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做戲
做戲
待她回來，門口聚集的侍衛才散去大半，門口的幾張陌生面孔駐守。
朝客的确很強勢，即使左右人都心知肚明他動了手，卻沒人敢指摘。連同陰損的祭司，也是一字未提。
屋內曙合拉已經準備好傷藥，這幾日她們都住在一起。一為防止了林徑霜在這節骨眼上逃跑或自殺，而來控制了曙合拉，也就抓住了那日泰的命脈，兩寨交易中，他不會有任何的置喙。
昨日放血控制蠱蟲，雖然效果不錯，但身體內的蠱蟲是不可能被清除的。從第一次吃下蠱蟲至今，她腦袋裏昏昏沉沉的記憶片段越來越多。
——以後叫你朝客好不好——
朦胧間她看見佩劍的女子笑得明豔大氣。
——阿客，我不喜歡這裏，你和我走嗎？——
少年沉默着，而後趕來的寨中人将女子綁走。她最後的記憶，是痛苦與黑暗的，陰冷與疼痛遍布身體。
溫潤少年挽着中原發髻，抱着她的劍爬在坑邊。如瀑的淚和着磨破皮的血珠順着伸出的那只手滴入坑底，與她殘餘的血肉交融，然後一起被啃食殆盡。
伏黎，她一定是喜歡朝客的。
直到記憶的最後一刻，林徑霜也沒感受到一絲恨意。
對不起，伏黎，她要活下去，只得利用這段至死不變的感情。
林徑霜任由曙合拉妥帖的收拾好傷口又紮進窄袖中，将傷口藏的嚴嚴實實。
阿客？
不是很想見伏黎嗎？那便付出些報酬，她演給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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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瓶滾落在地，林徑霜忽然倒地扶額，擡眸間已滿是淚花，三分幽怨七分思念。
“阿客？阿客呢？”她捂着胸口，好似所有的蠱中都聚集于此，一起暴動。“我的劍呢？我要回中原。”
屋內盆瓶跌落的聲音早将外面的侍衛驚動，一人忙去報告祭司，餘下則緊張的刀劍相向成包圍之勢。
祭司未至，朝客便先到了。
十米遠的地方他便聽到房中一聲聲阿客，步子突然放緩。日思夜想的人僅僅一門之隔，他卻膽怯了。
門內虛弱的呼喊與那日蛇坑的慘烈相印，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用心髒流出的鮮血作為潤滑，重啓多年行屍走肉的自己。
他的愛人在門後，而他也将重獲新生。
門徐徐推開，他見到了久違的愛人，困在陌生的軀殼裏，向他求生。
“阿客！”
原本滾落在地身體立刻蜷縮着向他爬去，還未挪動便被滿滿抱入懷中。溫熱的軀體伴着藥箱甚至于林中清冽的草木味立刻傾入肺腑。
蠱蟲發作的不适與疼痛讓懷中人戰栗着，瑟瑟發抖讓人心生愛憐。更不要說朝客本就為之前目睹她身死卻無能為力而悲痛自責，如今佳人重回，只餘滿心歡喜，哪裏還管得上是真是假。
“阿客，這一次你和我走嗎？”淚眼朦胧，仰視的姿态盡顯依靠，愈發讓朝客想要庇護。
桃花眼中也閃着淚光，抑制不住竟落了一顆如林徑霜的眸中。他以往的笑，盡管溫潤卻全是防備，沒有一刻是現在這樣，情感如宣洩的洪水，将幾年來的委屈與後悔，失而複得的欣喜與珍惜盡數釋放。
”阿黎，我聽你的。”朝客的懷抱緊緊的，特意帶上的碧玉簪直直刺向他的胸口卻不為所動。“我帶你走。去你想去的地方，我們再鑄一柄劍，你做俠女，我當醫師，一起離開這裏好不好。”
“好。”
燭淚滑落，燈芯噼啪作響，本就大開的門此時卻站了許多人，外圍的士兵看見此景心內驚懼卻不敢上前。
人群從後被撥開，祭司站在門口，逆着光看見屋內的情形。寬大的巫師袍遮住此時他緊皺的眉頭。
朝客不可得罪，可神女也動不得。
一撥人得了命令試探着上前分開抱在一起的兩人，卻被一個眼神吓住。木制的寨子潮濕而多有縫隙，不知何處傳來密密麻麻的蛇信聲，是明目張膽的威脅。
如今伏黎好不容易回來了，他絕不會，讓她再受一次苦楚。
懷中人被安撫回榻上，朝客一步一步向門口走去。
他進一步，他們便退一步。
門被合上，他連一滴血都不會讓她看見。
門內，林徑霜合上雙眼，一手攤上被吓愣在窗邊的曙合拉，示意她不要擔心。兩日的同吃同住，即使語言不通，她們也能同過簡單的手勢交流大概知曉彼此的意思。
“我不願在這裏，也不願成為另一個人。”
“你，可願幫我？”
鬧了一場，她臉色蒼白門，大有立刻就要死在這裏的意思。曙合拉本就心善，此情此景便更加同情她。
“你要我如何幫你？”
林徑霜心中放下一塊大石頭，這個計劃半成了。若是曙合拉願意幫她，即使被那日泰發現也不會告訴朝客的。
她握住曙合拉的手閉上眼眸，再也沒有力氣支撐她繼續這場談話，她要休養生息好好活下去。
屋外是一場看似實力懸殊的對峙，一身青色衣衫與一群皮毛半遮的野蠻人。
不多時，朝客身後便出現了一群蛇蟻，為首者便是那條青皮紅眼的俏皮小蛇，看似小巧玲珑，此卻兇相畢露的吐着信子擺出攻擊的姿态。
若真的打起來，不消幾刻這院子裏就會屍橫遍野。
祭司摘掉黑色的袍子，見到陽光的一瞬間便換上了一臉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神女入了朝客大人的眼，不愧是神女。”他扯着嘴邊幹癟薄脆的皮膚，半截入土的老人姿态卻硬生生将濃濃的欲望寫入眼眸。
朝客并不搭理他，一改剛剛濃情熾烈，現下變得和那只清冷的竹葉青一樣，姿态偏偏卻随時咬人。
見朝客不答話，祭司擡手叫停周圍侍衛拔劍的姿态，先擺出一個願意談判的和諧姿态。
“神女固然珍貴，但同是寨中人，為其傷了和氣就不好了。”
“朝客大人，神女不過是一個幌子，送給誰事小，舉寨搬遷尋求更多的資源卻是十大。事成之後，神女着嫁衣去往外族，轎子裏藏一個您的小玩意。”尖銳的三角眼示意那只翠綠色搖着尾巴的小蛇，“到時神女歸您，寨中人也得以搬遷。”
“呵——”
不過一句氣音，身後的小動物們皆蠕動向前，亮出嗜命的嬌小武器。對面的侍衛連同着祭司都輕聲驚呼着連連後退。
一場戰鬥一觸即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