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蜜糖星球
蜜糖星球
說到講題,沈知意腦海裏忽然浮現出高中那會被傅聞洲支配的恐懼。
自從知道沈知意也在附中上學之後,也不知怎麽的,傅聞洲來爺爺家的次數好像更多了些,之前還是寒暑假過來,現在連中秋端午那種小短假也會過來。
兩人的關系随着時間慢慢熟悉起來,沈知意也經常找借口跑到傅聞洲家和他一起寫作業。
某次期中考試結束後,傅聞洲意外瞄到了沈知意只考了五十分的數學卷子。
他掃了一眼,随口問道,“你成績出來了?”
沈知意慌忙把卷子分數遮起來,“沒,沒有啊,測驗而已。”
傅聞洲輕嗤一聲:“五十三分,我都看到了。”
“數學太難了,老師講的又快。”沈知意只好把揉的皺皺巴巴的卷子展平,嘆了口氣,“我壓根就跟不上。”
“哪道題不會,拿來,我看看。”
傅聞洲難得這麽主動,沈知意猶豫幾秒之後還是把卷子給他了。
整張卷子除了蒙對的幾道選擇題之外,填空對了一道,後面大題對了一道,剩下的基本上都是老師看她寫的滿滿當當的,盡力給她扯出的一兩分同情分。
這麽羞恥的卷子,她是真的不想被傅聞洲看到。
傅聞洲窩在沙發上,一只手拿着卷子,黑筆在修長的指尖快速轉動,皺眉看了好一會。
筆頭落在卷子上,傅聞洲指了一道大題,“先從這個開始吧,這個簡單,懂了這一道之後之後這類題應該都差不多。”
沈知意點點頭,挪了個小凳子,雙腿并攏頗為乖巧的坐在傅聞洲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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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聞洲随意從桌子上抽出一張草稿紙來,洋洋灑灑的列了兩個公式。
他的字可真好看。
蒼勁有力,筆鋒銳利,并不規整可也不顯得淩亂,明顯是練過書法的。
對比來說,沈知意的字就顯得很小家子氣,半個月前心血來潮的跟着網上學了好一段時間的奶酪體,結果前兩天還被老師警告高考這種字體并不吃香,讓她盡量改掉。
“發什麽呆呢?看着。”
傅聞洲慢悠悠的掀起眼皮,指關節輕輕敲了敲沈知意的腦袋。
沈知意唔了一聲,快速回過神來,将精力都集中在了卷子上。
這道題并不複雜,正常來說幾分鐘他就能做完,這天卻極有耐心的把每個知識點都說了一遍。
講完之後,沈知意還保持着剛才的姿勢,雙手握着筆搭在桌子上,有些呆滞的看着題目,又擡頭看了一眼傅聞洲。
從對視的那一眼開始,傅聞洲就明白了。
二十分鐘白瞎,她完全沒聽懂。
傅聞洲眉角抽了抽:“沒聽懂?”
沈知意點點頭,又搖搖頭,“會了一點點。”
“哪點?”
沈知意指了一下最開始的兩個步驟,“這個,還要這個。”
傅聞洲順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沉默幾秒之後,依舊一副一言難盡的表情。
“你別告訴我,我講了這麽久,你就會帶個公式。”
沈知意硬着頭皮笑了笑:“好歹會了一點。”
她不敢告訴傅聞洲,其實那兩個步驟她之前就會,不然大概率他會抓狂。
“重來,我就不信你學不會了。”
筆啪的一聲被他按到桌子上,傅聞洲重新取出一張草稿紙放到沈知意面前,這次還專門把字寫的工整了一些。
于是,一道數學題兩人磨了整整一下午。
沈知意也不負衆望,硬是逼着趕着總算是學會了。
她學東西本身就慢,又碰上個從小就沒耐心,勝負欲還強的。
跟了傅聞洲一整個暑假,數學成績倒也提高了不少。
只是從那之後,她再也不敢在傅聞洲面前提起數學兩個字。
“我才不讓你教我數學呢。”沈知意幹脆實話實說,“之前暑假你就特沒耐心,還老說我笨,差點把我整自卑了。”
傅聞洲輕笑一聲道:“所以你最後的成績還不是提上去了。”
“那還不是因為某人勝負欲太強,我要是第二天不會,我當天晚上将會收獲同類型的題不下十道。”沈知意說,“幸好你沒去當老師,不然不知道會有多少學生猝死在你的魔爪之下。”
傅聞洲揚了揚眉,不可置否,“行吧,那就現在送你回學校?幾點了,應該來得及吧?”
沈知意朝着牆上的鐘表看了一眼,他們回來的早,現在也才七點多。
“十點半了,宿舍應該關門了。”
“剛才你哥打電話過來了,說你不接電話聯系不上你,讓我告訴你一聲,這兩天他會來S市辦事,正好等到你放假接你回去。”
把沈持搬出來這招,放到沈知意身上幾乎百試百靈。
要真讓她哥看見她和傅聞洲晚上共處一室,估計下一秒就會給她辦理退學。
收拾好東西離開的時候,沈知意回頭看了一眼空蕩蕩的房間。
這間房子好大,紗幔慢悠悠的拂過窗前那臺巨大的黑色鋼琴,顯得整個房子更加空曠。
也不知怎麽的,腦海裏忽然浮現出小辮子那晚告訴她的話。
所以今年過年,傅聞洲也要一個人過嗎?
兩人一起下樓的時候,沈知意擡頭問他,“那你今年放假也不回去嗎?過年也不回去?”
傅聞洲垂了一下眸:“嗯。”
回去A市他甚至不知道該去哪。
“那我留下來陪你一起過年吧。”沈知意說,“我求求我哥,他會同意的。”
傅聞洲不說話了,沉默了好一會,他才開口問道,“知意,你想回去嗎?如果沒有我的話。”
沈知意搖搖頭:“不想。”
“真的?”
傅聞洲很了解沈知意。
這姑娘戀家情節這麽嚴重,放假去國外玩幾天都總是想家。
現在孤身來到這麽遠的地方,怎麽可能不想回去。
“好吧,有點想。”沈知意聲音悶悶的,“但是我已經好久沒和你一起過新年了,我想回家,但是更想和你一起過年。”
去年寒假她幾乎每天都會站到窗口上看一看,可惜傅聞洲一直都沒有回來。
有時候遇見傅爺爺了,他明顯比前一年要老了很多,總是唉聲嘆氣的說傅聞洲應該不會再過來了。
傅爺爺家的天臺已經很久沒人打掃過,上面堆了很多雜物,就連傅聞洲最常坐的那個小竹椅上都不知怎麽長出了許多雜草。
那年抱着相機的少年和他一起玩音樂的朋友們突然出現在她的世界裏,後來又消失的那麽徹底,連點痕跡都沒留下。
就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傅聞洲說:“好,那我們一起回去。”
沈知意愣了一下,有些茫然的擡起頭看他。
大概是感覺到了沈知意投來的目光,傅聞洲笑了一下,“我可以去爺爺家,別擔心,總有地方住的,我也很久沒回去看過爺爺了。”
院子裏的雪被掃去了大半,通出一條寬敞的大路,只有那晚他們堆得小雪人還停在院子角落。
雪人已經有些化了,冰雪融化的聲音順着圍巾啪嗒啪嗒的滴落到地上。
傅聞洲說完話之後,氣氛陷入了許久的寂靜,沈知意一直沒應聲,只有腳步聲還能證明這個人的存在。
傅聞洲微微側頭,試探性地問:“知意?”
一雙柔軟的小手從他腰間環住,沈知意抱住他,整張小臉深深的埋在他胸口上。
“讓我抱一會。”沈知意垂下眼眸,睫毛微顫,悶聲道,“就一會。”
沈知意抱他抱的很緊,傅聞洲從來不知道這姑娘可以有這麽大力氣。
他一時間甚至有些沒反應過來。
半晌,才輕聲道,“好。”
當天晚上,傅聞洲剛到寝室門口,就接到了一個陌生來電。
對面聲音沉甸甸的,聽起來有些啞。
“哥,我是傅卓。”
傅聞洲皺了一下眉:“你怎麽知道我電話?”
“夫人那裏要的。”傅卓說,“這兩年我一直都聯系不上你,求了夫人很久才勉強要到你的聯系方式。”
傅家所有的旁系親戚都習慣性的把傅聞洲媽媽叫夫人,傅卓也是如此。
兩年前傅聞洲意外眼盲,傅少宗身體也越來越不好。
傅卓的父親是傅老爺子在外面的私生子,也算是有傅家血脈,所以這兩年沒少重擔壓在他身上。
原本那個不問世事,平時只知道喝酒玩樂的小少爺似乎在得知傅聞洲受傷之後,一夜之間成長了不少,甚至被迫擔起了大任,這兩年倒是做的也不錯。
傅聞洲問道:“有什麽事嗎?”
“有,哥,你先別挂電話。”
對面傳來了翻閱資料的聲音,傅卓揉了揉眉心,嗓音裏有些說不出的疲憊。
“你知道伯父領了個小孩回家的事情吧,我調查過了,那的确是他親生兒子,現在那孩子的母親已經馬上搬到傅家住去了,伯父就連公司的股權都開始往那孩子和女人的身上轉讓。”
說完,他沉聲道:“哥,你再不回來,傅家就真成別人的了。”
“我回去有什麽用?”
傅聞洲眉頭微皺,輕輕推開了寝室門。
裏面安安靜靜的,聽起來周正和蘇杭都不在。
“你不為自己考慮也總得為夫人考慮吧。”傅卓壓低聲音道,“夫人沒告訴你吧,那孩子的媽媽已經三番五次的來家裏挑釁,就只是今年下半年,夫人就已經自殺過至少三次,只是沒有成功罷了。”
傅聞洲目光一滞,正在取衣服的指尖瞬間頓住,“你說什麽?”
“夫人是多驕傲的人你比我清楚,她怎麽可能忍受自己和兒子被掃地出門。”
傅聞洲緊緊握着手機,指尖幾乎泛了白,胸口像是被堵住了一樣,悶的他喘不過氣來。
好一會,他才沉聲道,“我知道了,我會找機會回去。”
“哥,你一定要回來,別怪我今天給你說這些。”傅卓說,“在我眼裏傅家只能是你的,沒有人配跟你搶的,我從小到大都在把你當家主一樣仰視你,那個小孩他憑什麽碰你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