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搭7
搭不搭7
沈知意一路從酒吧走回了家,打開門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了。
路上手機沒電已經關了機,她身上又一分錢沒帶,甚至連公交車都坐不了,就只能沿着路邊往家的方向一路走。
其實朝着傅聞洲發過脾氣之後,沈知意就後悔了。
剛才也不知道哪裏來的脾氣,莫名就委屈起來了,甚至連包都沒來得及拿就沖了出來。
其實她從來都不怪傅聞洲。
他一次次的舍命救她,傷成那樣都不曾一次怪過她,甚至離開的大部分原因都是和沈知意有關。
她感動還來不及,怎麽可能會真的生氣。
可沈知意就是莫名覺得委屈,覺得難過。
也不知對他眼睛的愧疚還是不自信,她就是不敢面對傅聞洲。
每當他像向她靠近一步,沈知意就會下意識的躲開,盡量和他保持着一種禮貌又疏離的距離。
回到房間,沈知意取出床頭的收音機,連接好手機,鞋子都沒來得及脫就整個人趴到床上擺弄收音機的開關,兩條細長的小腿在床沿懸着。
晚上睡不着的時候,她偶爾會收聽電臺節目,尤其是裏面有個叫“南風”的電臺主播,偶爾會在分享一些故事案例接聽幾通深夜來電。
他的聲音太像傅聞洲了,清冽淡漠,向來都是無波無瀾的,聲線裏有種特殊的質感。
接聽來電的時候雖然語氣不怎麽溫柔,話也不多,但總能一陣見血,戳到人的點子上。
沈知意從未主動跟他連過線,但還是莫名很期待他的深夜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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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到了開播的時間,即使回到家再困她也會撐着聽完。
可惜他上線的次數并不多,只有每年除夕夜,跨年夜,中秋節,還有沈知意的生日那天才會雷打不動的上線。
即使他向來低調,上線的時候還是能引起不小的轟動。
幾乎每次都是飙升熱播榜第一,甩上第二名好大一截。
從前評論區還有聽衆提起過,說是挑在這幾個傳統節日上線都還能理解,三月份那天是有什麽特殊含義嗎。
南風明顯平時很少看評論區,最上面的幾條他都從來沒有回過。
這條評論他卻破天荒的回應了,只用了簡單的一句話帶過。
【是的,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一天。】
下面網友紛紛猜測,有人說是這天是南風的生日,有人說是他戀人的生日,還有人說是南風戀愛或者失戀的日子。
評論區發酵的越來越厲害,甚至幾次登上了微博熱搜,連不少圈外人都認識了這號人。
只是無論下面評論猜測的多離譜,南風都像是沒看見一般,再也沒有回應過。
沈知意一直覺得,這個叫南風的主播和她莫名有緣分。
生日都是在三月份,聲音又和傅聞洲很像,在無數個漫漫長夜裏他的聲音沒少帶她熬過陰霾。
這天其實不是什麽特殊日子,也不知道為什麽,她下意識的想打開收音機去碰碰運氣。
收音機裏傳來熟悉的聲音,似乎才剛開始,正在調試音量。
南風今天果然上線了。
事出突然,他好像并沒有提前通知,這天的聽衆人數并不多。
“大家好,我是南風。”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手機上的彈幕幾乎一瞬間刷爆了屏,各種炫彩的老公和啊啊啊啊啊在屏幕上方浮動,已經徹底遮住直播間原本的背景。
“今天的直播,我想專門送給一個人,這個賬號本就是為她創建,我等了三年還從來沒有等到她的連線,但是我知道,他在聽。”
“一份三年前就寫好的道歉信,一直沒有機會拿出來。”南風說,“借今天的機會,送給我愛的人。”
沈知意眼睫微顫,原本趴在手臂上的眼眸也下意識的揚了一下。
“初秋将至,天氣已經逐漸變涼,也不知你有沒有添衣早睡。
離開之前沒有去見你一面,我很抱歉,原諒我對情感的愚鈍笨拙,才總讓你平白受了許多委屈,我不知道該以什麽樣的姿态去面對你,明明知道你在我面前受傷卻無能為力,哪怕出國後的很長時間,我每天晚上都一直在想,要是當時能看見就好了,你可能就不會受傷不會摔倒,我會抱你抱得更緊一些。
自從逃離了A市,我就已經接受了眼睛的不便,要是能因為這件事保護你一次,也算這輩子值得,我從不後悔。
可當重新遇到你之後,我好像變得越來越貪婪。
我總在想,要是我只是個普通人就好了,就可以在醉酒的時候輕易背你回家,而不是狼狽的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害得你淋雨感冒。可以在欺負你時候毫不猶豫的打回去,你明明很害怕,還要替我出頭。可以替你擋酒,給你送傘,送你回家,在你生氣難過的時候輕易的找到你,然後哄哄你再背你回家。
身為戀人這些事情本該理所當然,我卻一樣沒有為你做過,甚至還要連累你在背後被人嘲笑。
我習慣了躲在黑暗裏,并不在意旁人憐憫的目光和閑言碎語。可你不一樣,你本該無拘無束,沐浴滿身的陽光,那樣難聽的詞彙不該沾染到你身上。
你原本這般愛笑,我不願你跟着我成日擔驚受怕,擔心我被人欺負,擔心我會受傷生病,擔心旁人會刺傷我敏感的情緒。
你從未想過要放棄我,所以從始至終,我都沒有想過離開。
一輩子太短,我想用更好的方式去喜歡你,去愛你,總不能讓你這麽多年的喜歡白費。
我不想下輩子遇見你的時候,你會因為這一生太苦而躲我躲得遠遠的,我要我們生生世世在一起。
前兩天收到周正發來的消息,你的作品又拿了獎,贏得了無數掌聲和喝彩,這已經是今年的第四次了。從前你總是說你不想依附于任何人,你做到了,你一直都很厲害,我從未覺得你依附于任何人,能走到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自己努力拼搏來的。
這裏的醫生告訴我,治愈的希望并不大甚至有很大的風險,只能說盡力搏一搏。
我想,最差的結果也就是和從前一樣,再苦再痛的治療方式我也願意,哪怕能夠恢複一點視力也好。
我很想見你,想抱抱你,想娶你為妻,想和你有個未來,有個屬于我們倆的未來。
傅卓的話你不必放在心上,也不必為了那晚歉疚難過。
所有的一切是我甘之若饴,心甘情願。我愛你,若是那晚沒有幫到你我才要後悔一生。
知意,我是真心喜歡你。”
比起從前毫無情感的清冽漠然,南風的聲音沉沉的,中間還幾次停頓,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麽。
收音機的放在身前,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沈知意淚水早已模糊了視線,從鼻尖落到下巴再啪嗒啪嗒的滴落到床單上。
她快速爬到床頭去摸索床頭櫃上正在充電的手機,眼淚滴落到手機屏幕上,被她擡起手臂用袖口迅速抹去了。
撥通傅聞洲電話的時候,沈知意指尖都在顫抖。
這幾年傅聞洲從沒換過電話,沈知意一直都知道。
之前因為太想念他,沈知意還專門找朋友幫忙,讓她以打錯電話的借口打過去,就是為了聽一聽傅聞洲的聲音。
錄音室太過安靜,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顯得極為尖銳刺耳。
對面接通電話,安靜了好幾秒。
“知意?”
沈知意怔怔的看着錄音機,胸腔微微顫抖,眼底懸着的那顆淚滴終于滑了下去。
她就知道,早該猜到的。
她就知道這個所謂的南風是傅聞洲,整整三年,這麽多個夜晚,陪着她的都是傅聞洲。
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
這個賬號就連名字都是和她有關的。
“傅聞洲。”
沈知意抹掉眼淚,悶聲道,“我想見你。”
傅聞洲頓了頓,壓低聲音問。
“你哭了?”
“我想見你。”沈知意又重複了一遍。
“好,你等等我,知意,給我三分鐘,你先別哭,我馬上到。”
他匆忙關閉設備,手忙腳亂中也不知道踢到了什麽裝備,錄音室裏發出了尖銳刺耳的電流聲。
傅聞洲最怕聽到沈知意哭,幾年前去國外那次,他寧願提前出發也不願讓沈知意看着他走。
要是聽見沈知意哭,他就又舍不得走了。
沒有一聲告別和準備,今晚的“頂流”南風就因為接到了一通電話這麽匆匆下了播。
匆忙趕到沈知意家,傅聞洲正準備敲門,掀眸間就看見樓梯口那個小小的人影。
她正坐在樓梯口的臺階上,雙臂搭在雙膝,臉頰埋了上去,整個人縮成小小的一團。
傅聞洲半蹲在她面前,本想摸摸她的發,猶豫了一下還是收回手。
“三分十一秒。”
她沒擡頭,聲音有些悶,也不知道怎麽認出他來的。
“嗯?”
“你說你三分鐘過來,現在已經三分十一秒了。”
傅聞洲這才反應過來,“剛才路上絆了一腳,我的錯。”
“那個南風,一直都是你,是不是?”
傅聞洲沉默幾秒,嗯了一聲。
“既然你為什麽不能打電話給我呢,非得搞得這麽花裏胡哨嗎?”
沈知意擡起頭,聲音顫抖的厲害,眼眶早已經紅的跟兔子一樣。
傅聞洲半蹲在下一層臺階上,微微擡頭,心疼的看着她,怕沈知意炸毛,他也不敢上手幫她擦擦眼淚。
“如果我打給你了,你真的不會下一秒就沖到國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