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兔毛小窩又軟又暖和,元鶴美美的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窗外天色才蒙蒙亮。
床鋪上的被子疊的整整齊齊,淩未風不見蹤影。
元鶴伸了個懶腰站起來,抖抖身上羽毛。果斷的扯嗓子打了個長鳴:“喔喔喔——”然後就心滿意足的坐下等着。
不過片刻,淩未風果然跨步進屋,他手裏提着劍,挽起袖口,看樣子似乎一早跑去練功了。本來面帶驚異,見了元鶴方才釋然,微微笑道:“原來是你,我倒說天山哪來的雞。”
元鶴心裏洋洋自得的答了句:她學雞叫可像了!
淩未風将劍挂好,放下袖口,便去給她弄吃食。
元鶴摸敲着光溜溜盤子,心想如果又有蟲子她這次絕對會一爪子拍飛的!卻不料淩未風帶來的只是掰碎的青稞餅。
這青稞餅也不知道是怎麽做出來的,雖然有些硬但很香甜,昨日吃了一次元鶴便念念不忘它的味道。這會兒一看早飯也是這個,搓搓翅膀,立馬埋頭大吃。
“我看你也并不挑食。”
淩未風看着元鶴吃的津津有味,不由說道。
元鶴心想那是當然,只要是幹淨東西,她什麽都吃得!她有吃的就高興,而這吃的是淩未風給的,她也連帶着對淩未風高興。
于是一高興就給淩未風在心裏默默的起了個代號:餅子大叔。餅子大叔天天給她吃青稞餅,這樣她就會更高興,繼續賜封稱號啦!往後也許還有烤雞大叔,肘子大叔,炝炒小白菜大叔等等……元鶴想到這瞄了眼淩未風,對方還一臉正經全然不知她心裏所想,就忍不住發笑。
元鶴喜滋滋的埋頭啄餅,它的腿又細又長,可背上的羽毛卻很柔軟蓬松,從淩未風的角度望過去就像一根棍子叉個大毛球。
淩未風心思一動,趁元鶴吃的專心,輕輕的伸出手。
動物能感受到人的善意,溫柔的順毛它們會很享受。少時的那只鷹隼便是這樣被他馴化的。而現在面前的這只鶴,也一定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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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鶴吃的正香,忽然覺得自己尾巴被人碰了一下。她只當是幻覺,下一秒從頭到尾都被人順了一遍。正當淩未風想順第二遍的時候,元鶴嗖的跳起來碰翻盤子,急急往後退,靠着牆警惕的看着對方。
淩未風的手又生生停住了。半晌才道:“怎麽反應這麽大?”
怎麽反應這麽大?他還敢問怎麽反應這麽大!元鶴恨不得大聲告訴他:你摸的是我屁股!是我屁股!難道還不允許我給點反應嗎啊啊啊?!
元鶴渾身的毛都氣炸了,可是又不能沖過去指着淩未風呵斥。她忍了一會兒實在忍不住了,不停的跺腳洩恨:“呦呦呦哔哔哔哔……”
淩未風看她反應,只開始的時候愣了一下,随即從窗外拿了曬幹的茶葉,沏了一壺好茶,轉身将櫃子裏的書拿出來,一本一本的整理、分類、重新放回櫃子裏去,再喝完一杯茶。而此時元鶴差不多将能想到的所有象聲詞都吼了一遍,她從來藏不住心思,不管高興或是不高興,什麽都喜歡一股腦發洩完,現在也總算覺得心頭暢快了些,再看淩未風也一點兒都不生氣了。
淩未風見她不叫了心下也松了口氣,而元鶴的這般作為更堅定了他的想法。
想到此處,他忽然蹲下身子,朝元鶴招了招手:“過來。”
元鶴歪了歪腦袋,往前小心翼翼的挪了半步。
淩未風見她這樣莫名可愛,遲疑半晌,伸手去摸元鶴的頭。但元鶴立即反應過來,頭一低要躲開。
淩未風看她躲避也就不摸了,無奈的低語詢問:“摸哪裏才可以?”
元鶴心裏哼哼唧唧的想,原則上來說哪個地方都不能摸!但是看淩未風這麽凄慘連只鳥毛都摸不到好像很苦逼,想到萬一惹得他不高興不給自己吃東西怎麽辦?元鶴糾結了一小下下,準備給青稞餅一個面子。
扭頭側向旁邊,将右翅膀伸出給他:喏,禮貌握手!
淩未風本以為這只鳥是膽小,正要放棄卻意外看到這一幕。
不知道衆人有沒有這種想法,當你想親近對方,可對方一直抗拒,覺得沒希望了對方卻忽然“投懷送抱”,是個正常人都會覺得驚喜,欣喜若狂。
淩未風是個正常人。當他看到元鶴伸出翅膀的感受便是這樣。
但他比大多數又要有自持力一些,面上看不出有多高興,心下卻也是極為歡喜。淩未風便懷着這種歡喜,正想伸手握住元鶴的羽毛,“砰”的聲響,門外忽然闖進一個人來。
淩未風刷的站起,将手負在身後沉着面容,絲毫看不出前一秒還在逗鳥。
來人正是葉喪彪,他看了看還伸着翅膀的元鶴,指着調笑說:“那傻鳥在幹嘛呢?”
元鶴滿頭黑線,收回翅膀氣呼呼的坐在窩裏。
她不知道為什麽,每次見了葉喪彪就覺得人生很無奈。看淩未風神色,估計和她也是一樣無奈。
淩未風問:“什麽事這般慌張?”
葉喪彪抓抓頭發,忸怩道:“師父……你看是不是該教我武功了?”
淩未風垂下眼簾,半晌沒有答話。
葉喪彪惴惴不安的喚了句:“……師父?”
“你我并未行師徒之禮,你叫我師父,我也只當做你和蘭珠同輩的尊稱罷了。”淩未風很少拒絕人,但這收徒拜師之事至關重要,馬虎不得,就算駁了對方面子也必須要說清楚,索性快刀斬亂麻。
他肅容道:“你要知曉,天山武功從不外傳。就算我有意收你為徒,但也必須得經過師父同意,你根基不穩,然則天山武功需內外兼修,左以禪道,心術不正者則有害無益。再者……”
葉喪彪聽到這裏若是還不明白就真真是個傻帽了,他不可置信道:“師父!你不能說話不算話……”他猛然想起這“師父”的确是他一意孤行耍賴得來,頓時啞然。
淩未風複雜道:“我學藝不精,并不能傳道解惑。”
“夠了!”葉喪彪大吼一聲,眼眶泛淚握緊雙拳道:“不用說找這些借口來安慰我,你就是不想收我為徒!我葉喪彪也不是沒骨氣的人,這天山絕學還不稀罕了!”
元鶴被他這樣子吓了一跳,心想這熊孩子狗腿也就罷了,沒想到脾氣還很臭!
“老子這就走!”葉喪彪話音剛落轉身就走要離開,但走到門口不知想起了什麽,回頭冷冷哼了句:“我不告訴你!”
淩未風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想要阻攔可又覺得如此也好,斷了他的心思。葉喪彪一直懷着拜師的希望,師者乃傳道受業解惑,而他自己無意無功,若不能全心教導,豈不是壞了人家的前程?
葉喪彪臨走之前的最後一句話莫名其妙,淩未風也沒有仔細深究。
但是元鶴聽了此話立即聯想到易蘭珠和葉喪彪之間的條約。
易蘭珠去刺殺那個叫菠蘿還是蘿蔔還是多铎的鄂親王,而葉喪彪偏偏不告訴淩未風,果真是小孩子脾氣。
元鶴心下搖了搖頭,就算她知道真相也不能做什麽。
總不可能讓直接蹦過去,一邊扇着翅膀一邊張着鳥嘴說人話:哈羅大叔,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侄女兒一個人跑去刺殺鄂親王了,厲害吧?
目測淩未風當場就會把它咔擦。
元鶴想了想那場面就不寒而栗,正在各種血腥腦補,淩未風忽然轉身朝元鶴走來了。她重心不穩的往後退了兩步,一對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看着淩未風,連他眼角幾條皺紋都數的清。
便在此時,淩未風伸手指指元鶴的右翅膀,攤開自己手掌,淡淡的說道:“來。”
元鶴目露奇怪的打量了他一眼,遲疑的将翅膀放在他手上,正納悶他想幹什麽,淩未風忽然拉着她就朝屋外走去。
元鶴反應過來驚的哇吱大叫,兩爪子死死撓地:想要去哪裏?想要幹神馬?喂!喂!吱個聲兒好麽?
淩未風當然聽不見她心裏的哀嚎,拖着某只不停撲騰鳥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