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夏寧感受到落在身上的視線,終于擡起了頭,便見鹿唯正默默看着他,不由問道:“你看我幹嗎?工作忙完了嗎?”
鹿唯點點頭,說:“你很好看。”
夏寧:“……”夏寧莫名臉紅了一下。
夏寧能夠更快的接受這個身體,也跟他頂着同一張臉不無關系,至少照鏡子的時候,感覺還是一樣的,依然在看着自己。
這樣的話,夏寧可以認為自己只是換了一個生活環境,離開了他熟悉甚至依賴的校園,親切的教職工們和可愛頑皮的學生們。
鹿唯起身走過來,低頭見夏寧正看着一張他穿軍裝的照片,說:“我小時候身體不好,父母送我在部隊上歷練了兩年。”
夏寧看着照片上臉帶青澀的鹿唯,筆挺的軍裝襯得他身型挺拔又修長,贊道:“你身材真好。”
鹿唯點了點頭。
夏寧擡起頭看他,看着男人沉靜的臉色,忍不住問出了一個這兩天一直在他腦海裏盤旋的問題:“我昨天坐在臺下的時候,聽到有人說你病的快死了,所以你跟陳珊珊結婚是為了沖喜嗎?”
鹿唯顯然沒想到外面是這麽傳自己的,目光中帶上了一絲疑惑,說:“不是。”
夏寧:“哦。”他又發現了,鹿唯是個三棒子打不出一個屁的人,更別想他會主動替你解釋一件事。
鹿唯伸出修長幹燥的手指,就着夏寧捧着的相冊往後翻了一頁,那一張照片上的鹿唯看起來大了一些,僵着臉站在□□廣場前的五星紅旗下,五星紅旗正在朝陽中冉冉升起,晨曦下鹿唯的神色帶着一種青年人獨有的肅穆。
夏寧嘴角輕揚,笑了起來:“升旗。”
鹿唯說:“嗯。”
然後鹿唯又替他翻一頁,一頁一頁給他講當時的情況,當然都是一兩個字或者一兩句話帶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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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暖融融的包裹着兩人,鹿唯的身體不像平時那麽繃着,也沒戴着眼鏡,微微垂着眸弓着背,像個得體的紳士。夏寧本來想跟鹿唯談談兩人現在的關系的,但是聽着他一兩句的說着話,竟有種自得的溫馨感,莫名不太想破壞這種氛圍了。
看完相冊,夏寧直起身來,鹿唯也跟着走開了兩步,說:“我帶你轉轉?”
夏寧:“好的。”
兩人把西服外套套上,鹿唯沒有系領帶,夏寧也沒有帶他的小領結。鹿唯自己穿好衣服,看着夏寧把衣服套上,伸手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領,兩人便一起下樓。
“今天沒別的事情了嗎?”夏寧跟着鹿唯出了門,問道。
“有。”鹿唯說,“今天中午咱們兩家人吃飯,不請其他人。”
夏寧一愣,心情随即蕩入了谷底:“哦。”
鹿家的前院裏有一個花圃,花圃中有一條白色大理石長廊,鹿唯的伯伯很喜歡花草,花圃中栽種的花都是他親自侍弄的。鹿家的後院是個巨大的游泳池,夏寧轉了一圈,到前院的花圃中蕩秋千去了。
“你家就你和大哥兩個男人,竟然還玩秋千?”
鹿唯站在旁邊看了夏寧一會兒,走到他身後去給他推着,說:“這是大伯給大哥的小孩兒做的。”
夏寧嘴角一抽:“大哥有孩子了?怎麽沒見?”而且看起來鹿鳴也并不比鹿唯大多少的樣子。
鹿唯說:“還在大嫂肚子裏。”
夏寧:“……哦。”
鹿唯推着他晃了晃,問道:“你不開心?”
夏寧想了想,決定跟鹿唯坦白,問道:“請了我家什麽人?”夏寧記憶深刻的就只有一個每天打他的爸爸,爺爺奶奶等人更是只有一面之緣,如果以他自己,就是真正的結婚也不想讓他們跟着慶祝,他覺得在夏家人眼裏可能根本沒有夏寧這個小孫子。
鹿唯說:“你的父母,還有爺爺奶奶叔叔阿姨,和你叔家的哥哥姐姐。”
夏寧不說話了。
鹿唯難得的說了一句長話:“結婚是大事,我想你是希望得到家人的祝福的。”
夏寧說:“這也是你們的習俗?”
鹿唯看了一眼他纖細白皙的脖頸,推着他的背輕輕晃動,想了想說:“你不喜歡,我可以把飯局取消。”
夏寧想了想,從秋千上下來了,說:“算了,還是吃吧,你說得對,但願有人願意祝福我。”
看來跟鹿唯的這段婚姻真是注定了的沒有結果,夏寧突然發現竟然沒有一個人願意祝福他。
鹿唯站在他面前看着他,手指在自己額前做了一個手勢,說:“頭發亂了。”
夏寧一愣,順着鹿唯的手勢自己撥了撥頭發,鹿唯側了側頭,終于沒忍住親自替他整理了一下,手指最後落在夏寧的耳側,輕輕在他耳根處碰了碰。
夏寧下意識的躲了一下,看了鹿唯一眼。
鹿唯低聲問:“你這裏是受傷了嗎?”
夏寧敷衍地說:“嗯。”
鹿唯見他不肯多說,便轉移了話題,說:“你家人應該快到了。”
夏寧深吸口氣,對于自己那個稱不上家的家,有點沒辦法。
兩人開始往回走,鹿唯在他身後說:“別擔心,至少他們接了請帖時,都表示願意來。”
夏寧心想,那是因為他們看到的是你鹿家的門檻吧?
果然沒多久,鹿唯告訴夏寧有人到了,兩人一起接到門口,夏寧的爺爺奶奶叔叔阿姨帶着那個比他大四歲的哥哥一起到了。
叔叔家還有一個姐姐,已經結婚了,比哥哥還大兩歲,但是夏寧沒有見過。
夏寧面無表情的接了一群人進門,爺爺一家有說有笑,對鹿唯極盡恭維,卻看也沒看夏寧一眼。
夏寧起伏的心緒已經平靜下來,冷眼看着他們跟鹿家的每一個人熱情的打招呼,又四處看,醜态畢現。
又過了一會兒,夏寧的爸爸和媽媽竟然一起來了。
這還是夏寧第一次見他媽媽,連他記憶裏都已經沒有這個女人的身影了。
夏寧的爸爸夏建琴今天沒有喝酒,穿的也還算得體,四五十歲的男人,長得又英俊帥氣,穿戴起來的時候竟然讓夏寧都大吃了一驚,他沒想到這個男人還可以有這種時候,所以夏媽媽當初固執的要嫁給夏爸爸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夏寧的媽媽林元元看起來是過得真不錯,穿着一條價值不菲的新裙子,手裏拿着一個香奈兒的女士包。
夏建琴看了夏寧一眼,想說什麽又忍住了,跟着鹿唯的指引往屋裏走去,而林元元看起來跟夏寧是完全的陌生,就像夏寧對她一樣。
林元元的目光落在夏寧身上,半晌,說:“恭喜你。”
夏寧:“……謝謝。”
所有人都進屋了,夏寧站在門口,看着屋內衆人熱絡的寒暄,面無表情。正沉默着,夏寧感受到了一只手握住了自己,男人的手掌幹燥溫熱,将他的手全部包裹着,拉着他進了屋。
夏寧沉默的走着,聽到鹿唯低低地說了兩個字:“抱歉。”他其實也是期待有人願意真心的祝福夏寧的。
又過了十幾分鐘,叔叔家的堂姐夏文最後一個趕到了。
夏寧爺爺重男輕女,對夏文并不重視,夏文自己學習好,勤工儉學上了大學,因為這事跟家裏鬧得并不愉快。夏文上大學時談了一個外地的男朋友,畢業後兩人結婚就很少再回家,今天坐火車趕到燕市又打車過來,就比其他人晚了一些,進門就歉意的朝夏寧笑了笑,說:“不好意思來晚了。”
夏寧客氣說:“沒遲到。”
夏文“嗯”了一聲,從包包裏拿出來一個紅包遞給夏寧,說:“今天給有點不合适,但是你們結婚太意外了,不管怎麽說,姐姐的祝福是真心的。”
夏寧和鹿唯的婚姻的确太意外了,夏寧被她說得笑了笑,伸手接下了紅包:“謝謝。”
夏文仔細打量夏寧,朝兩人來回看了看,目光最後落在鹿唯身上,說:“夏寧是我弟弟,所以有的話我要先說。夏寧還小,你要多照顧他,不管你們以後會如何,在一起的時候我希望他能幸福,畢竟結婚可以兒戲,但是婚姻不可以。”
鹿唯下意識看了夏寧一眼,說:“我記住了,姐姐。”
三人沒再多說話,一起進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