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練字
練字
“你——”二公主臉色難看極了，冷哼一聲，上前踏了一步，張了張唇，卻又悻悻地回到自己位置上。
見狀，四公主和五公主對視一眼，也默默各自歸位。
阿芙暗自驚訝，沒想到三個姐姐竟然在永安公主面前是這般模樣。
穩了穩心神，她沖永安公主笑笑：“多謝姐姐。”
她不在意那些嘲笑，但依然感謝永安公主的解圍。
然而還沒等永安公主回應，已在門口徘徊了一會兒的夫子就大步走了進來，神情嚴肅：“辰正了，安靜一些。”
這話一出口，衆皇女紛紛正色斂容。
阿芙學着姐姐們的樣子，與夫子互相行禮，随後端正坐好。
郭夫子知道皇六女來內學堂讀書一事，看見阿芙，并未有特殊表示。反正對他來說，四只羊是趕，五只羊也是放。
他依着先時進度進行講學。在大家自行溫習的間隙，他才踱至新來的學子跟前：“我方才講的，可都聽得懂？”
阿芙立刻起身，神态恭謹：“聽得懂。”
生母林美人還在世時，為她啓蒙過。她在靜心苑，也看過不少書。雖說有的一知半解，但夫子今日講的這一部分詩書，她能聽明白。
“唔。”郭夫子點一點頭，不再詢問，繼續教學。
不知不覺就到了上午的休息時間。
夫子剛一出去，阿芙的三個異母姐姐就很自然地湊在一起。以二公主為中心，三人一道品嘗小太監奉上的茶水和糕點，好不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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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側，永安公主則坐在座位上，雙目微阖，安安靜靜。
雙方之間似有一條無形的界限，互不侵擾。
一看這情形，阿芙明白了幾分。內學堂的皇女們有自己的小幫派。
馮充容和劉才人同王賢妃走得近，她們的女兒也同進同出。
永安公主大約是自成一派。
從情感上來講，比起初次見面就對她不友善的姐姐，阿芙內心深處更親近蘇貴妃的女兒。何況，自她在玉棠宮面聖起，在外人眼中，她應該就算是“貴妃黨”了。
既然是“貴妃黨”，那就該有“貴妃黨”的樣子。
不過永安公主似乎性子偏冷，阿芙有心親近，也不敢貿然打擾。
是以，她只是悄悄走了過去。
剛一靠近，還未開口，永安公主便耳朵一動，擡眸拂了她一眼：“幹什麽？”
阿芙定一定神，誠懇道：“姐姐，今天的事情多謝你了。我聽說隔壁茶室備有茶水和點心，你要是想吃的話，我……”
“我不想吃。”永安公主鳳眸微斂，打斷她的話。
“……好吧，那我也不吃了。”阿芙已到嘴邊的話只得生生咽下。她不餓，只是想借機示好罷了。
見永安公主一副“生人勿擾”的模樣，阿芙不再多話，轉身回了自己的座位。
聽說上午休息時間長達兩刻鐘之久，她不想浪費，就翻開書，打算将夫子今日所講的內容快速溫習一遍。
……
二公主和妹妹享受糕點茶水之餘，不忘留意另一側那兩人的動向。
看到皇六女态度殷勤去搭話，她不由撇了撇嘴。見其搭話不成去看書，她更想開口嘲諷了。但一眼瞧見閉目養神的永安公主，又強行忍住了。
她只對兩個妹妹說：“走，咱們出去玩兒。”
四公主與五公主自是一口答應。
時值初春，萬物複蘇。
二公主站在一個八角玲珑亭外，右手攀折一根柳枝，憤憤道：“我真是看不慣她那個樣子！”
“是啊，我也看不慣，整天板着臉給誰看？”四公主立刻附和，同仇敵忾。
“我不是說她！”二公主瞪了妹妹一眼，“我是說靜心苑那個。明知道我娘掌管後宮，還跑到父皇跟前，裝模作樣說自己過得多慘，讓父皇給她做主，把我娘置于何地……”
“可……”五公主欲言又止。
四公主卻立時應和：“就是。”
“她又沒有公主的尊號，還想過得有多好？”二公主冷笑，“竟然還去巴結玉棠宮那對母女，真以為靠她們就能有好日子過了？”
“蠢不自知。”
……
兩刻鐘的休息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不長。
阿芙剛溫習完功課，夫子就回來了。
她打起精神，繼續聽講。
皇女們與皇子的上課時間不同，從辰正到申正，午間留出半個時辰用膳。
皇帝心疼女兒，就命人将內學堂的映雲軒騰出來，讓皇女們在這裏用午膳，免去奔波之苦。
散學後，三位公主說說笑笑，結伴同行。
阿芙一邊收拾書具，一邊留意永安公主的動向。一見她起身，便立刻跟了上去。
剛行得兩步，永安公主不知何故，竟停了下來。
幸虧阿芙反應迅速，才沒撞到她背上。
永安公主鳳眸微眯，面色不虞：“你想幹什麽？”
“去映雲軒用午膳。”阿芙想了想，怯怯地問了一句，“姐姐不去嗎？”
永安公主面色不易察覺地一僵，很快又恢複如常：“去。”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講堂，左行十來步，映雲軒就出現在面前。
映雲軒裏，三位公主一人一案，正在用膳。
見她二人進來，頭也不擡。侍立一旁的宮人則默默奉上盥洗之物。
兩人淨了手，分別入座。
初來乍到，阿芙格外留心，很快注意到六人均是一樣的午膳。
阿芙眸光輕閃，心內一時感慨良多。
可惜，她現在消化不了太油膩的食物，只能吃蛋羹和稀飯。至于其他葷菜，她略略嘗了幾口便停箸。
本以為此舉已經很浪費了，沒想到三個異母姐姐比她剩下的更多。
唯有永安公主不聲不響，竟将面前菜肴幾乎用盡。
阿芙暗自咋舌，真沒看出來，這個姐姐胃口好大。而且吃這麽多還這樣瘦！
難怪她比二公主小了三個月，個子卻高出不少。或許就是因為吃的多吧。
阿芙低頭看看自己的小身板，暗暗打定主意，等腸胃能适應了，她也要多吃。
……
第一天入學，阿芙驚覺時間過得飛快。
一眨眼，就到了申正。
夫子未留課業，獨獨留下新來的皇六女，殷切叮囑：“你來的遲，落下的功課多，回頭自己多努力，抽空補上。還有，你的字要多練練。”
清早那場鬧劇，他在門外也看到了一些。
三位公主固然過分，皇六女的字也實在令人不敢恭維。
“多謝夫子教誨。”阿芙态度恭謹。
她态度好，夫子自然也說不出什麽難聽話，只點一點頭：“時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是。”
內學堂環境好，适合學習，阿芙本想在這裏多待一會兒。但轉念一想，這是她第一天到內學堂讀書，崔穎和興德肯定擔心。
還是早些回去吧。
因此，她告別夫子後，也不逗留，直奔靜心苑。
果然如她所猜想的那樣，一回去，兩人便拉着她問個不停。
阿芙耐着性子，只講內學堂的種種好處：“……午膳有四個菜呢，有葷有素。講堂隔壁就是茶室，開水一直在爐子上溫着，還有各種糕點，鹹的甜的都有……”
“這就好，這就好……”
“明天我想晚點回來，多看會兒書。咱們靜心苑沒有合适的書案。”
兩人齊齊點頭：“好，好，都聽小主子的。”
天還沒黑，阿芙拿出書冊，按照夫子推薦的，從頭補起。
遇到不懂或不認識的，就先記下，等來日再請教夫子。
次日一大早，阿芙用過早膳，前往內學堂。
當她端端正正坐在書案前時，距離辰正還有半個時辰。
從昨日來看，夫子和幾個姐姐們都是快到辰正才來的。這也就意味着她還有不短的一段時間。
阿芙取出筆墨紙硯，小心鋪陳開來，開始練字。
她一旦決定做一件事，必會全神貫注，拼盡全力。一個簡單的“永”字，她極富耐心地寫了數十遍。
連有人進來也不曾察覺。
直到對方行至近前，阿芙才反應過來，下意識擡頭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姐姐，早。”
她心下訝然，原來永安公主也來這麽早的嗎？
永安公主神色淡淡，只“嗯”了一聲。
打過招呼，阿芙繼續忙碌自己的事情。她提起筆，再次寫下一個“永”字。
永安公主看在眼裏，眉心緊蹙，終是忍不住開口：“你執筆姿勢不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