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 59 章
商時胥整張臉漲得通紅,一條條爆裂的青筋一直從脖頸爬上了眼尾,眼球瞪的宛若銅鈴一般,從眼眶裏面凸了出來,鮮紅的紋路罩滿了他整個眼球。
他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呼吸,手指死死撐在地面上,因太過用力指節泛着不正常的白,沒有一絲的血色,甚至都開始扭曲變形了。
可即便是如此,傳遍四肢百骸的劇烈的疼痛依舊讓商時胥整個人快要發狂。
他的手指死死的摳在地下,指節用力到直接鑽進了泥土裏面去,白皙的皮膚被泥土當中的沙石劃破,綻開一朵朵殷紅的小花。
然而,即使這樣,手指處的疼痛卻依舊趕不上醉紅顏發作時的痛苦,商時胥只覺得自己的腦仁好像被人硬生生給拽出來了一般,疼得他直翻白眼,渾身的冷汗幾乎将他的衣衫全部都浸透了。
商時胥的整張臉都在極度的痛苦之下而變得扭曲變形了起來,青筋根根炸起,那在皮膚下扭動的血管好似一條條扭曲盤旋的毒蛇,不聽的蠕動着,似乎頃刻間就要鑽破皮膚沖出來。
不斷有鮮血從他的口鼻中噴湧而出,逐漸淌了他滿臉,他嘴裏不斷的發出痛苦的嘶吼,嗓音沙啞又凄厲。
商時胥雙手死死的抱着腦袋,來回不停的在地上打滾,手指弓曲着死死的摳進腦袋裏,那張還算俊朗的臉轉瞬之間被他摳得鮮血淋漓,血肉模糊。
濃重的血腥味讓人作嘔。
“嘶——”8888看着這一幕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太慘了,實在是太慘了。
不過……也是商時胥自己活該。
如果不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逼迫自家宿主替他解毒的話,宿主也不會提前把他體內的醉紅顏的毒給激發出來。
商時胥體內的醉紅顏的毒素經過這麽多年的太醫的治療,實際上已經減緩很多了,壓制到了每個月十五月圓之夜發作一次,雖然發作的時候依舊很痛苦,但是配合上壓制毒素的藥物,以及提前準備好的冰池,終究還是可以清醒着挺過去的。
醉紅顏之所以會擁有這麽一個如夢似幻的名字,是因為它可以迅速的奪取人的生機,一旦中了醉紅顏之毒,只要毒素沒有辦法得到徹底的驅除,那麽這個人就勢必活不過二十歲。
而且在二十歲到來之際,每活過一天,身體就會蒼老一年,無論是體內的各個髒器,還是身體外在的種種表現,全部都會在轉瞬之間迅速的衰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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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如此的衰老,還不似人在自然狀态下那般的衰老,而是體內無數的毒素分子會一點一點的啃食掉中毒人的生機,會帶來宛若是萬蟲噬心一般的痛苦。
直到骨齡到達二十的那一天,中了毒的人就會滿身皮膚褶皺起來,頭發皆白,五髒六腑停滞功能,手腳動彈不得,徹徹底底變成一個行将就木的百歲老人,帶着痛苦和衰弱,永久的失去呼吸。
而若是沒有辦法提前壓制毒素,那麽中毒的人就會在一天之內迅速的衰老,早晨或許還是一個十幾歲的青年,到了傍晚,便會變成那耄耋老人。
宛若紅顏枯骨,皆只是在朝夕之間。
商時胥今年已然十九歲,他體內的醉紅顏經過十九年的壓制,差不多已經到了快要徹底爆發的時候,這些年,商時胥時時刻刻都在尋找着減輕醉紅顏發作時的痛苦的法子,所以雖說這毒藥每個月都會發作一次,他所承受的痛苦卻也不至于那般的要命。
但是現在,季青臨徹底的将他體內的毒藥給引發了出來,壓抑了十九年的毒素一朝爆發,也難怪商時胥幾乎快要承受不住了。
8888罵了一聲活該,随後又開口提醒季青臨,“宿主,你可以讓男主自是惡果,體會一下毒素爆發的痛苦,但是也要看準一下時機,不能夠讓他真的死去了喲,他要是真的被毒死了,咱們這個世界的任務也就完蛋了。”
“放心,”季青臨微一挑唇,昳貌清絕的面容上帶着幾分莫名的笑意,“我心裏有數。”
聽到自家宿主這樣說,8888一瞬間就放心了下來,畢竟,按照自家宿主已經完成的這幾個任務來看,雖然宿主有時候會有一些惡趣味,想要折磨一下原本的男女主角,但最終卻也都沒有下過死手,讓那些男女主都完好無損的活到了劇情當中應有的年歲呢。
他的宿主可真是個大善人.jpg
天一拿着大氅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副場景。
濃郁的血腥味彌散開來,商時胥一身淺色的衣衫被鮮血染紅,濃稠的腥臭的血液幾乎彙成了小潭,商時胥的四肢以一種詭異的姿勢扭曲着,呈現出一種正常人不可能擁有的形态。
墨色的發與殷紅的血混合在一起,粘膩,渾濁,發臭……
滿頭的青絲結成了塊,一坨一坨的糾纏在一起,無聲的訴說着商時胥的狼狽。
天一滿是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立馬極速狂奔到了商時胥面前,這個素來在必殺閣的殺手面前從來都嚴肅威嚴,面對種種凄慘的殺戮現場都面不改色的男人,此時,臉上卻出現了一股從未有過的驚恐。
顫抖着身體跪在了商時胥的面前,天一雙手哆哆嗦嗦,他試圖将地上的人扶起來,卻一時之間根本不知道該去攙扶哪裏。
牙齒一下一下的打着顫,天一說話的聲音都變得結巴了起來,“主……主子……你怎麽了?”
天一也不是沒有見過商時胥醉紅顏發作時的情形,但那時的商時胥雖然也是痛苦萬分,可卻從來都沒有過如此自殘的行為。
他根本無法想象該是有多麽極致的痛苦,才會讓商時胥這個忍受了十多年醉紅顏毒素的人,将自己的身體殘害到了如此的地步。
“主子……”天一咬了咬牙,強忍着心裏的駭然,伸手試圖去将拳縮在地上,不斷地打着滾兒的商時胥給攙扶起來。
商時胥只覺得自己心裏面有一股瘋狂的暴虐因子正在不斷的飛漲,頭痛欲裂讓他只想不管不顧的大殺四方,好似只有鮮血和殺戮才能夠緩和他心底的狂躁和痛苦。
就在天一的雙手觸碰到商時胥身體的一剎那,他看到商時胥那雙幽深的眸子在眨眼之間變成了血紅色,那裏面的冷意和暴戾好似就要沖破眼球的禁锢直面自己。
或許是當了這麽多年殺手的本能作祟,帶着濃烈的求生的渴望,天一下意識地收回了雙手,雙腳急速地向後退了去。
商時胥也在一瞬間彈跳了起來,他看着天一的目光就好像在看着一個死人一般,此時的商時胥什麽也顧不得,什麽也不在想,他只想要發洩醉紅顏的毒素所帶來的痛苦,只想要把自己眼前這個唯一能夠看得到的人給殺死!
因為商時胥再怎麽也是自己的主子,天一沒有辦法向對方出手,只能夠狼狽的躲避。
但商時胥卻并沒有因為他的行為而有任何的收斂,他現在雙目赤紅的樣子已經完全不像是個人了,反而更像是一個沒有情感的野獸,讓人一看就覺得危險無比。
天一一邊躲一邊努力的想要喚醒商時胥的理智,“主子!你清醒一點!我是天一呀!”
“主子!你不能被毒素控制了情緒,你醒過來好不好?”
在挨了好幾下以後,天一的唇角邊溢出了一滴鮮紅的血色,他的臉上帶上了些許的痛苦,說話的聲音當中充滿了苦苦的哀求。
但弑殺的欲望早已經爬滿了商時胥的腦海,他整個人都處在瘋狂的邊緣。
兩個人你來我往,在院子裏面打的不可開交。
這麽大的動靜很快就引起了裴府的下人們的注意,沒過片刻的時間,衆人都一窩蜂地湧到了院子裏來。
“商大哥?!”林纾晚看到這樣鮮血淋漓的一幕吓得直接差點暈過去,“這……是怎麽回事?為什麽商大哥會對天一動手?”
裴雲聲牢牢的護着她,“你離遠一點,別過去,這裏太危險了,要不我讓丫鬟先送你回院子裏去吧?”
“我不要,”林纾晚一瞬間就紅了眼眸,眼淚一顆一顆的掉了下來,“商大哥現在沒有理智,他很痛苦了,我必須要在這裏陪他。”
裴雲聲的雙眸當中閃過了一抹痛色。
他不理解,為什麽晚晚到了這個時候心心念念的還是商時胥,難道他對她不好嗎?
可如今這個情況,林纾晚非要堅持的話他也沒有辦法,裴雲聲最終只能夠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你答應我,你就待在我身邊,不要亂跑,一旦有危險的話,我也能夠護住你。”
林纾晚自然是不傻,她自己本身就只會一些三腳貓的功夫,那邊兩個人打的那麽的激烈,她肯定是不會湊過去的。
吸了吸鼻子,努力讓自己的情緒緩和了一些,林纾晚乖乖巧巧地點了點頭,“好,我聽你的,我不過去。”
說完這話以後,似乎還是有些擔心正在對打的那兩個人會波及到自己,林纾晚伸出蔥白如玉的小手,緩緩地抓住了裴雲聲的袖口。
裴雲聲心裏一下子舒坦極了,他虛虛的摟上林纾晚的腰,唇邊翹起了一抹機不可察的弧度。
祝衡之雙手抱胸,站在不遠處默默的注視着一切,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樣子。
而天二十則是在商時胥來到這個院子裏尋找季青臨的第一時間就躲了起來,畢竟他作為七殺閣天字號的殺手,天一和商時胥都認得他的臉。
萬一被他們發現他背叛了,他絕對會死無葬身之地的。
天二十趴在房梁上面,看着季青臨十分淡定地坐在桌子前和江聽白,江檸一塊下着棋,院子裏那喊殺的聲音,在這一刻仿佛成為了三人落子的伴奏,天一每發出一聲痛苦的哀嚎,棋盤上就多了一顆棋子。
徹底的被這師徒三人如此淡定的樣子給折服,天二十在心裏面為自己暗暗的打了打氣,為了自己的小命,他今天晚上就抱着這房梁睡吧。
裴夫人姍姍來遲,看到那被折騰的七零八落的院子,她下意識的抓住了旁邊丫鬟的手,“這麽打下去也不是個事兒啊!”
“雲聲,”裴夫人咬了咬牙,将目光轉向了自己唯一的兒子,“你看你能不能把他們兩個給拉開?”
再怎麽說,商時胥也是當今聖上的第四子,即便他不受寵,那也是天潢貴胄,一旦他在裴家出了什麽事情,裴府所有人的命加在一起也抵不過商時胥一個人。
自己的相公現在的手臂上的傷勢還沒有好,斷然是不可能參與到這兩方人馬當中來的,裴夫人只能把唯一的希望放在裴雲聲身上。
但裴雲聲此時正美人在懷,而院子裏面那個宛若發了狂的人還正是他的情敵,他又怎麽會任由商時胥好好的活下來和自己争奪林纾晚呢。
于是,絲毫沒有為自己家族考慮半分的裴雲聲直接開口拒絕了,“娘,你也看到了,四殿下現在神志不清,天一那麽高的武功都被他打成了重傷,孩兒上去萬一沒命了,您和爹可怎麽辦啊?”
裴雲聲這番話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裴夫人一下子變得更加的焦急了起來,她甚至都有些急病亂投醫了,直接抓着身旁丫鬟的手開口問道,“那還有誰可以把他們拉開嗎?”
那丫鬟下意識的瑟縮了一下身體,然後試探的開口說道,“四殿下和他手下的侍衛打了這麽久,江神醫和他的徒弟們都沒有出來,要不咱們問一問江神醫,說不定他會有辦法。”
裴夫人掀起眼簾看了一眼不遠處那緊閉的房門,神情有些猶豫。
如果江神醫想要出來阻止的話,院子裏面這麽大的動靜,他是不可能沒有聽到的,但是他卻始終閉門不出,那便只能說明一個結果——對方并不想摻和到這件事情當中來。
閉了閉眼睛,裴夫人臉上閃過一抹掙紮之色,不能再這麽下去了,繼續打下去的話,商時胥肯定會出問題的。
“走!”扯了一把丫鬟的手臂,裴夫人轉過了身,“我們去找老爺。”
就在她即将要邁開腳步的時候,背後的房門卻突然“吱呀”一聲打開了。
裴夫人立馬驚喜地扭過了頭,然後扯着嗓子對出現在門口的季青臨喊道,“江神醫,您看這……?”
“沒什麽大礙,”季青臨臉上帶着一股泰山崩于前也依舊面不改色的淡定,“只不過是醉紅顏的毒素發作了而已。”
說完這句話,剎那之間,季青臨手指中央出現了一枚三寸長的銀針,銀針的尖端還沾染着一些藍色的液體,讓人只要看上一眼,都會覺得頭皮發麻。
季青臨将銀針扔給天一,“将這銀針插到你主子的百會穴,他就會恢複正常了。”
畢竟他可是柔弱不能自理的大夫,像這種體力活,自然還是要交給有武功的人去做才行。
天一此時有些筋疲力竭,他下意識的接住了銀針,可就在他舉起銀針,要将它紮到商時胥的身上的時候,卻又突然猶豫了起來。
這個神醫見死不救,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他非常懷疑季青臨此時扔給他銀針的行為邏輯,萬一這枚銀針紮進去以後商時胥不僅沒有清醒過來,反而是變得更加的瘋魔,或者是徹底的死去,那他豈不是也沒有命了?
“啧,”站在季青臨旁邊的江檸十分不滿地啧了啧嘴,她雙手叉腰,怒視着天一,“你這個大塊頭真是不識好人心,我師父要是真的想要殺了你主子的話,何必這麽麻煩,還要當着這麽多人的面,直接悄無聲息的一把藥粉毒死他不就完了?”
“真是笨的可以!你主子有你這樣的侍從,也活該他中毒了。”一口氣說了一大串的話,江檸嘴巴都有些渴了,她又罵了天一一句,随後一溜煙跑到屋內,倒了一杯茶水,将其一口喝下去以後,才終于感覺嗓子舒服了一些。
天一拿着銀針進退兩難,但思索了半天之後,他終究還是将其紮進了商時胥的百會穴裏。
“砰——”
揮舞着手臂對天一出手的商時胥突然重重的跌倒在了地上,整個人毫無預兆的躺了下去。
天一愣了愣,下意識的靠近了商時胥,然後就看到對方大睜着眼眸,張大嘴巴努力的在嘶吼,可卻不知為何,無論他如何的用力,都沒有辦法發出任何聲音來。
商時胥有着極好看的眉目,但此時,那眉眼卻死死的縮在一起,皺成了忘川河上孟婆的臉,好似在忍受着無盡的痛苦。
線條流暢的臉頰此刻卻宛若雪山之巅的白雪一般,沒有了一絲一毫的血色,幾近透明。
那起伏的胸膛幾不可聞,商時胥瀕臨死亡,只有那還似鷹爪一般死死扣進地裏的手指在訴說着他依舊活着的氣息。
“不是……”天一整個人不可置信地擡頭看向季青臨,“你不是說主子馬上就會恢複正常嗎?”
“淡定,你這麽着急做什麽?”季青臨不緊不慢地從房門口踏了出來,一雙深邃的眼眸微微上挑,潋滟着幾分水光。
在如水的月光下,季青臨面色清冷,疏離的眉眼中帶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在渾身鮮血淋漓的商時胥身邊,幹淨的仿佛不是真人。
天一下意識的吞了吞口水,季青臨如此淡然的樣子,好似……也不是不能夠相信?
見商時胥已然是徹底的安靜了下來,林纾晚這下也不害怕了,她拉着裴雲聲的手臂,急急忙忙跑過來問季青臨,“怎麽樣?沒什麽大礙吧?”
季青臨沒理她,自顧自的給商時胥嘴裏塞下了一顆藥丸,然後又往她身上不同的穴位處紮了數十枚銀針,幾乎将商時胥整個人都給紮成了一個刺猬。
“呼——”
薄薄的唇瓣輕輕張開,猛地呼出一口氣,那宛若鴉羽般的睫毛似扇子一般“刷——”的一下打開,露出一雙漆黑而冷淡的眸子。
頓時,劇烈的疼痛似洩了閘的洪水一般鋪天蓋地湧上了腦海,那是一種無法用語言言明的痛苦,似乎他整個人的靈魂都被撕成了碎片,商時胥悶哼一聲,牙關咬的嘎吱作響。
季青臨垂眸看了一眼不停咒罵出聲的商時胥,眉毛微微蹙了起來,吩咐江聽白,“他有點吵,去把他的嘴堵了。”
江聽白果斷從商時胥的衣擺上割下來一塊布,随意的團吧團吧,塞住了商時胥的嘴巴,雖是不能繼續吼叫,但還是不斷有痛苦的嗚咽聲發出來。
如此一幕,看的天一有些心驚肉跳,可對方終究是救了商時胥的命,他也不好再要求再多,只能默默的站在一旁不敢出聲。
林纾晚咬着嘴唇,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中帶着濃濃的幽怨,“師父……”
季青臨已然對于男女主角聽不懂人話的行為免疫了,他自動忽略掉了林纾晚,指揮着天一和江聽白将商時胥擡到了他自己的屋子裏去。
“……”林纾晚氣得跺了跺腳,她這麽一個大美人如此的主動,季青臨竟然還不識好歹,簡直是豈有此理!
她就不信了,她沒有辦法讓這個曾經對自己已然動過心的神醫小哥哥再次愛上自己。
因此,雖然季青臨理都沒理她,但她卻依舊臉皮很厚的跟了上去。
裴雲聲對林纾晚情根深種,看到她如此行為,自然也是和她一樣的一路追到了商時胥的院子裏。
“這兩個人還真是和狗皮膏藥一樣,”8888撇了撇嘴,“我是真的不理解,就女主角這種三心二意,跟誰都有暧昧關系的人,為啥還能夠得到這麽多的男的喜歡呀?”
季青臨長眉微挑,“可能……寫這種小說的作者腦子有問題吧。”
8888瞬間瞪大了眼睛,“宿主,你說的好有道理!”
商時胥或許是喊累了,也或許是在剛才和天一的打鬥當中消耗了太多的體力,将他搬到自己所居住的屋子的時候,他已經徹底的睡過去了。
如此,倒也方便了季青臨,不用再聽到那魔音貫耳。
江聽白迅速地将塞在商時胥的嘴巴裏面的布條給取了出來,然後掰開商時胥的嘴巴,給他喂進去一顆藥丸。
但因為商時胥已經疼得昏死過去了,那藥丸根本沒有辦法主動下咽,江聽白想了想,直接擡手卸掉了商時胥的下巴,将藥丸捅到對方的嗓子眼兒裏以後又将下巴給安了回來。
默默注視着這一切的天一:……
就離譜!
他高高在上的主子,何曾受到過如此粗魯的對待?
可是他不敢說,他害怕自己的幾句話惹惱了季青臨,到時候他不給商時胥解毒就不好了。
給商時胥服下去的證明藥丸是季青臨提前準備的,藥丸的主要成分是季青臨的血。
雖然季青臨的血可以解百毒,但商時胥中毒太深且時間太長,這麽一點血是沒有辦法徹底的将毒素祛除的。
但是,季青臨卻可以利用這些血将醉紅顏逼到一處。
醉紅顏的毒素在遇到季青臨的血液的一瞬間就會被消解掉,所以為了自己能夠存活下去,醉紅顏會自動的往沒有血液的地方流動。
如此方法,只有季青臨的血液可以做到,其他的任何的解毒丸都不會對醉紅顏起作用,因此醉紅顏不會主動躲避,便也沒有辦法将所有的毒素都聚集在一起。
季青臨配合着銀針的引導,很快就将毒素全部都逼到了商時胥的右手手指處。
他吩咐天一拿來了一個大碗,随後用小刀割開了商時胥的手指,轉瞬之間,傷口處就流出了一大碗的血液。
但這血液卻和正常人的完全不同,它不是鮮紅色的,而是黑中帶着一點綠,充斥着濃烈的腥臭氣息,就像是那種死魚和爛海藻雜揉在一起的池水,在太陽底下曝曬了一年以後發酵出來的味道一樣,無比的刺鼻又惡心。
就在血液流露出來的一瞬間,整個屋子裏的所有人都開始幹嘔了起來。
活了小半輩子,他們從來都沒有聞到過這般惡心的味道。
天依強忍着不斷反嘔的感覺,開口問季青臨,“江神醫,這血……為什麽會是這個樣子?”
季青臨側頭看了他一眼,仿佛是在看一個傻子一般,“毒素在你主子體內徘徊了這麽久,你是一點都不知道嗎?”
巨大的驚喜一下子襲來,天一一時之間都無從反應,他呆呆愣愣的傻站了好一會兒,這才意識到季青臨竟然是把商時胥體內的醉紅顏的毒給解了。
他“咚”的一聲跪倒在地,直接就給季青臨磕了一個,說話的嗓音那叫一個激動,“我替主子在這裏謝過江神醫了!”
季青臨勾了勾唇角,神情一如既往的淡然,“不必謝,記得付二十萬兩黃金的診金就行。”
況且,現在謝也太過于為時過早了些。
畢竟……在給商時胥解毒的過程當中,他可是暗中做了不少手段。
空蕩的天空中,一彎明月高懸,淡淡的星輝灑下,照亮了一室清冷。
天一手腳麻利的清理了商時胥身上的血跡,又給他換了一身幹淨的衣裳,随後站在床前默默的等候着。
林纾晚這個時候也突然松開了裴雲聲,一屁股坐在了商時胥的床前抓着他的手,等待着他的蘇醒。
曾經林纾晚之所以那麽迅速的離開,是因為她知道商時胥體內的毒素如果沒有辦法得到驅除的話,他二十歲的時候必死無疑,她還有大好的年華,是絕對不可能嫁給一個注定會早死的人,下半輩子守活寡的。
但是,現在商時胥的毒解了!
商時胥可是當今聖上的第四子!而且又那麽有能力,如果她能夠嫁給商時胥的話,說不定以後還可以成為整個大越國的皇後。
那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後啊!整個國家最為尊貴的女人!
哪一個穿越女沒有過這樣的“雄心壯志“呢?
林纾晚緊緊的捏着商時胥的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對方的臉看,就怕錯過對方蘇醒的瞬間。
但是被她忽略了個徹底的裴雲聲卻在一瞬間黑了臉,眼睛裏面閃爍着晦澀不明的光芒。
片刻之後,他好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樣,捏了捏拳頭,神色也變得堅定了下來。
等了沒有太久,商時胥就醒了,在蘇醒的一瞬間,他就察覺到自己的身體好像有些不受自己的控制。
商時胥試探的動了動,卻發現,他除了一雙眸子還能轉動,渾身上下的每一塊肌肉都是癱軟的,就如同一只無骨之蛆一般,提不起一絲一毫的力氣。
他慘白着一張臉,只有那雙眸子還帶着一點漆黑的色彩,他眼眸轉了轉,打量了一下四周,目光猛地凝視向側邊,瞳孔中的墨色好似要沖出來,“江唯卿!你對我做了什麽?!”
季青臨垂眸看他一眼,神色淡然的開口道,“還能做什麽?當然是給你解毒了。”
就在商時胥松了一口氣,想要問問季青臨的條件是什麽的時候,季青臨突然又再次開了口,“只不過……在解毒的過程當中也遇到了一些麻煩,你的武功恐怕徹底的被廢掉了。”
而且不僅是武功被廢,商時胥體內所有的經脈都被季青臨給毀了,商時胥以後別說是練武,就是想要做一個身體健康的正常人,都千難萬難。
但是好消息是,商時胥再也不會在二十歲的時候就早早夭亡了,他可以拖着病痛的身體,一直一直活下去。
只不過,對于商時胥這種人來說,身體柔弱,什麽也不能做,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別人登上皇位,恐怕比他只能活二十歲,還更要讓他難受吧……
但終究還是能活下去了啊。
商時胥費了這麽大的功夫,不就是想要把自己體內的醉紅顏的毒素給解除麽,他可是給了商時胥一個莫大的幫助呢。
季青臨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他可真是個好人。
商時胥猛然間擡起了頭顱,一雙染着滔天怨恨的眼眸幾乎是目眦欲裂,猩紅的血色遮蓋住了他整個眼白,“我的武功……你怎麽能把我的武功廢了?!!!”
他掙紮着要從床上坐起來,想要把眼前這個風姿淡雅的人給徹底的撕成碎片,他眼睛裏面冒着兇光,牙齒咬的嘎吱作響。
然而,即便商時胥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拼了命的想要去撕扯季青臨,卻終究只是無能為力。
他累了一身的汗,整個人氣喘籲籲,卻只像是一個三歲的孩童一般呲牙咧嘴,沒有半分的威脅。
商時胥還從來沒有如此的感受到無力過。
自從他開始習武以後,就再也沒有受過那些宮女太監們的欺負了,因為他們只要敢欺負他,他就敢用武功廢了他們的手腳。
不受寵的皇子們被宮女太監們欺負是一種常态,畢竟皇帝不在乎他們,他們也無處去告狀,但是,事情反過來也是一樣的。
這些伺候不受寵的皇子的宮女太監們,在被欺負了以後也是不敢說出口的,畢竟一旦他們狀告上去,引起了帝王的注意,一旦徹查下來,發現了他們對于皇子所做的事情,他們也絕對吃不了兜着走。
那皇子再是不受寵,再是沒人注意,也終究是天潢貴胄,是主子,無論如何也輪不到他們幾個宮人如此的欺淩。
對于在幼年時期欺負過自己的那幾個宮女太監,商時胥在武功練到一定程度以後就直接報複了回來,他将那些宮女太監們抓起來用繩子綁住,然後用帶着內力的拳頭一拳一拳的砸在他們的心口,砸碎了他們的五髒六腑,随後又将他們放了回去。
沒過幾天,那些宮女太監們就全部暴斃而亡了。
自此以後,商時胥徹底的愛上了這種強大的力量,他喜歡這種将所有人的性命都掌控在自己手中的感覺,他喜歡看着那些曾經高高在上的人們,卑微的跪在他的腳底搖尾乞憐的樣子,他喜歡手握權力,他喜歡掌握力量。
可是現在……
什麽也沒有了,他成了一個徹徹底底的廢人!
痛苦在眼眸當中彌漫,滔天的恨意扭曲了他的臉,商時胥悲鳴出聲,“你怎麽能……你怎麽敢?!!!”
季青臨負手而立,銀白色的發絲飄飄揚揚,他十分認真的蹙了蹙眉,說話的語調當中帶着濃烈的不解,“不是你跪着求着讓我給你解毒的嗎?”
“解毒過程當中遇到一些不可逆轉的突發事件,再正常不過了,無論如何你都不必再擔心自己的壽命,可以安安穩穩的壽終正寝,你在氣憤什麽呢?”
“是啊是啊,”林纾晚擡手抓住商時胥的手臂,眨巴着眼睛微笑出聲,“武功廢了,還可以重新練回來嘛,我相信像商大哥這麽有能耐的人,恢複曾經的武功肯定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情,再怎麽說毒解了都是一件好事。”
裴夫人也在一旁應和出聲,“武功沒了可以再練,命沒了可就什麽都沒有了,四殿下,你還是應該謝謝江神醫才是。”
商時胥或許是在剛醒來的時候還有些無法接受事實,但經過這麽多人的勸解,他最終還是決定服從于現實。
不過是一時之間的失意而已,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商時胥努力讓自己擠出一個笑臉,“江神醫,感謝,二十萬兩診金我會按時付給你的。”
季青臨卻突然笑了一下,他的聲音依舊很潤朗,但說出來的話,卻宛若一柄柄利刃紮在了商時胥的身上,“我想……你們應該都弄錯一個事情了。”
“四殿下以後想要把武功練回來,是絕對不可能的,你體內的經脈已經被毒素盡數破壞,此後會十分的體虛,稍微一不注意就會感染風寒發熱,四殿下還是要當心一點為妙。”
在商時胥越來越難看的臉色當中,季青臨急不緩的開口,“不過……這就是解除醉紅顏毒素的代價,想必四殿下是不會在意的吧?”
“你說……什麽?!”商時胥頓時瞪大了雙眼,眼眸裏面充滿了嗜血的殺意,滔天的怨念一瞬間拔地而起,他恨不得直接讓季青臨血濺當場。
“我殺了你!!!”
而林纾晚也在一瞬間默默地松開了緊握着商時胥的手,随後又不動聲色的從床邊站了起來。
如此一個走兩步都要喘的廢人,她怎麽可能還和他在一起?
二十個紅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