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這人間諱莫
這人間諱莫
期末考結束以後，寒假開始了。
高三年級的寒假沒多長時間，27號那天正式放假，年初四就得開學，假期統共也才7天。
期末考的時候，雲傒和薛關是一個考場，26號考完試那天，薛關過來跟她說，想請大家吃燒烤。
“你這回可不能趁我不備偷偷買單了，還有，”薛關有些不情不願地說：“順便把江敬舟也給叫過來，省得他以為我真對他有什麽意見。”
“算了，他應該不會去的。”雲傒抱着書包往外走。
薛關跟她一塊兒走出考場，說：“行吧，你和他熟，你說了算。”
雲傒擡頭看他一眼，沒說話。
“但你可不能不來！”薛關直覺她可能也不來，自從班長和江敬舟同桌以來，這兩人忽然之間好像有了什麽千絲萬縷的聯系，像是同聲共氣了一樣。
“知道了。”雲傒心不在焉，從考場出來她就下意識地尋找江敬舟的身影。
“你找誰啊？喬枳？”薛關一眼望去就看見了，往前一指，“在那兒呢！你這什麽眼神？她跟水仙花似的在那花枝招展了半天，你愣是一眼沒瞧見！”
“人太多了……”雲傒有些心虛。
雲傒是在自行車的車棚裏找到江敬舟的，他斜倚着自行車車座，一直沒走。雲傒緊跑了兩步過去，說：“難怪找不到你，原來你在這。”
江敬舟見她來了，這才把自行車給推了出來，坐上去以後，等了一會兒見她還站着不動，問：“不走？”
雲傒今天圍了條圍巾，淡紫色的，襯得她一張秀氣的臉白嫩嫩的，現在分明寒冬時節，可是她卻覺得脖子連着耳根的位置，騰起一股熱氣。
她支吾着：“……我今天……沒騎自行車過來。”
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可她這麽不知所措。
在他的注視下，尤甚。
江敬舟松開右邊的自行車把手，慢慢直起腰杆子，低聲說：“上來吧。”
雲傒一本正經地佯裝鎮定，扶着自行車的車頭，惦着腳尖剛想上去……
嗯，有點高。
江敬舟幹脆伸手往她腰上一攬，她急忙抓住他的手臂，被他輕松帶上了上管，他腳踩着腳踏板，往前一溜就走。
趕巧前面喬枳他們過來，幾個人還叽叽咕咕地鬥嘴，猛然一見這番引人遐思的情景，紛紛愣住了腳，雲傒垂着臉不敢看。
殷媛的目光随着他們遠去，很是憧憬的樣子，“……這是什麽令人神往的展開？”
喬枳哼的一聲笑，“我說這丫頭怎麽跑那麽快呢？原來是為了蹭車？”
殷媛回頭瞪着她。
喬枳猛一對上她似虎的眼神，一驚：“幹嘛？”
薛關懶洋洋地笑道：“我一早覺得他倆不對勁了，可沒想到會這麽不對勁！”
喬枳經他這一提醒，才驀地反應過來，“難道！！”
薛關點點頭。
喬枳：“共享單車！！”
殷媛：“我呸！”
喬枳斜她一眼，“滾！真以為我看不出來呢？就這倆勾勾扭扭的那點小心思，擱我身上早修成正果了，現在騎個車就把你倆給驚得跟誇父逐日似的恨不得追進度，什麽出息！”
騎自行車和坐自行車的體驗是不一樣的，尤其坐前面，尤其身後還有一副胸膛貼近，她可以很清楚地感覺到他的存在，他的下巴就懸在她的頭頂上。
她直起腰往上挺了挺，再稍微往後仰，沒碰到他的下巴，倒是她的後頸直接抵住了他的肩膀，他的側臉就在她的臉側。
他說：“別搞小動作。”
她說：“坐得腰酸……”
等紅綠燈的時候，周圍有人頻頻望過來，雲傒差一點就能把臉埋進自己的胸口……
江敬舟從書包裏那了自己的鴨舌帽出來，直接戴在她腦袋上，把帽檐往下壓一壓，雲傒這才慢慢挺起了腰，但還是不敢亂動。
一路順行，江敬舟掠過胡同口，送她往前走了一段，仍是在那個路口停下。
雲傒在上面坐了半天不動，因為他兩只手還握着手把，而且一直也沒出個聲，雲傒看着他左手腕上的腕表，直到秒針走了三圈他還是沒放開。
她把帽子拿下來，特別小心地轉過去看他，一回頭果然就對上了他的視線，盡管有了心理預設，但她還是緊張了，因為兩人面對面的距離出乎意料的近……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雲傒覺得自己和江敬舟之間，無論是哪一方面的事情都變得有些微妙，難以言喻，似乎沒有道理可講。
但那股微妙在這一刻又變得清晰，她看得很清楚，他在慢慢靠近，她更清楚這整個過程意味着什麽，她甚至還擡起臉迎上去……
接着她就感覺自己的腰被他用力摟住，抱起，整個人被他放到了地上。
……會錯意了麽？
雲傒沒敢看他，把帽子往他懷裏一塞，說了句“謝謝”，埋着頭急吼吼地就走。
那個表情，明明就是想做點什麽，最後卻只是把她抱下來而已？
分明就是臨時改變主意！
雲傒一下子停步，轉過身看見他還在那。
兩人莫名其妙地遙遙相望，也不說點什麽，望了好一會兒雲傒才轉身回家。
晚上，雲傒又去跟薛關他們吃了頓燒烤，一人一瓶罐裝可樂，喝出了推杯換盞的豪情，這回薛關終于如願以償，買了單，最後還把雲傒送回家。
除夕之前，雲傒把各位科任老師發下來的試題給做了，28號那天她拉着表姐出門了一趟，上旗艦店買了一支派克鋼筆，花了500左右。
一路上楚燕冉頻頻對她投去探究的眼神。
她置之不理，問也不理。
除夕這晚吃晚飯前，雲媽媽提醒楚燕冉給她媽打個電話，楚燕冉坐在鋼琴椅上，懶懶地回應：“法國那邊又不過中國年。”
“你管那邊過不過年，打個電話就當跟你媽媽問聲好。”
“知道了。”
雲傒坐在沙發上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爸爸喊了她好幾聲，讓她過來吃飯，她這才愣愣地回神。
不知道這個年，江敬舟家裏該怎麽過。
爸爸等她一過來就問：“想什麽這麽入神？”
雲傒坐下，搪塞之詞信手拈來，“一道數學題，忽然想到了新的解題思路。”
“行了行了，”媽媽趕緊打斷她，“大過年的別說這種影響心情的話。”
“小姨，”楚燕冉拿着筷子看着她，“你這腦子一定是讓上帝之手盤過，思想覺悟趕超世界先進水平，我敬你一杯。”
“身為炎黃子孫，要盤也是讓玉帝之手盤過。”媽媽說着端起了自己的椰汁。
“來，”爸爸也舉起杯，笑道：“祝玉帝龍體安康，祝我們新春吉祥。”
“爸，今天是除夕。”雲傒提醒道。
“提前祝~”爸爸說。
晚飯後，雲傒坐在沙發上繼續發呆。
春晚才剛開始，幾個主持人一出場，爸爸就想跟她吐槽女主持人的口紅，一扭頭發現她還一副魂游九天的模樣，“你的解題思路都跑幾千公裏了吧？這思路是不是有點長了？”
“看起來像得了相思病，”表姐忽然出現，“你不會是史上第一個因為太愛學習而得相思病的學生吧？”
“……那我去一解相思。”雲傒說着要起身。
最後雲傒被媽媽摁回沙發上，勒令她必須陪他們看完春晚，不看完不許回房間。
雲傒只好走神一邊跟着樂呵兩聲，時不時看時間，好不容易終于等到接近12點，她給江敬舟發了條信息。
——你現在方不方便出來？
江敬舟很快回複過來，沒問原因。
——方便。
——那個路口，你過來一趟。
——好。
雲傒回屋把一個方形紙袋拿出來，然後跑到玄關一邊穿鞋一邊說：“爸，媽，我出去一趟，給……同學拿個東西。”
媽媽已經走過來了，“這麽晚了給誰拿東西啊？”
“我們班……喬枳。”
“這丫頭這麽晚了還出門？你給她拿什麽東西？”
“一個，東西。”雲傒說完開門就跑，門也沒來得及鎖。
這回是雲傒先到的，按理說他家離這裏比較近，他先到才對，可能是被什麽事情絆住了。
雲傒就在這等了兩分鐘，江敬舟就來了，披了一件淺色的風衣慢慢走來，月光攏在他肩上，襯得他一身清朗幹淨。
她不由得緊張。
江敬舟一早看見她手裏的東西了，直接就問：“要給我什麽？”
本來她還在琢磨開場白，要怎麽樣把東西給他才顯得自然，沒想到他問得這麽幹脆……她只好把東西遞過去，“一支鋼筆，希望你用得順手。”
江敬舟問得幹脆，但接受的時候有些猶豫。
雲傒看出他的遲疑，于是笑着說：“新年吉祥，這是我送給你的福氣。”
“可是我沒福氣給你。”他這話說出口時沒想太多，說完自己一愣。
“我自己有，我這裏一堆福氣。”雲傒把紙袋往前遞了遞，很是堅持：“你拿着。”
江敬舟擡手輕輕握住她的手腕，小心翼翼地把她摟在懷裏，雲傒的嘴唇貼在他的風衣上，涼絲絲的，但周身溫暖。
他在掙紮，有太多太多的東西，有太多太多的顧慮。
事到如今，不敢輕許。
開學來得很快。
別人還沉浸在年味裏頭，高三的戰士們已經開始了新一輪摩拳擦掌的學習生活，不過想想也就剩這半年時間了，來日方長，不在乎這一個年。
雲傒剛到學校，在開教室後門的鎖，身後忽然悶聲一個噴嚏，她一扭頭就看見戴着醫用口罩謝桓與，一下樂了：“感冒了？”
謝桓與吸了吸鼻子，說：“被我們家小丫頭傳染了。”
雲傒問：“覺得冷麽？”
謝桓與又一個噴嚏，說：“還行。”
雲傒把背着的書包拿下來，拉開拉鏈，翻出一個暖寶貼遞給他，“這個貼肚子上。”
“你還随身帶這個？這麽怕冷？”
“上學期我感冒，江敬舟給我的。”
“哦，”謝桓與忽然擡起頭，沖旁邊說：“謝謝啊。”
“你跟誰謝謝呢？”雲傒剛要往另一邊看過去，腦袋剛轉了一半就看見江敬舟從身邊經過，一言不發地進教室了。
真的是……
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倒數，還有兩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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