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這人間諱莫
這人間諱莫
高考那天，雲傒第一次見到江敬舟的小姑，确實比照片上漂亮，齊肩短發，雖然穿的是牛仔褲和T恤這樣的常服，但也透着一股幹練又端莊的氣質。
江敬舟确實長得和他小姑有點像，眼睛和鼻子，确切地說應該是和他爸爸長得像。
畢竟姑姑是他爸爸的親妹妹。
小姑是開着車送江敬舟過來考試的。
當時考試時間還沒到，校門緊閉，校門口擠了一堆人，老師，學生以及學生家長，各班級老師好容易才讓自己班級的學生歸位排隊。
老喬開始逐個檢查同學們的考試工具，一邊拿着個布袋說：“準考證身份證都拿好了，手機全交我這兒來！千萬別帶進考場！”
到了雲傒這裏的時候，老喬問：“江敬舟呢？他來了沒有？”
雲傒趕緊往後面望，張望了半天才看見他從一輛白色的車下來，随後主駕也下來一個女人，兩人一起往這邊走。
“挺漂亮的。”表姐忽然說道。
“是吧？我也覺得她漂亮。”雲傒很是贊同。
“我說的是她的車。”表姐看着她。
老喬見他來了，趕緊讓他歸隊。
校門口不能停車太久，小姑過來只和老喬打了聲招呼就走了。
“他姐姐麽？”表姐忽然問道。
“是他姑姑。”雲傒說。
“看起來這麽年輕？”表姐有些訝異。
“兩人只相差10歲。”雲傒隔了一會兒又說：“姐，你回去吧，不用陪我了。”
楚燕冉定定看了她一會兒，道：“不早說？”
雲傒：“……”
一開始不也是你興致勃勃非要過來？
這天實在是熱，而且這會兒還烏央央地擠了一堆人，吵吵嚷嚷的聽得人心浮氣躁，楚燕冉在這兒站了兩分鐘就開始流汗。
這下聽見能走了，也是絲毫沒有猶豫，不過走之前還問：“考完我還來接你麽？”
“不用了，學校到家這段路我來來回回走了三年，一路閉着眼睛也能摸回家。”雲傒笑了笑。
“瞎說，”楚燕冉熱得拿手扇風，“碰上紅路燈怎麽辦？還不是得睜眼看？”
“……快走。”
表姐離開沒多久，校門終于開了，大家排着隊進考場。
雖然能确保自己會正常發揮，但雲傒心裏還是隐隐有些擔憂，這就是給自己确立唯一目标的後遺症，明明萬事俱備，卻總擔心着那萬分之一。
坐在考試上，雲傒給自己留了個轉圜的餘地，即便最後不能上T大，但有些事她還是會堅持，去努力，去嘗試。
她願意這麽做。
這就是她的安撫法，有點矛盾，她不會将自己逼入“非如何不可”的境地，可是她認定的事，即使情況不由她，她還是會堅持。
不頑固對抗客觀事實，也不輕易改變主觀态度。
第一天上下午兩場考完，雲傒覺得可以持樂觀态度，她自覺發揮得還不錯，所以心情很好，她在校門口碰見了江敬舟時，有些驚訝。
因為剛才考試結束的時候，她被喬枳拉着對答案，所以出來得有點遲。
“你還沒回去？”雲傒往他身後望了望，發現他小姑的車已經在那等着了。
“剛出來。”他站了片刻才說：“我走了。”
喬枳等他走遠上了車才笑着說：“才不是剛出來，我老遠就看見他了，一直在這站着，不是專門在等你吧？啧。”
雲傒不好意思地戳了一下她的肩膀。
喬枳剛樂呵兩聲，忽然一聲驚呼，“他一直在這等，是不是有話要跟你說？然後看見我在這兒不好意思開口，于是就走了？”
雲傒看着她，不語。
晚上雲傒想給江敬舟打個電話，問他是不是有什麽事。
但是猶豫良久，覺得還是不打擾他複習，明天見到了再問也可以。
于是第二天一早，江敬舟過來了她就問了，“你昨天是不是有什麽事要跟我說？”
江敬舟回答：“沒有。”
所以說，只是純等？
或者說，根本就不是等，只是正好看見她快出來了，不好馬上走開，于是等了一下？
進考場前，老喬又提着個布袋收手機，一路收還一路不厭其煩地叮囑：“身份證準考證，黑色簽字筆鉛筆橡皮擦都仔細檢查一下，千萬別漏了哪一樣！考試的時候放輕松，能做的做，不能做的跳過，争取實力內最優！”
校門一開，學生紛紛入考場。
直到這一天結束，徹底狂歡。
雲傒一走出考場，望着樓下從樓道裏慢慢湧出的人群，打的打，鬧的鬧，笑語放縱，一場籌備已久的狂歡，一陣恣意生長的喜悅。
可是一旦抵達喜悅的盡頭，發現景色煥然一新時猛然一回頭，身後是層層疊疊鋪了一路的青春和回憶。
老喬把手機還給每位同學的時候，說：“考完就別再想考試的事了，該怎麽樣就怎麽樣，放假了好好玩。”輪到江敬舟的時候，他一臉深情，“不用說了，我知道你一定考得很好！”
江敬舟擡手要手機，“我沒打算老實跟你說，我考得不錯。”
老喬瞬間動容，看樣子是要流淚的意思，忽然發現江敬舟後邊薛關正一臉不耐又嫌棄且驚奇地看着他時，他的情緒一下子冷卻。
把手機交換給薛關的時候，老喬說：“你小子考得也還行吧？”
薛關拿着手機吊兒郎當地晃一晃脖子，“那必須！”
老喬把畢業聚餐安排在了明天晚上，時間和地點他讓雲傒在群裏面通知一下，然後就讓大家回家了。
江敬舟的小姑似乎特別重視他的高考，每場考試她都親自接送，今天她也是一早就在校門口等着了。
江敬舟過去之前，四處環顧了一下，很快就發現了他要找的人，雲傒倒是發現他很久了，他站在人群中太顯眼，單是身高就是個優越項。
他過來時喬枳很有眼力見兒的趕緊就撤。
“考得怎麽樣？”他過來就只是問這個。
“你還關心我考得怎麽樣？”雲傒說完一愣，馬上就意識到自己這話和語氣都有些說不出的微妙感，似乎親昵了些。
江敬舟也微微愣一下。
她趕緊就說：“……挺好的，正常發揮。”
他嗯了一聲，“那我走了。”
小姑一直在車裏，透過副駕的車窗注意着外面，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等江敬舟一上車就問：“剛才在跟誰說話？”
江敬舟系好安全帶，說：“班長。”
小姑忽然想起什麽，臉上似乎帶着笑意，“就是你奶奶跟我提過的小班長？”
江敬舟望着擋風玻璃，嗯了一聲，說：“是她。”
車輛起步前，小姑問：“要不要讓她過來？讓她跟咱們一起去吃頓飯？”
江敬舟扭頭看過去，有些無奈，“有譜沒譜？這種臨時起意的邀請對她來說很唐突，再說她家裏也等着她回去呢。”
小姑的目光在他臉上打量一陣，然後才開車走人。
剛才表姐來電話，說爸爸媽媽在酒樓裏訂了桌，讓她從學校門口直接打車過去，雲傒跟殷媛他們就在校門口分開，打車走了。
之前爸爸就問過她想考哪個學校，她那時候只說沒定，想等考完再說。
今晚媽媽問了，她才說：“T大。”
“T大？”爸爸想了想說：“錄取分數線有點高。”
“雲雲對學習一向心裏有數，”媽媽說：“以她的成績也不是不可以，她敢報這個學校，就表示她心裏有譜了。”
“我也想報T大。”手機裏殷媛對她說，“雖然我的成績不如你，但只要過了最低錄取分數線就行，我還是有機會的。”
“那你記得要認真填好第二志願。”雲傒說。
“知道，”殷媛忽然幽幽嘆氣，“不過喬枳那丫頭估計不能跟咱們一個學校了，平時讓她好好學習，她就是不聽。”
“她的成績也還行的，她還說這兩天跟薛關商量一下，報一個學校。”
“倆臭皮匠。”
畢業聚餐那晚，老喬訂了個大包廂，分了兩桌，所有人坐下來位置正好。
人的情緒是人體最具欺騙性的元素了，這一晚每個人對着不管平時熟悉的或是不熟悉的同學，都要互相的依依不舍，差一點兒抱頭痛哭，拿着手機相機恨不得把一生的照片給拍了。
然而等睡一覺起來，原本濃稠的情感卻被稀釋了至少一半，再過幾天剩下那一半都沒了，只有等過幾年後忽然回過味來，才會一陣惆悵，感嘆年華似水。
為什麽總說年輕時懵懂？
因為情感稚嫩，無論此刻彼此的感情多深厚，但你無法否認它的确稚嫩，稚嫩到你無法說出個所以然來，無法形成一個具體的概念。
但雲傒相信，江敬舟對待感情是有概念的。
一旦有了概念，往往持久。
今晚很多男同學都喝了酒，除了個別實在不沾酒的，江敬舟也沒喝，全程就端着一罐可樂，東西也吃得不多。
雲傒不知道他的食量怎麽樣，因為兩次和他出來吃東西，他都吃得不多，包括今晚，食量貌似很矜持的樣子。
最後要散的時候，老喬還跟同學們逐個擁抱，到了這會兒也不講究什麽男女有別了，這一抱，已經十分可貴。
雲傒和江敬舟一起回，直接打車到雲傒家樓下，他第一次把她送到家。
之後，無論是查分數還是填報學校，江敬舟都沒再聯系過她。
成績出來的時候，雲傒本來還想打電話問問他多少分，接着想了想還是打給了老喬，沒直接問江敬舟多少分，只問江敬舟是不是打算報T大。
從老喬愉悅的語氣裏聽得出，江敬舟考得很好，報T大是志在必得了。
殷媛也打了電話給她，說她的分數比T大最低錄取分數線就只高了幾分，貌似有點危險，但她還是選擇冒一次險。
雲傒也沒辦法勸她，只能由她試試。
填好學校以後，雲傒就把手機關機了。
因為分數剛一出來，她就接到了好幾個學校打來的招生電話，問她有沒有意向報他們學校，雲傒懶得再一個一個拒絕，幹脆關機。
後面就是等錄取通知書了。
等待通知書期間，雲傒閑着無聊還陪表姐去了好幾次他們的少兒藝術學院，每天在孩子堆裏打滾，看起來樂不思蜀，其實心思根本不在這裏。
有一天她和楚燕冉回家，習慣性往單元樓裏的信箱瞄了一眼，忽然看見一份信件一樣的東西，趕緊打開信箱的鎖取出來，果然是通知書。
果然是T大！！
雲傒拿着通知書瘋了似的歡呼了好幾聲，把楚燕冉吓得不敢說話。
楚燕冉很少見她反應這麽激烈，不就一份錄取通知書麽？平時成績就挺好的，多的是學校搶着要她，一個T大就把她高興成這樣……
不過，T大好像是挺了不得的。
當即雲傒就給江敬舟打了個電話，“你的錄取通知書到了麽？”
江敬舟說：“到了，下午2點寄到學校，老喬收的。”
雲傒放心了，“那就好。”
江敬舟問：“你呢？”
雲傒一張嘴，頓了一下才說：“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麽意思？”江敬舟的語調終于有了輕微的起伏。
“就是不知道，不說了，就這樣。”雲傒說完直接就掐了通話。
楚燕冉狐疑地盯了她半天，“跟誰調情呢？”
雲傒倏地一驚，故作淡定，“你猜。”
這章依然沒糖，明天大學報到，搞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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