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回到家,兩人依舊在客廳裏各幹各的,鹿唯看電視看雜志,夏寧看課本。
平時都是越看越精神的人,今天夏寧竟然枕着沙發扶手睡着了。鹿唯眼角餘光發現他拿着書的手一沉,擡眼便見他已經閉上了眼睛,不由無奈的搖了搖頭。
看了一眼時間,剛剛九點多,鹿唯本想叫夏寧回屋睡的,卻又改變了主意。他輕輕抽了他手中的書,又拿起一個毯子靠枕拆開來給他蓋在了身上,竟是沒叫他。
夏寧感覺自己也就是小眯了一會兒,昏昏沉沉地竟還做了一個夢。夢裏夏建琴抓着一把凳子,劈頭蓋臉的就拍在了他身上。
夏寧“啊”的叫了一聲,猛地坐了起來,出了一頭冷汗。
鹿唯也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識的放下了雜志,問道:“怎麽了?”
夏寧深吸了口氣,眼神還有點不聚焦,茫然的看了一眼鹿唯,說:“夢見那誰打我了。”
這還是夏寧第一次主動提有關他挨打的事情,鹿唯敏銳地抓住了機會,替他倒了一杯水讓他喝,問了一個非常溫和的問題:“他經常打罵你?”
夏寧深吸了一口氣,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說:“是的。”
鹿唯試探着往下問:“你媽媽什麽時候離開你們的?”
夏寧看他小心翼翼的樣子,說:“其實我不是不想對你說,主要是覺得丢人。”
鹿唯點點頭,說:“不會的,你很好。”
夏寧笑說:“你要想知道我的事情,應該能很容易知道吧?”
鹿唯半側過身來,一副要跟他聊天的樣子,說:“但是我覺得,還是應該通過你知道。”
夏寧看着他深邃的雙眸,莫名躲開了他的視線,不知道這句話又怎麽觸到他了,之前那些小心思便全部散了開,他說:“好吧,那就我告訴你吧。我五歲的時候,林元元跟夏建琴離了婚,跟着把夏建琴生意搞垮的死對頭跑了,從那之後夏建琴就開始酗酒賭博不務正業了,喝酒多了賭博輸了甚至心情差了都會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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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唯深吸了一口氣,他知道夏寧跟着夏建琴的生活過得很不好,卻不知道竟是這麽差勁:“一直,到現在還打你?”
夏寧說:“是的,所以那天他把我耳朵撕了,我就決定跟他斷絕關系了。那天我本來想着,把你和陳珊珊的婚禮搞崩,然後就回去收拾東西離家出走的。”
鹿唯有點想笑:“你想去哪兒?”
“世界那麽大,随便去看看。”夏寧随口說。
鹿唯抿了抿唇,說:“嗯。”
夏寧随便講了講,打了個哈欠,鹿唯本來還想說點什麽的,看他眼睛裏蓄滿了打哈欠擠出來的淚花,又放棄了。果然沒多久,夏寧就迷迷糊糊又睡了過去。
這次鹿唯依然沒有叫他,而夏寧卻徹底睡熟了。
十點半,鹿唯關掉電視站起身,走到夏寧面前叫了一聲:“夏寧,回屋睡覺。”
夏寧睡夢中“哼哼”了一聲,絲毫沒有要起來的意思。
于是鹿唯一回生二回熟,又抱起夏寧送回了房間裏。這一次他更是坦率,愣是把夏寧身上的衣服全部幫他脫了才罷休。
夏寧可能覺得有點涼,翻了個身側趴在了床上,睡熟了。
鹿唯扯起被子卻沒有直接替他蓋上,視線落在夏寧背上,沉默了下來。
夏寧長得很清瘦,是從小吃不好營養不良造成的那種瘦,白皙的肌膚裹着突兀的骨頭,這些天的好營養也僅僅是将他的肌膚滋養得水潤了一些。他的背上和腿上都是縱橫交錯的新傷舊痕,腰上有一條傷口竟像是被利刃割傷的,非常猙獰的橫亘在腰間,幾乎要把他的身體一分為二。
鹿唯深深皺着眉頭,第一次相信了有人打孩子會往死裏打。
夏寧縮了縮身子,貌似感覺到了冷,睡夢裏胡亂抓了一把。鹿唯回過神,忙把被子給他蓋好,在脖子處掖了掖被邊。
燈光下,夏寧新弄上去的那個紋身莫名刺眼,鹿唯俯下身,伸手在他左耳根處摸了摸。
夏寧動了動,擡起手在鹿唯剛剛摸過的位置上扒拉了一下。
鹿唯吐了口氣,替夏寧把燈關掉,輕輕掩上門離開了,黑暗中,睡得小豬似的夏寧翻了個身,腳趾一勾把鹿唯剛剛幫他掩好的被子蹬到了胸前,姿勢奇葩的陷入沉睡中。
早上夏寧做好早飯,兩人又一起吃了,鹿唯卻并沒有要去上班的意思,夏寧看了看時間,說:“我該去商場了。”
鹿唯說:“我送你去。”
夏寧:“……就咱倆昨晚散步吃飯的那裏,你送我?”
鹿唯點點頭,開始穿自己的西服外套,還認真的戴上了眼鏡,說:“你不換套衣服?”
夏寧說:“不用,商家有提供衣服的,老板讓我直接過去就好。”
鹿唯:“好的,流程也沒給你嗎?”
夏寧心想果然是個嚴謹的人,說:“很簡單,就一些小朋友們的走秀表演,中間穿插抽獎活動,我就主持抽個獎。下午要換成女裝專場,策劃說我太小,貌似有另一個型男主持人。”
鹿唯明白了:“就一上午。”
夏寧說:“是的。”
今天天氣好像還不錯,但畢竟是早上,風都涼飕飕的,夏寧穿了一條牛仔褲,搭一件寬松的純白色粗線高領毛衣,像個溫暖的大男孩。
因為他太瘦,衣服到他身上總是松松垮垮的,腿上的牛仔褲在其他人身上算是修身型的了,在他腿上卻像歐美探險片裏男人們的老板褲。不知道出于什麽心理,夏寧把毛衣下擺塞進了褲子裏——也可能只是為了防止褲子掉下來。
鹿唯看着夏寧像個學生似的,不由說:“今天開始,你吃飯要加倍。”
夏寧差點被自己口水噎住:“……你認真的?上次在你家吃飯,全家人都被我的飯量驚呆了,我甚至都沒感覺出來嫂子吃的是兩個人的飯。”
鹿唯不為所動說:“認真的,你要長到一百三十斤。”
夏寧:“……”
“走吧。”鹿唯穿好鞋,率先出了門。
夏寧只得不再繼續糾結吃飯的事情,跟鹿唯一起向對面的大商場走去。
周末的時候,廣場上明顯比平時多了更多顧客,夏寧直接去了商場六層的活動室,而鹿唯就先在一層的活動場地周邊胡亂逛逛。
因為是商場的慶典,整個商場裏裝扮得喜氣洋洋的,天井裏從上到下挂滿了粉紅色的氣球,還有一些其他的小玩偶夾雜其中。
鹿唯只接了一通電話的工夫,夏寧已經換好衣服化了妝出來了,他身上竟然換了一套很少年氣的衣服,修身的白色小西褲搭配一件短款掐腰的藍白格紋小西服,身上洋溢着滿滿的青春校園活力,襯得他肌膚更加白皙通透。
而且夏寧還做了發型,造型師貌似不太喜歡他耳下那個紋身,霸氣地給他在左耳上扣了一個銀色十字架耳墜。
這點睛造型實在一言難盡……
鹿唯發現,夏寧還是适合各種寬松的衛衣、毛衣、不太有型的牛仔褲、運動褲,甚至是各種修身的純色西裝、襯衣等。
襯得他或者慵懶随性,或者性感誘人。
鹿唯一邊在自己心裏評價着,一邊拿出手機朝着夏寧抓拍了一張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