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
第 12 章
李奉淵将李聞拉上了馬車,李聞膽戰心驚的上了車,卻還是沒說些什麽。
肖邶耍人得了高興,見宋孚也高興便又開始耍性子。硬是要宋孚送他回府,宋孚不敢推脫,在肖邶的拉扯中也坐上與宋府相反方向的馬車。
馬車駛入宮門,街市喧鬧的嘈雜聲如潮水般緩緩退去。李奉淵收回望向窗外的視線。
李聞坐在角落裏,即不動也不說話。“林丞對你好嗎?”李奉淵略想了想,話便脫口而出。對待李聞,拐着彎的來問的話怕是不行,你轉一個彎他自己腦子裏就能給你轉十個彎。有時候腦子總轉總是不好的,只要不生鏽就少動一向是李奉淵的奉行準則。
李聞聽到李奉淵的話吓了一跳,他磨磨蹭蹭半天就是不開口。李奉淵又不急,于是只盯着李聞待他回答。
李聞沒讓李奉淵等太久,他有着一把好嗓音,說話是軟軟糯糯的,很是讨喜,卻甚少有人注意。“表哥對我很好。”
又至一個宮門處,林丞帶着巡邏的衛隊向馬車這頭走來。李奉淵等着李聞的下一句,結果說完這句話李聞便跟啞了似的一言不發。
凡有宮女太監亦或是侍衛,馬車所過之處便跪倒一片。林丞帶領的衛隊于旁跪下。李奉淵手指屈起敲了敲窗框,又示意李德全過來吩咐了幾句。幾息後,李全德叫停馬車,又前去喚林丞,“三皇子喚林将軍上前。”
林丞走近馬車,行禮,“末将林丞拜見三皇子殿下。”
“本皇子覺着前往宮殿一路無趣,不知林将軍需巡邏至幾時,可否陪伴本皇子前往宮殿。”李奉淵一邊說一邊打量李聞,見他臉上糾結不已便越瞧越覺好笑。
林丞低聲應答,道:“回三皇子,今日巡邏已至換班的時辰。末将······”李奉淵打斷他,道:“好。有林将軍在旁陪伴本皇子便不覺無趣。”
林丞不知這三皇子要作何要他在一旁作陪,但巡邏已至尾聲,平日裏又無甚事。皇子的面子可萬不能駁。于是他收了聲與李全德一般随侍馬車一旁。
眼見着李聞頭越發垂下,李奉淵将人頭一擡,指尖稍稍用力,道:“四皇弟看馬車底下作甚?這底下莫不是有甚有趣的事物吸引四皇弟?”
李聞被迫将頭擡起,受制于人的感受并不好,但他卻動也不敢動。只嘴唇蠕動着将話吐出來,對着李奉淵道:“并無。”
說罷李聞咬了咬下唇,再度開口,道:“只是一時······”李奉淵樂了,朝他笑,然後問道:“什麽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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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聞愕然,他現下該說些什麽?李奉淵對他道:“林丞現下在車旁随侍。”
“對。”李聞不知李奉淵說這個作甚,但他還是乖乖的應和李奉淵。
“你是皇子。”李奉淵又道。李聞點點頭,李奉淵見他跟着自己的思路走便繼續道:“方才我只說了幾句話林丞便要跟着我,我是皇子,你也是皇子。懂?”
李奉淵放開李聞,不待他回答便道:“林将軍。”林丞應了一聲。
聽到林丞的回應李奉淵便更加高興了,他将視線投向李聞,話未脫口便看見李聞低垂的頭,一時氣得不行,喝道:“李聞!”
李聞被他這一聲叱喝吓得抖起來。“擡頭!瞧你低着個頭像什麽樣子?!”
林丞在馬車外聽到這幾句喝斥,不着痕跡的皺了皺眉,複又裝作什麽都沒聽到的樣子。
李奉淵脫口而出的一瞬間将李聞吓了個半死,但他只是聽話的将頭擡起。李奉淵見他如此,便不再多在意,只将他姿态都調了個遍。李聞一一照做了,但李奉淵又覺得不對勁了,幾息後還是軟下語氣來。
“你是個皇子,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皇家的顏面。”李聞不說話,俨然一副等着他訓斥的模樣。
李奉淵嘆了口氣,開口道:“日後若是再學那些個奴仆的姿态,我見你一次便打你一次。我會将這事講予太子皇兄知曉,與他一起監管你。”這是對小孩子來說最為有效的‘威脅’了,不聽話便要挨打。
這李聞冥頑不靈,說白了便是打小自閉慣了,不願接受外界的來客,将自己鎖在自己的小世界中。即害怕別人對他不好,也怕別人對他好,雖是個矛盾的說法。但也是最為符合李聞的說法。
且因他母妃的關系,又生在這複雜的宮中,從小受遍冷落。要說與他交心難,便也是沒多難,只需對他用心便可。但,凡宮中大大小小的奴仆或是妃嫔,誰不是練就了一雙好眼睛。誰會真心對待一個毫無前程、母族式弱、又膽小懦弱的人?即便他是皇子,那也是沒有利用價值的皇子。與打入冷宮的妃嫔毫無二致。若說冷宮中的妃子有再出冷宮的記錄,但那也是幾百年前前朝的事了。更遑論一輩子得不到皇帝寵愛的皇子皇孫比比皆是,史上空頭王爺多得是,更甚者,連先帝駕崩時不予進宮、新帝登基前不予封號的事都有。皇帝也不是萬能的,後宮與天下那麽多人,誰有那麽多的時間來對所有人好。自然是喜愛那個便對那個人好罷。
李奉淵想,皇子的身份看着風光無限,卻終究也會有不同境遇,會有不敢要或得不到······會有懦弱膽小的時候,會有想要更多的時候。人都是脆弱的,只不過沒遇到那個能讓自己有盔甲的人罷了。
将脊背挺直的李聞與李奉淵相顧無言,他不會說好話,讨好不了人。也不知道該與他三皇兄說些什麽,李奉淵的一通訓讓他有些怵李奉淵。小孩子的世界便是如此,便是再怎麽裝大人,那心底也是小孩子心性。不會強到哪兒去。要讓他對你留下深刻影響,得需一次契機,後相處時日長了,那這印象便會一直在。
馬車停下,李德全在外喚李奉淵。李奉淵先行下了馬車,吩咐林丞将李聞送回宮殿便走了。
李聞随着李奉淵下了馬車,在一旁目送李奉淵進殿。
林丞與他一齊站在宮殿外頭。幾息後,林丞先行開口,道:“四皇子殿下,三皇子殿下吩咐末将護送您回宮。”
“表哥不必如此講,李聞當不起······”李聞說到一半忽的又想起李奉淵與他說的話,便咬緊了嘴唇,又再次開口。話卻是已經變了,“表哥在前帶路即可。”
“嗯。”林丞應了聲,便開始為李聞帶路。李聞趁此朝着林丞瞧,一副要将林丞看透的模樣。明明昨日還與他說笑,今日卻口口聲聲的喊他四皇子殿下。
“表哥,是不想與聞···我親近了嘛?······昨日明明還是好的,今日便不理我了···”
這話聽得林丞直皺眉,雖年方十幾,但林丞卻早已經歷許多。宮中耳目衆多,李聞的這番話他若是回答了,到其他人嘴裏便是他以下犯上,目無王法。若是不答,便是将李聞與他好不容易融合些的關系否認。
好在李聞只突兀的問了那麽一句便沒再開口。林丞這才淺淺将眉頭松開。
李聞想,表哥定是覺得他是小孩子說胡話呢。所以才沒有回答他,定然是這般的。
可是,若不是這般,李聞也是毫無辦法的。情感這事,從來都不是一個人說了算的。若是他的表哥讨厭他他也是不知該怎麽辦的。
幸而,他的表哥對他好是真心的,雖然這真心中夾雜着一些其他的。畢竟林丞與林縣丞關系再好,李聞也只是一個名頭上的表弟而已。這種表弟,大家族中誰家沒個十個八個的?更遑論李聞身份敏感,他只是覺着李聞可憐了些而已。至于其他的,日後再說。
林丞待人其實極好,李聞得到的不過冰山一隅,但足以讓李聞銘記于心。
将李聞送至宮殿不過百步距離,林丞将人送到後還是沒能逃過李聞那可憐的眼神。與他一同進了宮殿,也幸好殿中無甚宮女願上前伺候林丞才願與李聞進殿。
他現今可後悔死了。李聞怎麽樣都不該是由他來知來曉。三皇子今日的呵斥怕是專門講與他聽的,警告他行事過于張狂,膽敢管天家事。哎,他林丞不過宵小爾爾……
李聞見林丞低頭似是思慮,便開口道:“表哥今日······”林丞打斷李聞的話,道:“四皇子殿下日後在外還是莫叫末将表哥罷,于禮不合。”不是不合,而是不願。且不說其他,就是李聞有些粘人了,有時總跑到侍衛房中找他。他怕什麽時候被人抓了把柄害了去。說來他官雖不大,卻也是自己拼死拼活拼來的。不能叫一個不熟悉的‘表弟’給害沒了去。更何況對他來說對李聞照顧些與李聞叫他表哥并不相關。被人聽到便是他的錯了。誰人不知林縣丞與宮中那位斷絕了關系?李聞打哪兒來的表兄弟
“你說的對。”這對李聞來說不止是相關,但他還是應了。李奉淵說的話在他心中留了印。他想,只要他還是皇子。那林丞便是會與他一齊的,那他便要學着皇子的做法。不讓林丞覺着他無趣或是…無用。
“殿下若是無事,末将便先行告退。”林丞走出殿門,頭也不回的走了。李聞在他身後看着他走遠,一如看着李奉淵一般。只靜靜的站着,沒有任何舉動。神色自若。
心思好像有些糟糕。
今日的課業他不想寫了,但也不能去打擾林丞。他該做些什麽呢?
啊!他記得殿中似乎有秋千。李聞想找個宮女或是太監問路,但四下無人,宮女太監皆無所影。他只好自行尋找。那個秋千就在殿後面的院子中,李聞找了半個時辰才找到。
但他身量不高,只好又尋了東西墊着才坐上去。剛開始的時候李聞的腳與地面之間相差一尺左右,但随着時間流逝,李聞已然能将腳在地面上放平。
他在秋千的晃蕩中找到自己的存在。
秋千随着腿部用力蕩起來,李聞蕩了幾刻鐘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