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
雖然說高考已經是駕輕就熟了,但緊張的情緒在夏寧這裏依然不比別人少,十幾年後再參加一次高考,夏寧感覺他真的回到了十八歲——身和心徹徹底底的吻合了。
夏寧參加一次高考,整個鹿家都緊張兮兮的,每天考完試,一家子連大帶小五口子都在考場外等着,弄得他狀态一天比一天繃,活了兩輩子第一次感受到了被人送考的刺激。
考完試,夏寧在他和鹿唯的家裏埋頭睡了一天一夜,睡醒之後,家裏迎來了一位客人。
林元元優雅地坐在客廳裏喝着檸檬水,臉上一絲不該在這裏的尴尬都沒有。
夏寧從樓梯上走下來,看到這個女人的時候不由怔了怔,聲音裏帶上了不易察覺的冰冷:“真新鮮那,您是走錯門了嗎?”
林元元等夏寧來到客廳裏,臉上這才挂起了從容的笑容:“來看看你,考試怎麽樣?”
夏寧暗暗撇了撇嘴:“很好,你還知道我考試了呢?”
林元元臉上完美的表情瞬間出現了一絲裂痕:她的确不知道,來之前做了做功課,剛好查到夏寧竟然參加了高考,還是以一個小天才的身份參加的。
這都二十來年了,她怎麽不知道自己有個天才兒子?
似乎自從跟鹿唯結了婚,夏寧整個兒都變了個人似的——當然,其實她一直都不太了解自己這個兒子,她連現在家裏自己帶大的那一雙兒女都不了解。
夏寧一雙洞視一切的黑眼睛看了看她,随口說:“找我什麽事?”
林元元見夏寧絲毫沒有跟她和和氣氣說話的打算,也就不再試圖寒暄了,直直說:“你爸進去了,你去看看他吧。”
夏寧一愣。
他已經很久沒有關注夏建琴了,之前鹿唯在國內的時候,那邊發生了什麽事情還會跟他說上一嘴,但自從鹿唯走後,夏寧才懶得管他們呢。
林元元看夏寧表情就明白了他什麽都不知道,于是簡單說了說事情的經過。
Advertisement
原來自從夏寧和夏建琴決裂之後,夏建琴昏頭昏腦的過了一段日子,終于決定找點事情做了。但是當他想要融入這個社會的時候,才發現社會已經抛棄了他。
四處碰壁之後,夏建琴與人合夥去山裏跑車了。
先居無定所地跑跑車倒賣煤炭,等賺了小錢之後再開個廠當老板,一點點做大了再娶個老婆生個兒子還不是小事一樁。
想的很好,但事情做起來卻沒那麽順利。
夏建琴他們的車沒跑幾天就跟人起了沖突,因為他們的出現,原本在那一塊兒發財的老鄉不樂意了。
于是先是發生了幾次摩擦,後來終于爆發了一次火拼。一死一傷之後,好幾個人都進去了,夏建琴只是其中之一。
林元元說判了五年,但是夏建琴吃不得苦,那段時間身體偏偏又不好,進去之後一直生病,整個人都快虛脫了。
但是不管林元元怎麽描述,夏寧絲毫沒法共情,随口說:“哦,我知道了。”
一看他就沒打算去看人,林元元嘆了口氣,說:“你還是去看看吧,我覺得他可能撐不過這五年。”
夏寧一愣,心想兩年不見就這樣了?
林元元:“這十多年了,他一直沒好好保養身體,前段時間跑車又作息不規律,山裏天氣也冷,本就感染了風寒,我看着是真的不好。”
夏寧聽出來了,林元元知道鹿唯不差那點錢,她是想叫夏寧去給他治病呢。
夏寧臉上終于現出了毫不掩飾的諷刺意味:“你是想叫我給他送醫院呢吧?”
林元元笑說:“那是你該做的,鹿唯應該也不希望他的另一半是個冷心冷情的人,你可是他唯一的親生兒子。”
夏寧冷笑:“他兒子已經被他打死了,陳女士,我要吃飯了,恕不遠送。”
林元元:“……”
“夏寧,你冷靜一下想想。”半晌,林元元終于說。
夏寧冷漠道:“你是以什麽資格站在我面前說這些話的?看在你是我長輩的份上,我不想給你難看,女士。我經歷的你沒有經歷過,你就別站在這裏指手畫腳了,好嗎?我沒有親手送他進去,他就該燒高香了,你懂了嗎?”
林元元:“……”
在夏寧的心裏,夏建琴跟“畜生”兩個字是劃等號的,只不過原身的一再縱容才幾次歇了他跟他算算賬的心思,但是林元元好像覺得一切都理所當然似的。如果不是教養不允許,他很想直白的怼她一句“你算個什麽玩意兒”。
夏寧不想再聊下去,轉身進了廚房:“張姨,我餓了,有吃的嗎?”
林元元看着夏寧冷漠的背影,踟蹰片刻,終于離開了。
夏寧轉過身,看着她袅娜離去的身影,眼裏蘊起了幽深的風暴……
夏建琴在他生命裏終于徹底消失了,半年之後,在夏寧一次課間休息跟鹿唯打視頻電話的時候,聽到鹿唯随口問了句“你爸過世了你知道嗎”,事情才算落定。
林元元對自己要求了一大堆,可他們也算夫妻一場,她不是照樣沒去管?
意外之餘,夏寧決定去給他送個花。
活着的時候不論有多少摩擦,可現在父子二人都去了,那就塵歸塵土歸土吧。
只不過自那之後林元元終于沒再找過夏寧了,其實相比較夏建琴,他更讨厭林元元這個女人,冷漠、虛僞又自以為是,有時候他甚至覺得如果不是遇上了林元元,夏建琴可能也不會過得這麽慘。而夏寧,就是一個他二人失敗的結合體。
一直到又三年之後。
夏寧大二那個寒假之後,他争取到了外派留學生的名額,終于遠渡重洋到了鹿唯身邊。那時,兩人已經分開四年多了。
到了那邊之後,夏寧跟了一個在國際上享譽盛名的設計師,并進入了對方的團隊參與了幾個小項目,然後他的名字出現在了那位老師的名字旁邊,雖然位置不起眼。
然後,他接到了林元元的越洋電話。
再然後,林元元拿着他家的戶口本,再次飛到了他面前。
看着風塵仆仆卻幹練裏透着妩媚的女人,夏寧擰着眉頭給她倒了一杯水:“誰給你的我的電話和住址?”
林元元笑得有些讨好,頭一次在他面前展現了一個女人的溫柔模樣:“寧寧,你一個人在外面這麽久了也不給媽媽報個平安,媽媽不放心你。”
夏寧冷嗤了一聲:“有什麽事你直接說吧。”
林元元笑道:“我就是來看看你。”
夏寧看了一眼時間,穿上出門的外套随口說:“那好吧,一會兒中午飯阿姨會給你送過來,我該去上課了,祝你在這邊玩得愉快。”
走到門口,夏寧回頭看了一眼林元元,說:“對了,接下來有什麽安排你自便,我老師剛接了個項目,我要住一段時間的宿舍了。”
林元元臉色一變,終于坐不住了,起身欲言又止的走了過來。
夏寧嘴角勾起了一個諷刺的弧度,然後他看到林元元從手包裏拿出了一個戶口本。
夏寧:“……”
林元元笑說:“我聽說你跟鹿唯的證還沒有領,所以上次回老屋裏看到它就給你帶過來了。”
夏寧深吸口氣把戶口本接住,說:“你為什麽有我家的鑰匙?下次你再一聲不吭闖進去,我可要報警了。”
林元元臉上挂着的笑僵了僵,聲音低了一些:“怎麽說話呢?”
夏寧微微垂着眼,審視着她說:“你到底有什麽事情?”
林元元想了想,終于決定還是不再迂回了,為了表态度甚至把鑰匙也還給了夏寧,才說:“我們公司正在籌劃一個高端系列的品牌,面向國際市場的。”
——所以想請夏寧的老師操刀。
夏寧聽到這裏就明白了,但是他并沒有接話,而是依然不動聲色的看着林元元。
林元元被他的視線盯得不自在,終于移開了目光,說:“如果我和你合作的話,那就是絕對的雙贏了。夏寧,可能你老師看不上現在的我們,但是你可以跟他談談,只要他挂個名,剩下的事情完全可以全部交給你,一旦我們的品牌上了市,他輕而易舉就打開了我們內地市場,而你,夏寧,你至少可以少奮鬥十年。”
夏寧:“……”
夏寧沉默地看着林元元,聽對方又強調了一句:“夏寧,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媽媽好不容易才說服了你爸……”
“我爸已經死了。”夏寧說,“是你男人找不到門路,才讓你來求我的吧,可惜你連一個求人的态度都沒有?”
林元元:“……”
她們的服裝在中高端市場一直很有競争力,但跟高端品牌擺在一起時毫無競争力,這也是它無論如何都進不去某些高級商場的原因,所以想到夏寧,他們終于覺得有了希望。
但是夏寧并不覺得林元元有希望,即便老師真的想通過某些新的項目打開大陸市場,夏寧也會毫不猶豫先把林元元的資源掐斷,他很樂意把這個人情送給林元元的競争對手。他不知道林元元為什麽會覺得自己會幫她,他看起來像個活菩薩嗎?
夏寧本來是想撐一撐林元元,想知道她到底要做什麽,現在卻是真的想走了,于是自顧到玄關去換鞋:“謝謝你的餅,可惜我不想要。”
林元元皺眉,臉上挂着一副過來人的神情,說:“夏寧,你已經長大了,怎麽還是什麽都不懂?鹿唯現在寵你,可你能保證他一輩子寵你嗎?這是你非常需要的一個機會,你要快速的讓自己提高起來,跟他平等的站在一起。明白嗎?”
夏寧回頭掃了林元元一眼,說:“你不是說我應該做一個無所事事的豪門少爺嗎?有給你不分晝夜做設計的時間,我還不如把心思用到鹿唯身上,可能他爽了會一高興送我一個島,給你一個品牌你有一個島讓我繼承嗎?”
這就很惡心人了,果然即便臉皮厚到如林元元,也終于跟夏寧聊不下去了,胡亂找了個借口從他身邊擠了出去,狼狽的離開了。
夏寧相信,以後林元元肯定不會再來找他了。
“走了?”
直到林元元徹底離開,夏寧才在熟悉的聲音中回過神來。他扭回頭,便見鹿唯擦着濕漉漉的頭發從樓梯上走了下來。
林元元來之前,鹿唯剛帶着爺爺兜風回來,老爺子這兩年越發的精神頭短了,尤其近段時間,總是幾日糊塗幾日清醒的。所以他清醒的時候就跟鹿唯商量着回國去,老人家總有種落葉歸根的執拗心理,鹿唯也能理解,于是便着手開始安排了。
所以這幾天他忙得很,難得這會兒得閑,夏寧就讓他去洗個澡睡一會兒,不想恰好林元元就來了。
夏寧也沒有讓鹿唯和林元元虛僞客套的打算,随口“嗯”了一聲就沒再多說。
反倒是鹿唯多問了一句:“她是專門飛過來找你的?”
夏寧臉色依舊很難看的點了點頭,說:“嗯,想讓我老師出頭給她們的品牌往上做做。”夏寧把他跟林元元的聊天內容簡單的跟鹿唯說了說。
鹿唯竟也難得的發表了意見:“你做的沒錯。”
夏寧笑了笑,心裏的陰霾終于散了。
鹿唯本來轉身要走了,突然被夏寧這個溫柔的笑容扯了扯心神,腦子一熱。
然後夏寧就莫名其妙被拖上了二樓。
看到鹿唯分明暗下來的眼神,夏寧敏銳地預感到不妙,掙紮說:“這才中午,我不睡。”
鹿唯:“午休。”
夏寧拖拖拉拉的拖着腳步:“我沒有午休的習慣。”
鹿唯:“那你就躺着,陪我。”
夏寧一點兒也不想陪他,因為他發現自從這次兩人再見面,鹿唯的需求就跟着提升了一個等級。有一次夏寧實在被弄的有點崩潰,問鹿唯怎麽這麽欲求不滿,鹿唯竟面無表情的跟他說:“以前你小,身體受不住。”
所以一直沒有太盡興嗎?
因為昨晚半夜鹿唯才“盡興”了一次,所以夏寧覺得再午休一回他得廢了。
但是在體力上,夏寧跟鹿唯差了太多,以至于不管他怎麽拖拉,最後還是莫名其妙的跟鹿唯頭對頭躺在了床上。
夏寧滿面通紅,破罐子破摔的求饒說:“那你可以不那麽盡興的來一次嗎?我……我還有點沒緩過來。”
鹿唯明顯的愣了愣,繼而笑了起來。
夏寧看他的神色,瞬間反應過來自己傻逼了。
半晌,鹿唯住了笑,低聲說:“我沒想做什麽。”
夏寧抿着唇沉默片刻,翻了個身,悶悶說:“嗯,那你趕緊睡吧。”
鹿唯看着他通紅的耳根,忍不住又想笑了,湊過去在他耳尖上吻了吻。
夏寧渾身一抖:“……”
片刻之後,夏寧聽到了身後輕緩的呼吸聲,鹿唯睡熟了。
但是自從被親了之後,夏寧自己卻有點不太淡定,他低頭看了看自己,不自然的曲起了一條腿,煩躁的把頭悶進了枕頭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