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本來想, 冤家宜解不宜結，如果方競雄識趣地收手, 就放他一馬, 但他要堅持下去, 她願意奉陪到底。
剛好服務員進來送菜, 她豪邁地揮手：“來瓶二鍋頭，我明日要醉卧沙場！”
蔣修文夾筷的手微微一頓，溫文地說：“我家地方寬敞, 可被征用。”
兩人眼波對流, 意味深長。
服務員忍不住按了暫停鍵, 掃興地說：“抱歉, 我們只有茅臺、五糧液、劍南春……”
小周想了想, 嘆了口氣：“算了, 不喝了。”
正準備照顧醉酒女友的男朋友遺憾地問：“為什麽？”
小周說：“喝酒誤事，喝得不安心。待我凱旋, 再暢懷痛飲！”
……
蔣修文認真地問：“将軍, 你征兵嗎？”
爐上酒已溫, 方競雄涼否？
為免延誤軍機, 小周略吃了幾口, 就去洗手間打電話給傅睿。
第一通不接，第二通不接……連續不斷地打到第五通, 對面才慢吞吞地接起來, 一開口就說：“你不要再打電話過來了, 我不想拉黑你。”
小周說：“方競雄找你了？”
他沒有正面回答：“那張律師函你只能用一次, 不要再拿出來用了，再用……我也不會承認了。”
“你知道方競雄的槽點多如牛毛。他在網絡上抹黑我們公司，作為愛與正義的鬥士，我們不可能不反擊。通過你，方競雄還能下臺得體面一點。一場師徒，這點面子你不給他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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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你怎麽說吧。我什麽都不管了，你不要再找我。”
小周瞪着被挂掉的手機兩秒，編輯短信：能不能告訴我，除了你之外，方競雄還抄襲了誰？
對方回答得又快又冷酷：不能。
小周：……
不如被拉黑，還能節省點手機費。
回到包廂，菜已經打包好了，蔣先生正低頭看手機。站在門口，只能看到他卷長的睫毛，但她知道，當他擡眸時，眼底會有怎樣美麗的星光。
她目光之熾烈，叫人難以忽略。
他的嘴角慢慢上揚，終究忍不下去：“嗯，湊近看得更清楚。”
她看着他擡頭，眼裏有她。
小周想：臉可以輸，臉皮不可以輸！
“蔣先生在我的心裏，不能更近。”
蔣修文正想說什麽，服務員進來還卡和賬單，于是那句話是什麽，就成了小周輾轉反側的未解之謎。
服務員走之後，她原想問，看到包裝精美的打包盒，又轉移了注意力：“你吃飽了嗎？”印象中，他一直在夾菜，自己吃的很少。
“夜宵，一人一份。”他說，“微波爐稍微加熱就能吃了，健康營養，晚上吃也不容易發胖。”
……如此面面俱到、善解人意的男友何處有？
小周美滋滋地想：我家獨一份。
去取車的路上，兩個女學生迎面走過，目光一下子凝固在蔣先生的臉上，直到擦肩而過，還能聽到她們興奮的讨論聲。
“這個男的好帥！”
“難得的禁欲系帥哥……”
“感覺他的眼鏡會閃過冷冷的光芒。”
蔣修文：“……”
小周已經笑得快直不起腰，他不得不伸手攙住，省得她蹲到地上去。
蔣修文無奈：“這麽好笑？”
“我第一次知道，原來你的分類是禁欲系。”小周以前分在“腹黑系”，交往後重新歸類到“暖男系”，現在想想，蔣先生在外人眼裏，的确高冷話不多。
額頭被不經意地親了一下。
她驚愕地擡頭，罪魁禍首一臉無辜：“對你，我禁不住。”
蔣修文送小周去策劃公司加班開會。怕人多，萬一他們也要吃，夜宵不夠，就将自己的一份也給了她。因為吃的時候用的是公筷，動的又不多，倒也沒有衛生問題。
小周被感動得不能自已：“蔣先生，你為什麽不早點出現。”那樣他們又可以在一起很多很多年。
蔣修文意味深長地說：“嗯……我會好好研究一下這個問題。”
小周帶來的夜宵果然無法獨享。她還禮貌性地問了下，是否介意是晚餐的打包，被微波爐裏的香氣勾得饞蟲亂爬的人紛紛回答不介意，吃完還問是哪家餐廳。
打包盒上有餐廳的名字，他們搜索了一下，頓時對小周肅然起敬！
“金主娘娘，求抱大腿。”
“突然希望方競雄繼續搞事情，我們繼續夜以繼日的加班，天天吃夜宵，變胖也無所謂！”
“這種想法太頹廢了！我更希望金主娘娘和男朋友早點結婚，我們願意當伴郎伴娘……當花童也行。要求只有一個，婚禮在這家餐廳舉行。”
小周開玩笑地問：“如果我請方競雄和他的經紀人吃飯，他們會不會從此就與我們化幹戈為玉帛？”
策劃公司一邊回味夜宵的味道，一邊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一副大有可為的樣子。
方競雄有兩大黑點。一是抄襲，一是蠻不講理。抄襲的證據不在手裏，收集起來費時費力，小周這麽聰明的人，當然不會自讨苦吃，于是剩下的路就是揭露方競雄的壞脾氣、沒口德。
但是，放視頻會對節目造成負面影響。譬如隐私權。
節目本身有攝像資源，以此為證據，難免讓人覺得恃強淩弱。
有人會認為節目組不厚道，明明是重金聘請回來的導師，一不合意，就翻臉不認人，尤其對方在微博的“态度”堪稱良好；也有人會質疑節目組是真的還原了真相，還是進行了對己有利的剪輯。
方競雄的有恃無恐，無非是看準了《偶像天梯》剛推出，需要樹立積極向上的正面形象，不敢撕破臉。
策劃公司看小周想捋袖子大幹一場：“正面應對的話，肯定要出示證據。也不要遮遮掩掩的，要幹脆利落，一陣見血，我們商量來商量去……還是出視頻。”
“根據你說的，方競雄發脾氣的點有兩個，一個是罵你很難聽，一個是阻止選手選修其他課。後面這個，方競雄完全可以辯解，因為演講和演戲都與音樂無關。他希望選手專注音樂。至于罵你這件事……”
幾個人互相看了看，為難地說：“我怕對方買水軍後，矛頭會直接指向你，對你不利。”
這世上就有一種奇怪的理論，叫做“為什麽不是別人，偏偏是你”。而且有這種想法的不止一個人。他們評判的标準是自己，這件事自己不會做，于是別人做了，就是別人有問題。
“對方可能會引導輿論：經紀人有三個，為什麽方競雄不罵別人就罵你之類的。然後想方設法抹黑你。”
策劃公司不僅要想己方的應對，也要模拟對方的還擊。
“到時候我們底牌全出去了，只能打口水戰，越攪越渾，全憑持久，造成八卦群衆的審美疲勞，勢必連累你的名譽。畢竟，《偶像天梯》上線之後，你就是公衆人物了。”
小周眨眨眼睛，顯然還沒适應從經紀人走向“明星”經紀人的轉型。
孫兆麟打電話進來，說是節目出這麽大的事，不能讓一個經紀人扛着，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雲雲。
盡管小周不想與他做兄弟……感覺差着輩分，但有人找上門要加班，拒絕太不近人情——對不起自己的心情，于是歡快地等着了。
孫兆麟是和王星語一起來的，兩人到的時候，快十點半了。
小周和策劃公司的人正在玩“誰是卧底”的游戲。
孫兆麟他們站在門口，聽到裏面說：
“在歌壇很多年。”
“我認為他其貌不揚。”
“有原創才華。”
“……性別男。”
這是小周的聲音。
“一二三投票！”
“好，繼續！”
因為不知道他們在玩游戲，孫兆麟和王星語又在門口聽了會兒。
“音樂教父。”
“脾氣很壞。”
“……為很多歌手出過唱片，但栽在了一個人身上。”
小周話音剛落，又開始一輪投票。
“阿發出局，卧底勝利！小周真厲害啊！”
卧底小周舉着茶杯，接受衆人的表揚。策劃公司的人內讧：
“方競雄以前是有原創才華的啊！為什麽投我出去！”
“別說了，你那個原創才華太有諷刺意義！你看我，說性別男的沒被投出去，我說脾氣壞就被投出去了……”
還有人問小周：“你底牌是誰……羅少？羅少什麽時候栽在了一個人手上？”
小周反問：“你們聽過沈慎元的個人專輯嗎？”
還真有人聽過：“不是出過兒歌專輯嗎？我女兒特別喜歡聽。”
小周慢悠悠地說：“之前他還出過一張情歌專輯。”
……衆人一副孤陋寡聞的樣子。
“為挽回尊嚴，羅少才重新給他出了一張兒歌專輯。”中間省略八萬字羅少晨的艱苦心路。為了卧底成功，小周出賣朋友毫不手軟。
……孫兆麟與王星語在這個時候推門而入。
大家又恢複了工作會議應該有的端正态度。
小周直接總結會議內容：“我們決定……”
第二天，《偶像天梯》官微非常無奈地表示，因為網上存在來路不正的不實視頻，有損“音樂教父”的霸氣，為了維護方競雄導師的形象，他們決定放出完整視頻，涉及選手的部分，會打馬賽克，盡請諒解。另外，對“娛我們樂”斷章取義行為，将保留追究的權利，望對方懸崖勒馬，不要一錯再錯。
下面放上了後期連夜編輯的方競雄特意跑來道別的那一天的視頻。他點評選手的那些話當然剪掉了——理由是為免劇透節目內容，只放了他那句“我管教太嚴，有時候又不講理，可能真的不适合帶這些孩子。”
之後，三大經紀人統一發了那天的大合照。
得益于方競雄那日故作和善大方，網友看了視頻，雖然臉還是那張臉，但因為視頻清晰度高，畫面更明亮，背景音樂充滿了熱血沸騰的激情，使得整體畫風一下子轉向了一代高手功成名就、決定退隐江湖的意氣風發。
很多吃瓜群衆都去“娛你們樂”下面吐槽：當事人都相安無事，偏你挑撥離間，見不得人好。
陳墅很滿意結果，認為自己慧眼如炬，沒有看錯人——指的當然不是小周，而是方競雄的經紀人。他好似到現在都沒看穿套路，一心一意以為方競雄經紀人信守承諾，積極澄清。
小周就呵呵了。
她發現，自從她把他和馬瑞相提并論之後，陳總的智商就呈跳水式下降。
或許，自欺欺人也是維護臉面的重要技能吧。
反正陳墅到底怎麽想的，她也不關心，因為——
《偶像天梯》正式上線了。
播出的第一集 ，是三大經紀人從家裏出發，抵達各自賽區，然後進行海選。情節普普通通，但後期選的內容很好，的确突出了三大經紀人原有的定位：
王星語時尚、孫兆麟搞笑、小周聰明。
播出沒多久，喬以航轉發了官微的播出信息，再@偶像天梯周晶晶，附言：蓋章确認，這個愛講道理的女孩的确是當年那個“兇狠搶鏡”的小助理。
這句話裏，還藏着一個大喬粉絲裏廣為流傳的典故：
想當年，小周還是大喬的助理，大喬的脾氣還很暴躁。每次他被記者圍追堵截的時候，她怕他控制不住發脾氣，就用自己的身體擋鏡頭……
有幾次直接用胸給擋上了。
于是，就有了“兇狠搶鏡”。
粉絲們紛紛跑去給小周留言：
感謝小姐姐當年照顧我們大喬，現在換我們守護小姐姐！
愛大喬，愛小周！給姐姐打call，姐姐加油！
雖然姐姐要成為別人的經紀人了，但大喬後援團永遠為姐姐敞開大門，歡迎姐姐回來。希望姐姐也永遠不要忘記和大喬的友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