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科舉鳳凰男（七）
科舉鳳凰男（七）
向老太瞪大了眼睛，她愣在當場。
李老太一口氣将退親的話理直氣壯地說完，就開始喝茶了，那模樣悠閑得好像向家一定會退親。
她這理由還是和吳氏商量了很久才想出來的，他們當然不可能用另有更好的兒媳人選這個理由，用八字不合最好，誰都反駁不得。兩人八字不合，也不能強行成親。
向老太穩了穩心神，入了座，這才說道：“老太太一路過來辛苦了，先略作休息吧，這件事容後再商議。”
向老太不知道這其中到底是有什麽內情，她也不好做主。
李老太可不領情，“累什麽啊，坐馬車過來的。這日頭黑得早，趕緊将這事處理了，我好趕着回家呢。”
這輕蔑的語氣讓向老太聽了格外動怒，沒聽說誰家退親這麽張狂的，八字不合，這一聽就是借口。
她來了也有不短的時間了，也知道這唯一孫女是定了親的，以後要招贅，所以才選了李家人。
“這婚姻大事不是兒戲，怎麽能說退就退呢。就是退，也要有個能說服人的理由吧。當初定親的時候也是合過八字的，怎麽當時沒有八字不合，現在李家從鄉下進了城來，過上了好日子，就開始八字不合了呢！”
李老太沒聽出裏面的嘲諷，她嘴硬道：“我們可是找了寺廟裏面最好的師傅給算的，人家說的就是八字不合。我們李槐以後是有大前途的人，可不能被一個女人給耽誤了前途。”
向老太也是個硬脾氣，聽李老太說話這麽不客氣，氣性也上來了，“八字合不合，可不是你們一家說了算！李槐當初落魄得連考試的盤纏都沒有，還是向家給的，現在中了舉就想過河拆橋，天底下沒有這樣便宜的事情！”
向老太使了個眼色，房中伺候的婢女就悄悄地退下去了。
眼下向府裏面沒有主母，連做主的人都沒有，向老爺又不在家，只能去找向清怡本人了。
向清怡聽說李家老太太上門退親，還很是吃驚，原主的記憶中好像沒有這一段，李家怎麽會突然要悔婚呢。
“老太太現在還在想辦法周全呢。”丫鬟有些驚慌，這種事情還是第一次遇到，向老太對向家也不熟悉，這事情向老太估計也不好處理，“姑娘，該怎麽辦？現在老爺也不在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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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清怡擡腿就要往外走，這送上門來的退親，當然要退了。但走了一半的路程，向清怡就覺得不對了。
李家是唯利是圖的，向家有錢，而他們也愛錢需要錢，按理說，應該不會主動想要退親的，但是現在卻偏生提出來了，一定是因為退親對他們來說是最有利的。
向清怡雖然要退親，但是也不想這樣讓李家得利的退親。
走到了向老太的住處，裏面的争執清晰可聞。
向老太年紀比李老太大，而且向老太畢竟出身書香門第，凡事講道理，突然遇到了李老太這樣不講道理的人，就有些秀才遇上兵。從外面，光聽見李老太喋喋不休的争執，一定要退了這門親事。
向清怡走了進去。
“這親事我們是一定要退的，這不是坑人嘛！我們槐兒前途無量，怎麽能就這樣栽在女人身上！”
“好啊。”
一道聲音突如其來，房間裏面的人都安靜了下來。
向老太辨認出是向清怡的聲音，臉色微微一變，“清怡，這件事你不要管，快回去！”
向清怡畢竟是姑娘家，自己來處理這件事不合适。
李老太轉過頭，看到了向清怡，頓時感覺眼前一亮。
向清怡比之前出落得更加水靈了，不過美貌的女人有毒，能給男人灌迷魂湯，李老太擔心兒子會沉迷女色，對向清怡更加不喜了。
向清怡繼續說道：“這親事要退也行，李家得将向家之前送的東西和銀兩全部歸還，歸還清楚了，這親事也就可以退了。”
李老太頓時瞪大了眼睛，向家确實送了不少東西過去，可以說，李家就是靠着向家才在城裏站穩了腳跟。李家不像別的大戶人家有庫房要做賬，他們家錢都是李老太管着，要花要用也是李老太直接給了，而別人送的東西也沒有做記錄，所以現在也不知道向家到底送了多少東西和錢財。
李老太當然不願意歸還，“送了人的東西，哪裏有歸還的道理？清怡，你這話也太不懂事了點！”
向清怡冷冷一笑，“這婚契都可以悔，送出去的東西怎麽就不可以拿回來了？李老太太不是一口一個我毀了李舉人的前途嗎？若是親家，那些東西送了也就送了，但是都不是親家了，憑什麽送給你們？”
向老太聽向清怡說話有理有據，也就不說話了，這李老太實在是不講道理，她應付起來也很頭疼。
李老太咬了咬牙，“行，那些東西，我們都退給你們，這親事就說定了，就退了！”
向清怡說道：“等李家什麽時候将東西送還清楚了，再談退親的事情吧。”
李老太心想這麽幾年了，就算是送了東西，現在也算不清楚了，随便送點過來，不就行了？
心裏如意算盤打得響亮，但是向清怡下面的話就徹底将她的想法擊得粉碎。
“我們向家出去家裏的錢財都會做賬，包括送禮，這些都是要做賬的，這樣吧，這一時半會兒的，查賬也差不清楚，等我們查清楚了，就将賬目送到貴府，你們過目之後，沒問題就開始償還吧，等償清了我們再來談退親的事情。”
這個答複，李老太雖然不滿，但也不是不能接受，就先回去了。
向慶榮一回家，就聽說了這個壞消息。
他立馬去讓人去将向清怡給叫過去詢問情況。
“怎麽回事，李家怎麽突然要退親？”
向清怡對向慶榮一點好感都沒有，也就沒有什麽好臉色，只是客觀陳述道：“李家大概是有了更好的選擇，這才想将向家的親事給退了。”
向慶榮看了她一眼，目光有些不太相信。
向清怡補充道：“李老太這個人唯利是圖的，若不是因為有了更好的選擇，怎麽會舍得放棄向家呢，畢竟向家有錢。”
向慶榮跟李老太也算是打了很多次交道了，知道這個老婦人目光短淺為人又市儈，向清怡說得不錯。
向慶榮眉頭緊皺，李槐這個女婿人選他當初是選了很久的，都已經養了幾年了，眼看着就要有所得了，在這個關鍵節點，怎麽可能同意他們退親呢。
“這親不能退！”向慶榮心情煩躁，“李槐是讀書人，這種忘恩負義的點子肯定不是他想出來的，我讓人叫他出來談談。”
“光約他出來談有什麽用？”向清怡說道，“到時候他擡孝道出來，你要怎麽跟他說？他就說這是李老太的意思，他作為兒子不能反對，你怎麽說？”
“可是...”向慶榮被反駁得說不出別的話來，孝道壓人，向清怡說得有道理。
“我有辦法。”向清怡提議。
李老太最開始同意歸還東西，卻沒有想過數目會這麽多，不算那些逢年過節送過來的禮品，光是錢財，向府就給了六千多兩！不說別的，他們現在住的宅院就是向府的，要還向府東西，一家人首先就要搬出去，到時候連住的地方都沒有！
李老太看着單子上的數額，臉色都變了。第一反應就是這不可能是真的，他們家現在別說六千兩，就是一千兩都拿不出來！又怎麽可能花了向府六千兩銀子呢！
“這一定是假的！這是你們亂編的是不是！向府也太不講道德仁義了！這帳我們是不會認的！”
向府來的管家微微一笑，“老太太，這些都是我們從賬本上抄謄下來的，若是您不相信，我們也有賬本可以查，還有當初，婚約上已經寫得很清楚，若是悔婚，這些都是要雙倍賠償的。”
他語調平和，但是說出來的話，卻讓李老太的臉色更加難看了。李老太不識字，也不知道當初婚約上面都寫了什麽東西。只是他們不知道的是，向慶榮都在商海浸淫了多年，又怎麽會讓別人将自己給算計了去，吃這個虧呢！所以當初在婚書上就已經寫明了，向家供李槐念書，但是李槐若是悔婚，這些都是要雙倍賠償的。
李老太一下就癱了。
她怎麽也想不到，不過兩三年的時間，怎麽就能花這麽多錢呢。現在李家都沒有多少餘錢了，她仔細想了想，這些錢好像叫大兒子給哄騙過去做生意了，可惜他不是這塊料，好不容易在向家的幫助下開了個鋪子，還年年虧損，倒賠錢進去。
這麽大筆數額，雙倍賠償，就是傾家蕩産也賠償不上。可難道這樣上好的親事就這樣算了嗎？自己兒子也要去做上門女婿？
李老太不甘心。
過了幾天，李槐回到家，頭一件聽到的事情就是退親。
“娘，您想什麽呢，退什麽親？”
“難道你想去給別人做上門女婿？”李老太诘問。
李槐就沉着臉不說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