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高萌因為身體虛弱被送進了醫院,林璧站在樓下,看着被隐藏在夜晚中的小樓陷入了沉思。
“主人,我們走吧?”
雲知歸脫下外套披在主人身上,生怕他受了寒。
林璧微微點頭,正準備離開,卻聽何君照可憐兮兮地說:“我能跟你們一起嗎?”
他微微皺緊眉,不太願意帶他一起去。何君照可是雲知歸的三大助力之一,若是也跟去,豈不是平白給他們創造機會。
不過他還沒來得及拒絕,就見雲知歸渾身警惕地擋在面前:“這麽晚了恐怕不太方便,家裏的鑰匙我給你一把,你回去住就好。”
何君照簡直煩死他了,他能停留在這的時間不多,再不抓緊機會跟林璧親近一下、混個臉熟,以後恐怕更難。
他欲語還休地看了雲知歸一眼,有些可憐地動了動睫毛:“可我不認得回去的路。”
雲知歸才不吃他這一套:“我給打輛滴滴。”
何君照磨了磨牙,果然是對他好感度不高,竟然分毫都不想讓。
他腳步往旁邊一撤,想要跟林璧直接對話,卻見雲知歸高大的身影一晃,完全把他擋了個結實。
這家夥,可真夠礙眼的。
林璧挑了挑眉,沒想到雲知歸倒是知情識趣,他直接坐進車裏,冷淡地拒絕了何君照的請求。
雲知歸這才高興地勾起嘴角,正準備跟過去,卻被何君照一把抓住了手腕。
何君照目光盈盈地看着他:“表哥,要不你也跟我一起回去吧?大姑不是讓你陪我,你要是走了,我一個人多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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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見不了林璧,你也別想跟着。】
雲知歸臉色沉了下來,他居高臨下地看着何君照的眼睛,只覺得那僞裝得楚楚動人的瞳孔裏滿是黏膩的污穢,讓他惡心地想吐。
他甩開何君照的手:“我現在是在工作,沒空陪你玩。”
何君照不願意放過他,他無辜地歪歪頭,眼睛裏滿是澄澈純淨。
“已經工作完了,現在是自由活動時間。再說,你不是請假了嗎?這麽急着回去幹什麽?大姑好久沒見你,想你想得不行,正好借着這個機會,我們一家人好好聚聚。”
雲知歸的胸口湧出無盡厭惡,沒想到何君照不僅不願意放過他,竟然還拿他母親說事。
他握緊拳頭,胸口劇烈地起伏着,卻又湧出無力感。因為何君照的借口太充分,竟讓他沒有任何反駁的借口。
明明剛才還熱烈如同旭日,現在卻像是繁花落盡,帶出一股凄涼。
雲知歸肩膀耷拉了下來,知道自己今晚恐怕是不能跟主人在一起了。他拖着沉重的腳步轉過身,眼睛都不敢擡一下,微微蠕動嘴唇想要說些什麽,可心中的酸澀像是堵在嗓子眼裏,讓他怎麽都說不出。
林璧淡淡地掃了兩人一眼,不愧是小時候的情誼,只是一晚上就這麽戀戀不舍也是沒誰了。
他勾起紅唇,帶出惡意的笑意,宛如喚狗般勾了勾手指。
“我讓你回家了嗎?在那裏自作聰明!趕緊上車,晚上還有事要你做,做不完不許睡覺!”
雲知歸猛然豎起了耳朵,眼睛仿佛點燃了烽煙火炬,散發出驚人的亮度和熱度。
他嘴角都要咧到耳後根了,勉強按捺住得意,矜持地掃了何君照一眼,壓制着內心的歡愉,不好意思地說:“抱歉,我還有工作,恐怕不能跟你一起回去了。”
何君照在心裏冷嗤一聲,有生之年竟然能看見雲知歸跟個狗一樣被人使喚,還真是暢快至極。
他笑眯眯地對林璧揮揮手,即使被無視也不減半分熱情。因為林璧做了他一直想做卻做不到的事情,或許他給了雲知歸一些物質上的幫助,但也伴随着大棒,将雲知歸的傲骨都打斷了。
等看不見何君照的身影後,雲知歸臉上的笑才不由自主地蔓延出來,他滿是幹勁地看向林璧,激情無限地問:“主人,還有什麽工作,盡管交給我吧。”
林璧無聊地打了個哈欠,還帶着水光的眼睛掃了他一眼,興致缺缺地說:“沒什麽工作就不能叫你回來了嗎?還是你想跟你的小竹馬繼續打得火熱?”
雲知歸一愣,目光不由自主地彙集在主人的身上,心口仿佛揣了只小兔子,即使使勁按着也不聽話地來回蹦跶。
原來主人也會想他嗎?
他咽了咽口水,看着犯困的主人忍不住大起了膽子。
“主人,要不要靠在我肩膀上休息一會兒?等會兒到了,我再叫你。”
林璧懶散地眯起眼睛,沒有拒絕地靠在少年還稚嫩的肩膀上。他真是困了,連着好幾天都沒有睡個好覺,一直都處于緊繃狀态。
現在終于放松下來,整個人也昏昏欲睡起來。
他閉上眼睛,讓自己緩緩沉入到夜色中。雲知歸身上有股非常好聞的味道,像是傲立于冰霜中的雪松,淡淡的木香混合着冰冷的雪氣,仿佛被困在一片寂靜之中,讓人的身心都忍不住舒緩下來。
【想找你的小竹馬可沒那麽容易,乖乖呆在我身邊吧。】
雲知歸轟的一聲臉全紅了,甚至還蔓延到了修長的脖子上。他小心翼翼地低下頭,從這個角度能看見主人雪白而精致的臉,如同畫中的天神般落在自己懷裏。
他忍不住開始數:一、二、三……
主人的睫毛好長啊,又黑又密,讓人忍不住想要試探試探那刮過手心的柔軟觸感。
同一個夜晚,被接到療養院的陸敏安靜地盯着天花板。她能夠沉睡的時間太多了,所以反而是到了深夜不願意再閉眼。
垂下眼眸,她還能夠看到自己隆起的小腹,那裏孕育着罪惡的生命,如果她還能開口說話,一定第一時間就要把它打掉。
可是她不能,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它汲取着自己的生命不斷長大。
有時候陸敏都恨不得自己也死在那場意外中,這樣毫無尊嚴的活着又有什麽意思。
她憎惡,憎惡于這個黑暗的世界。那個名為周舟的男人,用下流的手段窺聽着整個樓的秘密,無處發洩的他只能講給她這個活死人聽。
有時候她覺得自己很慘,有時候又覺得似乎還有人比她更慘。到最後她才明悟過來,是這個社會都慘不忍睹罷了。
病房裏安靜無聲,像是寂靜的墳墓,一點點地吞噬着本就不旺盛的生命。雪白的天花板上出現了一點黑色,如同墨落入清水中,不斷擴大蔓延。
一個長着兩根刀臂的黑色魂煞從中探出半身,靜靜地盯着躺在床上的陸敏。
陸敏平靜地與它對視,眼睛裏也宛如落入墨色,緩緩化開,暈染在雪白的床單上。
死亡對她來說,不是恐懼,而是解脫啊……
……
陸敏死了。
林璧一大早接到消息就滿面凝重地帶着雲知歸趕到了醫院,早已在那等候的何君照同樣臉色陰沉。
雪白的病房裏到處濺的都是血,宛如雪地裏綻放的玫瑰,肆意而熱烈地用陸敏最後的生命燃燒出美麗。
她安靜地躺在床上,瘦骨嶙峋的胳膊上還挂着營養針。面目安詳而平靜,跟前兩個死者完全不同。
但其實她的死狀更為恐怖,小腹被剖開,撕裂的鮮紅血肉往外翻着,裏面的胎兒早已不見蹤影,大量的鮮血順着她的腿間在雪白的被單上流了一灘。
林璧凝視着陸敏脖子上的傷口,原本他們以為陸敏才是魂煞的來源,現在看來并不是。而且昨晚殺死的魂煞也不是作案的那只,只是兩只魂煞同時出現在一個地方攪亂了他們的視線。
何君照更是不可思議,按照高萌的情況,那只魂煞至少去了三天,然而這三天內它竟然一個人都沒吃!
魂煞的食欲是很難控制的,它們傷害人類,也屈從于人類的誘惑。
他轉頭問王警官:“最近除了這起案子,就沒別的了嗎?”
王警官搖搖頭,這樣的案子很難不被人注意,所以他非常肯定。
雲知歸沉默許久,悄悄湊近林璧的耳邊,說:“主人,那只魂煞會不會是在保護高萌?”
它知道那裏有另一只強大的魂煞在掠奪人類生命,害怕高萌也成為其食物,只能夜夜前去守護,并将種子種入她的體內,避免危險。
他說的聲音雖然小,但卻被何君照聽得一清二楚,他嘲諷至極地看向林璧:“表哥,不懂就不要亂說話,魂煞怎麽可能會保護人類?你怕是想太多了!”
雲知歸動了動嘴唇,卻沒說話,他确實只是新手,對這些不是特別了解。
林璧琢磨了片刻,倒是淡然地說:“那也未必,聽聽王警官的案件調查或許我們就知道了。”
第一個死的中年男人王成國有家暴傾向,平時對妻兒拳腳相加、惡言惡語。妻子曾多次報警,但最後都被調解到不了了之。後來起訴離婚,更是被他威脅敢離婚就弄死她全家。
女人不想死,更不想害死自己的兒子、父母,只能忍氣吞聲,一日日的在地獄中沉淪。
第二個死的宅男更是令人厭惡至極,別看他平時人模人樣,實際上技術員破解他的電腦後,卻發現他竟然有煉銅癖。經常在外網上浏覽這方面的SQ信息,警方懷疑他甚至有作案嫌疑,冰箱裏的糖恐怕就是用來哄騙的工具,只是未被發現就死了。
至于陸敏,反而是最清白的一個,命運多舛卻保持着善良,艱難地熬過一個個苦難的夜晚。
林璧若有所思:“那高萌呢?”
王警官微微一愣,高萌……他們還沒來得及調查。
林璧:“查,好好挖挖她的底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