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十八章
易蘭珠知道自己犯了錯事,一路上都不敢說話。憋了許久總算忍不住問:“淩叔叔,你、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淩未風斂容道:“下次切莫再胡鬧了。你這次運氣好,刺殺遇到天地會和傅老前輩,否則不是這般容易相與。”
原來易蘭珠在開光大典刺殺多铎失手,差點被多铎抓住,幸得同時遇到天地會和傅青主等人,方被救下,一并來到武家莊暫避風頭。
傅青主等人回來,早已有人報訊,武莊主和天地會總舵主韓志邦出來迎接,韓志邦瞧見淩未風,喜出望外,大叫:“稀客,淩大俠你怎的也來了。”
淩未風微微笑道:“韓總舵主,多日不見近來可好?”
韓志邦笑了笑,說道:“我不是總舵主了,你想見見我們的新舵主。”說着拉他往裏急走,嚷道:“郁芳,我把天山神芒也請來了,你得出來見啊!”
嚷罷又對淩未風道:“我們這位新舵主乃是女中豪傑,也是小弟除了兄長之外,生平最佩服的一人。”
話聲未了,一位三十左右美貌女子從裏面走了出來,她身邊跟着一個禿頭和尚,女子尚未開口,那和尚已經大步沖上,嚷道:“哪位是天山神芒?我先見見。”
淩未風一笑伸出手來,禿頭和尚用力一握,想試試對方功力怎樣。淩未風知道他的意思,不由笑道:“你可仔細了!”話音剛落,那和尚便覺頭手疼痛,連忙放手,大聲說道:“真好功夫,我服你了!”
這時,那女子已走到跟前,微笑道:“通明別胡鬧了。”聲音溫柔極了,正是天地會的新總舵主,劉郁芳。
淩未風眉角微顫,臉色十分古怪,但稍縱即逝,很難有人發現。
元鶴因為無聊,便一直盯着他。故此這神色沒有逃過她的眼睛。元鶴不由詫異,順着淩未風的視線看到劉郁芳一張溫柔的臉上,呆了呆,好像明白了什麽。
該不會……該不會……
“小鶴?你怎麽不停發抖?”易蘭珠摸了摸元鶴的羽毛,輕聲詢問。
元鶴聞言回過神,心頭砰砰直跳,她這是有毛病了吧!自己一定是太敏感太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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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師姐,這傻鶴腳上全是泥,你抱着也不嫌髒?”
元鶴正覺得這欠揍的語氣好熟悉啊,就看見葉喪彪不知從哪個旮旯冒出來,一邊摳鼻一邊對元鶴評頭論足:“又髒又臭,幹脆給她洗個澡!”
易蘭珠雖說喜歡元鶴,但怎麽也是個姑娘,不喜歡髒。這會兒聽了葉喪彪的話,拉起元鶴的腳爪看了看,确實不大幹淨。
“淩叔叔還在這兒說話,我可不能走。”
葉喪彪說:“看在你收留我的面子上,這髒活累活就交給我吧。”
易蘭珠想了想,點點頭道:“那好,你去幫我給她洗洗幹淨,若是傷了它一根汗毛,我就把你揍成豬頭!”
他們倒是愉快的決定了,可是元鶴不肯啊!
葉喪彪一定是她命中注定的災星!且不說元鶴一只鳥腳底本來在地上踩,幹不幹淨也都無所謂了,倒是她不能被異性抱啊!
如果葉喪彪抱着她就完蛋了!當場在這麽多人面前變身麽?元鶴想了想那場景都要暈了過去,正準備鼓足勇氣大聲呼啾啾啾,好讓淩未風注意到她,但剛呼出兩個音節就被人一把捏住鳥喙!
不是葉喪彪,而是易蘭珠……
易蘭珠看了看正在和劉郁芳說話的淩未風,悄聲道:“淩叔叔他們正在談大事,可不要被小鶴吵到了。你把元鶴帶去後院洗澡吧。”
葉喪彪當即應下,一把提起元鶴的翅膀,捏住嘴喜滋滋的跑去後院了。
元鶴被捏住嘴巴不能發聲,死命的掙紮,撲簌簌掉了好些鳥毛。她眼睜睜看着淩未風杵那對劉郁芳發傻,根本不能引起注意。
元鶴本來還責怪自己敏感,現在百分百确定淩未風有問題!
想到此處,元鶴便也不掙紮了。
哪怕葉喪彪這個時候不是去給她洗澡,而是去做鶴氅,都沒有關系了。元鶴也不知怎麽就很難過,她甚至想知道淩未風知道她被做成鶴氅會是什麽表情。
話說葉喪彪負氣沖下天山,便也來到山西。剛到山西就趕上開光大典的刺殺,順理成章的跟在了易蘭珠身後。
後院廚房裏剛好燒有熱水,葉喪彪将元鶴拴在一根柱子上,搬出一個大桶,一邊兌水一邊朝元鶴笑道:“我的鶴奶奶,上幾次你可把我折騰慘了。但我後來想了一下,的确是我有錯在先……”
元鶴聽到這話不由歪了歪腦袋,這人也會對她道歉?
正對葉喪彪回升了些許好感值,就聽葉喪彪道:“所以我今兒個專門給你搓澡,算是當做賠罪!”
元鶴心下答道:謝謝,我不需要。
将臉一撇,好感值再次降為負。
兌好了水,葉喪彪便拿着胰子,半蹲着朝元鶴緩步走來,從元鶴的角度看去,活像個要吃鳥的怪物。
元鶴不禁朝後瑟縮,但因為被綁着,退無可退。
她一咬牙想着,假使葉喪彪抱了她變成人,她也不管害不害臊了,絕對要狠狠揍他,揍成弱智植物人!這樣既不會将她身份洩露,也可消她心頭之恨!
葉喪彪一把提起元鶴翅膀,“撲通”扔進水桶,繩子也系在桶沿。元鶴咕嚕嚕喝了兩大口洗澡水,便看着葉喪彪搓着手朝她賊兮兮的走來……
話說淩未風這邊。
他見了劉郁芳之後怔忪了許久,劉郁芳出于禮貌,不由詢問:“淩大俠可是有什麽事情?”
淩未風回過神,故意做出輕飄飄的語氣,道:“這位便是江湖上人稱‘雲錦劍’的劉郁芳了吧?恭喜榮登天地會的總舵主之位。”随即又笑着說:“暮春三月,正是江南最好的季節,劉總舵主卻從河南來到西北,難道就只為了多铎這個賊子?”
劉郁芳暗暗皺眉,心想這人說話好沒禮貌,強笑道:“淩大俠的意思是我們不該來?”
淩未風道:“不敢,只是若為了多铎一人,興師動衆實犯不着,要光複漢族河山,也不是暗殺一兩人所能濟事。”
先前那禿頭和尚大為不悅,說道:“我們魯王舊部在江南給官軍圍剿,立足不住了,這才趕到西北來,欲在西北再創基業,多铎不過是偶爾碰着罷了。淩大俠因此便來恥笑我們?”
淩未風負手笑道:“豈敢豈敢,不過欲圖大事,我看還是要回到南方去。”
傅青主聽出話裏有因,問:“這是怎麽說?”淩未風指指紅衣喇嘛道:“他帶來了絕大的機密消息,進去再談吧。不過還是先請你治治這位朋友。”說罷指了一指閻中天。傅青主點頭道:“自然。”說罷就先領着閻中天進去內室療傷。
劉郁芳見淩未風說話談吐,猛然觸起心事,驚覺此人神态甚是熟悉,像極了年少時的一個朋友。可是面貌卻看不出了。她那位朋友是個英俊無比的少年,而淩未風頗為滄桑,臉上又有刀痕,她不禁連連看了淩未風幾眼。
傅青主在內室給閻中天療傷,淩未風幾人便在室外坐等。
他這會兒定下了心神,便總覺得少了什麽。淩未風擡頭四下環顧,卻見易蘭珠坐在椅子上和另一個名叫冒浣蓮的少女說話,懷裏的元鶴卻不得見。
淩未風登時便反應過來,刷的站起身道:“蘭珠!小鶴去哪兒了?”
易蘭珠被他這話說了一愣,“啊”了一聲答道:“我看小鶴身上羽毛髒了,便讓葉喪彪抱去給她洗澡。”
“抱?”淩未風表情瞬間變色,也不問葉喪彪為何會出現在武家莊,而是問元鶴的去處。
易蘭珠指指後院,很是驚奇淩未風的反應。
“不過是給小鶴洗洗澡啊,有什麽問題嗎?”但淩未風卻沒有回答她,人已遠在十步開外。
那禿頭和尚再也忍不住脾氣,一掌拍在椅子上,埋怨道:“這淩未風當真擔不起他的名聲!和尚我還以為是多穩重持成的人物,卻沒想到……”
“通明!注意說話。”
劉郁芳不悅的打斷,目光卻望向淩未風消失的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