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王欣欣是在校外失蹤的,而孟雪卻是在寝室不見的。
林璧帶着雲知歸來到女孩的寝室,為了方便調查警方已經将這裏封鎖,所有的物品都保持在孟雪消失當天的模樣。
這裏并不像想象中的幹淨整潔,書桌上的書堆得亂七八糟,沒蓋蓋的簽字筆滾落在角落,衣服扔得到處都是,盆裏還有沒來得及洗的發黃內衣。
失蹤當天,孟雪說她不舒服就先回寝室休息了,可是等室友們回來卻發現她根本就不在。
她性格內向,人緣不是太好,所以室友們也沒在意。直到熄燈前發現她竟然還沒回來,這才趕緊報告給老師。
“主人,這裏有股味。”
雲知歸在萬千氣味中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突兀地像是白雪裏的黑炭,讓他立刻就意識到了不對勁。
“什麽味?”林璧問。
雲知歸也說不好,他絞盡腦汁地想要形容,半晌才擠出一句話:“大概是股騷味……”
林璧正在翻看書本的動作一下子停了,銳利的眉眼刮過雲知歸的臉,讓他疼得縮了縮肩膀。
這小子……
雲知歸尴尬地搓了搓手指,白皙的皮膚微微漲紅。
“我不是亂講,是真的,大概就是這樣的味道。”
林璧用書敲了一下他的頭,一點都不想跟他探讨騷不騷的問題。他打開放在第二層書架上印着卡通圖像的小鐵盒,手指勾起裏面的一個吊墜,微微眯起了眼睛。
雲知歸也注意到了,忍不住說:“這跟王欣欣身上戴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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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璧看了他一眼,記憶力、觀察力乃至嗅覺都這麽出色,難怪會讓人嫉妒得想要發狂。
“走,去找王警官。”
……
王警官那邊也找到了線索,原來王欣欣和孟雪同在一個“聖女聯盟”的組織,組織成員大概在二十幾人左右,全部都是二中的女生。
她們潔身自好,以不同于普通人的特點而驕傲,表面看起來不起眼,實際卻認為自己淩駕于衆人之上,是最接近神的存在。
任何一個組織都不是無秩序的,所以“聖女聯盟”也有首領,是高二六班的溫解語。
溫解語體态嬌小,面如芙蓉,雙眼皮大眼睛,皮膚很白,臉上帶着溫柔的笑意,看上去沒有一絲攻擊性。
她比王欣欣更招人喜歡,王欣欣的美和性格都太具攻擊性,讓人不免生出防備,可是她卻像是一朵解語花,讓人忍不住跟她吐露心扉、講述秘密。
即使突然被警官傳喚,她也沒有半分緊張,優雅地用手指将裙擺一一抹平,脊背挺直沒有靠在椅背上,雙腿并攏,只坐了小半邊,目光溫柔如水地看向中心位置的王警官。
王警官微微皺起眉,以他多年的經驗立刻意識到這個溫解語恐怕不好撬開嘴。
“溫同學,能請你說說王欣欣和孟雪嗎?她們都是你社團裏的人,你應該對她們有了解。”
聽到這兩個名字,溫解語眉梢染上些許憂愁,輕嘆了口氣才開口。
“我們不是社團,而是同心向神的盟會。或許在你們看來王欣欣叛逆、孟雪孤僻,但她們心中有神,願意将自己純潔如花的身體為神奉獻,那麽仁慈而博愛的神對她們也會一視同仁地愛護。”
“你對她們的失蹤有想法嗎?”
“神不會挽留任何人,來來去去皆是自由。盟會裏的人也會離開、進入,這很正常。”
“兩人失蹤的時候你都在哪?”
“王欣欣失蹤的時候,我在教室裏上課,全班同學可以為我作證。孟雪失蹤的時候,我在操場上打排球,同樣到處都是同學。”
王警官眉眼一利:“我可從來沒說過王欣欣和孟雪的失蹤時間。”
溫解語并不慌,她眨着無辜的大眼睛,宛如在枝頭梳理羽毛的黃鹂鳥:“我聽大家說的。”
“不對!在學生中流傳的說法孟雪是在晚上失蹤的,可你分明知道她其實是下午在寝室就不見了!”
溫解語歪着頭想了一會兒,無辜地笑了:“警官不用這麽緊張,這是我自己推斷的,有什麽不對嗎?不論何時,我都有不在場證明,沒必要懷疑我吧。”
王警官一時語塞,确實,而且這次案子不是人為,跟溫解語根本就沒有關系。
見王警官不說話,溫解語輕輕啓唇:“警官還有什麽要問的嗎?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她的眼中透出傲慢的輕笑,看上去是一副不染塵埃的超脫模樣,實際卻享受着将王警官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愉悅。
這個年紀的孩子很多都會對成年人有敵意,溫解語也不例外,但她更聰明更尖銳,幾句話就仿佛獲得了勝利。
林璧敲了敲桌面,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一雙冷眸直視溫解語,幽深如同清潭無盡。
“據我所知,王欣欣和孟雪都沒有退出盟會的意思,我還在孟雪的桌子上找到了這個吊墜,上面的金屬被摸得發亮,可見她平日裏是多麽虔誠地在為你們的神祈禱。”
“這樣的信徒按理說神應該是非常愛護的,可她們現在卻不見了,足見你們的神是多麽的沒用!”
“我看你們有空在這裏祈求神的垂憐倒不如去廟裏燒燒香拜拜佛,也許更管用點。”
林璧冷笑着将孟雪的吊墜扔在溫解語面前的桌子上,眼中的嘲諷像是一根針深深刺進了她的心髒,讓漫天的血色都從心底浮上眼中。
溫解語抿緊唇,許久才擡頭,細眉裏透出艱澀的忍耐:“如果她們足夠虔誠,就算失蹤神也會保護她們的。”
林璧勾起嘴角,左右擺了擺手指,微揚的眼角彌漫着血色殘酷。
“你錯了,她們已經死了。跟你一樣雪白的校服被扒光,毫無尊嚴地露出身體,為神保留的純潔徹底被摧毀,只餘下一雙死不瞑目的眼睛看着天空,似乎再問‘神啊,為什麽不救我們’。”
溫解語臉色驟然難看,胸口劇烈起伏了一下,似乎忍不住想要嘔吐。
像她這種以聖女自稱的女孩,一般來講都對貞潔有種莫名的狂熱,也就愈發不能忍受被玷污的罪孽。
林璧卻不放過她,步步緊逼:“她們不是被人殺死的,而是被當成邪神的祭品送上了祭臺。”
“現在看來你們的神果然沒用,輕輕松松就被另一個神奪走了信徒。”
“再這樣下去,邪神的力量只會愈發壯大,不斷從盟會裏剝奪走純潔的女孩,讓你們的神徹底消散。”
“才不是!”
溫解語猛地站起身,怒目而視地大叫,聲音尖銳刺耳,卻比剛才的平靜更讓人安心。
林璧眉目一斂,又成了冷漠模樣,将一紙一筆扔到溫解語面前。
“如果你不想讓你的神墜落,就趕緊把盟會裏所有人的名字都寫下來,再标注出你認為最有可能成為下一個被襲擊對象的名字,這樣或許還能保住神岌岌可危的尊嚴。”
溫解語跌坐在椅子上雙手捂臉,徹底被他擊潰。
……
夜晚降臨
漆黑如絲絨的夜幕上挂着一彎新月,月色慘白凄涼,如同被人啃剩的月餅。教室裏的燈基本都滅了,只剩一兩個班還在留堂。寝室倒是熱鬧了起來,到處都是穿梭的學生身影,打水聲、嬉笑聲交織在一起,驅散了所有恐懼。
葉岚今天晚上可能吃壞了肚子,緊皺着眉頭坐在馬桶上,因為肚子裏的痛苦而發出呻、吟。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總算覺得好受一點,卻發現原本熱鬧的廁所早已安靜無比。
滴答滴答,水房裏沒擰緊的水管不斷落下水滴的聲音,在靜如墳墓的廁所裏回蕩着清脆的響聲。頭頂的燈也滋啦了起來,忽閃了好幾下才勉強維持住光芒。
葉岚有些害怕了,曾經看過的恐怖片片段不斷在腦海中閃現,讓她的心砰砰亂跳起來。
她飛快地拿出紙想要趕緊離開這裏,卻突然聽見了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地過來。
她僵住了,死死地捂住嘴唇,不敢發出半點聲音。眼睛驚恐地看向薄薄的門板,似乎想要透過門看到外面究竟來的是什麽人。
那腳步聲太重了,根本就不是一個年輕女孩應有的,反而像是肥碩的屍體,艱難而緩慢地一步步踩在地板上。
腳步聲最終停在了葉岚的門口,長長的影子透過門板的縫隙垂了進來,沉重的呼吸如同打在她的心上,讓她忍不住流出害怕的眼淚,卻一絲哭聲都不敢洩露。
誰來救救她!
然而外面的人并沒有闖進來,而是打開葉岚隔壁的門走了進去,掀開馬桶蓋坐在了上面。
葉岚一愣,低頭看向隔板,發現那竟是跟自己一模一樣的黑色皮鞋白色絲襪。
她眨眨眼,有些尴尬地放下捂着嘴的手,輕輕拍了拍胸口,沒想到自己竟然真的把自己給吓住了。
幸好她剛才沒亂叫,否則豈不是被人笑死了。
她輕舒一口氣,心徹底放了下來,用紙擦幹淨,準備整理好衣服起來。
就在此時,她卻突然聽見對面的門再次打開,原本放在地板上的腿劇烈抖動了起來,還能聽見女孩被捂住嘴而艱難發出的嗚咽聲。
鮮血嘩啦啦地淌了出來,順着女孩的小腿在地上流了一片,透過隔板的空隙朝她這邊流來,散發出鐵鏽般的腥味。
葉岚吓傻了,她瞪大眼睛,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不去看,兩腿抖得像篩子,卻不得不屏住一口氣不讓自己癱軟下去。
怎麽辦怎麽辦,如果她被發現,一定也會被殺死!
她顫抖着坐了回去,豎起耳朵捕捉着隔壁的動靜,無助地祈禱着那個殺、人犯趕緊離開。
等了許久,見沒有了聲音,葉岚才微微松了口氣,糾結着要不要離開。
就在這時,她在光亮的地板上看到了模糊的影子,整個人像是被凍住了一般,徹底被恐懼淹沒。
她一寸寸地擡起頭,正對上趴在廁所上方的爛泥般的怪物,那怪物身上無數張嘴,一開一合地對她吐着蛇猩。
“啊啊啊啊!”
尖叫聲劃破了安靜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