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
旭日初升,一朵調皮的白雲翻滾着跳出來遮住了霞光,幾縷清風吹過,一衆俊男靓女站在開機儀式的現場,一名穿着簡單幹淨休閑服的青年衆星捧月般的站在正中間。
青年好看的眸子于緋色的晨曦下熠熠生輝,他好整以暇的站立在一堆貢品面前,手中捏着三支香微微拜了拜。
片刻後,他慢條斯理的轉身,緩步走到臺階的邊緣,擡眼望向漫天霞光,一輪火紅的元日于半遮半掩的雲朵間散發着細碎的金光。
青年眉眼疏離,卻突然仿若發現了什麽有趣的事情,輕輕彎了唇角,眼尾帶上了一絲笑意,那散着金芒的日頭好似也在此刻暗然失色,清淡的聲音仿佛一陣風就能吹散,“祭拜祈禱嗎……”
他可是全然不信呢。
一路披荊斬棘走過來的季青臨,只相信人定勝天。
季風廷就站在季青臨身後不遠處,只見青年往日裏總是呡着的唇微微開啓了一條縫隙,雖不聽不清說了什麽,但明明是笑意吟吟的一張臉,卻讓季風廷莫名的感到了一絲惡寒。
剎那間,原本站在那裏慢條斯理的觀察着自己挑選出來的這一群演員的季風廷身體微微向前,微眯着的眼眸在一瞬間睜大了許多,閃爍着晶亮的光芒。
通了,他全部都通了!
他要的那種說不上來的感覺,那種明明看起來溫文爾雅,但骨子裏卻透露着薄涼的瘋批的感覺!
就是季青臨現在所表現的這樣!
“來來來,快準備好,拍完大合照以後演員們就去換服裝!”季風廷迫不及待的掀掉了蓋在機器上面的紅布,想要看季青臨表演的那顆心已經幾乎快要按捺不住了。
娛樂圈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拍攝的第一場戲要順順利利,不能ng,象征着開門紅,是一個十分美好的寓意。
但是,季風廷此時卻已經完全管不了那麽多,他只想要把自己腦海當中描繪了千千萬萬遍,卻始終沒有辦法明确說出來的感覺用高清鏡頭記錄下來。
就像是流浪多年的藝術家終于找到了屬于他的專屬缪斯,季風廷如今看着季青臨的眼神都好像在發着光。
Advertisement
在拍照的時候,季青臨就察覺到始終有一道十分熱烈的視線緊緊地追尋着他,就像是餓了數天的狼,終于抓住了一只肥碩的羊,流露出那種垂涎欲滴的眼神。
拍完照以後,季青臨第一時間就順着那道視線望了過去,然後就和“飽含深情”的季風廷的目光對在了一起。
季青臨:……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季風廷的兒子年紀都已經比他大了吧?
這是要搞什麽東西?
季青臨向來是不會委屈自己的,他直接大踏步走到了季風廷的面前,朗聲問道,“季導是有什麽問題嗎?還是我哪裏做的不太對勁?”
“沒有,沒有,沒有,”季風廷急忙的搖着腦袋,“就是一種感覺,我想要拍出來的那種感覺,你懂嗎?”
季青臨皺了皺眉頭,他實在是沒有聽懂季風廷話裏的意思,總感覺對方現在有點不懷好意。
季風廷早已經迫不及待了,他推着季青臨趕往化妝間,“快快快,我們今天換一場戲拍,就拍梁頌年為了查明師傅死亡的真相,而選擇主動脫下警服的那一場。”
梁頌年就是季青臨在《追兇》這部劇裏面飾演的男主角的名字。
這場戲是男主角梁頌年的人物性格最大的一個轉折點,但因為師傅的死亡當中有着警局高層領導的手筆,梁頌年不能将自己脫下警服的這一真實原因說出,只能另尋一個借口。
他解釋說,是因為自己的未婚妻擔心他像他的師傅一樣在接下來的任務當中失去生命,所以不願意再讓他做這麽危險的工作,而他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也甘願放棄自己的一切。
因此,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梁頌年必須是要微笑着說的,而且還要表現出那種由內而中的喜悅。
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夠讓其他人放松對他的警惕,才能夠真正的隐藏起來,暗中調查害死自己師傅的真正兇手。
但同時,這場戲也不能夠僅僅表現出表面的歡快,因為在微笑着的時候,梁頌年的心裏其實是在滴血的。
他痛恨目前警局裏所有的人,覺得這些人全部都是叛徒,全部都是間接害死他師傅的兇手!
因此,他不可能真真正正的微笑着和這些人說話。
但這一種感覺,季風廷想了很久,也沒有想出究竟要如何将其表達出來。
他原本是想要把這一場戲放到最後拍的,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要拍攝出怎樣的一個內容。
那就在剛才的時候,他感覺蒙在自己眼前的茫茫的一片大霧驟然間被狂風給吹散了,那種朦胧的形象一下子變得非常的清晰,他終于抓住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沒有什麽比抓住靈感,更讓一個藝術家感到開心的事。
激動的心,顫抖的手。
季風廷已經快要抑制不住想要把這一場戲拍攝下來的渴求了。
而且季風廷原本打算想要拍的是一場十分簡單的戲份,主要內容是男主角剛入警局的時候,作為一個職場新人第一次和師傅見面,在師傅的帶領下了解着警局的一切。
所以他即便現在要臨時改拍另一段劇情,但也不需要重新搭建場地,因此改變起來還是挺容易的。
——
坐在鏡子前,任由化妝師在自己的臉上為所欲為,季青臨閉着眼睛詢問自己腦海當中的8888,“你确定季風廷沒有什麽不為人知的怪癖?”
8888委屈臉,“人家已經把季風廷的生平調查的清清楚楚了呢,确實沒有做過什麽違法犯罪的事情,而且性取向也很正常,和老婆之間的感情也非常好,這麽多年都沒有在外面養過小情人,別人都說他是怕老婆的耙耳朵呢。”
努力讓自己忽視掉化妝間角落裏那一道明晃晃的視線,季青臨沉沉的嘆了一口氣,“但願吧。”
他總覺得季風廷看他的眼神不簡單。
在季青臨試戲過後,季風廷又拉來了兩個投資,因此劇組的經費非常的充裕,季青臨身上的戲服做得十分的精致。
為什麽普羅大衆無論男女都最是喜歡制服誘/惑呢?那是因為制服自身就帶着一股禁忌感。
季青臨本身就長得高,再加上他每天的鍛煉,手臂上線條流暢,肌肉紮實,站在那裏就是一個行走的衣架子。
當一身警服穿在他身上,扣子嚴絲合縫的扣到最上面,修長的脖頸掩蓋在黑色的制服下,只露出輪廓明顯的喉結的時候,渾身上下都散發着禁/欲的魅力。
“斯哈……斯哈……”
一名場工小妹下意識的吞了吞口水,“這是我有生之年能看到的東西嗎?我發誓,從今天開始,以後再也不要洗眼睛了。”
“江老師,這長相,這身材……”飾演男二的演員站在一旁止不住的搖頭,“和他一起拍戲,簡直就是降維打擊,我怎麽這麽慘……”
然而,此時這位男演員還不知道,這一番對比還僅僅只是開始,在今後的日子裏,他才真正體會到了什麽叫做恐怖如斯。
“好,一場一鏡一次,”場務拿着手裏的板子拍了下去,“Action!”
此時的季青臨飾演的角色已經當了三年的警察了,再也不是那個初入職場,什麽都不懂的小白,所以他的妝要比一開始畫的稍微顯老一點。
這并不妨礙季青臨全方面的展示出他的顏值。
他輕輕地摘下自己的帽子,解開制服最上面的兩顆紐扣,帶着一種喜悅的語調說道,“我馬上要和女朋友結婚了,女朋友不太想讓我繼續從事這麽危險的工作,所以……”
飾演季青臨同事的幾名演員呆愣愣的立在原地,努力瞪着一雙眼睛,看起來全然都是無辜,似乎還在等待着季青臨繼續說他的臺詞。
“咔——”
季風廷舉着喇叭喊了一聲,毫不留情的開口罵道,“你怎麽回事?該你說臺詞了,你立在那裏當門神呢?”
“還是說以你貧瘠的智商根本記不起來自己要說什麽臺詞?我在試戲的時候高估了你的演技嗎?要不要我再多給你兩天的時間重新去背一下臺詞?”
“嘶——”
不少人下意識的倒吸了一口冷氣,這些演員曾經或多或少都聽說過季風廷在片場的時候一絲不茍,甚至罵哭過五六十歲的老戲骨。
他們原本以為這不過是一個誇大了事實的笑話而已,可現在……
在衆人萬般同情的目光當中,那名男演員迅速的收斂了一下心神,然後低着頭乖乖認錯,“季導,是我不對,剛才看江老師的表演看入迷了,下回我一定努力把他演好。”
提到自己的缪斯,季風廷的表情驟然間舒緩了一些,那些還沒有說出口的話被他給咽了回去,舉着大喇叭平靜的開口,“行,那就再來一次。”
“啪——”
場務打着板,高喊了一聲,“一場一鏡二次,Action!”
“啊?你确定你要走嗎?雖然女朋友确實重要一些,可你做了這麽久的警察,就沒有一點不舍嗎?”
那名男演員說完了自己的臺詞,接下來又到了季青臨的表演。
季青臨微彎着一雙月牙眼,纖長的睫毛在陽光的照射下投射出片片陰影,無端的讓人感到了一股淡淡的壓迫感,“或許是看慣了生死吧,我想要為自己活一次。”
那名男演員很是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既然你心意已決,那我也不好再勸你什麽了,就祝你前程似錦吧。”
季青臨笑得越發的燦爛,說話的聲音也越發的溫柔,“謝謝。”
他沖辦公室裏的一衆警員挨個打了聲招呼,随後将自己的所有東西都整理在了一個小小的紙箱子裏,抱着紙箱子一步一步的遠離了警局。
今日的陽光異常的燦爛,墜落的金光灑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但看着季青臨背影的一衆演員們卻只覺得心裏陣陣發涼,但卻又說不出這種寒意究竟來自于何處。
“不錯,不錯,”季風廷笑得露出了滿口的白牙,“小江演的很好啊,其他人也繼續努力。”
衆人大松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看來這季導也沒有傳說中的那麽恐怖嘛,看剛才對江老師那樣的和顏悅色。
然而,在接下來的時間裏,衆人這才算真正體會到了什麽叫做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寧靜。
他們也終于相信,那個五六十歲的老戲骨,是真的在季風廷字字如刀且刀刀暴擊的怒罵聲中,切切實實的流下了眼淚。
“咔——”
“注意你的表情!你是一個隐藏在黑/道當中的卧底,看看你現在什麽表情,一臉春心蕩漾的樣子,你是要用你的美色去獲取證據的!不是去勾引人家調情的!能不能有點敬業精神?”
季風廷冷着一張臉,毫不留情的批判着衆人的演技,“你只是胳膊中了一刀,不是整個手都斷了,能不能不要演的這麽誇張?!”
“你能不能長點腦子?你演的是警察,追捕罪大惡極的殺人兇手的刑警!就算你真的沒有智商,也不要這麽輕而易舉的讓我看出來行不行?!”
……
在季風廷一句又一句的怒吼聲中,這一天的戲份終于是全部拍完了。
但早晨那一個個摩肩擦掌,信誓旦旦想要大展一番身手的演員們全都變得低頭喪氣了起來,一個個都靜若寒蟬,唯恐惹了季風廷的惱,招來他無休止的批判。
晚上下班收工回到酒店裏,當一衆演員們開始回憶今天拍戲的過程的時候,他們突然發現,他們今天參與了拍攝的所有演員都挨了季風廷的罵,卻只有季青臨一個人收獲了誇誇。
羨慕的眼淚,無聲的落下來。
季青臨神色複雜的把看小人書的8888 薅了出來,“你确定季風廷真的沒有什麽別的怪癖嗎?”
今天一整天在片場那麽多人挨了罵,可季風廷獨對他一個和顏悅色。
雖然季青臨承認自己的演技确實比別人要好很多,但也不至于這般待遇特殊吧?
收獲了自己心目中缪斯的季風廷:嘿嘿嘿……
傻笑ing.
并計劃着下一個劇本,也要請季青臨來擔任自己的男主角。
而此時的缪斯本缪表示:還是拍完這部戲就趕緊跑路的比較好。
8888直接把自己調查到的有關季風廷的所有資料全部都攤在了季青臨面前,委屈巴巴的表示,“你可以懷疑我的人品,但絕對不能懷疑我的能力,季風廷這沒有什麽奇怪的癖好呀,關于他所有的資料都在這裏了,不信的話你自己看嘛。”
季青臨翻了翻資料,發現季風廷從始至終表現的都很正常。
那問題出現在哪裏了呢?
季風廷看他的眼神絕對不是一個導演看一個普通演員那般簡單。
低着頭沉思了許久,季青臨始終都沒有找出季風廷如此做的緣由,将8888塞了回去,“罷了,今後多留個心眼吧。”
此時的季風廷還不知道,他的缪斯早已經決定拍完這部戲就和他分道揚镳了。
——
晨光熹微,天邊的紅雲翻卷,細碎的金光陣陣灑落,如夢如幻。
但趙初棠的心情卻實在是稱不上好。
“賤人!賤人!”
趙初棠陰翳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手機上《追兇》女主角的定妝照,狠狠用手戳的她的臉,不斷地發洩着心中的情緒。
“去死!去死!去死!明明是我的女主角,你憑什麽要和我搶?!”
趙初棠微微的閉上眼睛,隐藏起了赤紅的雙眸和無邊的怨恨,她不懂,為什麽自從自己給江聿風下藥以後,她身邊所有的人好像都變了。
聿風哥哥不再是聿風哥哥,周卿禮也成了別人的弟弟,就連一直她予以予求的傅辭宴,也拿不到她想要的角色。
趙初棠雙手死死的攥成了拳,身體不斷的顫抖着。
不能這麽下去,她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她必須要做點什麽……
星輝娛樂公司總裁辦公室——
前一任助理已然因為傅辭宴的騷操作而離了職,新助理低着頭敲了敲他的門,“傅總,趙小姐來了。”
傅辭宴從成堆的文件裏擡起頭,“叫她進來。”
助理離開了沒一會兒,門口再次響起了敲門聲。
傅辭宴掀起眼簾,就見趙初棠站在門口,雙手用力的抓着門框,臉上全然一副倔強的表情。
淚水在眼眶裏打着轉,朦朦胧胧看上去可憐無比。
傅辭宴沉沉的吸了一口氣,在他知道《追兇》然開機的時候,他就已經猜測到了會有這麽一天。
但沒有想到趙初棠會來的這麽快,他還沒有找到适合趙初棠的劇本。
傅辭宴擡頭看向趙初棠,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異常的深沉,他非常的心疼如此難過的心上人,想要沖上前去,把她摟在懷裏細細的安慰,告訴她讓她不要擔心,不要害怕,自己可以解決所有的一切問題。
可是……
沒有合适的劇本就是沒有合适的劇本,傅辭宴沒有辦法現編一個出來。
為了不損害自己在心上人心中的形象,傅辭宴只能裝作全然不知道的樣子,“糖糖今天怎麽來公司了?是有什麽事嗎?”
趙初棠摳着門框的手被上青筋畢露,她恨不得現在立馬就弄死說話不算數的傅辭宴,可她知道,她不能。
她已經沒有了季青臨的幫助,如果她還想要在娛樂圈裏出頭,想要成為站在聚光燈下的大明星,就必須要抓住傅辭宴這唯一的一顆救命稻草。
趙初棠牙齒咬的嘎吱作響。
她忍!
趙初棠死死的咬着牙,聲音都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是我打擾你了嗎?對不起……”
傅辭宴不敢直視趙初棠的眼睛,低着頭聲音有些躲閃,“是……有一點。”
“我最近公司的事情比較忙,恐怕沒有辦法陪你了,你先休息一段時間好不好?”
剎那之間,趙初棠的眼眶就有些濕潤了起來,一股濃烈的不安萦繞在心頭,她總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沒有辦法出演女主角了。
這個想法湧現出來,趙初棠感覺自己的五髒六腑都被凍住了,一股難以言說的恐慌在心底浮現,晶瑩的淚珠就順着臉頰落了下來。
她右手死死的捏着門框,她有些不甘心的看着傅辭宴,眼中隐隐帶着期盼,“傅總,你是讨厭我了嗎?”
那我見猶憐,搖搖欲墜的模樣當真是可憐極了。
傅辭宴一顆心立馬微微的疼了起來。
他怎麽能讓自己心愛的人落淚呢?他可真是該死!
傅辭宴瞬間起身迎了上去,拿着紙巾就想要擦掉她臉上的淚痕,卻在擡起手的剎那又縮了回去。
把紙巾放在了趙初棠的手裏,傅辭宴溫柔的說道,“擦一擦吧。”
趙初棠接過紙巾勉強笑了笑,“謝謝。”
傅辭宴錘在雙側的手攥成了拳,手背上青筋乍現,想要擡手把趙初棠摟在懷裏細細的安慰一番,卻又害怕唐突到了佳人。
畢竟他唯一一次沒有克制住自己的欲/望,在辦公室裏面摟住了趙初棠的腰,就被季川給撞了個正着。
此時辦公室的門也沒有關,指不定又有哪個人會在不經意間路過,他不能再讓趙初棠被別人議論了。
傅辭宴只能用力的攥着拳頭,将一切的情感全部都壓抑在心頭。
壓抑又克制。
“傅……傅總,”擦幹淨了眼淚,趙初棠貝齒咬着唇瓣,睜着一雙無辜的小鹿眼,“那我就先離開了,今天打擾了傅總實在是不好意思。”
傅辭宴揉了揉發脹的眉心,“好,你路上注意安全。”
趙初棠:“……”
淦!
她就知道這個狗男人屁用都沒有!
她微微垂下腦袋,将眼底的恨意隐藏起來,牙關死死的咬着,從牙齒縫裏硬擠出幾個字眼,“那傅總……再見。”
看着趙初棠踉跄離開的背影,傅辭宴心髒微微抽搐了一下,一股令人心尖發顫的恐慌和不安從心底深處湧出,轉瞬間傳遍了四肢百骸。
他有一種預感,如果今天自己沒有出門追上趙初棠的話,他可能這輩子都要和自己的心上人無緣了。
下意識的邁開腳步,傅辭宴快速追上去拉住趙初棠的胳膊将人拽回了辦公室裏,然後反手鎖上了辦公室的門,以确保沒有任何人會進來打擾到他們。
趙初棠呆呆愣愣正的站在原地,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宛若小兔子一般通紅的眼睛中染着淚花,卻又十分倔強的沒有讓淚水掉下來,“傅總這是什麽意思?”
那雙漆黑的眼睛靜靜的看着他,雖然裏面盛滿了淚,但趙初棠的眼神裏卻沒有絲毫的情緒,漠然的像是在看着一個陌生人一樣。
傅辭宴這下是真的心慌了,他下意識的想要去抓住趙初棠的手,卻被對方無情的甩開,“傅總這是要做什麽?”
“糖糖……”傅辭宴低低的喊了一聲,“我……”
但趙初棠卻十分果斷的打斷了他的話,“傅總不必如此親密的喊我,我們之間還沒有親近到這麽一個地步。”
趙初棠眼眶中的眼淚一顆一顆的掉落下來,但眼神裏卻帶着前所未有的陌生。
傅辭宴呼吸一滞,大手直接按住趙初棠的腰身,将她帶進了自己的懷裏,在趙初棠完全沒有反應過來之際,用手捏住了她的下巴,随後對着那張嫣紅的嘴唇重重的吻了下去。
“糖糖……”一邊吻,傅辭宴一邊說着最為深情的告白,“我喜歡你,我活了二十多歲,頭一次這麽喜歡一個人,你不能這麽冷漠的對我的……”
趙初棠閉着眼睛默默的承受着傅辭宴的吻,沒有開口回答一句話。
但此刻,她的內心卻是無比的雀躍。
果不其然,像傅辭宴這種狗男人還是需要刺激一下才行,否則他就永遠像個王/八一樣龜縮在殼裏,不會出來。
兩個人難舍難分的吻了好一會兒,直到趙初棠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的時候,傅辭宴才終于大慈大悲的放過了她。
“糖糖,糖糖,糖糖……”傅辭宴非常歡喜的喊着趙初棠的小名,“我剛才吻你的時候,你并沒有躲,這不是說明你對我其實也是有意思的?”
趙初棠瞬間紅了臉,她轉過頭去,用幾不可察的聲音說了一個“嗯”。
傅辭宴哈大笑兩聲,“我就知道。”
确認了關系以後,傅辭宴也不似之前那樣的誠惶誠恐,他将趙初棠沒有辦法再出演《追兇》女主角的原因說了出來。
“季川……”趙初棠緩緩的低下了頭去,幽幽的瞳孔當中透露出些許怨恨和憎惡。
“這樣好不好?”心裏正高興喜歡的女人答應成為自己的女朋友,傅辭宴絲毫沒有察覺到趙初棠那惡毒的眼神,“雖然公司現在籌備的項目當中沒有适合你的劇本,但是,我可以為你傾力打造一個全新的劇。”
聽到這話的一瞬間,趙初棠的內心就抑制不住的激動了起來,但她面上卻絲毫不顯。
微微沉吟了一瞬,趙初棠帶着忐忑不安的語氣問道,“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啊?為了我一個人如此興師動衆,會讓你這個總裁不好做的吧?”
趙初棠全心全意地為傅辭宴着想,“之前就因為我,讓你和季川前輩鬧了誤會,他直接帶着經紀人離開了星輝,肯定會造成很大的損失的,如我還這樣任性的話……”
“不會!”傅辭宴十分果斷的打斷了趙初棠的話,心愛的女人如此為他着想,他又怎麽能夠無動于衷?
傅辭宴突然霸道總裁上身,“季川離開就離開,你不用管他。”
“作為我的女人,未來的總裁夫人,不過是公司自己投資一部劇而已,就算這部劇全部鋪了所有的投資都打了水漂,我也樂意!”
傅辭宴一席話說的斬釘截鐵,“只要你能夠開心。”
趙初棠終于袒露出笑臉,“傅總……不對,阿……阿宴,謝謝你。”
聽到趙初棠終于不再冷冰冰的喊他傅總,傅辭宴心裏歡喜極了,直接一把将人摟在懷裏,再次低頭親了下去。
——
趙初棠之前之所以能夠在那部古裝權謀劇裏面大火,很大的原因歸咎于她本色出演了一個小白花的角色。
但傅辭宴為了捧她,為她精心定制的劇自然不會是這樣的一個女主角,而是有勇有謀,惹得無數男人為之心動的大女主。
只不過,趙初棠并沒有能力将這個女主的形象生動的演繹下來,當她站在鏡頭前開始說話的時候,就又變回了柔柔弱弱的小白花。
導演非常不想讓趙初棠就這麽輕而易舉的通過表演,可傅辭宴從頭到尾都在片場看着,趙初棠稍微累上一點,說臺詞多說上一點,他都要斜着眼睛瞪上導演一眼。
不能得罪自己的頂頭上司,導演只能硬着頭皮拍下去,所有的劇情都是馬馬虎虎的就過了。
于是這樣一個女主大殺四方的仙俠劇,到頭來變成了一個不倫不類的四不像。
整整四十集的劇情用了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就已經全部拍攝完畢了。
而且趙初棠以為自己演的很好,為了能夠盡快的“大火”,打臉辭退了她的天盛娛樂和季青臨,各個工作人員們加班加點的完成了這部劇的後續制作。
在季青臨的《追兇》剛剛拍攝完畢的時候,這部仙俠劇就已經在各個平臺上播出了。
只不過,真實的情況和趙初棠想象的完全不同。
她以為的熱切的讨論度——沒有。
大半的網友全部都在讨論新播出的一個男團選秀綜藝。
她以為的爆火——也沒有。
爆火的人是那個男團選秀綜藝的第一名。
更讓趙初棠氣不過的是,這個人她還認識。
赫然就是在季青臨的引薦下簽約了天盛娛樂的周卿禮!
——
日頭西照,微風徐徐吹過,吹動樹影婆娑,細碎柔軟的發絲遮擋住了季青臨幽深的眉眼,他低着頭整理桌上的資料。
卻突然,周卿禮猛地一下打開房門沖了進來,他臉上帶着抑制不住的喜色,說話的聲音都因為太過于激動而有些顫抖,“聿風哥,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你快猜猜是什麽?”
夕陽的光線明明滅滅,季青臨緩緩擡起頭來,黝黑的眸子當中端的是淺淺的笑意,“怎麽……第一名出道了?”
周卿禮的業務能力是實打實的,在原劇情裏他就能以第一名的成績出道,如今又有了天盛娛樂公司的各種造勢,更是以碾壓的形式斷層第一出道成功。
這比原本的劇情整整早了兩年。
“嗨呀,”周卿禮臉上的笑容立馬垮了下來,他毫無顧忌的躺在沙發上,“真是沒意思,你全都猜到了。”
季青臨手指摩擦着手下的文件,微微嘆了一口氣,緩聲說道,“那是因為我相信你。”
“如果我猜錯了,那只能說明你的業務能力不行。”
周卿禮:……
男人就不能說不行!
“聿風哥,”周卿禮不經意間撒着嬌,“我還算是沒有辜負你的期盼嘛,你看,我現在也出道成功了,而且有了那麽多的粉絲,我終于可以為你負擔一些了。”
現在養孩子并不像以前,只要吃飽穿暖就可以,還要考慮孩子們的精神世界。
孤兒院裏那麽多的孩子,吃穿用度,學費各種興趣班的費用,以及孤兒院裏工作人員的工資,還有甜甜放療化療的費用,全部都是聿風哥承擔的。
別看聿風哥是一個風光亮麗的大明星,實際上手裏頭根本沒有多少錢。
每天那麽辛苦的工作,自己的生活卻過得緊緊巴巴。
周卿禮是真心心疼這個只比他大了兩歲的哥哥。
季青臨歪着頭輕笑,語調當中是說不出的溫柔,“挺好的,我們的阿禮也長大了,院長媽媽可以放心了。”
想起已經病逝的院長媽媽,周卿禮眼眶微微有些紅,“嗯啊,我可以養活自己,再也不用她操心了。”
“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嗎?”季青臨等周卿禮情緒緩和了一些以後開口詢問道。
“嗯……”周卿禮歪腦袋想了想,“沒有什麽太大的打算,就是想着可以掙錢了,以後拿着工資回孤兒院去看看。”
“都可以,”季青臨眯了眯眼睛,“我這有個代言給你,是一個有關美妝的。”
原劇情裏周卿禮是因為參加選秀節目爆火以後接了一個代言,所以他的海報才會出現在京都的大街小巷,以至于被經常不出門的傅老爺子看到,從而認祖歸宗。
但現在因為自己沒有像原主江聿風那樣遭到網絡暴力,因承受不住而自殺,所以那個代言還在自己的身上。
想要讓周卿禮認祖歸宗,便只能把代言讓出來了。
周卿禮眨眨眼睛,滿臉的激動,“嘿嘿嘿,我就知道聿風哥對我最好了。”
但當季青臨說出那個代言的名字以後,周卿禮卻是無論如何都笑不出來了。
他十分認真地看着季青臨的眼睛,“聿風哥,這不是你的代言嗎?我不能要,你幫了我這麽多了,怎麽還能夠搶屬于你的東西呢?”
如果不是眼前的青年,他恐怕現在還在夜色酒吧裏面駐唱,每天換取的那一點卑微的工資也僅僅夠他的生活開銷而已,根本沒有辦法像現在這樣幫助到孤兒院裏的其他人。
但季青臨心意已決,“沒有什麽搶不搶的,正好我的代言也快到期了,就當做是我送給你出道的禮物吧。”
“不願意收,是不是看不起這個代言?”眼看周卿禮還要拒絕,季青臨不得不拿出殺手锏。
周卿禮立刻将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樣,“我沒有,這麽大的代言,我怎麽會看不起呢?”
季青臨勾着唇笑了笑,“那你就收下吧。”
周卿禮真實在是争不過季青臨,“好,不過我可以向你保證,這個代言賺到的每一分錢我都會無償的捐獻給孤兒院,絕對不會花在自己身上的。”
——
傅辭宴投資了整整三個億進去拍攝趙初棠擔任大女主的這部古裝仙俠劇。
可劇播出後卻沒有掀起半點水花,撲得連媽都不認識。
再加上傅辭宴之前非要讓金悅當趙初棠經紀人從而氣走了季川的事,惹的公司內部衆人怨聲載道,出現了好幾名員工直接提交辭呈離職的事情。
而傅辭宴雖然是星輝娛樂的總裁,但星輝娛樂終究也不是他一個人的一言堂,其他董事會的董事們實在是看不下去他這種做法,直接狀告到了身為董事長的傅老爺子那裏。
直氣的老爺子大罵孽障,甚至說出了傅辭宴和他爸一個德行的話。
可見傅老爺子對傅辭宴究竟是多麽的失望。
“你爺爺很生氣,”傅母将滿腔怒火的傅老爺子安撫下來以後直接給傅辭宴打來了一個電話,“你在公司裏也很多年了,怎麽會做出這樣色令智昏的事情來?”
如果不是因為傅辭宴暫時不在自己面前,傅母都想要直接沖上去給他兩個大逼兜了,“難道你真的要和你爸去學嗎?”
傅父就是因為被一個女人勾去了全部的心神,放着自己的老婆兒子不要,成天成天的不着家。
如果不是因為傅老二夫妻倆車禍死亡,傅母的日子絕對會過得異常的艱難。
傅母是真的對傅辭宴有些失望,她冷着臉命令道,“你趕緊把那個女人給弄走,然後回來給你爺爺道個歉,要不然你這公司的總裁的位置恐怕也要做到頭了!”
但傅辭宴卻是十分的不以為意,“我怎麽可能會失去公司總裁的位置?你也太誇大其詞了。”
傅母氣的腦瓜子突突的疼,“公司的董事都已經給你爺爺告狀了,你還覺得無所謂嗎?”
“你趕緊和那個女人分開,要不然就不要怪我親自動手了。”
傅辭宴和趙初棠才确認了關系沒多久,正是處于甜蜜的時候。
再加上傅辭宴這種性格,家人越是反對的事情,他越要去做,“媽你別說了,我是不可能為了讨好爺爺而和糖糖分開的,我們是真愛!”
“傅辭宴!”傅母大呵了一聲,“你非要和我對着幹是不是?!”
就在這個時候,趙初棠來到了傅辭宴的身邊,傅辭宴握緊了她的手,“媽,你和我爸兩個人之間沒有感情,所以才會走到這個地步,但我和糖糖絕對不會這樣的。”
“而且,我是爺爺唯一的孫子,公司也永遠不會交到別人的手中,你就不要在那杞人憂天了。”
說完這話傅辭宴就直接把電話給挂掉了,根本沒有理會傅母的暴跳如雷。
傅母和傅父是因為商業聯姻才走到一起的不假,但傅母對于傅父也不是沒有感情的,她曾經深愛過那個男人。
但最後傅父卻負了她。
傅辭宴這話完全不亞于在傅母的傷口上撒鹽,還順便把已經長好的傷口撕開,并将其攪的鮮血淋漓。
傅母整個人好像失去了全部的力氣一樣癱坐在沙發上,最終無聲的落下了淚來。
傅老爺子其實并沒有睡着,傅辭宴說話的聲音不小,即便傅母沒有開放免提,傅老爺子也把他所說的內容聽了個大差不差。
傅老爺子看着手機上面合作夥伴給他發過來的那張照片上幾乎和自己的小兒子年輕時候長得一模一樣的臉,陷入到了沉思。
傅辭宴以為自己是他唯一的孫子,公司唯一的繼承人嗎?
或許馬上就不是了……
二十個紅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