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清晨,陽光透過稀薄的雲層,落在逐漸喧嚣起來了的璃月港。
雲慕白起身,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清水洗了洗臉,壓下了因為後半夜沒睡而疲憊的神經。
再來回想了半晚上,終于确定鐘離的确是故意讓自己發現破綻之後,雲慕白的大腦中思緒已經糾結成了一團。
雲慕白确信,他從遇到過如此複雜莫測的男人。
表面上看,鐘離的只是平平無奇的往生堂客卿,因為往生堂獨特的業務被卷入其中。
他學識淵博,性格沉穩,受到璃月百姓的認可,他不關心七星和愚人衆,不在意仙人和七星的暗潮洶湧,只專注于辦好送仙典儀這一件事。
七星沒查到問題,愚人衆也沒發現破綻,就連仙人……似乎也沒注意到他這個例外。
但是鐘離做了什麽?
他将海底魔神的消息告訴了愚人衆,又讓愚人衆的目标袒露在七星眼底,讓雙方的勢力的博弈浮出水面;他将那位從絕雲間歸來的旅行者拉入璃月港的凡人中,又借着請仙典儀緩和空對七星強烈的警惕。
如今璃月港的三方勢力,仙人、七星和愚人衆,鐘離似乎跟誰都能扯上關系,卻又站在了平衡的中心。
手腕高超精妙,行事沉穩又內斂,這樣心思深沉精于算計的人是雲慕白以往敬而遠之的存在,但……
鐘離卻又不是雲慕白厭惡的那種陰謀家,鐘離談起璃月那如數家珍的娴熟,在帶他游覽璃月名勝中時不時流露的柔和眼神,都在戳中雲慕白內心柔軟的部分。
因此,哪怕雲慕白清楚的知道鐘離在背後做了什麽,他也很難對鐘離生出什麽警惕。
但,為什麽是自己?
為什麽察覺到異常的只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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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說……為什麽鐘離在把自己的異常展露給自己?
雲慕白理不清鐘離的想法,但混亂的思緒卻在邁步進入大廳後頓時一滞。
晨光初升,橙黃色的光芒灑在地面上,往生堂的正門口被碎金鋪上了地毯。鐘離就那樣坐在晨光中,薄唇緊抿,眼尾飛紅,他身周被晨曦鍍上一層金光,卻一時讓人難以分辨,究竟是陽光落在了他身上,還是他本就在發光。
美如畫卷,雲慕白一時愣在原地,不知道是晨光太過絢爛,還是畫中人太過讓人驚豔,他站在那裏,良久沒有邁出一步。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雲慕白忽然聽到了鐘離的詢問,“怎麽,是不願來見我了?”
晨光中但鐘離睜開眼,神色清明的望向站在門口的青年,卻沒錯過雲慕白眼底那一閃而逝的驚豔。
“鐘離先生,早上好啊。”雲慕白深吸一口氣,壓下複雜的心思,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打了個招呼,“他們人呢?”
“沒到定好的時間,也許還沒起吧。”鐘離看着神色有着些許疲憊的雲慕白,掀開了桌子上的蓋着的瓷盞。
“诶,昨天不是……”雲慕白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回過神後仰頭盯着面前的鐘離,“你通知了不同的集合時間?”
鐘離沒有回答,依舊慢條斯理的擺着碗筷,然後揭開了一盅熱氣騰騰的粥。
“好香。”雲慕白嗅着空氣中的帶着些薄荷清香,顏色呈碧綠色,其上卻又點綴着顆顆分明紅棗的粥,原本微妙燃起的火氣迅速消弭,斜着眼偷瞄某個渾身上下一絲不茍的青年,“你做的?”
“嘗嘗吧。”鐘離聲音柔和,将盛粥的碗朝雲慕白推了推,“我想你昨夜應該是睡不太好的。”
鐘離的手藝着實不錯,不僅用料講究、火候和味道也是一絲不差,吃起來香甜軟糯,其中薄荷的清香又舒緩着熬夜的雲慕白那緊繃的神經。
因此哪怕鐘離是導致自己失眠的罪魁禍首,雲慕白也生不起氣,只是一邊吃着香甜,一邊嘟嘟囔囔地抱怨,“我睡不着是因為誰啊。”
“以普遍理性而論,是我。”
“你還知道啊。”雲慕白放下勺子,擡頭瞪了鐘離一眼,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出聲詢問,“你到底想做什麽?”
“大概,我希望你對我多一點好奇……”
“……永遠。”
鐘離神色嚴肅,明明算是輕佻內容,在他低沉的聲線下卻顯得格外慎重。雲慕白愣愣地擡頭,看向鐘離那雙金色的眸子,而後仿佛是被燙到一般匆匆移開視線。
“好奇,我都快好奇死了。”
心髒在不受控制地飛快跳動,雲慕白低着頭,強行将自己的注意力轉移到桌面上。他夾起一筷子清炒竹筍,喃喃自語。
“如果鐘離先生是竹筍就好了,我可以直接把你剝個幹淨。”
也免得自己被人故意地勾着,好奇心如同貓爪在心底撓來撓去。
說完後的雲慕白半晌沒收到回應,他擡頭,正看到鐘離擡手整理着耳邊的耳墜,長長的白色流蘇綴在金色的菱形金屬上,随着他的指尖微微晃動。
雲慕白視線順着耳墜向上,鐘離那染着一絲淺淺緋色的耳尖,緩緩停下了動作。
我……是不是說了什麽了不得的話?
雲慕白的理智在勸他冷靜,但疲憊的大腦卻不受控制地興奮了起來。
他的目光看向臉上神色一如往常般平靜的鐘離,而後落在了鐘離那一絲不茍,被衣服層層包裹的身軀上。
“鐘離先生,你……穿的還挺像竹筍的,一層,一層……”
還沒定雲慕白說出後半句,鐘離伸出手,包裹在黑色手套下的手握住雲慕白搭在桌面上的指尖,而後輕輕捏了捏。
“吃飯吧,要涼了。”鐘離輕聲嘆息,将盛粥的碗朝雲慕白推了推。
雲慕白注意力卻沒有轉移,他眨着眼睛,饒有興趣地看着垂眸注視桌面的青年。良久,遺憾的是除了那已經慢慢變回正常顏色的耳垂,鐘離卻再無其他反應。
讓雲慕白一時拿不準鐘離剛剛是不是在害羞。
“鐘離先生?”雲慕白探了探身,湊的更近,試圖看個清楚,呼吸的氣流波動着鐘離額前碎發。
“哇,早上好,早餐沒……唔?”忽然,門口傳來了派蒙精神滿滿的聲音,然而她的後半句抱怨卻被空伸手堵了回去。
“那個,打擾了。”空難地開口,聲音卻帶着些緊張。
“等,等等。”雲慕白迅速回神,擡手制止。
人類青年纖細的溫熱手掌從手中滑落,鐘離不動聲色的調整着黑色的手套和拇指上的指環,看着陸陸續續近來的幾人,神色從容的問好。
“啊呀呀。”胡桃手背在後面,邁着方步搖搖擺擺的走了進來。
“早餐居然是我們客卿先生親自動手的嗎?”胡桃探頭看了一眼桌子的菜色,裝模作樣地調侃,“不知道是我們大家都有的,還是某些人獨享的?”
“胡堂主……”鐘離一手扶額,語氣有些無奈。
“不敢當,不敢當。”胡桃擺了擺手,老氣橫秋地嘆了口氣,“誰不知道我們往生堂的客卿先生口才了得,哎呀呀,就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嘗嘗客卿先生的手藝了。”
“胡桃,胡桃。”派蒙偷偷看了一樣雲慕白,飛到胡桃的身旁,小心點拽了拽對方,用自認為小聲的聲音勸阻道,“快別說了,雲慕白臉都紅透了。”
“派蒙……”雲慕白一把揪住小派蒙的披風,将人抱在懷裏揉搓,“快說你就是故意的!”
“呀!旅行者快救命啊。”短胳膊短腿的派蒙在雲慕白懷裏掙紮,“派蒙要被揉得亂蓬蓬的了。”
“嘿嘿,沒人會救你的,小派蒙今天就要被吃掉啦。”
“好了,跟小孩子生什麽氣。”鐘離走到雲慕白的身邊,拍了拍青年手臂,而後提着派蒙的衣領将人拽了出來。
“哇,得救了。”捂着自己散亂頭發的派蒙慌慌忙忙一頭紮進了空的懷裏。
空安撫地拍了拍派蒙,注意到鐘離正面對着雲慕白,低着頭幫對方整理散亂褶皺的衣領,細致而妥帖。
空稍稍移開視線,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尖。注意到那位年輕的堂主正捂着嘴笑得狡黠,在對上自己視線後朝着自己眨了眨眼睛,梅花瞳不停望向門外。
兩人默契地低調走出大廳,站在門口後同時松了一口氣。
“你們……怎麽了?”一旁,申鶴冷淡的聲音刺了過來。
胡桃和空齊齊打了個冷顫。
“申鶴女俠,你……诶?”胡桃想了想,明明他們三人是一起到大廳的,還想着怎麽一轉眼就不見了,沒想到竟然是提前出來了。
“我也不是一直看不懂空氣。”申鶴環胸,垂眸看着面前的兩人。
不知不覺地,一直冷冷淡淡寡言少語,似乎和每個人都隔着一層屏障的仙人弟子似乎話語也多了起來。
“那……我們先去吃飯吧。”派蒙搓了搓小手掌,透過門縫偷偷看了一眼房間內的兩人,伸出手指晃了晃,“今天是得為七天神像供奉香膏了,快點,我們組一定要比他們早到喲!”
競争心……起來了。
空和申鶴對視了一眼,頗為默契地點點頭。