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這人間盛情
這人間盛情
今年表姐去法國陪她媽媽過春節，年三十那晚她打電話過來，說她參加了法國那邊的華僑春節聯歡晚會，讓雲傒注意一下春晚，說不定有她的鏡頭。
于是雲傒注意了一整晚，終于在一個角落裏覓得她婀娜的身影。
鏡頭一閃而過，她甚至來不及感慨。
春節那幾天，雲傒一直跟着爸爸媽媽走親訪友，能留在家休息還得招待上門拜年的客人。
雲傒想出門不太容易，她有半年沒回家了，爸爸媽媽也就盼個寒假她能回來，而且這個寒假還被她拖延了一個星期。
客人一來，雲傒就被叫出去了，這麽些人她不太認得誰是誰，平時也不見面，于是叔叔阿姨一通亂叫，總之準不出錯。
接着一個高大的男生進屋，雲傒沒瞧清楚，她依着慣性，認真地喊了句：“叔叔好。”
可見她多心不在焉。
男生在門口愣了一下，所有人也都看了過來……
雲傒這才意識到自己喊錯，一邊尴尬一邊道歉：“對不起，你好……”
男生站着摸了摸自己的衣兜，一攤手說：“不好意思啊，叔叔今天沒帶紅包來。”
身後一個女人笑罵他，“臭小子，占誰便宜呢？”
男生笑笑地走進屋。
所有人進屋以後，媽媽過來摸她的腦袋，“在想什麽？怎麽呆頭呆腦的？”
雲傒含糊地搪塞：“我們專業課程緊張，回家這幾天也沒休息好，有點犯困了……”
“家裏來客人了，你再堅持一下，晚上早點睡。”
“嗯。”
所有人坐在沙發上聊天，雲傒一個人在餐桌那邊發呆。
話題偶爾還扯到她身上來，感嘆她小時候怎麽樣怎麽樣，沒想到現在出落得亭亭玉立，學習好，性格好，将來一定有出息……雲雲。
雲傒拿手機給江敬舟發信息，問他在幹什麽。
他回——跟臺球室老板喝酒。
“雲傒讀的是什麽專業？”有人問。
“法學。”媽媽笑着回答。
“法學？”一位年紀較大的阿姨說：“我知道有個職業叫法醫，哎喲女孩兒幹這個可不大好。”
“幹法律工作，大姑。”是剛才那個被喊錯稱呼的男生。
大姑還不太明白，“幹法律的都是些什麽人？”
他耐心地回答：“您看電視上那些法院裏的法官，檢察院裏的檢察官，給人打官司的律師，公司法務這些，都是法學專業出來的。”
大姑一陣樂呵：“這可太好了，你是讀金融的，你以後開家公司，就高新聘請雲傒過來給你當法務。”
“是，”男生笑了笑，“托您的福，我的公司您一說就有。”
這話逗得大家一陣樂。
“你這小子！大姑是看好你有出息！”大姑意味深長地笑着，拍拍他，說：“雲傒這姑娘可不錯。”
男生也笑着，沒搭腔。
雲傒沒太注意那邊都聊了些什麽，注意力全在手機上面，只知道那邊的人時不時轉過來沖她笑，她也沖他們笑笑，禮數十分敷衍。
最後媽媽過來交代她，讓她帶着徐揚出去走走。
雲傒下意識點了下頭，然後再小聲問：“徐揚是誰？”
“我。”男生正巧往這邊來，對她笑着說：“麻煩你了。”
“不麻煩……”雲傒再次尴尬。
這附近沒什麽好逛的，走遠了雲傒又怕回來時耽誤時間，這個徐揚一會兒就得走了，想來想去，要麽就人文街，要麽就是去往學校的那段路。
考慮到江敬舟在臺球室那裏……雲傒權衡之下，決定帶徐揚往學校方向去散散步。
那邊的路口還有許多小吃店，他要是餓了……
就帶他去燒個烤。
“怎麽會想到要讀法學？”徐揚問：“學好這個專業不容易，進入這個行業更不容易，尤其對女孩子來說，挑戰性太大。”
“各行各業對任何人都有挑戰性。”雲傒說。
“所以你讀法的原因是什麽？”徐揚接着問。
“這世間唯有一樣東西，可以讓芸芸衆生誠服，那就是法律。”雲傒說完一笑。
徐揚搖頭笑笑，“太官方了。”
雲傒說：“法學生吵架很厲害的，基本上遇神殺神，把你教育得心不服口服。”
說話間，江敬舟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旁邊有個人，雲傒說話的時候顯得小心翼翼，“喂”了一聲以後就不敢再開口。
江敬舟問：“在哪呢？”
雲傒片刻沉吟，說：“路上。”
江敬舟又問：“哪條路上？”
雲傒稍微往旁邊走開了一些，回答說：“……經過你家胡同口的那條路。”
“我說了我在臺球室。”
“不是來找你的。”
江敬舟慢慢應道：“哦？”
雲傒看了徐揚一眼，發現他目不斜視地往前走，她這才小小聲地回道：“散步。”
“下午5點鐘散步？”
“嗯。”她連個借口都沒有，怕他再追問下去她不好回答，她趕緊也問道：“你在哪？”
“去你家……”的路上。
江敬舟話說一半停下，因為他看見她了，兩人隔着遠遠的距離，都發現了彼此，江敬舟腔調閑閑地說：“你散步還得帶個随從？”
雲傒馬上就想挂電話，“下次再說。”
江敬舟收起手機，壓低帽檐往前走。
一路上，雲傒在要不要先開口叫他之間糾結，她還沒想清楚，江敬舟就已經走近了，在擦肩的時候，他擡了下帽檐，回頭道：“班長？”
雲傒：“……”
江敬舟後退兩步走到她跟前來，問：“還記得我麽？”
徐揚默默看着兩人，不便插話。
雲傒硬着頭皮配合他，盡量顯得很生疏，“是……小舟同學啊，最近還好麽？”
江敬舟清清淡淡地說：“挺好的，交了個女朋友。”
雲傒：“……”
徐揚：“……”
“有空到我家來坐，給你包餃子吃。”江敬舟說完，壓低帽檐，走了。
“……”這是什麽不可理喻的惡趣味？
雲傒久久無法言語，最後對徐揚解釋道：“我高中同學。”
徐揚意味深長地點點頭，“他包的餃子，好吃麽？”
同樣不可理喻的重點，雲傒回答：“他包的餃子，我還沒吃過。”
晚飯過後，江敬舟打電話讓她過去，理由就是吃餃子。
雲傒确認了江敬舟的姑姑沒有在家她才放心出門，要不然大過年的，她一個女孩子這麽貿貿然地上門，怪不好意思的。
她一路半跑半走，到了以後看見那一排屋子門口都挂着紅燈籠，幾個小孩在門前不知道玩什麽游戲，她來了也沒注意到。
江敬舟家的門是敞開着的，她直接過去，看見屋裏有個女人的背影時，猛地停住……
不是說姑姑沒在家麽？
小姑放好茶盤子一轉身就瞧見了她，她一愣，瞬間就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了，小姑笑着說：“來了？進來吧，舟舟在洗澡。”
雲傒茫然不知所措，不知道該怎麽稱呼，一時站在門口糾結。
“怎麽還發呆了呢？進來呀。”小姑好笑道。
“謝謝小姑。”雲傒聽話地進了屋，坐下以後才發現自己是兩手空空過來的，這下更坐立不安。
小姑給她倒了茶遞過去，“舟舟跟我說你要來，我這什麽也沒準備，就泡了一壺茶。”
雲傒端着坐不敢亂動，她兩只手接過茶杯，說：“不用準備什麽，我就是過來……”
小姑笑着問：“什麽？”
“吃餃子。”江敬舟擦着頭發現身了。
“怎麽老濕着頭發吹就出來？”小姑過去接過他的毛巾，幫他擦了幾下，“擦頭發的時候得輕輕的，不然你這一腦袋的水亂飛。”
江敬舟垂着腦袋，目光瞟向沙發，看她安安靜靜地喝茶。
小姑給他擦頭發的同時瞧了一眼牆上的鐘，急忙把毛巾往江敬舟脖子一挂就火急火燎地跑進屋，一邊說：“唉！我得出門了。”
她跑進屋拿了個包又跑出來穿鞋，一邊說：“你們在家好好待着，晚上別亂跑，舟舟，有什麽事給我打電話，知道麽？”
江敬舟應了一聲，說：“你小心一點，有事也給我打電話。”
小姑穿好鞋邊應着邊跑了。
“你小姑去哪？”雲傒望着門口問。
“約會。”江敬舟在她旁邊坐下來。
“打電話的時候，你說你小姑沒有在家？”
“你問的時候，她在小胖家。”
“這樣也算？”
“當然。”
“處心積慮。”
“上兵伐謀。”
江敬舟把頭發往後捋，露出清爽好看的額頭，“咱們來聊點兒正事。”
雲傒嘴唇銜着杯沿，看着他。
江敬舟把毛巾往邊上一扔，問：“今天下午都幹了什麽？”
“沒幹什麽，陪我媽的朋友的兒子散了會兒步。”
“那個随從？”
“人家是金融系高材生。”雲傒把茶杯擱回茶幾上。
“人家是金融系高材生，你得意什麽？”江敬舟挺直腰板睨着她，“跟你有關系麽？”
“我哪有得意？”
“言行舉止，方方面面。”
“……你別胡攪蠻纏。”
“我纏着你了？”江敬舟淡道：“不是你纏了我一年麽？”
“我那是看你——”雲傒話說一半及時住了嘴，馬上就改口說：“看你長得帥。”
江敬舟的神情冷落了些，注視着她，不是因為她的話，而是想起一些事，想起那段時光，雜亂的情緒蜂擁而至，盈在心頭。
雲傒怕越說越亂，幹脆閉口不言，坐過去靠在他肩上。
他的手摸到她的下巴，輕輕擡了起來，俯身湊到她嘴邊，低語：“親我一下。”
“小舟哥哥！！”
雲傒趕緊回頭看門口，一邊把江敬舟推開，十分局促地坐端正了，然後才笑着沖門口的小花招招手，“過來。”
小花跑進屋，扒她腿上，“姐姐，你們在幹什麽呀？”
“聊天。”雲傒勉強地回答。
“聊天為什麽要嘴對着嘴？”小花撅着屁股問。
“沒有，你看錯了……”雲傒慌忙之中，從茶幾上拿了一袋棉花糖拆開，說：“小紅要不要吃糖？”
“這是小花。”江敬舟提醒她。
“小花要不要吃糖？”雲傒拿個後腦勺對着他。
“我要我要~”小花說：“我要粉紅色的棉花糖！”
雲傒給小花喂糖，喂得很專注很敬業，還得咨詢反饋意見，“好吃麽？”
小花一臉笑眯眯，“好吃~”
江敬舟見這形勢一時半會兒急不得，最後只得起身，上洗手間吹頭發去了。
他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小花還賴着不走，江敬舟過去一只手抱起小花，頭也不回出了門，沒多久他回來了，關門，上鎖。
“你把她帶到哪去了？”雲傒愣愣地問。
“送回家。”江敬舟伸手，把燈給關了。
屋裏只剩下沙發旁那臺立櫃裏面的亮黃色燈光，映着玻璃熠熠生輝，一隅明朗。
雲傒端坐着，大氣不敢出一聲。
他倚着門，“過來我抱抱。”
本來想說點推心置腹的話，但結尾這氣氛不宜廢話，以後再說吧。
還有喜歡肖教授的是怎麽回事？他就出了個場~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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