,倒是隐約顯露出幾分傲慢的性格本色了。
隔了半秒,面前的白發少年臉上流露出幾分失落和困擾,輕嘆一口氣:“算了,不相信便罷了。或許你說的撿到玉佩也是假的,我不要便是。”
以退為進?
江萊當然看出對方的表演技巧,不過他也沒有在此直接揭穿的意思,而是将浮空的玉佩用建構出的手帕擦幹淨後,放到白發少年的手心。
“拿着吧。”他說。
“哦——多謝。”白發少年消極的神色頓時煙消雲散,唇角再度揚起、露出好看的笑容,“看來你人不錯。”
這句評價在他飄忽的語調中,聽起來有點随意。
兩面宿傩用腳踢着地上的石頭,已經非常不耐煩了,他對這場無聊的演戲鬧劇沒有興趣。
若非江萊用空間術式在他周圍樹立起了屏障,讓他無法自主離開這邊,兩面宿傩早就扭頭便走了。
白發少年将玉佩揣在腰側的荷包中,他姿态松散地行了個簡單的禮,舉手投足間不失這個年代大家族熏染出的優雅貴氣。
“相逢便是緣分,”白發少年單手執着導盲棍,笑着說,“我帶你們在這座小城逛逛?”
“你不是看不見嗎。”兩面宿傩沒好氣地嗆他。
“是這樣沒錯,”白發少年自然而然地點頭,“不過——我比你們早到一段時間,已經對這裏的地形非常熟悉了。更何況,我的聽力和感知力特別好,就算沒有視力也不影響,大不了用咒力探查一番。”
說得還特別有模有樣。
江萊慢悠悠抛出一句:“我沒錢。”
這是實話,身為不入世、不依托于柴米油鹽的[存在],他沒有也不需要錢財。
“……”白發少年被這句突然的話語搞得一愣。
而後,江萊指指兩面宿傩,繼續說:“我旁邊這位也沒錢,他連衣服都穿不起,大冬天只能光着膀子,特別可憐。”
兩面宿傩:“???”
白發少年先是一怔,接着感知出江萊話語裏的玩笑意味,因此熟練地配合流露出同情的神色:“哦——這樣啊。太可憐了。”
趕在兩面宿傩怒氣發作前,他同情神色一收,輕快開口:“好了、放心,無論如何,我請客。”
短暫停頓兩秒,白發少年接着道:“說起來,你們需要簡單遮蔽一下嗎?”他擡起臉,“雖然我看不見,但是咒力感知到——似乎和常人不太一樣吧。”
這位六眼似乎很執着于盲人形象,亦或者是勝負欲上來了、單純不想在表面認輸。于是江萊也就選擇順毛撸貓,沒再繼續于此多言挑逗。
他知道對方是什麽意思,自己臉上的迷霧、兩面宿傩與衆不同的四條手臂,走到人群中大概率會引起恐慌。
于是,他随手建構出一個紅白狐貍面具,扣在臉上——這樣一來,別人就不會看見自己臉上徘徊的迷霧,而是相對正常的面具了。
白發少年和兩面宿傩對他随手建構的動作似乎略感詫異,但都沒明顯表露出來。
“這樣就好。”江萊平緩說,“他的話,名義上就當成我的式神吧。式神千種姿态,四手也很正常。”他轉過臉,看向兩面宿傩,“可以麽?”
兩面宿傩并未直接回複,他只是挑動指尖,再度試着劃開周圍的空間屏障。
半晌後,他才嗓音低啞又惡意道:“式神?我剛剛倒是想到了不少式神反殺的故事。”
兩面宿傩從不掩飾自己的殺意,江萊并未在意,他笑着回複:“我就當你答應了。”
白發少年單手擡起,食指曲着搭在下颌處,遮蔽在黑金布條後的眼睛似乎流轉過二人。之後,他揚起唇角:“好,那便如此。”
——
幾人行走在寬敞的道路上。白發少年非常爽快地請他們吃街邊小吃。
眼部裹着黑金布料的少年尤其鐘愛甜點,六眼消耗能量巨大,甜食是六眼的最愛,眼前這位也不例外。
唯我獨尊的大少爺氣場在購物中隐隐體現,他毫不客氣、又非常自來熟地拉着江萊,依照自己的性子左闖右走。
雖然名義上是他帶着江萊兩人在這裏面逛街,實際上,更像是江萊陪着他一起買零食。
曾經經歷過和少年五條悟一起逛夏日煙火廟會的江萊,對這一套遛貓流程已經特別熟練了。
因此,江萊可以動作自然地幫忙尋找甜品攤子,以及代人排隊、幫拿東西。
白發少年也沒白白讓人勞動,會若無其事地遞來不少甜點,亦或者大手筆地投出錢財、讓江萊随便挑。
說真的,江萊覺得對方還真的挺像五條悟的——不過是頭發變長,性格多了些千年前的貴族平民環境的影響。
……話說咒術界有輪回的概念嗎?江萊樂呵呵天馬行空。常言道人世間千年一整個輪回,說不準有前世今生什麽的。
介于眼前這只六眼正在興致勃勃地裝盲人,所以江萊還會配合地時不時擡手護一下他、以及在攤位前描述看到的點心的樣式。
這個時代的街邊小吃并不像後世那樣色香味俱全,所謂的甜點也不怎麽甜。
不過江萊依然半掀開面具,一口一個吃得很開心,畢竟這也是一種嘗鮮。
身為[存在],他沒有飽腹感和饑餓感,可以随心所欲、大飽口福。
“……”兩面宿傩沒什麽吃街邊零食的興趣,他早已發洩般甩出無數條咒刃,只可惜都被無形的空間攔住。
此時他跟着逛街的原因,只是單純因為被某種不知名的力量推着走。
知曉這股力量來源的兩面宿傩,很快又将猩紅眼眸轉向眼前的藏青色身形。
他指尖輕劃着,仿佛能夠隔空割開那人的脖頸,欣賞血花噴湧的美景。
四條手臂、身軀又遍布黑色紋理的兩面宿傩吸引了不少視線,但人們在注意到旁側走着的、戴着狐貍面具的優雅藏青色身影後,又不那麽緊張了。
應該是陰陽師大人和他的式神。人們如此想。
平安京時代的人們知曉世界上有多種生物,陰陽師和妖怪、咒術師和咒靈之類的細分他們不清楚,但大類還是隐約了解一些。尤其是前者的組合。
白發少年步履輕快,他手中的導盲棍比起導盲作用,更像是少年一時興起拿來玩的玩具。
他們這樣走出一段距離後,他才說:“哦、對了,好像還沒有彼此自我介紹——該怎麽稱呼?”
江萊想了幾秒,目前這種狀态還是暫且不以真名結緣為好……話說[存在]有名字嗎?不管怎樣,他認為[萊]是自己的名。
腦海中思緒劃過,江萊又記起不久前小孩的稱呼,頓了頓,他平靜說:“叫我白霧就可以。”
“白霧?”旁側的少年啧了一聲,“好随意的名字。”
“你呢?”江萊跟上下一句,“怎麽稱呼你?”
白發少年輕勾起唇角,語調上揚回複道:“禦萩。”
禦萩?這個名字聽起來略帶幾分耳熟。江萊回想了片刻,接着忽地記起:
等等,這不是日本一種在春分和秋分時候吃的甜糯米團的名字嗎!
果然也是假名啊,還用甜點起名。江萊內心半月眼。不過倒也不意外,畢竟六眼出門在外,不想讓別人認出的情況下,肯定會隐姓埋名的。
只是這個名字也太敷衍了吧!……雖然自己的名字也很敷衍。
腦海中流轉的思緒被旁側的冷笑聲打破,兩面宿傩兩手自然垂下,另兩條手臂交叉在胸前,這幅表态,大概是對二者的假名頗為不屑。
江萊将目光落在櫻粉發少年身上,他側臉道:“說起來,還沒問過你的名字。怎麽稱呼?”
“欸、原來你們不是認識很久的朋友?”白發少年禦萩湊過來,語氣浮着幾分不知真假的驚訝,“我還以為你們比較熟。”
“不是。”江萊解答道,“[認識很久]、[朋友],這兩個詞都不是呢。”
兩面宿傩從喉間擠出陰沉的、輕蔑的笑聲,他猩紅色眼睛鋒利劃過。
“好了、總得給個稱呼吧。”江萊繼續問櫻粉發少年,半開玩笑道,“或者你更想讓我取一個?”
旁側,白發少年禦萩接下話茬,語調歡快:“哦、這個我擅長,不如就叫椿餅吧!怎麽樣?這個也很好吃。”
江萊一本正經:“聽起來不錯,但我認為刨冰更符合冬季氣氛。”
“喂喂、冬季再叫刨冰有點冷吧?不如叫鲷魚燒?”
兩面宿傩:“……”
他沉默片刻,似乎是忍不了二者的發言,才低沉着說:“用之前別人對我的稱呼的話,兩面宿傩。”
兩面宿傩不是他真正的名字、只是別人如此稱呼,這一點江萊知道。
出生便畸形怪異的宿傩大概早早被抛棄,估計之前也沒有什麽名字。亦或者曾經有過、但忘記了。總而言之,宿傩不在乎這個。
“兩面宿傩啊……這名字還蠻有意思的。”白發少年禦萩笑起,但沒什麽特別的表現。
——這個時間段的宿傩大爺還處在成長中的少年期,影響力有限,讓平安京時代聞風喪膽的詛咒之王名號暫且沒有開始傳播。
在信息不便利的平安京時代,僅僅只有宿傩走過的部分地區的人,知曉有這麽一尊四條手臂的殘虐殺神。
幾人再度沒什麽言語,走出一段路。
而後,江萊主動開口道:“說吧,有什麽事情?”
“嗯?”白發少年禦萩半轉過臉。
“從開頭撿玉佩開始,就不是巧合吧。”江萊話語肯定,“你邀請我們在這座小城裏游走,是有原因的。”
“嗯……”白發少年禦萩沉吟片刻,晃了晃充當玩具的導盲棍,幹脆利落地承認,“的确是這樣——我剛剛在觀察你們是否與某件事情有關。”
“哦、當然,不是用眼睛觀察,是用咒力。”他依然沒忘記補上個盲人設定。
“某件事情?”江萊捕捉到重點。
白發少年禦萩簡單說:“這座山腳下的小城,最近一段時間持續有幼童和少女失蹤事件。”
幼童和少女失蹤……江萊思緒流淌:“我明白了,你覺得我們是相關人員?”
“開始是有些懷疑。”白發少年禦萩精致的面孔浮着幾分漫不經心,“但是在這一段時間後,我相信你們和這起事件無關。”
“你想找出背後的真相?是任務,還是單純的行俠仗義?”江萊其實有些意外,他并不覺得五條家的六眼是會多管閑事的人。
“怎麽說呢。”白發少年禦萩單手摩挲着導盲棍光滑的頂端,語氣悠哉,“在這裏停駐的時候,有一戶人對我還不錯——我這人不喜歡欠人人情。”
這倒是合理。江萊想。少年時的五條悟也是這樣,不喜歡欠人人情,表面冷漠随性、其實內心很敏銳。
六眼能夠精準看出真心和僞裝——并且會用自己的方式回報那些真心的善意。
白發少年繼續說:“那戶人家的小女孩昨天失蹤了,我就想,反正閑着也是閑着,那就幫忙找找好了。”
江萊沉思片刻,說:“這個小城,少女和幼童失蹤事件持續多久了?”
“我也是昨天才開始搜尋信息的,聽說是這個月的事。”白發少年禦萩道,“官衙那邊有人報過,但至今沒什麽調查情報。”
兩面宿傩難得插了句話,他嗓音聽起來夾雜顯而易見的嘲諷:“官衙可只顧着為貴族們服務呢,平民的命又不是命,沒鬧大之前,不會有人管的。”
——這是這個時代的特色,封建社會中只有貴族才是“真正的人”。
“……”白發少年禦萩沒反駁,略微颔首,“官衙那邊的态度是這樣。”他往口中丢了塊小點心,一邊咀嚼、一邊聲音含糊道,“不過沒關系,我一個就夠了——那群肥豬一樣的家夥只會拖後腿。”
五條家六眼的性格一向叛逆,白發少年可沒跟随世俗走的意思。
他向來随心所欲,對他而言,貴族和平民都是一個層次,因此想幫便幫了。
江萊安靜聽着,等了片刻,見對方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才開口接話道:“那麽,現在你有什麽線索了麽?”
“幕後者的目标是六歲以下的幼童,以及十到十五歲的少女。”白發少年禦萩說,“沒有發現過屍體和血跡,咒力殘穢也很模糊。”
江萊:“六眼也看不出蹤跡嗎。”
“六眼也分析不出太多,幕後者很會藏。”白發少年禦萩下意識回答。
隔了半秒,他又咳嗽一聲,欲蓋彌彰地哼哼着補上:“再說了,什麽六眼、哪裏有六眼,我們這裏又沒有六眼。”
江萊笑了下,依舊沒有明面上拆穿這場誰都知道的虛假盲人演戲游戲,他眸色溫和。
倒是白發少年感覺面子挂不住,仿佛被戳破的氣球一般,将導盲棍甩了下,撇嘴小聲承認道:
“行吧,其實我确實能夠看見——不過布料不是為了騙人裝盲人,單純為了舒服而已。”
“我理解。”江萊真誠說。
“還有就是——別和別人說,在他人面前配合我。”白發少年禦萩頓了下,拖長尾音道,“我可不想被那群家族裏的家夥知道在哪兒。”
“好。”江萊坦然點頭,“我會幫你保密。”
“不錯不錯。”白發少年嬉笑起,表面的謙和禮貌褪去,他毫不客氣地拍拍身側人的肩膀,“雖然第一眼覺得你臉上蒙着一層霧很奇怪,不過人還不錯。”
江萊趁此掀開面具,繼續問:“那麽你現在能夠看見我嗎?”
“用六眼認認真真看的話,能夠隐約看清一點。”白發少年回複。
這樣啊。江萊想。果然,如此來看,沒有特殊眼睛、卻能夠無阻礙地看清自己的兩面宿傩,非常奇怪。
他将這一點記下,而後将話題落回原處:“這片山腳下地方的事件我也很感興趣,有點好奇幕後者。讓我們也參與可以嗎?”
江萊知道這個年紀的六眼好面子,傲慢自信,不會接受過于醒目的那種幫助。因此換一種說話方式,隐晦地施以援手。
實際上,江萊的确對這次事件有點興趣,順便也想和平安京時代的六眼多接觸一些,從白發少年那裏聽聞更多的時代信息。
“想的話,行啊。”白發少年點頭應了,他唇角揚起,昂首道,“屆時你說不準能有幸欣賞到我超帥氣的招式。”
“我很期待。”江萊微笑回應。
兩面宿傩注意力沒在兩人身上,他只聽到了最後一兩句。
他轉過頭:“什麽?”
白發少年說:“一起處理這片區域幼童和少女失蹤事件。”
兩面宿傩:“哈?”
江萊語氣輕快地補充道:“開心嗎,我們要[懲惡揚善]了。”
兩面宿傩:“?”
櫻粉發少年聽到江萊的那個詞,表情一瞬間非常精彩。空氣詭異沉默兩三秒後,他側身開始劇烈幹嘔起來。
白發少年愕然一瞬:“他怎麽了?”
江萊書冊立起,輕飄飄道:“被惡心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